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叛徒 第五章 第五节

　　半夜时分，万籁俱寂，刘大个子失眠了，他翻身下了炕，像个受惊的马一跳，同时也惊醒了二小姐，二小姐惶惑地看着刘大个子，你咋啦？二小姐完全清醒后才知道刘大个子要走，话没说第二句就抽泣起来。
　　刘大个子没吭声，用手拍了拍二小姐的肩，摸着她的脸，他感到内疚，不由一阵阵心热。想起和二小姐成亲这么仓促，同床共眠的日子能有几天？他想安慰二小姐，但二小姐抽泣地汹涌了，刘大个子抱住她摇晃着。二小姐也是不愿让他离开。可是，刘大个子不会被女人的柔情纠缠住的，万一被日本人鬼子围住难逃灭顶之灾。二小姐的哭泣，就像一困乱麻塞满了他的胸膛。咋办？只有安慰她，拥抱她摇晃她，用宽大的舌头舔她脸上的泪花，你总这样，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呀。二小姐说我怕。
　　刘大个子说，怕啥。有我呢？只有早一天打败小日本我们才能真正团圆。我哪也不去了，就守着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刘大个子松开了二小姐，点上旱烟抽着，一缕哀伤而又熟悉的女人气在屋子里飞旋，他起身走出门外，望着月光下的院子，仿佛七姑娘的身影晃动在他的眼前，七姑娘愁眉苦脸，甚至跟二小姐有着相同的心态，女人都那么留恋男人，渴望宁静，幸福生活，孩子他爹，好好在家过日子吧，三姨太说给咱几亩地。别去当土匪了？跟着马区长，红三他们一起干吧。
　　二小姐追了出来，给他披上了一件外衣，然后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你急啥，多呆两天再走。
　　刘大个子应着，倒吸了一口冷气，七姑娘已经死了，哦——他恢复了清醒的理智，想起七姑娘的惨死他心跳的狂乱，一阵发冷，他至今没给七姑娘报了仇而沮丧，他发誓不杀掉几个日本鬼子誓不为仁。
　　二小姐说，跟着蔡会长干吧，他们有谋略，比你们瞎打瞎闹的要平安。
　　刘大个子没吭声，问题是蔡会长和马三步总以教训他的面孔出现，不是几百人，而是全部，直到把他们赶出中国去，只有团结起来，联合起来，形成一股强大的抗日武装，你单枪匹马是个人英雄主义，你的仇也是我的大家的仇。我们不会让七姑娘的血白流，你好好想想吧。
　　小蔡是个好女人，她的话让他犹豫，他想放弃土匪生活，接受八路军的改编，听从他们的指挥。可是兄弟们自由惯了，不情愿受他人的管制。由于意见分歧，刘大个子放弃了弃暗投明的心思，如今二小姐也这样说，他像吃错药一样忧郁起来。
　　月色凄迷地躺在薄云里，二小姐把他拉进了屋子。刘大个子抽了两口烟，烟已经灭了，重新点上又抽，咳嗽起来。二小姐夺过他的烟袋扔到窗台上。别抽了，说你也不听。她面对着刘大个子，热气直扑他的脸。
　　刘大个子没有要亲热二小姐的情绪，他感觉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他给予温存的同时认为七姑娘从大脑里出现的原因，顺势诱导，完成一次移情的兴奋宣泄。面对如此痴情的二小姐，心儿陷入了痛苦之中。
　　二小姐也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不止一次又一次地向他提出，带她走，住在深山老林里，过一种新的生活。
　　刘大个子没有吭声，他心里烦乱，二小姐三番五次地劝阻，纠缠他，他甚至后悔又娶了她。他身负重任，不能只顾个人安乐而抛弃那帮弟兄们，刘大个子之所以能统治他们，完全靠义气，靠一身的正气，靠对他们的体恤。
　　你走吧，我知道你在干大事。可我实在憋闷。不过你放心，我会看好你的儿子的，跟你说笑话哩，你就不耐烦了？我有了身子，你拉我去，我还不去呢？我要为你再生一个儿子。
　　说着，刘大个子感激地直搓手，他然后笑了笑，转身走了，越墙而过。天要发亮响起了枪声和马蹄奔跑的声音，二小姐想，这个土匪又袭击日本鬼子了。
　　天大亮以后，钱镇长来到了洪家，说是有两个日本兵的脑袋开了花，还有一个少了脑袋，钱镇长小声对三姨太说，一定是刘爷，别人打不出这样的枪法。
　　三姨太说，不会吧，刘爷没走，他住在这里，他和二小姐成了亲。三姨太这么一说，钱镇长愣了，他瞪大了双眼，你说啥？二小姐跟了刘爷？
　　三姨太点点头，没吭声。
　　钱镇长一时也无话可说，他觉得自己受了戏弄一般，想抽步走的时候，四少爷来给三姨太请安来了，今早来晚了，是香儿不舒服，请娘原谅。三姨太说，是不是又有了？四少爷说可能吧？总发软，不想干活，嘴还挺馋。
　　四少爷见钱镇长面有不悦，狐疑他有事儿，打个招呼就想走。钱镇长说，日本人要加强在盐河镇的力量。可能要从别的据点调兵，集中兵力扫荡盐河流域的八路，请你转告小蔡一声。
　　钱镇长在洪家吃的早饭，蔡会长说，有事，就留下了钱镇长。
　　朱红三，洪海梅都来了，朱红三传达了上级指示。由蔡会长同志代理区长，马区长养病暂时不能归队。
　　以后的大是大非，由蔡会长说了算，四少爷和钱镇长他们三人为一组，命钱镇长为付组长，朱红三和洪海梅负责与上极联系，今天开会研究如何争取刘大个子，不能再拖了。
　　四少爷去找刘大个子。四少爷去了很快又回来了，四少爷说，刘大个子半夜以后走的。我二姐刚起来，她说没能留住他。我看刘大个子他不想参加我们的组织，他这个人喜欢个人说了算。
　　蔡会长说，不管咋样，我们大家都努力，尤其利用二小姐跟他的关系，我们不能失去这么一支很有力的抗日力量。四少爷，你把二小姐找来，四少爷应声去了。
　　二小姐也不知道，刘大个子最近有啥行动，关于如何袭击日本人的车队，打伏击的事儿他从不跟无关的人说。
　　蔡会长说，叫你来的意思，希望你做做他的工作，至于怎么做，完全由你自己拿主意。不管怎么说一定争取他参加我们的组织。
　　蔡会长觉得二小姐说的是真情，刘大个子来去匆忙不可能说打仗的事儿。但我们要密切注意他，关键时刻帮助他，总能感化他。
　　目前帮助老乡收秋、打粮、藏粮，不能让日本人得到一粒粮食。朱红三说。
　　钱镇长说，不给他点也不成，如果真不给又要杀人，我这个镇长不好干呀。具体问题要具体对待，可以拖延，可以少交，但不能不给。
　　这时外面很乱，日本人和汉奸开始搜查了。钱镇长说，红三你躲一下吧。你二哥不会死心的。
　　果然如此，金长起带着人进了院子，身后还有日本兵，伪军，保安队的汉奸。
　　金长起下令在院子里搜，搜了半天没搜出啥。走近钱镇长说，你在这儿干啥，是不是给八路通风报信来了？
　　钱镇长说，金少爷，你可别开玩笑，都为日本人办事，你这么说我受不了。
　　金长起挨个看洪家人，他盯住了二小姐，其实他是盯上了刘大个子的儿子。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刘柱，说，你爹是谁？刘柱说，是你。金长起打了刘柱一巴掌。二小姐急忙把刘柱搂在了怀里。
　　二小姐说，你干啥冲着孩子撒野？
　　哦——他是你的孩子，打扰了。撤。
　　三姨太说，慢，不知金二少爷今天又要干啥？
　　我是奉命办事，三姨太别生气，我呢走走过场，回去好交差。整个镇子挨家挨户搜查，不光你洪家。
　　金长起一脸笑容，低头哈腰地退了出去。他的异常引起了三姨太的忧虑，为此惴惴不安起来。
　　一个恶棍变得如此畏缩，这不是他的真像，他有日本人撑腰，何以如此屈让呢？三姨太想，可能他掌握了啥情况，总之，他才不会轻易地放过洪家哩。
　　三姨太不放心，对朱红三说，你跟三小姐赶快离开，我总觉得要出事儿似的，心里不安，空荡荡的。
　　朱红三和洪海梅应了，三姨太又告诉二小姐一定照看好刘爷的儿子。不行，你也躲起来或者走。
　　二小姐说，我能上哪儿去，再说，刘爷回来了找不着我们多着急呀？我不走，刘爷不怕金二的，刘爷的枪法多厉害，吓死他金二少爷。
　　三姨太见劝说二小姐不听，也只好作罢。自己回到房子里也是闷闷不乐。
　　金长起回到据点后，发现山本桥南没在，他打起了大小姐的主意。
　　大小姐整天价跟着山本桥南，成了日本军官的陪衬人，不知为啥这次山本桥南离开时谁也没告诉，连大小姐也没带，可能有重要的军务。
　　金长起并没多想，他的灵魂受到了大小姐的诱惑，大小姐如花似玉，艳如桃花，趁山本不在也应该让我见缝插针，享乐一回，他盯着大小姐若有所思，脸上堆起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