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晚秋
作品名称:庄稼 作者:庄稼汉子 发布时间:2015-01-09 18:12:42 字数:3821
杨彩云家的小白菜遭了劫,就痛惜的回家埋怨存祥,都是你得罪人惹下的祸。存祥说:“我愿意啊?”杨彩云虽然心里不服,却不敢再吱声。收了蔫白菜苗,先丢些给鸡吃,看到没事,又去分给刘兰英和存国家些,又给存社和存农送去些。
存社就说:“现在城里都按电子眼,要不你家也按上套。只要再来作乱,都给记录下来,然后就去告他。”
“这是对付日本鬼子啊。算了吧。”艾香也附和说这样不妥当。存社就说:“农夫和蛇的事,你可怜他,将就他,他不稀罕呢。”
二强刚开门,三个青年就满脸怒气地冲进来。
“哎,哎,你们找谁?”二强疑惑的问。“你是谁?”歪脖男斜楞着眼问二强。不待回答,尖脑壳就邪乎愣愣地说:“我们找卲大骗子。”二强看着这三人来者不善,小心地问:“有什么事?”
鸡冠头冷冷地说:“骗我们的钱不还,来要。”歪脖不耐烦的冲鸡冠头说:“别跟他啰嗦,去看看在这里不?”二强不敢吱声,三人面无表情的朝老邵的办公室跑过去。看到门上的大铁锁,歪脖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就在这里等这个骗子。”
二强后来得知,这帮小痞子明着是搞理财,实质上是放高利贷。谁知贷款人卷款跑路,当初是老邵牵线扯头,这帮小混混无端折了钱,就追老邵门上撒气。
黑天时,大强回来就跑自己屋里躺下了。刘兰英觉得奇怪,喊了两声,没有动静,过来问:“咋?瞅着屋笆就能吃饱饭?快起来吃饭。”大强烦躁地说:“你别唠叨了,我想静静。”转身朝向里面。
在天桥上,就看到付小雪和个男生,两人并肩走着,说说笑笑就走进校园大门口,大强心里陡然感到无比的失落。付小雪,你为什么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可转念又一想,付小雪跟你什么关系?你管得着人家找对象吗?管的太宽了吧。
大强喃喃地问自己,你真的喜欢过她吗?或许是。在心里有个角落,谁都不能占领,那只属于付小雪。可,就是今天这个男生突然的出现,使这种感受显得尤为突兀。骑车过路口,一辆货车急刹,司机伸出头来骂:“找死你。”他没听到,拼命往前骑,越远越好,只有离开这里,才仿佛把这些都丢开。可这件事影子似的跟随而来,让他无法躲闪。
中午走进笑姐的炉包店,解放喊笑姐:“嫂子,给来盘炉包。”福敦就叫道:“小婶婶,米醋和蒜泥,小咸菜也上几盘。”笑姐摸透福敦最爱他家酥脆喷香,烧砖似的花生米,笑滋滋地冲福敦说:“大侄子,花生米也来盘?”她本以为这句玩笑会带来轻松欢快的氛围。
“很好笑是不是?哼!”大强冰冷的话像劈头斩下来的冰水。他阴沉地扭过脸去看墙根,有只苍蝇正被蜘蛛拖住,“唔唔嗡嗡”的不得挣脱。他愤怒的骂句粗话,滚烫的水就泼过去,蜘蛛和苍蝇不知所终。
笑姐收了声息,忙去招呼别人,解放和福敦也不知道说错什么,低头闷声吃包子。
“老哥,你整出来的塑料壳子,废铜烂铁卖不?”有个收破烂的过来问存社。
存社说:“都是拆完了发货,有人专门来车拉。”
收破烂的就拿脚点着地,抛过根烟来,存社接了点上。
“现在破烂咋也不好收呢?”收破烂的喷着烟圈说。
“人都往城里跑,村庄里的人越来越少,破烂不是越来越少吗?”
“城里破烂是多,可收回来再拆卖,都把农村污染尽了。我们村这几年长蹊跷病的有的是,得癌症就像过去得感冒一样。”收破烂的忧虑地说。
存社问:“你是哪庄的?”
收破烂的答:“前沟村。”
“这么远,跑这里来收破烂?”存社惊异着说。
“我们那里建了些淀粉加工厂,把地占了不说,还排出些臭水,井水都不敢喝,现在村上正集资想建自来水厂呢?”收破烂者就露出无奈的愁容。
“是哩。”存社答,眼也望向面前沟渠的垃圾堆。
半夜,存祥窗上的玻璃又被人给砸破,“唏哩哗啦”的惊心价串响。小青惊得跳起来哭嚎着,杨彩云也直拍心口窝,半天回不过神。
存祥敞开门,拎起搁在门后铁锨往外跑。存国,存祥,大强,三青等都听到了动静,纷纷亮起灯来。哪里有个人影,只是村上的狗都咬成一片。
“我知道是谁干的。”杨彩云看着存祥,“报告派出所,逮去关几天就老实了。”
存祥抽着烟,嗡声说:“你以为派出所是你家开的?要咋样就咋样。”
杨彩云不悦地说:“起码你是干部,遭了打击报复,都是给公家干活赚的,不能拿个人日子撒气,派出所能看笑话啊!”
“哼,头发长见识短。派出所好处理,可咱在庄里住可是长久买卖,能搬走吗?让他出出毒就好啦!”
“这干部当的恶心。”杨彩云不屑地的将被往头上一蒙,“我娘们就活该挨些惊吓?”
黄老板的轿车又在黑蝶家胡同口接上丑姐,往城里方向蹿去。
黄老板早早地迎接出来,就见个一身洁白晚礼服的男孩走过来。黄老板就说:“小健,快过来。去,牵着姐姐的手。”
男孩始终挂着微笑,走过来拉着丑姐往屋里走。屋当中圆桌上,满满的全是美味佳肴,飘荡着扑鼻的香气。男孩也不谦让,抄起筷子独自先吃起来,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响亮声息。黄老板瞪了他一眼,也就邀请其他人入席。丑姐定定地望着这个男孩,心里乱糟糟的。
什么都没有吃,也吃不下,想站起来往外走。男孩却猛地搂住她的脖子,叫着:“姐姐,别走,你别走。”鼻涕和口水就弄了她满身。
刘兰英在树荫下修补袋子,骂着该死的老鼠。存农来借磨石,准备着收获东坡的玉米。
刘兰英就问:“东南坡地的补贴发到手了?”
存农边沾了水,“嚯嚯”的磨镰,把刃子开的雪白风快,边说:“前几天问老三,资金还没到位呢。”
赵清花走过来恨恨地说:“昨天,地头上的白菜又让羊给啃了,紧打慢打,祸害了三棵,羊倌管都不管。”
存兵走过来,伸头看到刘兰英,竟有些不自在,坐到存国家门前,说:“真是要命,化肥又涨价了。”
“什么都涨,就是麦子棒米不值钱。”存国说。
刘兰英一脸无奈的说:“棉花今年挺贵,前些日子到了七块多,马上要下新棉啦,准又要跌价。”
存兵问存国:“二强没回来?前些日子村上有人还在城里看他跟着个大胡子到处转呢。”
人们白天收获耕种,晚上要挑灯夜战,剥玉米到深夜。就传来消息说是有些户少了棉花,存祥想组织护秋队,让青山去找人,青山就去找解放,喊了几声,不见动静。
解放娘走出来说:“你找俺家解放?不在家,跟着他二舅青岛卖肉去啦。”又找了几家,除了些老弱病残愿意参加外。大多年轻人都推脱。存祥也无奈,只好让青山领着几个人敷衍着四野里走走,造些声势。
种棉大户存和就领着七八个老婆往河南地里走。存宾见到就问:“你可真能干,那里找来这么多人?”
“刘瓜介绍来的,尽是些南山客,拾棉花论斤计价。”
又传出开始少玉米,也有人家少豆子。尤其是最远的黑河滩地,有让人家给清了地块的,都只是干着急,也没有办法。田野里的青纱帐越来越少,遗存地块也显得稀稀落落。
看着自家的秋收落在后面,存国和三青两人就发急起来。偏偏天气晴朗无云,棉花铆足劲地开,中间隔一天,已是白茫茫。连日的劳累,存国感到有些吃不消,腿都有些拖不动,还是勉强着下地。
秋收结束,存样又进城去。
看到挖地基的工地上又多出一组人马。刘胖子走过来,不阴不阳地问:“老范,收完庄稼吗?”存样眼就瞅着另边问:“这是什么意思。”刘胖子轻松地说:“上面工期紧,我也没办法。老范,往后啊,这活也没有那么多啦!你要体谅我的难处。”存样想递烟给他,却点在自己嘴里吸起来。
暗骂:你这个畜生。
青山走来找存祥,说:“刘黑昨晚偷着将东南坡地播种了麦子。”存祥腾地站起来,骑摩托车去看时,刘黑还在耕种地边角。存祥也不吱声,几个箭步上前,就给他停了机器。“你这狗,把俺老婆肚里的孩子搞掉不算,我要去上访,告你卖地。”存祥从鼻子哼出两字:“随便。”
刘黑骂着:“我操你个娘。”撸撸袖子就朝存祥挥来一拳,存祥躲开,顺手拎起拖拉机上的摇把就朝刘黑头上砸去。刘黑捂着头,血就涔涔地淌出来。镇上荆所长及时赶过来,刘黑死拉硬拽着不上车。荆所长上来朝他屁股踢了一脚,厉声说:“老实点。”刘黑就安稳些啦。
存祥把手一挥,建筑队飞速的将院墙圈起来,存祥又开拖拉机,挂上犁子,将麦地给翻个底朝天。
下午,村上来了帮偷鸭客。
只见他们大摇大摆的将鸭子驱赶到南头的窄沟渠里。早有人埋伏在那边,忽地跳起,网从天而降,鸭子被尽收其中,几个人过来帮着拉上来,装笼子里骑摩托车就跑。
存蛰正在被窝里睡觉,凤仙慌张着跑进来“哐”就关上大门。他就惊醒了,问:“你发哪门子神经?”
凤仙悄声说:“偷鸭子的,三四个人,看到我,狠狠的朝我掂掂手里的家什呢。”存蛰来了精神,叫:“哼!这是要他妈地抢呀。”
匆忙穿好衣裳往就外走。凤仙过来拦他,惊恐地比划着说:“有刀呢。”他不耐烦着说:“真啰嗦。”
走出门去看,哪里有个人影。正当他打着呵欠四处搜索时,却发现草垛根上藏着辆摩托车,虽然拿玉米秸胡乱盖着,还是被风吹倒几捆,露着个摩托车的后尾巴。存蛰暗自高兴地说:“嘿,这是送上门来啦。”听到有人吆三喊四往这边来,就看到青山领着帮子人往大湾南头的水汊子地跑去。
望风的偷鸭人看到这阵势,早顺沟渠边的芦苇丛和杨树地逃跑了。存蛰乐滋滋地拾了辆摩托车,幸福250,虽然旧点,但是马力足着呢,一踩呼呼的能飞起来。
存蛰骑着这辆摩托车又转到黑蝶家。丑姐见他进来,朝他招手,进屋掩上门才说:“我怀上啦。”存蛰一惊,问:“谁的?黄老板的?”丑姐的木梳就砸过来,正在他腮帮,恶狠狠地骂:“你装什么糊涂,是谁的你不知道吗?”又耷拉下脸来,瞅着他说:“你说怎么办吧?我听你一句话。”
存蛰什么都没说,扭头大跨步地走出门去。门外传来摩托车远去的声息,丑姐倒在床上呜呜地哭。
“这是哭啥?”姜四迈着小碎步进来,看到丑姐这样,迷惑着问。丑姐止住哭声,搓去腮上的泪痕,默然无语。
“快别哭啦,黄老板找你去呢。”
丑姐慢腾腾地走到门外,失神的跌坐进轿车,姜四关了车门,朝黄老板家飞速的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