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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先致富

作品名称:婆家小院撒满了碎银      作者:小泥儿      发布时间:2015-01-11 15:24:35      字数:8558

  八十年代邓小平的一句话——“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像一缕春风吹进了鸭子场,聪明的人都看明白了,土里刨食连鸭子都喂不肥,只有经商才是找钱的出路。
  石头二大爷家的老三老四,虽然赶上文革,书没念好,可不影响智力发育,这哥俩在鸭子场,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老三角哥英俊帅气,又是生产队长,脑子好使精明能干,还有一个好口才,弟弟瑶哥和哥哥差三岁,英俊又成熟老练,和哥哥在一起外人看上去就是一对双胞胎。
  兄弟俩都结了婚,都有个美满的家庭,角哥的老婆是村里最漂亮的女人叫常荣,白白的圆脸,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小嘴,黄黄的头发,三围也很丰满,村里人都说像个洋妞。常荣不但漂亮还特别厉害,事事咬尖得理不饶人。
  瑶哥的老婆是初中的同学叫于华,不算漂亮,可开朗大方,据说她家的长辈还是王家的仇人,可瑶哥硬是顶着二大爷的反对把于华娶回了家。
  年底的一天在生产队干活时,角哥找到瑶哥说:“老四,晚上到我家里喝点小酒,有事和你商量。”收工后,瑶哥如约而至,还没走到门口就听着三嫂操着高八度的高音在和角哥喊着“又请老四喝酒,咋不上他家喝呢?看人老严家都成了万元户了,你当个破队长能拿几个工分?没事就知道喝酒,又不知道喝进去几块钱?告诉你!我不伺候你们,愿意喝上老四那喝去。”
  瑶哥听到这,气得够呛!真想和这个常荣理论理论“我愿意上你家来啊!是你们家老爷们儿请我来的。”后来一想,这不火上浇油吗?不能和这个娘们儿一般见识。
  他敲敲门说:“三嫂子,干什么那么大声说话?”常荣一看老四进来了,用鼻子哼了一声,“老四,又来我家蹭酒喝啊,告诉你,老娘不伺候!”瑶哥笑笑说:“要想当我老娘,那得先见阎王,否则你就当嫂子吧,哈哈!”常荣一听吃亏了,上来就要打老四,老四说:“三嫂子,还要让我抱抱你啊?来,来啊!’常荣上去推了瑶哥一下,“你是真不要脸,还想喝酒?你喝尿去吧!”瞬间她那白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转身扭动着腰身进到里屋去了。瑶哥说:“三哥我来找你,上咱家喝酒去,走吧!别和那老娘们儿一般见识的!”
  角哥还生气呢?“这个屄老娘们儿是事说不通,这日子早晚要过不下去,真想削她一顿,让她滚蛋算了”,常荣听到这从里屋冲出来喊着:“你小子有尿,就来削老娘来啊!来啊!”瑶哥一看拉着角哥就走,嘴里喊着“三嫂子,行了,老弟服你了!”
  哥俩儿来到老四家,瑶哥喊:“于华,炒俩菜,我和三哥商量点事”于华正在厨房忙活着,抬起身子打了招呼“三哥来了,屋里坐,我刚刚把饭做好,做了一个炖白菜,再炒一个花生米吧?”角哥说:“行啊,那我们先喝,于华,你可比你三嫂强多了,那老娘们儿,不是人咒的,早晚要休了她。”于华笑着说:“咋了,三嫂又让你生气了?让着她点就行了。”边说边进厨房炒花生米去了。瑶哥摆好炕桌,摆上酒盅,一个茶缸子里烫了壶老白干烧酒,一大碗荤油炖的大白菜,哥俩儿对坐在炕桌的两边。
  瑶哥说:“三哥,别没完了,来,喝酒说正事。”哥俩儿一盅酒对喝进去,角哥说:“老四,过了年,我这个队长不干了,咱们不能再这样混下去,该想点别的赚钱道了,不然这穷日子是出不了头的。”瑶哥听了这话眼睛都亮起来,“三哥,你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咱们是得动弹了,你看石桥子的张老三这段时间帮别人在感王做买卖,听说捣蹬裤子,才半年,人都精神啦,看着我,和我好个吹,说要不了多长时间就成万元户了!”
  瑶哥兴奋的说个不停,角哥端起一盅酒仰脖而尽说:“老四别说那些没用的,今后你能不能听我的,咱哥俩儿摽着膀一起干,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角哥显得有点严肃。瑶哥也跟着干了一盅酒,用袖头子擦了一下嘴巴说:“三哥,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这时候于华端了一盘花生米进来,“来,三哥吃点花生米吧,没什么菜。”
  瑶哥说:“于华你在厨房吃一口,出去串门子吧,我和三哥商量点事,老娘们儿别跟着瞎掺和。”于华放下盘子,显得不太高兴,说:“吆,我还没听着什么事呢?没说一句话,掺合什么了。”角哥说:“没什么事,要不一快吃吧!”于华回过头勉强的笑了笑说:“三哥没事,你们商量吧,他这个人从来没好话。”说完走了。
  瑶哥说:“三哥说吧!我听你的。”角哥又干了一盅酒,放下杯子说:“老四,你记不记得,爸说过爷爷在世时咱家扣过玻璃窖子,上冬时种了韭菜,元旦时关东人就来发韭菜,卖个好价钱。我看这事咱们也可以干,我想了好长时间,这事准行,扣塑料棚,种菜早出、早上市,能卖个好价钱。”“三哥,那你还等啥?说干就干吧。”兴奋地哥俩儿连干几盅。
  很快第一个大棚在鸭子场支起来了,看热闹的人,说风凉话的人,等着看笑话的人,在鸭子场成了一大风景。
  第一年两家四个劳动力白天黑夜的干,种菜和种庄稼不一样,要勤快,浇水、施肥、打药、间苗样样少不了。白天妯娌俩在大棚里干活,哥俩到镇上卖菜。第二年春节前卖完了韭菜,每家还真分了6000多元钱。
  那天于华和常荣坐在炕头一遍遍的数着钱,好像总是数不清楚,妯娌两个满脸笑容,相互拍打够了,干脆抱在一起又哭又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呢!
  瑶哥和角哥在炕稍边喝着酒边计划着,明年再建一个大棚,让收入再翻一番,那不就成了万元户了吗?四个人一张桌推杯换盏,一杯杯酒变成彩色的梦,一阵阵笑声从低矮的农房中传出,变成鸭子场上空一颗颗致富的星星,他们哥俩儿就是最亮的那两颗。可谁能知道成功和风险哪个能先来呢?
  八五年,三月初的一天下午,哥俩儿出去卖菜了,妯娌俩在大棚中忙活着,突然天黑了下来,乌云密布,常荣说:“于华咱俩上棚吧?趁着天还没黑下来,赶紧把草帘子放下来,再晚就来不及了,两个大棚放草帘子,再快的手也要一个多小时。”
  这妯娌俩在鸭子场都是干活的好手,就在草帘子快要放好的时候大风来了,这风足足有七八级。还没等妯娌俩下了棚,转眼间二十几条草帘子被风掀了起来。常荣喊:“于华,快过来,一个人拉不住了。”于华答应着,从一个棚上爬下来,爬到常荣在的大棚上,几次都差点被风掀了下来。这时候的妯娌俩一个拉绳子,一个绑着,有时坐着,有时趴着,手脚并用,时不时的还搭上嘴。不到十分钟,妯娌俩累的得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头发一绺一绺的粘在脸上。可是大棚的草帘子,在狂风的鼓动下越来越嚣张,刚刚绑好了一个,又飞起一个,半个小时过去,两个人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她们拽着绳子趴在大棚上,不敢动弹。风越来越大,眼看着二十几条草帘子,向二十几条十五六米的长龙,在棚顶慢慢摇晃着竖立起来,随着狂风在乌云中舞动着,妯娌俩儿再也拽不住绳子,真怕也要像草帘子一样飞起来。
  常荣的泪水流了下来,她知道灾难来了,她们妯娌俩的能力是无法抗拒这突如其来的风暴的,她疯了似的喊,“于华想办法从大棚上下来,拽着绳子千万别撒手啊!”她很快的爬下棚,拽着大棚底下的绳子,咧咧跄跄的来到于华的脚下,只见于华,双手拽着绳子两条腿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常荣爬上大棚,拽着于华的一条腿,两个人一点点顺了下来。
  妯娌俩儿抱着大棚边一个绑绳子的柱子,每个人胳膊上缠着绳子站在风里,和狂风一起哭嚎着,流泪的双眼盯着在大棚上空直立的二十几条草龙,肆无忌惮狂舞着,扭动着,尽管是从没见到过如此壮观的憧憬,但却让妯娌俩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她们在心底喊着:“完了,全完了,两年的辛苦和全部投资都被刮走了。”
  雨哗哗地下来了,风还在狂吼着,满身是泥,满身是水,满脸是泪的两个女人,她们俩儿目睹着二十几条舞动的草龙,疯狂的掀开了两个大棚的棚顶,撕开了一片片朔料薄膜,推倒大棚的墙壁,让两棚蔬菜裸露在暴风雨中,惨死在还没成熟的灾难里,除了哭泣却无能为力。
  一个小时过后,两个大棚夷为平地,草龙也舞累了,散落在周围的空地上,好好的两个充满希望的大棚,顷刻间变成一片废墟。妯娌俩儿趴在蔬菜大棚的残埃断壁上,嚎啕大哭,瘫倒在这片埋葬着她们全部梦想的坟地上。一直哭到她们的两个丈夫回来,各自把各自的老婆拖回了家。天黑了下来,两个家庭经历了一个灾难的黑夜,让妯娌两个在发烧中睡了三天三夜,让哥俩儿昏天黑地的喝了三天三夜,第四天他们都醒了过来,庆幸人都还在,还有什么日子不是人过的呢!
  灾难过去了,大棚没有了,哥俩儿经过四天的调整之后,又凑到一起边喝着小酒,边研究着活路。农民有什么办法?要生存就得变着法的折腾,哥俩儿心知肚明。
  瑶哥说:“三哥,前几天卖菜时,我遇到石桥子的张老三,他还埋汰我说‘老四,你还土里刨食那?不怕遇着点灾呀、难呀,颗粒不收?就算是大丰收你又能赚几个钱啊?不如和我一起干,来得快’。看着他得意的样子,真想揍他,我骂了‘你那张嘴就像个屁眼儿,只会拉屎,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吗?’三哥,我看咱们是不是去张老三那看看,他那个熊样能干,咱有啥不能干的?也许是条出路呢?”
  角哥一直皱着眉头抽烟,可脑子却一字不落的记下了老四说的每句话。他寻思着,资金没有,再建大棚已经不大可能了,做买卖、搞销售也许是条路。想到这,角哥站起来,扔掉嘴上剩下的烟屁股,用脚狠狠地捻灭,好像下定一个决心。
  他抬起头说:“走,老四,去见张老三,看看能不能跟着他先趟趟路,然后我们还要自己干。”
  从那天开始他们每天和张老三一起去工厂批裤子,到各个集上卖。一天天路子熟了,哥俩儿开始到鞍山、沈阳、吉林、长春、黑龙江把裤子批发出去。男人只要有了目标苦算得了什么?虽然经历了风餐露宿,啃冷馍、睡车站、钻座椅,扛大包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但是也赚了钱,积累了经验,慢慢的摸到了开工厂的套路。
  八八年的春节,角哥在酒桌上宣布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们哥俩儿要开服装加工厂啦!”这在鸭子场这个小村子里真是个爆炸的新闻,这个消息对整个老王家都如同打了鸡血,分外的精神。
  有了这个新鲜的梦想,干起活来有使不完得劲,过了年,全家上下总动员,收拾厂房,购置设备,招聘员工,不到两个月服装厂在原来大队废弃的小学校里开张了。
  常荣和于华,还有我们家大哥的儿媳妇荣子,侄女小菲、小娜都成了做裤子的女缝纫工,侄子钢子从小就心灵手巧,很快就成了裁剪工兼机修工,亲朋好友都在厂子弄了个差事。
  再看这哥俩,戴上前进帽,穿上了格子西服,体恤衫外还打上个领带,脚上穿了崭新的白色旅游鞋,开业那天他俩站在厂门口活像两个说小品的,村里人都羡慕说“看人家老王家的哥俩儿,真就是企业家大老板的坯子。”
  在全村老少爷们的簇拥下,角哥宣布“鸭子场兄弟服装加工厂开业啦”,接下来是鞭炮声和欢呼声。从此,鸭子场村除了以往的鸡鸭叫、猪狗鸣的声音之外,唱起了开天辟地的歌——几十台缝纫机的大合唱。
  那段时间,工厂的窗户下总是围着村里的老老少少,你上班,他们也上班,每天趴在窗台上看着机器转动,成了村里最大的新鲜事。
  一个星期后第一批裤子做出来,角哥和瑶哥别提多高兴,他们把裤子批给以前的老主故,虽然质量还达不到标准,没卖成好价钱,但还是令哥俩儿满意,这可是工厂的第一桶金啊!
  两年下来,生意走上正道,钱源源不断的进来,日子也富裕起来。俩家的媳妇都变得时髦了,常荣和于华烫了一头的长发,把嘴唇子涂得血红,脚上还登上了高跟鞋,上班就在鸭子场,从家到厂也就五分钟,可每天也不厌其烦的挎个小包。
  常荣最喜欢和村里的人打个招呼,因为她喜欢听招呼之后换回来的话,“哟,常荣你真漂亮,又换新衣服啦,真不愧是老板娘啊!”听了这话常荣都会满脸堆笑的说:“看你说的,还漂亮啥呢?咱不能给角老板丢脸就是啦!”那份得意和彰显足让说话人嫉妒半天。
  村里没人再叫哥俩儿“角哥”“瑶哥”,称呼变成“角老板、瑶老板”,虽然是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家里饭桌上不再是小酒壶、烧白干,变成顿顿有鱼有肉,外加啤酒、饮料、易拉罐。麻将桌也搬进家里,开始是四个大人晚上消遣消遣,日久天长,两家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成了麻坛高手。幸福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颜色也变得越来越鲜艳。
  最早批发服装是从感王镇的地摊开始,可是感王镇的领导目光短浅,嫌来感王批发服装的人员太杂,市场太乱,长久下去不好管理,于是就动用政府职能驱赶这些摆地摊经商的小商小贩,一来二去就把这充满前景的服装批发业扼杀在摇篮之中。
  没想到西柳镇的领导看到了这一希望,就在西柳盖起服装大棚(只是能遮雨雪)于是全县批发服装的小商小贩都集结到了西柳,这就是最早的西柳服装批发市场,今天已经成了东北最大的服装集散地。
  角哥和瑶哥自然看到这个商机,哥俩儿每个人花了千八百块钱,各自占了两个批发床子,这一来,工厂加工,西柳批发,鸭子场的裤子从此走向东北各地。
  又过了两年,这四个小小的批发床子,进了新盖的批发商场,床子变成了铺位,从一万元、两万元不断的攀升到十万元、二十万元。角哥和瑶哥真的成了服装加工的小老板,事事不用自己亲力亲为,铺位有服务员负责批发,工厂有哥们帮助管理。哥俩儿只是负责联系业务,陪着经销商下下酒店,洗洗脚,洗洗澡,打打麻将,找找小姐,久而久之灯红酒绿也变得习以为常,回鸭子场的日子越来越少,风言风语变得越来越多,慢慢的有些真真假假、添油加醋的事难免不传到鸭子场。
  常荣那张像一朵鲜花的脸,慢慢的变成霜打的圆白菜,只要角哥回来,不是骂三七,就是耍大彪,不给做饭,不让上炕,那些男人想的事更是不让沾边,三两句话就开吵,开始角哥还顾及面子,不愿意和常荣一样的,怕村里人笑话,只要吵起来就回西柳去。
  时间长了和常荣越来越生分,可说实在的角哥还是在意和常荣的感情,在意这个家,他从没想过要和常荣分手。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常荣也和自己遭了不少的罪,再说大儿子已经结婚了,自己成了老公公,再和当婆婆的离婚多让人笑话。他心里惦记着把二儿子的婚事办了,再慢慢的和常荣沟通,毕竟自己在外边或多或少有对不住常荣的事,一时半会也不能求得她的谅解。
  可常荣是个村里有名的厉害茬,哪能容得下半点沙子,遇着事,不闹个天翻地覆绝不收兵。就拿生孩子来说吧,每生一个都差点把房子掀了,能把角哥骂个昏天黑地,折腾个天翻地覆,弄出的笑话能让全村人分享半年。
  当她听说,角哥有个小相好的在西柳,竟然大闹西柳市场,非要揪出那个小妖精,变着花的在市场里骂,让角哥丢尽了面子,最后没办法,角哥让几个哥们,连抬带抱送回鸭子场。
  这回事闹大发了,回家后角哥和常荣打起来,常荣的白屁股被角哥打出了一道道红檩子,角哥的脸也被常荣抠破了。常荣把家里的玻璃砸了,把电视也摔了,放声哭骂角哥,说死要离婚,谁劝就骂谁。瑶哥根本不敢上前,在常荣心目中角哥学坏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要他一说话,不是破口大骂,就是飞来的高跟鞋、饭碗和大砖头。
  这天又打起来了,瑶哥一看这是要动真格的了,赶快去搬救兵。正好我婆婆回到鸭子场大伯哥家,瑶哥一想,老王家能有点权威的就剩这个老太太了,让我婆婆劝劝常荣也许能听,再说角哥是真不想离婚。
  瑶哥一进屋就说:“三婶,你这个老佘太君挂帅吧,只有你出面也许还有救,常荣非要离婚不可,三婶你去说说也许能听你的话。”
  婆婆对常荣从小看大,她知道不可能管用,可她也不愿意眼看着角哥的家就这么散了。婆婆说:“老四给三婶找个扫帚疙瘩,咱们去劝劝常荣,不能让这个家散了。”
  瑶哥搀扶着婆婆到了角哥家,婆婆一进屋看见常荣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屋子里乱七八糟,心里别提多难受。
  常荣一看婆婆进来,抱着婆婆大腿就唱着大哭起来,“三婶啊,我不活了,角哥要把小妖精娶回家,我死了给她倒地方。”说着说着还把裤子也扒下来,让婆婆看被角哥打肿的白屁股。
  婆婆没劝常荣,扒开常荣的手,直奔炕稍抽烟的角哥,抡起扫帚疙瘩就打角哥,一边打一边说:“老三啊!常荣对你多好,你妈死得早,你爸给你娶这么个好媳妇,还不知足,孩子都这么大了,还闹什么啊,这个家不能散,你给常荣跪下,承认错了,好好过日子。”
  婆婆一米五米的小个,怎么能打得动五尺高的汉子,扫帚抬得高落得低,角哥心里明镜一般,知道三婶让他认错是为了保住这个家,可给常荣下跪,是他百般不愿的事。看着三婶的扫帚疙瘩高高的举着,也不得不给三婶面子。
  角哥跪下了向常荣说了不少的好话,承认了错误,坚决不离婚,表示好好过日子。婆婆也流下了眼泪,把常荣扶了起来,劝得也不哭了,眼看着一切都近乎平稳,走向和谐时,外边杀进个“程咬金”。
  常荣的父亲进来,上来就打了角哥两个耳光,喊着“常荣你要不和这个畜生离婚,你就别姓常,我就没你这个闺女,丢完人现完眼还想不离婚,和你丢不起的人。”角哥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说:“你放心,明天就离,常荣永远姓常吧!”
  婆婆二话没说转身回到家,气得浑身乱哆嗦,流着泪说:“老四啊!三婶老了没用了!”回到家里也坐在炕上大哭起来。
  没过几天角哥和常荣离婚了,角哥卖了一个床子把钱给了常荣,没过半年角哥家的老二结婚了,角哥又卖了一个床子,给老二买了房子,办了婚礼。剩下的钱贴补了住在家里房子的老大。又没过半年,常荣嫁给鸭子场刚刚死了老婆的老张家。
  角哥的精神世界彻底倒塌了,过去无论在海上怎样漂泊,可终究有个港湾在那等着他,现在儿子都有自己的房,老婆有自己的新家,只有他又回到原点输得一无所有,没有事业,没有老婆,没有房子,也没了家。
  有人说:“角哥是再瘦的骡子比马大”,可再多的钱也填不满空荡荡的心啊,何况角哥早已近乎一无所有了。
  他每次回鸭子场都会到库二哥家(他二哥),二嫂会像母亲一样为他炒俩菜烫壶酒,哥俩喝几盅,困了就在哥嫂脚底下顺炕洞一躺就睡,好在老哥老嫂,也没什么顾忌的。二嫂说:“老三真是蔫了,好可怜啊!”
  角哥在西柳认识一个东北的女孩,和他儿子年龄差不多。他喜欢这女孩的文静,懂事,和常荣分手之后总是找她解决燃眉之急,可从来没心思娶她,结果一来二去这女孩怀孕了,他带着这女孩做了人流,复查时大夫说:“这女孩从此不会再怀孕,永远失去了当妈妈的能力。”
  角哥看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女孩,良心上受到谴责,决意收下这个女孩,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这个女孩从此成了无名无分的老婆,但是很少带回鸭子场。为了生活,角哥带她去了北京,据说成了菜把头,在北京批发蔬菜,五十多岁的角哥一切又从零开始了。
  角哥走了,西柳就剩下瑶哥,为了把自己的生意做下去,瑶哥想上阵的亲兄弟没了,可还有父子兵啊,儿子阿勇长大了,带上他慢慢走上经商之路,自己也可以慢慢退休了,从此西柳常常可以看到瑶老板带着阿勇出入各种生意和交际场合。可从没吃过苦的阿勇怎么能理解这可怜的父母心呢?没几天就和西柳的一帮小混混交上了朋友,沉迷于喝酒打牌卡拉ok,不到半年就染上了赌博,一发不可收拾。
  瑶哥并没想一下子就把生意交给他,平时只是让他办办一些小事,其余的时间因为忙也没太在意他,加之这孩子天生的会讲话,总是能把老爸说的乐呵呵的,至于他交了哪些人,背着他干了什么?瑶哥是一概不知。
  开始赌博输了钱,就回家找她妈妈于华要,于华是个一怕老公、二惯孩子的女人,每次要钱都给阿勇,只是说说:“阿勇你爸赚钱不容易不要花的太大。”阿勇总是撒娇的说:“妈,我都这么大了,你就放心吧。我正在学习做生意,能不交朋友,建立关系,我知道节约,别告诉我爸,他会生气的!”
  可是,这孩子的钱越要越多,脾气越来越大,手里的十几万眼看就要没有了,于华知道这里有问题,可又不敢告诉瑶哥。直到一天要赌账的找到瑶哥,瑶哥才知道儿子染上了赌瘾,这次输了十万元,气的瑶哥七窍生天,可一想要在西柳混这钱是不能不还的,回到家找到于华,才知道玉华手里的十万元早就被阿勇输光了。瑶哥再也控制不住的情绪,拿起一个镐把打得于华瘫倒在地上,于华哭喊着“瑶哥啊,你别生气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啊,你打死我吧,可你不能打死你儿子,那是老王家的根啊!”
  瑶哥疯了似的骂道“我就要打死你这个败家的老娘们,你这个屄老娘们,能干什么?养个儿子还是个赌徒!叫你惯着他,让你们娘俩一起死去吧!”
  阿勇看着他爸快把他妈打死了,上来拉住他爸,哭着说:“爸别打了,快把我妈打死了。爸我错了,饶命吧,我再不敢了!”瑶哥哪还听得进这些,抡起镐把就朝阿勇打来,阿勇背上挨了一镐把,转身就跑。瑶哥拎着镐把追了出去,鸭子场的房前屋后上演了一出老子打儿子的大戏,多亏围观的、拉架的人多才没酿成命案,这一次真是让瑶哥伤透了心。
  事后,老的相劝,邻里拉架,儿子阿勇下跪发誓以后再也不赌博了,好好帮老爸做生意。瑶哥看着海誓山盟的儿子,慢慢的气也消了,日子又回到了平常。做父亲的哪有和儿子过不去的事。
  可是阿勇并没因此吸取教训,总期待着一次大赌,把输的钱全部捞回来在洗手不干,可没想到一来二去竟然把瑶哥近百万的两个铺位输了进去,这次心如死水的瑶哥没有再打阿勇,只是说了一句“你走吧!我们不再是父子了,身无分文的爹对于你也没用了,你愿意怎么赌就怎么赌去吧!”
  瑶哥倒下了不吃不喝,大病一场,差点没要了命。于华每天以泪洗面,为这爷俩差点没疯了。阿勇将自己的一个手指头剁掉了,断指明志,在血和泪的洗礼中,他决意远离赌博走上正道。
  到此为止,鸭子场最先富起来的哥俩儿,铺位顶了债,厂子由于惨淡经营彻底破产,设备也转让给别人,角哥和瑶哥又都回到了原点。
  但是可歌可泣的是在经历天灾人祸的大难之后,他们依然站立起来。为了活下去,重新选择了活路。北京蔬菜市场的角哥真正成了菜把头。瑶哥去了广州,为一家大服装厂的老板打工,据说维持一家的生活没问题。
  他们哥俩在离开了鸭子场的日子里,像孤独的燕子,常常在黑夜啄理自己带血的羽毛,回想那些欢乐和流泪的日子,期待着月亮能捎个信回家,告诉家人他们哥俩依然会继续向前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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