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天桥
作品名称:庄稼 作者:庄稼汉子 发布时间:2015-01-09 16:44:43 字数:3268
浪费了时间,赶到工地时,存农已经挖到有腿肚深。
存样朝大强招手说:“你过来,今上午你和福敦还有解放跟着章秘书去给刘监督搬家去。”
听说给刘胖子搬家,大强就感到别扭,脸登时耷拉下来,肚子就鼓胀起来,可又没有办法,没好气地爬上车。
刘大胖见到大强,还客气地说:“这个热时候,辛苦老弟们。”大强不冷不热地说:“没事。”心想:哼!假惺惺。旁边有人问刘大胖找胶带,他就匆忙进屋去。
章秘书带着白手套,还没有动手,已经汗水淋漓。
大强悄声问解放:“你说章秘书和刘大胖谁的肚子大?”
解放瞅了两眼,眯笑着说:“不是一个大法。章秘书是腰粗腚圆,是坐办公室坐出来的。刘大胖是纯粹个八戒肚子,跟个怀孕老婆似的,是腐败的结果。”
两人抬着圆桌面往外走,大强又问解放:“你说,他两人晚上办事时肚子碍事不?”
“碍事,那是肯定的。”解放说。
大强故作杞人忧天状,道:“个天爷,那可怎么办?愁死个人不。”
解放一脸欢喜地说:“那好解决,狗操呗。当年唐明皇和杨贵妃就是……”正说到这,解放朝前面点点下颌。
不远处刘大胖家的小狮子狗就和跑来的只小黄狗粘到一起。大强就“滋”地笑出声,说:“果然不假,谁养的东西随谁呢。”解放狠声骂:“个死色狗。”
刘大胖正走出来,他两人一惊,就拿眼看着两只正热火朝天交配的小狗。刘大胖就上去踢,一只拖着另一只往胡同口跑。两人放下桌面往里进,解放悄声说:“应该告他干涉婚姻自由。”大强的脸早就憋得通红,说:“告他流氓罪。”
存蛰骑摩托“喳”的刹在黑蝶家门口,刮起一线尘土。径直走进院去,黑蝶忙笑滋滋地迎出来,悄声问:“吃饭没?”就拿眼撵着存蛰上上下下飞。
存蛰坐定说:“黄老板今晚上请我们去吃饭。”黑蝶就去提过水来泡茶,说:“这些日子送货能这么轻省,领活也比过去顺利,多亏你在中间给出力。”
存蛰挑挑眼皮,喷出烟说:“最近,黄老板多次夸奖你送的活质量好,筹划着下步在你这里设个加工点呢。”
“那怎么敢,我个庄户娘们哪来那样大造化。”黑蝶脸上就满面春风,腿脚轻快着,“还不出来,我进去催促她去。”
丑姐屋里摊着满床衣服,却赌气说:“娘你看看,连件像样的衣裳也没有。都是你给买的破衣烂衫,穿上跟叫花子似的。”
黑蝶赔笑说:“我眼光不撵形势啦,改天你自己进城去买,买几件可心如意的。”忙退出来,对存蛰说:“烧包的也不知道要穿什么衣裳好呢!”存蛰就翘着腿,歪着眼说:“黄老板最是实在人,最看不惯那些红花绿毛,花里胡哨的穿戴。”
正说着,丑姐换了身黑色连衣裙过来。存蛰站起来,咽下唾沫,眼直勾着,道:“快点吧。”两人就跨上停在门外的摩托车,黑蝶想再嘱咐两句,出门来看,早就跑的无有踪影。
城里的天籁村大酒店春光灿烂包间内,早已经坐满人。
存蛰和丑姐进来时,黄老板笑吟吟地站起来,介绍说:“这位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存蛰。”存蛰一拱手,道:“都好,都好。”
其余的人又都把目光集中到丑姐身上,黄老板说:“这位大家猜猜是谁?”都疑惑着,就听到黄老板提高嗓门,像宣布重要文件似的,说:“我干闺女,干闺女啊。”忙拉丑姐去他身边空位上座,丑姐扭捏着不肯。黄老板就说:“有什么害羞的,以后,这样的场合你还要多经历经历,要不,怎么好?”说的个丑姐先醉了三分。
黄老板来劝酒,丑姐道是不会喝。黄老板带着种让人不好拒绝地嗔怪道:“不会喝酒要练。一小口,就一小口总可以吧?”丑姐只好看着存蛰,向他求救。
存蛰就说:“黄老板是好意。”
“就是,就是。初次见面不喝酒怎么行。”黄老板从服务员手中接过酒瓶,亲自给她倒满。
待丑姐端杯刚粘上嘴唇,黄老板顺势一推,满满杯酒直灌进肚去。丑姐呛得呲牙咧嘴,“嘶嘶”地吸气。包间里响起“噼噼啪啪”地鼓掌声。旁边几个人随声附和着,痛快,真乃女中豪杰。
“好事成双,再满上杯。”姜四又扳过丑姐的酒杯,醋溜溜说,“黄哥,我看干闺女倒像亲闺女。”
满桌的人都大声喊着,就是,我们看着也是如此。
到出门时,丑姐喝得已经有些轻飘。存蛰摩托车驮着她走,迷糊中说:“别骑那么快,那么快。”人就软下去。感到胸腔难受的跟有小手掏挠一般,就“哗啦”全喷在地上。
大强爬上过街天桥,这座天桥就在付小雪学校的边上,为孩子过街方便而设。城市滚滚的人流车流,有迎着头从脚底下穿过去的,也有从后头穿出来的。
他来这里就是为能看到那个身影。看着她踩着金色的阳光,拖着长影子,跟同事打招呼,走进学校大门里去。
要是能看到,他就感到这一天活的很温暖。默默想,她能感应到吗?肯定能。更多时侯,他想:付小雪算是城里人吗?当然是,她有城里的户口,有工作,有房子。自己算个啥?乡巴佬。这时他又感到格外的失落,无以名状的难过。
有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犹豫再三,走过来对他说:“小伙子,有什么事往好处想,世界上路多条,只有这条路回不来呢。”大强才明白,老人看到他的表情,误把他当轻生者了。
“昨天,就在你站的这个位置。”老者比划着,“有个人就跳下去,惨不忍睹。”
老者的话让大强感到好笑,摇头说:“城里人是怎的?有吃有喝烧包,说不活就跳?我才想得开呢!”
老者惋惜着说:“就是,开玩笑似的。哪能这样轻率,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活这般大年纪还没活够呢。”
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上天桥,满脸灰垢,穿着破破烂烂。看到两人就伸着搪瓷缸,说:“大叔,大哥,行行好,给点钱吧,保佑好人发大财。”
老者仰着头朗声说:“你这人真是,年轻力壮不去干活,是不是要着吃轻省?唵?”
汉子低下头去,脸上还是闪现出一线红潮,不过很快恢复原状。声音低的像蚊子哼,说:“俺村的地都卖尽了,没有办法,要不谁愿意出来干这行。”
等待片刻,看到两人不像给钱的样子,径直穿过天桥去。
工钱终于发下来,每人拿到钱,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劲。中午当然又在笑姐处要了小菜,喝扎啤。
笑姐看到大强心事重重的样子,过来送扎啤时,故意晃出点沫来溅在他腿上。福敦就叫唤:“俺婶子故意的。”都跟着起哄,让大强拿钱卖喜酒喝。
大强就抿着嘴笑说:“瞎起什么哄。”心想:这个小绵羊。
解放就跑出去赶着笑姐要添菜。笑姐答应着,拿了小本要记。解放故意弯着嘴角,歪着眼看她,问:“有羊宝没有?”
笑姐听出他的意图,说:“胡搅蛮缠,这小店,哪来的那玩意。”大强低声冲解放说:“把你的割了端上来就有啦。”
“羊宝是何物?”福敦问解放。解放略寻思,压抑着笑眯眼说:“是一种保健品。哎呀!哎呀!可厉害啦。”就都开心地笑起来。
秋老虎很壮,天还是热的出奇,蒲扇还离不了手。范焦氏说,她从记事起就没有碰上这样热的秋天。存国推土已经将门前的小湾垫平,正卷了烟坐在铁车上瞅着远处的庄稼,怀着果实的庄稼茁壮而踏实,让他感到无边的安然。
艾香走过来,满脸羡慕的对存国说:“快去看看,他三叔发财啦,竟是在废书里发现了一叠钱。”
存社在整理收回来的垃圾。存工摇头晃脑地走来,说道闲得难熬,想找两本闲书解解闷。
红菊就说:“尽是些学生书,作业本,包装纸。脏兮兮的,哪有什么好看的书。”
存社拿眼搜寻着,看到有捆废纸里卷着几本厚厚的新书。就拽出来抹去灰尘。一掀,可了不得,书中间齐截截挖出个四方窟窿,填着厚实一摞钱呢,人就呆了。
存工也顾不上要书,说:“快找找其他几本有没有?”也过来七手八脚地翻看,结果没有。存工就推测说:“这肯定是送礼者想出的点子。也是倒霉,现在谁还看书呢?”
二强!二强现在在哪里呢?
上午进城的汽车上,他在思索着要先投奔谁去?
李拥军,除了他是自己同位外,他家离下车点最近。李拥军家在商品批发城的西头,越过马路就是他家简陋的小院。当二强急三火四赶到那里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兜头泼下凉水。
简陋的小院早已经变成堆废墟,墙已放倒,只有那矮小的门楼洞开在那里,显示着这里曾经的繁华。他只好往前走,看到有人低着头在破砖烂瓦间捡拾废料。就过去问道:“大爷,你知道那户人家搬哪去了吗?”老人擦擦汗,定定地看着他,摇头答:“不知道。”
他磕绊着走出泥泞的小巷,竟然失去主张。
左思右想,这时坐车回去,权当进城里玩耍一趟。他马上否定这个想法,决不回去。可处在这陌生的城池,茫然又占据他的心房。漫无目的地扑踏着,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走到南菜市。刘宾,这个名字及时地跳出来,他家在菜市场有个摊位。对,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