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强
作品名称:庄稼 作者:庄稼汉子 发布时间:2015-01-09 17:06:21 字数:3756
菜市场的叫嚣声不绝于耳,令人心绪烦躁。鸡、鱼、肉、菜、海鲜、调料,各式各样的东西堆在店铺门前,满满当当,无处下脚。馊臭味一阵阵飘来,令人作呕。
二强刚走进去,笑脸如花的店主就眼睛死盯着他脸,问:“老板,要点什么?”
他眉头稍微的皱皱,感觉眼光就没地方搁置,说:“大姐,想打听个人。”
店主笑容瞬间蒸发,拿苍蝇拍驱赶着苍蝇,问:“谁?”
“我同学,叫刘宾。他父母好像是摆个菜摊。”
店主有些不耐烦地说:“刘宾?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你再去别地场问问吧。”
二强只有往前走,继续打听,连着问了几家,除了摆手,就是说不知道。正心慌意乱地走,脚下就被绊个趔趄,“哎呀”的一声,人就磕倒在地,跌了个结实。
“你腆个眼瞎看个什?看不到这里有根绳子?”从黑乎乎的货堆里钻出个留着马蛋,脖颈上挂根金链子的主叫嚣道。
明明是你扯绳绊的我,还这样凶。正要爬起来理论,心想:城里人不好惹,尤其在这菜市场,更是个顶个的无赖种。干脆抚着腿上磕破的血皮,坐在地上的泥水里不吱声。
“快起来,磕伤没有?先洗洗。”对面摊主说着过来拉他。哑!这声音这么熟悉,不禁叫起来:“刘宾?是你。”
抬头看,果然是刘宾。刘宾也认出了他,兴奋地叫着:“二强。是你?老同学,你怎么来啦?”拉起他,仔细地打量着。刘宾又指着二强对马蛋说:“是我同学。”
马蛋不好意思,换了个笑脸,像贴上去的瓷砖。过来安慰道:“摔伤没有?”转身望着地上的铁橛子,冲店里人喊道:“快出来启出这个碍眼东西,撤掉绳子,也不下雨了,还撑什么雨棚?”
在刘宾的帮助下,二强找到在菜市场外面杀鸡点干活的差事。
杀鸡点就是个肮脏的小房间,外面用石棉瓦搭着个简陋的小棚子。别看房窄屋陋,但地理位置好,正处在菜市场出入口,生意红火着呢。
老板很少来,听说整天在市场后面某处隐秘的小楼上赌钱。管事的叫凤姐,个胖女人。二强过来时,凤姐看了几眼,啰嗦了些情况,然后递过来把尖刀,说:“先学杀鸡。”又冲店里喊:“瘦猴,瘦猴。”
随着喊声,跑出个浑身刮不下三两油脂的男子,跟非洲饥饿儿童似的。故作惊讶地叫:“呀!来了新人,凤凤,你也不介绍介绍。”
凤姐唾到:“滚你娘的,我可没些闲工夫跟你嚼蛆。”
二强自我介绍说:“我姓范,叫我小范好啦。”
瘦猴滴溜烂转着眼珠,似笑非笑地问:“哪个范呀?是吃饭的饭吗?”
凤姐威严地说:“少在这里瘪嘴弄舌,快领着干活去吧。”瘦猴噤了声,把头朝屋里一摆说:“小伙子,来吧。”将二强带往里面去。
二强开始他的杀戮生涯。
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活鸡等待着他来结束其生命。绳子系了双腿,朝脖子一刀剜去,刀尖透出,血流子“滋喇”就喷溅出来,顺手挂在横担着的架子上。血继续淋漓下来,在地面上洇出暗黑色来,有些鸡还在“咕噜”着蹦跶,身子就直勾勾着泛了白。有些鸡什么动静也没有,静悄悄的,像杀个鸡尸。
开始,二强手是颤抖着,感受到那些温热的生命,眼皮还眨眨的,瞬间就一命呜呼。可,他现在没有时间寻思这些,他只是机械的操作,逐渐麻木。他感觉这些鸡跟白菜萝卜、水果点心没啥两样,都是为取悦人舌尖,最后变成一堆大粪。只是,他手头的鸡比那些植物多出一口气息,也就多出这么一道工序而已。
这天上午,瘦猴过来对二强说:“今上午要学开膛去毛。”
二强就走进低矮、酷热、潮湿的小屋,到处散乱着鸡毛和鸡粪,血水遍流,腥臭扑鼻。杀的鸡抬进来,先在锅里用热水烫,要不断翻动,烫均匀了,拿到褪毛机里脱毛。二强笨拙地干着,溽热的气流还是往身上扑,脸上汗珠子飞坠如雨,透湿了他的衣衫。
上午,烤鸡店来定了五十只白条,说是急等着要。凤姐和瘦猴很快杀完,抬进来。
昨天,水烧的太烫,鸡烫过了头,毛打不下来,白条鸡也就皮开肉绽,凤姐只是皱皱眉,撇撇嘴角,没有过多地说什么。有了前面的教训,二强忍受着腥臭的味道,不断地拿手试着水温,觉得差不多,将鸡拾到锅里。可能放的太早,烫的不透彻,毛就打不干净。
瘦猴就埋怨起来:“能干点什么?连烫个鸡都不会,这样什么时候能送去。”凤姐对瘦猴的煽风点火表示了肯定,满脸不悦跨步进来,看到二强还在锅台边上站着,束手无策的样子。就气鼓着说:“这样的白条鸡谁要,狗都不稀罕吃。”二强想争辩几句,又忍住。
“谁在这里卖鸡?”门口传来女子地问询声。
是个打扮时髦的女子,扭扭捏捏地躲闪着地上的脏物。拿指尖翻看着案子上的几只白条。凤姐说:“都是刚杀的。”女人不相信,眼就瞅到笼子里去了,点着要杀那只红公鸡。
凤姐就交代瘦猴杀去。瘦猴杀完提溜进来,话也不说,往锅里一丢,二强正翻着,“豁朗”被这只鸡溅了满身热水,烫的裸露着手腿上连片红肿。气得差点哭出来,将公鸡拎出来丢在旁边。瘦猴暗暗发笑,拿眼的余光往里瞅着,等待好戏上演。
女人等的不耐烦,凤姐就进屋去看,却发现公鸡躺在地上,登时火起,尖声锐嗓地骂:“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算完。滚你娘的蛋。”二强真没想到,城里的女人,怎么就变的这样霸道。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开口就骂。还是忍着,往外看,瘦猴正偷着坏笑呢。
雨水冲下来赃物,把下水道堵塞,黄浊的水四处横流。凤姐递给二强铁叉,说:“去,把些鸡毛清开去。”二强只好进到里间,鸡毛堆积了多日,甚至都生了肥软白胖的蛆虫,臭味爆棚。刚翻出一堆,就被熏顶到墙边,加上心中的火气,就“哇哇”的翻江倒海起来,几乎把个胃肠都吐出来。
“哎呀!肚子不好受。”瘦猴往茅厕里跑,跑了几步。往回看看,再跑,就笑。瘦猴捂着肚子回来,看到凤姐阴着脸,嬉皮笑脸着说:“你脸本来就长,这样更像个紫茄子。”
凤姐说:“咋就没把你一肚子花花肠子拉出来喂蛆呢。”
下午,菜市门口来一卖鸡人。脸黑身瘦,头发灰白,腰身佝偻,穿着灰短袖,黑短裤。一看就是个进城来的庄户人。摆出两只大公鸡却是毛色光亮,黑腿粗壮,精神抖搂。吸引了菜市场进进出出的人们驻足围观。都道是,这样散养笨公鸡可是不多见。
众人围观,引起瘦猴的注意。只见他骨碌着黄眼珠子,抹抹三两根稀疏的黄胡子。附在凤姐耳边小声说:“乖乖,你信不信?我有办法将那两只大红公鸡套来。”
凤姐撇嘴道:“哼!吹牛!抢?”
瘦猴阴笑着,往卖鸡人那边走去。假惺惺地问:“你这鸡怎么卖?”卖鸡人久等也不见个问价人,忽然听到有人问价。忙道:“二十一斤,不还价。”
“好马配好鞍,好东西就该好价钱。我包啦,给称称吧。”
卖鸡人欢喜着收下钱,瘦猴抛下句:“零头不要找啦。”拎着鸡小碎步走进市场里面。卖鸡人还以为遇到好心老板呢,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走到菜市,在菜摊前选购点青菜,拿出钱递过去。菜摊主是个年轻人,正要把钱丢进钱箱,由于是张百元大钞,习惯性地捻捻。这一捻不要紧,就验出这是张假币。
听说假币,老人才知道上当。两只辛苦养大的公鸡竟然换回几张废纸。连气带急,几个摇晃,就栽在地上。
这些,二强看在眼里。强忍着,装作不知道,可是越想越不仗义,干脆将工具撂下,青着脸说:“我不干啦。”说完跑去找刘宾,刘宾也无奈地叹气,说:“这市场上谁不知道是瘦猴干的,都当没看见。不该咱的事,咱少管啊。”
哼!二强眼泪在眼里打旋,摔手就走。刘宾拉他不住,见他大步流星的消失在远处。
村上发下通知来,为了尽快落实镇上的招商引资项目,东南坡的地块到收完秋庄稼不准再种。镇上将成立工作组,由林镇长坐镇指挥,负责落实,按照规定的标准进行补偿。
为配合镇上工作组开展倒地工作,存祥将村上干部召集起来,忙着开会传达指示精神。黄老板亲自来慰问,葡萄和蜜桃就抬进指挥部。他不断地和镇长握手,拱手道,辛苦辛苦。
存蛰又来接丑姐去城里吃饭,依旧在天籁村大酒店。
这次见面,满桌人都是老朋友了。席间,姜四极力地劝酒,丑姐喝得半推半就,几杯下肚,脸上泛出片片桃红,显得格外动人。黄老板就说:“看看我这干闺女,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
姜四观望到时机成熟。对丑姐一本正经着说:“我们黄哥今天还有另外的意思要对丑妹表达呢。”
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存蛰扭下根蟹脚填在嘴里,“咯咯吱吱”嚼着。姜四端起杯,先过来碰了丑姐的杯,道:“这事丑妹可要给我个面子,要不权当没说。”仰脖灌进肚去,将杯子墩在桌上,才说:“黄老板想你给他做儿媳妇呢。”
这事来的突然,毫无前兆,让丑姐一愣,整个人就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黄老板顺手从脖子上解下金链子,递给丑姐。说:“有点仓促。见面礼,见面礼,其它改日。”
丑姐不敢接,只是拿眼望存蛰,存蛰耷拉眼皮,专心致志的进攻蟹壳。螃蟹所剩不多,他仔细的收拾。姜四就接下金链子,摁在丑姐手里,说:“你公爹给你的见面礼,你就收着吧。”丑姐就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说:“谢谢黄老板。”
姜四朝毛七挤挤眼,毛七就起哄说:“改口酒,从来有。黄哥,今天你要和丑妹喝个改口酒呢。”说着姜四已经替丑姐端起酒杯。黄老板眯着眼笑,接着,几丝不易觉察的忧虑划过他满是皱纹的眼角。
出了城,摩托车如条惊慌失措的游鱼。“你别骑那么快?”坐在存蛰摩托车后座上的丑姐如短着半截舌头说。
存蛰没有说话,夜风呼呼的刮过耳畔,他使劲地扯扯衬衫领口。丑姐就感到无比的轻飘,醉后感觉真美妙!
走到片玉米地,存蛰粗钝地叫了丑姐几声,没有动静。就顺着公路拐下土路,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只是在车灯前显出一处护林房。丑姐迷迷糊糊地问:“这是哪里?”存蛰不说话,跨下车就勾住丑姐的腰,丑姐感到浑身柔软的如根飘带。混沌着说:“别,别……”存蛰望望她酥酥的身子,咽下口干涩的唾沫,就直接把她抱进护林房里,掩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