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叛徒 第四章 第二节

　　三姨太让七姑娘叫来了四少爷。地道挖好了吗？四少爷说，还得一段日子。三姨太咳嗽了两声，四少爷急忙走过去给三姨太捶背。难得你这么孝顺，我问你，你跟七姑娘是咋回事儿？她又怀了孕，你知道吗？
　　这不新鲜，她有男人，刘大个子经常半夜三更地来，人家两口子的事咱管那个干啥？三姨太说，四少爷，你别糊弄我？
　　娘，我不会糊弄你的。四少爷不以为然，装作若无其事。
　　三姨太说，你要当心，那我问七姑娘。
　　四少爷走出门拉住了七姑娘，问你那事你可别说，我没说。七姑娘涨红了脸，我不怕你怕啥？
　　四少爷进了柴禾棚子，马三步和蔡会长正在看地图，上面有河流、有村庄。还有山以及各种红色箭头，四少爷觉得新鲜，凑过来看。马三步和蔡会长研究的挺认真，始终低着头说话，也没跟他打招呼。四少爷伸出手去指一个点，这是盐河镇吗？
　　蔡会长发现了四少爷的手，急忙抓过来摆在眼前，哎呀，你的手感染了？四少爷愣了愣，没事的。蔡会长说，还说没事儿，你看又红又肿的，可能感染了？老马，拿着酒精和棉花来。马三步说，我两手空空。深情地望着蔡会长。四少爷说我去拿，家里有。
　　蔡会长用雪白的棉花蘸着酒精，一点点地为四少爷擦洗消毒，然后说，你真是个少爷。四少爷说，那还有假，我一生下来全镇人都叫我四少爷。
　　马三步说，可你现在是同志，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打败小日本。
　　蔡会长说，记住以后磨破了不要随便用手捅，指甲里有病毒，容易感染的。四少爷说，知道了，哎，马区长，我们是打小日本，可我家的地啥时还呀？
　　马三步说，打败了小日本再说地吧？眼下有了地你也种不成。你应该以国家利益为重，时刻想着民族的解放。为抗日多做贡献。
　　四少爷说，中，你需要我做啥说话。因为地我爹被气死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马三步说，金家投靠了日本人，目前我们还没有能力公开和日本人作战，一旦有了真正的实力，我们会从地下转入地上的，做到人人有地种，家家有饭吃，那才是一个平等的社会。
　　四少爷裂了裂嘴，可能是蔡会长用棉花擦疼了他的手。他望着蔡会长，想起了母亲，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叫四少爷陶醉，跟这么美的女人在一起真好。
　　四少爷情不自禁地笑了，蔡会长说，四少爷想啥呢？四少爷一愣，哦……我想……马三步接了过来，一定是想好事了？两眼不错神地盯着你。的确，四少爷有点儿不知所措了。蔡会长笑了笑，好啦，以后要讲卫生。四少爷说，我天天洗脸，用盐水刷牙。
　　四少爷怯生生地站了起来，蔡会长嫣然一笑，这真是值得好好看两眼的女人，四少爷内心掀起了波澜，他再想跟蔡会长相处的日子，她受过训，又识字，性情温柔，人也聪明秀气，为人处事沉稳，他身不由己地听她支配着，又害怕面对她，每次见了蔡会长就幻想挺多。
　　三姨太和七姑娘正说话，四少爷的儿子家兴和七姑娘的儿子正玩耍，见了四少爷过来并喊着爸爸，七姑娘的儿子也跟着喊，一时把三姨太和七姑娘逗笑了。
　　少奶奶也听见了。少奶奶说，你真乖，没喊错。
　　三姨太说，七姑娘，刘爷再回来别让他走了，跟孩子玩几天，省得见了男人就喊爸爸。七姑娘说，他呀，早就把我们忘了。不来也罢，我知足了，遇上你老，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虽然这么说，七姑娘却垂下了脸，她想念刘大个子。可是，想也没用。蔡会长让她坚持地下斗争，做长期打算，有了孩子可以作掩护，以一个佣人的面孔出来，更能顺利地工作。有紧急情况七姑娘可以承担交通员。她觉得蔡会长看得透，跟她在一起心里亮堂。
　　吃了晚饭，四少爷刚想走。少奶奶说，今天又出去？四少爷说，出去，不告诉你了吗？我在干大事。
　　四少爷情绪紧张起来了，不知为啥，他心虚了，少奶奶总提他跟七姑娘的事儿。结果少奶奶还是说了，快去，她等着你哩。四少爷本想说，我去挖地道，但又咽了回去，他想，时间长了，她自然会明白。
　　你不说我也知道，黑灯瞎火地挖地道，有美人陪着累死不喊累。四少爷抓住了少奶奶的手。别瞎说，蔡会长有手枪，你惹了她给你一家伙。
　　少奶奶说，你别总吓唬我，我没惹着她，干啥打我？
　　四少爷不愿听她说话，于是转身走了。看看天，起雾了，整个院子里笼罩着一片灰暗色。他走过厢房看见七姑娘屋子里亮着灯，于是推开门走了进去，七姑娘正给孩子吃奶，用手比划着别说话，四少爷心领神会，坐下后把一只手放在七姑娘身上，于是手不停地乱摸起来。
　　七姑娘说，馋猫，走吧，孩子睡了。四少爷说，这是个机会，热乎一会儿。七姑娘说，你娘说了，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她再知道了，我还咋呆下去？
　　四少爷停下了手，说，挖地道真是累死人呀，那还有精神跟你亲热。七姑娘说，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好好亲热少奶奶。四少爷说，你别怕，我给你去找刘大个子。
　　蔡会长拍了三下窗户，七姑娘说，四少爷你听，来招呼咱们来了，走吧。四少爷又摸了一下七姑娘，七姑娘慎怪地打了一下四少爷，于是两个走了出来。
　　马三步已经在地道里干的出了一身汗。四少爷说我来吧。两个人在地下轮换挖土。七姑娘和蔡会长用土筐往上提。捎带着递手巾擦汗和送水。
　　半夜时分，四少爷说饿了。七姑娘说歇会儿吧，要不吃点东西。
　　马三步上来后浑身都是土，汗水一浸成了泥，脸上一道道的像个大花脸。
　　七姑娘拿来了淹腊肉和几张黑面饼。马三步没顾得洗脸，用湿手巾擦了擦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了东西，四少爷打起了嗑睡。马三步说，休息吧，再干四少爷受不了。最好挖得成三四个人，要想很好地保护自己，真的有个活口。
　　七姑娘拉了一把四少爷。四少爷说，你俩咋睡？四少爷以为蔡会长跟马三步睡在一起。七姑娘说，人家是夫妻，总不能分开睡吧。看看你自个吧，像头猪。
　　四少爷正洗脸，刘大个子挤了进来。吓得四少爷倒吸一口冷气，仔细一看是刘大个子。你——
　　刘大个子说，你们干啥了？
　　七姑娘说，挖地道了？刚停下手。你咋这个时候来了？
　　刘大个子说，挖地道干啥？四少爷说，老马让挖的。刘大个子说，有这个力气还不如打日本，干啥憋在地下，真不知道咋想的。四少爷说，刘爷跟我们一起干吧。刘大个子说，我们不是一赶干了吗？四少爷说，不是，你归马区长指挥，跟我们走。
　　刘大个子没吭声，看了一眼四少爷，然后叹息地说。我要干也不这么干。我受不了，我还有一伙子兄弟呢？我是喜欢自由的人。
　　四少爷出来泼水，看见西边火光四起，浓烟滚滚。有人敲锣，好像是钱镇长的声音，起火了，快来救火呀。金家着火了。
　　四少爷听清楚了，四少爷说，好，好好，把金家二少爷烧死才好哩。
　　刘大个子拍了一下四少爷的肩膀，四少爷吓了一跳，转脸看见刘大个子得意地笑着。四少爷说，你干的事儿？
　　刘大个子说，我干的，这叫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金长起打死了我的兄弟狗子牛。
　　这场大火一直烧到天亮，钱镇长带着人救灭了火。这才发现金老爷金少增和四姨太已经蜷缩在一起，面目皆非。钱镇长的脸上布满了惊愕之情。
　　钱镇长四处张罗，五姨太和六姨太哭闹起来，钱镇长说，别哭了，看看给二少爷送个信吧？五姨太说找刘美菊，她拿主意吧？刘美菊说，她跟日本鬼子走了，我上哪去找他去？
　　真巧，金老爷和四姨太是一对冤家，真是天意。五姨太和六姨太幸免遇难，钱镇长笑了。
　　钱镇长每每回忆起那段往事时，似乎心里还有疑虑，难以启齿。
　　四少爷说，你不会别敲锣救火。鸡巴眼里掏蜜吃,能耐虫!
　　钱镇长铁青着脸，驳斥了四少爷的观点。
　　钱镇长不得不敷衍。你是十三出门子，啥玩意儿也不懂。四少爷说，你既然是圈里人就应该袖手旁观？钱镇长说，我得两边维护，这也是马区长的意思。四少爷说，你真是个维持会长。
　　金长起回到家后已经没有眼泪了，瞪着两眼望着两口红木棺材。刘美菊扎进他的怀里泣不成声了。五姨太和六姨太一人拉住他一只手，儿呀，你爹死的太惨了，都烧得认不出模样了。咋办呀？
　　金长起甩开三个女人，气的咬牙切齿，一定是刘大个子这个土匪种干的，来人，把七姑娘给我抓来，我要杀了她，为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