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闯天下

　　我叫王小菲，是小泥儿的侄女，也就是石头的亲侄女。我爸爸是石头的大哥，是小泥儿的大伯哥。
　　我喜欢看我二婶的博客，和她写的书，篇篇都爱看，因为她说的都是我家那嘎达的事，只是没说过我的事。我想了想，我也来为奶奶的小院撒点“碎银子”，写上一篇，大家不要笑，水平低文章不一定写得好，可话和事都是真的。
　　我七二年生在鸭子场，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女孩，长的个子不高，也不算漂亮，圆圆的脸，单眼皮，不太大的眼睛，厚嘴唇，好在皮肤不黑，但是我对自己很满意了，我爸我妈把我制造就成这样一个女孩很不容易了，因为他们都不漂亮。
　　八四年我十三岁时没再考高中，一是家里困难；二是上学太远，每天往返十六里地；三是学习成绩一般，上大学没有希望。我不想呆在家里，父亲体弱多病不管家事，更不管我们；母亲是那种只喜欢攒钱，不懂得关爱儿女的母亲，更不懂得教育，不高兴了就是打骂，就连人情世故也不大懂。我们姊妹仨从小就是稀里糊涂的活过来。我的梦想就是要到沈阳去，我觉得那是我儿时的天堂，那里有我的奶奶、二叔、二婶和小弟。没想到大姑离婚了二婶把她接到沈阳，我觉得我的梦想被大姑抢去了，伤心极了。
　　爸爸从不管事，这次坚决的管了，“小菲，你不能去，你二婶那五十多平米的房子住了五口人，你再去，上哪住啊！”我哭了，很伤心，什么也不能说，觉得活着都没意思，我在家里度日如年。
　　一天，奶奶回来了，说：“小菲，二婶让我来接你去沈阳”，奶奶的话像一个大太阳在我心里升起来，我激动地跳了起来，抱着奶奶亲了好几口。爸妈没说反对的话，因为是奶奶说的，是二婶请我去的，我怕谁？等待的日子真是太长了，每一分钟都如同走了一年，我天天收拾我那只装了几件衣服的小包袱，叠好打开，再叠好在打开，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没带。可带什么呢？小时候真是太穷，妈妈爸爸从来不顾及女儿的穿戴，不漏肉就是好的。过了三天奶奶终于要回沈阳了，一个要去大城市的女孩，一个从没有坐过火车的女孩，激动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好像从此就开始了无限幸福的生活。
　　我在二婶家一住就是一年。二婶每天忙着设计院的工作，那时她是设计院的党委书记。看得出二婶不但人长得漂亮，工作起来也很有魄力。我去过他们单位，看到她在办公室里处理工作上的问题七哩喀嚓，很多人都很佩服她。我心里想，我二婶就是我的骄傲，也是我的榜样，要活就要活成这样。
　　在这一年中二婶帮我找了一份工作，就是帮助老板看摊，目的是让我自食其力，挣的钱自己收起来。在家里，她待我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买什么东西都是她出钱。有空的时候还领我逛街，帮我买些该用的东西。记得二婶还亲自给我做了一条花裙子，很好看。
　　那一年，是我人生发生重大变化的一年。我从二婶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是她改变了我的一生，是她让我有了梦想，有了自信，让我下了决心，这辈子我王小菲要活出个人样来。
　　一年以后，我想要自己做点什么，不能老是呆在二婶家里。我把在二婶家攒的钱，全部打了化妆品的货，回到鸭子场的家，开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创业。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一个人开始在感王乡的集上摆地摊卖东西。今天说起来是笑谈，可那两年是我泪水流的最多的时间，开始喊出第一声难，一个人的坚持要比赚钱还要难上难。
　　每天要走八里地，才能到乡上。逢五是大集，生意好些。平时没多少人，但是也要去。那时候的市场就是在土路边一蹲，铺开一张一米左右大小的塑料布，摆上找来的空化妆品的瓶子，或者包装用的纸盒，像真产品一样摆好。真的产品都在身边的包里，来了客人再拿出来给她们看或挑选。土路，如果来一辆汽车就会扬起漫天的尘土，脸上衣服都沾满了灰尘，所以产品要保护好，一旦弄脏了包装，就不好卖了。我每天一边卖货，一边还要用余光四下的撒摸着，一旦看到管理市场的人，一只手把朔料布一抓，空盒子都包在里边，另一只手把背包一挎撒腿就跑。一般的管理人员不会去追像我这样十几岁的小女孩。但是人和人不一样，我就偏偏遇到一个对我不依不饶的人，一定要把我的包没收。我两手抓住包，在地上被他拖了好远就是不放手。我心想这些货就是我的命，我绝不能把命丢了。我一边哭，一边和他说：“叔，我和你女儿是同学，饶了我吧！”那个男人说：“撒谎，我没有女儿，我是儿子，”我说：“对不起叔啊！我记错了，和你儿子是同学，求求你饶了我吧！”那个男的哈哈大笑说：“小丫头片子，我有那么老吗？我儿子才上一年级。”他停下手说：“你都多少回了，一分钱不交，一让你缴费就跑，今天还胡扯瞎掰。好了，今天就放了你，再让我看见，叫爷爷也不行！”他松了手，我坐在地上，满裤子的尘土，满脸的眼泪都混画魂地成了花脸。我看到自己的包一样东西没少，顾不得那些围观的人，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抹抹眼泪，找个地方再把摊子摆起来，时间长了脸皮也练厚了，实在不行还学会贿赂他们一小瓶化妆品。
　　后来听市场的人说：“有一个管理人员是部队转业下来的，可能和你二叔是战友。”我哪能放掉这样的机会，四处打听真是我二叔一起当兵的，我就壮着胆子去找他，没想到这位叔一听是我二叔的亲侄女，立刻说：“小菲，大胆卖，没人敢欺负你，我和你二叔没说的是最好战友。”从此在他的罩着下，我的生意慢慢的做起来。
　　那两年风里来雨里去，夏天还好说，冬天站上几小时非冻死不行。为了不把自己冻坏，多穿衣服还不行，因为要背着货往返十六里路真是走不动，如果下了雪路就更难走。那只有是摆好地摊之后，站在旁边，把双手操进袖筒里，双脚不停的原地跳动，使身体的血液循环起来，不至于冻僵。来了客人就要把双手从衣袖里拿出来展示产品，所以双手长满了冻疮，一到冬天就红肿流水，我就带上无指手套，不让客人看到不堪入目的双手。
　　我是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可是做化妆品生意，不推销怎么行，我练就一套针对不同人的说辞，黑皮肤的女孩我就推销美白的，白皮肤的女孩推销紧致保湿的，不好卖的化妆品就卖那些男孩子，因为他们不懂化妆品最容易相信我的介绍，他们大部分是送给女孩子的。这样一来我从没有积压的产品，不到两年让我赚了一万多元钱。这可是我的第一桶金啊！
　　第三年，二大爷家的我角三叔和瑶四叔开了服装厂，我和弟妹都成了他们的工人，我想这是我们家族的企业，我不能小打小闹干自己的买卖，我真希望他们做大做强，我也和他们一起成长。
　　可是农村的创业不知道还有多少无法预见的因素，夫妻的矛盾，邻里的纠纷，分配的不公……我心里想不能这样混下去，否则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眼看厂子起来了，工人也招了不少，我带着弟妹退了出来。那年，我二十多岁了，在农村也到了谈婚说嫁的年龄。登门提亲的人不少，我有自己的主意，自己是个小个子，才一米五八，首要条件是要找个子高，有文化的男孩。挑来挑去，找到个小伙子一米七八的大个，高中毕业，关键是能谈得来，他和我一样有一颗不服输的心，更重要的是他听我的，他不但是好丈夫，还是个好参谋好助手。我们说好结婚后他不能干涉我经商创业，就这样没用家里一分钱，我把自己给嫁了。
　　结婚之后，我们开了自己的服装加工厂，弟妹都跟着我干，我宁可亏欠自己也不亏欠他们，干了三年弄个不赔不赚混了个吃喝，我一看不行，趁着市场好，把厂子兑出去也可以少损失一些。
　　接着我又开始开蛋糕店，自己学做蛋糕，把弟弟妹妹都带了起来，连老姑家的妹妹也开起了蛋糕店。可我总是不死心，这小打小闹的，就赚个辛苦钱，这不是我的理想，照这样下去，啥时候才能活出个人样来啊？
　　我好像养成了一种习惯，每到困难的时候，每到混不下去的时候，我二婶的音容笑貌都会出现在我眼前。她微笑着说：“小菲，相信自己，坚持下去，你一定行，总有一件事会适合你，你一定会干得更好！”
　　接着一个春天我发现卖熟的甜玉米赚钱，我就半夜和老公一起批发回来，然后带叶烀熟，带着炉子上街上去卖，卖到新玉米下来，几个月就赚万八千元。
　　后来老公得了哮喘，半夜起来身体受不了，我只有放弃。再后来我一个男同学要和我一起卖咸鸭蛋，我的要求就一条：“我是总经理，投资，人员和账目都必须我来管我说了算，我只相信我自己，但是我保证会公平合理，同意就干不同意就算。”
　　于是我们在沈阳租了房子，买了车，雇了人开张了。两家人生活在一起，连怎么过日子都操心。他老婆洗鸭蛋嫌累，我就要求她必须完成一个数字，不然工资上找。男的要喝酒吃肉偷懒，我照样管着他们，只有到星期日才能改善生活。他们说我财务管理太死了，工作强度太大，我说：“我少没少干，贪没贪污？如果没有，就都要干好，这是给自己干。”就这样好歹一起干了两年。
　　他们干累了，我也干烦了，真想自己干点什么，于是清帐每家连本带利分了八万多元。虽然还算可以，可也只是辛苦钱。
　　究竟干什么能翻身呢？还没想好。这时候我的女儿已经快升初中了，我平时不管，女儿全靠自己学习。这孩子天生的好学，平时住在她叔叔家里，靠小叔媳妇照顾着，我们妯娌俩相处很好，我真感谢他们。现在到了关键时刻了，我放弃一切陪伴女儿，女儿以前几名的成绩考上重点中学。
　　我别提多高兴，带着女儿上学去，见到了班主任，我自然备了厚礼，就是希望我不在的时候老师能多照顾照顾。可我二婶以前说过，“孩子一定要当头头，这样有上进心，可以培养自己的社会能力。”我女儿见人从不讲话，总是低个头这样下去怎么行呢？我下决心让女儿当班长，一个农村女人没别的办法，就是送礼。我从校长开始，一直送到班主任，终于让我女儿真的当了班长。因为学习好，别人也无话可说，这样一来女儿说话发言的机会多了，管理工作也多了，半年下来女儿像变了人似的，我心里也踏实多了。
　　这期间，老公的姑姑在北京投资了网吧，希望我们能参股。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第一是自己的亲姑姑，不能骗我们；第二，即使有风险也是政策上经营上的风险，风险永远和机遇共存；第三，估计至少有十年的市场机会。我想好了，决定赌一回，把家里的钱划拉划拉，这些年赚的十五万元狠狠心全投了进去。接着把老公派到北京参加日常管理，我在女儿住校后也到了北京，每天关注网吧的经营。第一年股东分了五万，第二年分了十万，三年回了本还赚十五万。于是我不再四处奔波，全心全意的经营网吧，由一个变成了两个，每年固定收入几十万。
　　不知道还能做多少年？但是这个机会让我有能力让我的父母进了北京，游览了北京的长城、故宫、颐和园。作为王家的长女，我也有能力关照弟弟妹妹，家里的大情小事，我都不在乎花上几个钱。现在我的目标是让女儿考进北京的大学，在北京买房，由北漂变成真正的北京人。
　　每当想起这些，我都在内心深深的感谢我的二婶，我能从一个农村的女孩，活出今天的人样，我想最替我高兴的也是我的二婶。我真心的祝福二叔的病早日好起来，二婶能快乐的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有一天他们能一起到北京来，到我这看一看。
　　最后我想起哪本书上的一句话：“归根结底，每个人的世界都需要自己用信念去开启，用心血去铸造，用岁月去打磨，用成功去证明。”我还没成功，我还要继续努力，让生活过得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