《卒进无退路》第三章 首次赴聘 逃出淫窝（三、四）

　　三
　　三十年何东，三十年何西。诸葛南淼做梦也没有想到，事隔二十六年后的今天，为了生存的五斗米，乘坐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去一个寸土寸金的五星级酒店“赴考”。今天如果“考试”不成功，不像当年还有“大风吹不倒犁尾巴”的靠山。他的退路全被堵死了，犹如《血战台儿庄》那部电影上的境头，中国抗日之师，为下定决心打败日本鬼子，不惜炸掉了身后河流上的全部船只和浮桥，只有背水一战。
　　“荔莞市前街镇到乐（了），请拿好自己的行李，慢落车。”司机用白话提醒乘客们。
　　诸葛南淼听白话是半懂不懂，只有观察同车其他人的举止决定自己的动作。他下了车，按照宝岛大酒店管理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潘小姐提供的线路行走。
　　这是穗城市直管的一个县级市下面的中心镇，城市大不。沿着荔莞市前街大道向南走了十来分钟，再转右，眼前是一条二面有水，直通一座湖心岛的堤坝似大道。湖泊大约千余亩，一座外立面造型似皇冠的半圆形五层大楼耸立于圆形湖心岛中央。大楼圆顶上，用霓虹灯管制作的“宝岛大酒店”五个大字十分显眼，想必夜晚更加绚丽多姿。
　　大楼左右两侧的附楼顺着湖岛的弧度，是清一色的三层圆顶式建筑，左右向后呈扇形摆布，最后形成一个未闭合的圆。未闭合的地方恰好是一条与游艇码头连接的通道。码头两侧是绿茵茵的亲湖草坪，草坪中点缀着几个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游泳池。因为到了冬季，室外游泳池盛满蓝蓝的水，空置在那里。
　　整座圆形建筑群半隐半显于绿树丛中。大道入口，设有一座车辆进出的电子门禁道闸保安岗亭，岗亭里面有两个穿着公安制服一样的高大保安。
　　“您找谁？”保安甲拦住诸葛南淼用普通话问。
　　“我是潘小姐通知来应聘的。”诸葛南淼听到普通话感觉格外亲切，好像保安就是自己的亲兄弟。
　　“303，303，我是99，有一位先生来访。”保安甲拿着对讲机呼叫着。
　　听到那种呼叫声，诸葛南淼条件反射，惊诧地左顾右盼，却没有发现周围有扛摄影机的人。他以为进入了电影外景拍摄现场，因为刚才那保安呼叫的是一部电影里的台词，具体是哪部电影，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诸葛先生，欢迎您到来！这边请。”潘小姐操一口春晚小品那种南粤普通话，彬彬有礼的迎了过来。
　　潘小姐大约二十六七岁，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典型的南粤人脸形，但皮肤娇好，笑容恰当，着一身深色职业套装，显得端庄、典雅、大方。一看就知道她是受过一定专业培训的女职员。
　　诸葛南淼紧跟潘小姐沿着堤坝似的大道走近大楼。大道两旁对称种植着一棵棵高大笔直、光滑溜圆、且有一圈圈年轮的亚热带树木。
　　大楼前面是一大片扇形停车场，停着各种款式的进口高档汽车。有劳斯莱斯、宾利、法拉利、保时捷、奔驰、宝马、路虎、捷豹、林肯、悍马、凯迪拉克。也有不少中档汽车，总之没有低档汽车。其中，有一辆大名鼎鼎的ONE—77。据说，这款车限量生产77台，除了强劲的动力，ONE—77采用的是碳纤维一体式底盘结构、复合陶瓷刹车系统，以及可调节的悬挂系统。在3.5秒内可以完成0—60英里/小时加速。搭载一台自然吸气7.3LV12发动机。在3.5秒内可以完成0—100公里/小时加速冲刺，最高时速可达356公里。诸葛南淼之所以对这些车的品牌、性能、参数了如指掌，是因为老五诸葛中垚有一个经营汽车4S店的客户，曾主动提出，假如诸葛南淼万一找不到工作，可以去他的汽车4S店里工作，诸葛南淼提前针对汽车行业做了一些功课。
　　酒店门前雨塔花岗岩地面上，全铺着红色地毯，大门右侧立着一块温馨提示牌，上面写着“衣冠不整者免进”七个大字。看来这座酒店对文明工作十分重视。
　　步入酒店大堂，仿佛走进欧式皇宫殿堂。高高的穹顶上，是那种赤身裸体、丰腴圆润的圣母，托着胖嘟嘟婴儿的彩色绘画，在射灯柔和的灯光照耀下，神秘、温馨，令人着迷。
　　服务台背景墙上，挂着世界各地主要几个大城市标准时差的圆形电子钟。方形电子显示屏上的客房标价令人咋舌。
　　酒店大堂进进出出的宾客，一个个雍容华贵，气度非凡。潘小姐用几分钟的时间，热情地介绍了酒店主楼的软硬件，才引领诸葛南淼来到左侧附楼第二层的行政办公区。
　　潘小姐轻轻地敲了两下人力资源总监办公室本是敞开的门扇。
　　“请进！”坐在大班台后面，正在埋头看文件的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士说。
　　“龙总，这是前来应聘的诸葛先生。”潘小姐说。
　　男士抬起头，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诸葛先生，欢迎您前来鄙公司应聘，不好意思，这地方有点偏远，有失远迎。”男士彬彬有礼，身高一米八有余，寸板头，普通话略带东北口音。
　　“哪里！哪里！龙总太客气了。我这个人方向感还不错，按照潘小姐的指引，这地方容易找到。”
　　“那是诸葛先生和鄙公司有缘。”龙总说着，伸出右手示意诸葛南淼坐在旁边一张单人真皮沙发上。同时，龙总坐在紧靠茶几的另一张单人真皮沙发上，他没有一点主考官正襟危坐大班台考问求职者的架势，显得十分随和。
　　此时，潘小姐送来了两瓶白云山牌纯净水，又退了出去。
　　“诸葛先生，我们长话短说，鄙公司决定录用您了。”
　　“哦……龙总的意思是说，我不需要见老板了吗？”
　　“不用见老板，虽然办公室主任属于高管，却是我权限范围内可以决定录用的职员。再说，王老板带着他的未婚妻出国旅行去了，春节后才回来。春节临近，酒店经营进入旺季，用人之急，时间等不起啊！”
　　“不过……也没有啥。”诸葛南淼想解释一下年龄的事情，欲言又止。
　　“诸葛先生是想说薪酬待遇吧？请放心，薪酬待遇从优，包吃包住，每周双休。您的简历我仔细研究过，鄙公司正需要您这种复合型的人才担纲办公室主任。特别是您既有穗城广泛的人脉关系和社会资源，又有过去在政府和银行工作的经验，您是鄙公司酒店急需要招聘的，有政府和金融部门两个方面背景关系最合适的办公室主任人选。当然，不仅仅是这些，荔莞市号称全世界最大的加工基地，还要兼顾维系一批港澳台企业老板和一部分企业高级职业经理人客户关系的工作。”
　　“龙总过奖了，过去的事情不值一提，有道是好汉莫提当年勇，英雄方显今日威嘛！”诸葛南淼心中关于假年龄和假文凭的疑虑渐渐消除，一份体面的工作就在眼前，开始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竟然说出这几句牛逼哄哄的话来。
　　“对！对！鄙公司就缺乏诸葛先生这种底气十足、豪情万丈的人才。”
　　“哪里！哪里！这是龙总的高抬和厚爱。”
　　“诸葛先生啥时可以上班？”
　　“上……班？请问具体的薪酬待遇多少？”诸葛南淼稍微犹豫了一下。
　　“底薪3000元，另按客户消费额的3%提成。”
　　“至于上班时间嘛，我还要考虑考虑，因为最近有几家大型房地产开发公司有意向聘请我出任融资总监，我跟金隔部门打交道比管理酒店要熟悉，开展工作更顺手一些。”其实，诸葛南淼内心急切得到这份工作，却故意表现出爱干不干的架势。其目的是通过与对方心理搏弈，以争取更高的薪酬待遇。
　　“看来诸葛先生是嫌待遇低了，这样吧，鄙公司破格给您5000元底薪，提成按5%计算如何？”龙总监也不是吃干饭的，早就预留了这一招。
　　“龙总是一个爽快人，待遇低就低一点吧，千金易得，知己难逢嘛！就这样定了，我今天回穗城去取行李，明天就过来上班。”
　　“好的！一言为定，我正式欢迎诸葛先生加盟宝岛大酒店管理有限公司。”
　　
　　四
　　当诸葛南淼和龙总监达成薪酬一致意见，潘小姐进来报告说：“龙总，午餐准备妥当，请您和诸葛先生移步餐厅就餐。”
　　“好的！诸葛先生请。”
　　“不必麻烦二位了，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还是自己解决午餐吧！”诸葛南淼心里有点发虚，他担心喝酒露马脚，起身准备告辞，却被龙总监拦住了。
　　“这话说得多见外，都成了一家人，一家人还能说两家话？”
　　诸葛南淼半推半就来到餐厅，心里开始想对策。
　　这是酒店宴会大厅里面的一个独立小套间餐厅。诸葛南淼走进餐厅第一件事，就是推开洗手间的门进去忙了一阵。他从洗手间出来，潘小姐已带着餐厅部长亲自去厨房点菜去了。
　　利用龙总监去洗手间的空档，诸葛南淼急忙掏出随身携带的海王金樽解酒药，伴水喝进腹中。
　　服务员很快将酒菜上齐了。蒸笼水晶鸡，清蒸多宝鱼，沸水白灼虾，刺生象拔蚌，凉瓜鲍仔汤，盐水嫩菜心。多数菜是海鲜，还有两瓶“惹尔烧”白酒。龙总监要服务员退出去，说今天不需要他们服务，有事再叫他们。
　　诸葛南淼见到白酒就心生寒战，虽然他从来没有喝过“惹尔烧”，但在来荔莞市的高速公路途中，看到了一块T型广告牌上，醒目地写着“华夏酒度唯吾高，南粤茅台惹尔烧！”的广告语，想必这种酒的威力不小。
　　龙总监已打开酒瓶，熟练地在自己面前的三只白酒杯上一溜滑过，不多不少，不深不浅，三只酒杯恰到好处盛满白酒。
　　“诸葛先生，先干为敬，按照我们北方人的规矩先闷三杯。”话音未落，三杯白酒已流进龙总监的肚中。接着，才分别给诸葛南淼、潘小姐二位各盛一杯酒。
　　“龙总海量啊！不过，我这几天有点感冒，只能意思意思啦！”
　　“那咋行呢？这酒七十二度，虽然比医用消毒酒精还差三度，但也免强可以消消感冒病毒。”
　　“谢谢二位，请将不如激将，第一杯酒我就干了。”诸葛南淼知道第一杯酒不喝是说不过去的。幸好那酒杯不大，大约装有五钱酒，但这酒像一根烧红的铁条，从他的咽喉一直插入胃底。
　　“领导身先士卒，我这个当兵的也不得不有所表示嘛！”潘小姐说着，效仿龙总监也自斟三杯酒一饮而进。
　　诸葛南淼见潘小姐一个南方女子有如此大的酒量，心生好奇的问：“潘小姐芳龄多大？”
　　“这个嘛！保密。”潘小姐莞尔一笑答之。
　　诸葛南淼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南粤人的忌讳。刚来穗城的第二天，老五就提醒过他，在这里要尊重当地人的习俗，做到“三不问”：一不问女士的年龄；二不问男人的家室；三不问所有人的工资。
　　“不好意思，我刚才说错了话，自罚一杯。”诸葛南淼说着，将一杯酒一饮而进，以缓解刚才的窘境。
　　潘小姐友好地又回敬了诸葛南淼一杯。
　　诸葛南淼眼看这局势对自己不利，如果不采取对策，肯定会出丑。他连续吃了几口菜，又喝了几口凉瓜鲍鱼仔汤，估计海王金樽开始发挥作用了。
　　“我借花献佛，回敬二位两杯，以后还要仰仗二位多多关照。”诸葛南淼说完，连续回敬龙总监、潘小姐各两杯酒。五杯酒足有二两，已经达到他飘摇的警戒线了。现在同桌较量的三个人，算是打了一个平手。接下去，惟一的办法只能先发制人、速战速决，尽早结束这场酒斗。
　　诸葛南淼又吃了几口菜，然后进了洗手间，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伸进咽喉部位掏弄几下，酒水和嚼碎的胃容物一并吐了出来，将卫生间的马桶变成了糟渣桶。他冲洗完马桶，用凉水擦了一把脸走出卫生间，提出了一个龙总监和潘小姐意想不到的请求。
　　“二位，我们现在改用大玻璃杯喝酒行啵？”
　　“行行！爽快，诸葛先生够爷们！”龙总伸出大拇指。
　　“我不要，你们两个大男人可不能欺负小女子。”
　　“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不要。不要也可以，那要看龙总说行不行。”
　　“我行！但不能强迫潘小姐要啊！她的酒我代喝。”
　　“好！一言为定。”诸葛南淼应声道，已将另一瓶“惹尔烧”打开，连同先前打开的一瓶余酒，一并倒入三个大玻璃杯。三杯酒分配均匀，每杯酒足有四两，谁也吃不了亏。
　　“那我就先干为敬啦！”诸葛南淼端起酒杯，张嘴、抬头、运气，将那一大杯酒咕噜、咕噜地喝个精光。
　　“诸葛先生果然是酒力过人，我只有舍命陪君子啦！”龙总说罢，左右手各端一杯酒，双管齐下，犹如一条蛟龙，不换气，不滴漏，吸干了两大杯酒。紧接着不停地喝茶水。
　　“哎哟！我结肠炎犯了，刚吃过刺生海鲜就拉肚子。”诸葛南淼佯装肚子痛，又去卫生间，他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伸进咽喉部位掏弄几下，刚喝过的酒立马吐了出来，这时卫生间的马桶变成了酒水桶。
　　诸葛南淼走出卫生间的时候，龙总说话的口齿已经不够清楚，吞吞吐吐地说：“潘潘……小姐，你带带……诸……葛……先……生到到……后面夜……总会参……观参观。”他说着说着，两腿打绞，在服务员的搀扶下离去。
　　“真是不好意思，其实龙总监酒量挺大的，他不适应喝急酒，这几天又连夜加班没有休息好，所以醉了。还是诸葛先生厉害！”潘小姐伸出大拇指称赞道。
　　“哪里！哪里！龙总是量大好受情，我们都是性情中人嘛！”诸葛南淼说。
　　诸葛南淼紧跟潘小姐走出餐厅，左转进入酒店往后院建筑群的通道。再右转进入夜总会的通道，横一条走廊、竖一条过道，左一弯，右一拐，仿佛陷入迷宫，让人摸不清方向。幸好每个拐角处都一名穿着清一色制服、手持对讲机的小伙子守候，随时可以准确带你要去的位置。
　　室外本来还是大白天，室内却不见一丝阳光，全是眼花缭乱的射灯。潘小姐介绍说：夜总会是香港一位知名的风水大师设计的，整个布局就是一个阴阳八卦图，根据不同的功能分为八大区。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正南（乾）的方位，划为第一区，是K歌酒吧区；一直走到里头是正北（坤）的方位，划为第八区，是T台选秀区；往左转是西南（巽）、西（坎）、西北（艮）方位，共有第五、第六、第七三个子区，分别是沐足区、桑拿区、理疗区；往右转是东南（兑）、东（离）、东北（震）的方位，共有第二、第三、第四三个子区，分别是雀牌区、纸牌区、台球区……
　　诸葛南淼和潘小姐仍在K歌酒吧区。只听到K厅里时而传出男人的雄壮歌喉“妹妹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也间或传出女人的温柔韵味“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
　　来到正北（坤）位T台走秀区，只见一个个身穿比基尼的美女，如猫一般在台上款款移步、搔首弄姿；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女郎，衣如蝉羽，一步一脱，如剥洋葱，最后仅剩一条内裤遮盖私处。顿时，台下暴发出一阵阵男人们的喝彩声、口哨声……
　　诸葛南淼怀疑自己是喝酒醉之后，眼前产生了幻觉，他用力掐了一把大腿，感觉有一股钻心的疼痛。他揉了揉沉重的眼睑皮。此刻，眼前又出现了更离奇的镜头：一个身材高挑，丰乳翘臀的外国女郎，连最后的遮羞布也扯下来抛向了观众，引起台下男人们一阵哄抢。那丰乳女郎，如一条剐皮的蛇，缠绕在一根亮闪闪的钢管柱子上，似有无可奈何之感，做出不同的煽情动作，向台下的男人们抛媚眼，释放磁铁般的诱惑力。
　　接下来，是特异功能表演。一位裸女助理用盘子端来一只红色气球、一管毛笔、一碟墨水、一张白纸等四件道具，“剐皮蛇”接下来表演的两个节目更离谱。节目一：后弓翻四肢触地，身如一座圆拱桥，将那只红色的气球塞进两腿之间的私处，随着腹部不停收缩，气球慢慢鼓胀，最后“嘭”的一声爆裂成碎片；节目二：前弓翻四肢触地，身如一座斜坡桥，两腿私处紧紧钳住那管毛笔，蘸上浓浓的墨水，在白纸上挥洒自如，很快画出一幅戴有眼镜的干部模样的头像，台下顿时掌声如雷。掌声中，一位五十多岁戴眼镜的干部模样的男人，走上台接过那幅水墨肖像画，掏出一沓百圆大钞丢进裸女助理盘子里，拥住“剐皮蛇”美女拍照合影……
　　诸葛南淼看着看着，酒精开始发作，感觉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他知道情况不妙，急忙冲进洗手间。等他出来的时候，他的上眼皮搭接下眼皮无力睁开了。潘小姐急忙叫来两名保安人员，将诸葛南淼搀扶到八卦图的西（坎）位第六区的桑拿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