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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进城

作品名称:庄稼      作者:庄稼汉子      发布时间:2015-01-09 09:09:21      字数:3525

  工地在城东郊,周围零落地依傍着几个村庄。到处是高高低低的土堆和七零八落的碎砖烂瓦,有些地方是个大坑,几股细细的水流汇聚在这里,汪成灰绿色的泥潭,散发着扑鼻臭味。
  几台推土机已开始在远处施工,吐着青白的烟。
  存样和刘监督在比划着分任务。刘监督挺胖乎,脑满肠肥,都叫他刘胖子。人群都围上去伸着头看。
  “有什么好看的。”存样说着,驱散他们。然后把大人选出来,五米一段,五米一段的分派完任务。瞅瞅剩下的这帮小青年,把手一挥,说:“都跟着拖拉机走,去装土,拉石灰。”
  翻土方可不是个轻省活。需要将土往外撇出去,拌上石灰,再重新翻回去。干一阵子,都有些吃不消,有人先拄着掀歇,不想让人家落下,瞅空挖几掀。终于有人提议,先歇歇吧!还能让这熊活累死。这话正契合人心意,都不约而同的找干净地方坐下来。男人拿袖子粘粘脸上的汗,喷云吐雾。女人痴呆地望望天,太阳才刚爬上屋顶。
  青年人没有正经,头车装卸的还算安稳,第二车过来时,刘瓜就说是肚子痛,要方便,提着掀就朝不远处的树林跑去。
  旗帜就吆喝:“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刘瓜叫着:“哎呀,要拉裤筒里啦。”一步三挨,往回看。见福敦在那里看他,得意的拍拍屁股,还夸张的扭秧歌。
  福敦冲着刘瓜拍手喊:“嗷!懒驴上磨,快来看懒驴。”
  刘瓜回骂:“懒你娘的腿。”
  福敦就仰着脖子朝他吐口水,道:“呸!管俺娘什么事。”

  太阳升至头顶,炉包店老板的闺女推着保温桶来送水。
  女孩也就二十左右岁年龄,穿的洁白素花小短袖,深蓝长裤,黑紧扣布鞋,扎了两条小短辫,摆头就甩耷着,如拨浪鼓似的。还没说话,嘴角先就弯翘上去,毛呜呜的眼月牙似的弯弯下来。大家都丢下手上的活,挤到水桶边上来,端着碗从桶里舀水,“咕咕咕”往下灌。
  等刘瓜跑过来时,水早抢光了,他直接提起桶,把大嘴接着桶沿,将桶底星点浑浊的水往嘴里倒。
  女孩叫道:“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卫生?别人怎么喝。”刘瓜把眼一斜楞说:“怎么喝?拿嘴喝。”把桶“哐”摔地上。
  存兵把土往中间堆,再把四个边角拌均匀,中间那样三掺两倒,就算是完工啦。
  赵清花走过来说:“存兵,你这是弄些猫盖屎呢?”
  陈爱君笑着说:“糊弄洋鬼子呗!”
  存兵也不搭话,歪头吐着烟圈,看着远处。刘兰英也过来看,对存兵说:“你这样弄不中,让你大哥交不了差。”
  存兵嬉皮笑脸的说:“嫂子,我哥当头,你当监工,逼得俺庄户人还有啥活路。”刘兰英指着聋汉和瞎瞎干的活,说:“他两人弄得最标准。”
  存兵说:“嫂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绝不拖后腿,嘿嘿。”又故作潇洒地仰头吐烟圈。

  终于挨到吃晌饭的时候。满满一上午的劳作,都像抽空的口袋,无精打采。就着咸菜大葱吃完捎来的馒头,顺墙根排溜坐着打盹。
  “哎!快看,那边。”刘瓜拿肘拐拐福敦低声说。
  福敦抬眼望去,就痴在那里,砸着嘴说:“好看,真好看。”其他人都急切地问,在哪里?在哪里?都也直了眼。
  路边过来个女子,烫着单卷,穿着低领衫,露出白晃前胸,超小的短裙,裸露修长白腿,染着红指甲,走起路来更像微风中飘摆的小柳树。
  刘瓜咽下一口痴水说:“城里的嫚就他妈的能弄出这骚味。”解放捏着福敦说:“看看馋的你个熊样,哈喇子都掉出来。等挣了钱领你去火车站开开荤。”
  福敦说:“你不馋?除非有毛病。”
  刘瓜眼追着女子背影,说:“哼!肯定是个马子。”
  解放“咕咚”咽下唾沫,意犹未尽地说:“要是能和这样的睡个觉,死也值。”
  团结嘲讽地说:“大奶大腚,干眼馋,捞不着。”
  福敦就说:“不就是脸白,肯定在屋里捂得。”
  大强猛地把手伸旗帜裤裆处一摸,惊叫着:“哎呀!刚硬刚硬的,都撑帐篷啦。”旗帜就打开他的手说:“我看比付小雪还差半截呢。”
  “她?——”大强语塞了,脸上掠过几丝常人难以理解的苦涩。

  熬到太阳偏西,存样跟在刘胖子的后面走过来。
  刘胖子左腋窝下夹着小皮包,右手夹着烟卷,脸上醉意未消,歪歪着身子一脚没踩实,存样忙抄前将他架住。他胳膊一甩,把烟屁股丢去。
  刘胖子首先走进存兵的地场,拿掀在四个角上翻,灰土拌的还均匀。
  接着又迈进瞎瞎和聋汉的地场。两个老实人大气不敢出,瞎瞎忙笑着说:“都挺好,都一样,都一样。”
  刘胖子偏拿掀翻,看看,土里拌有少点石灰。再翻,全是土。脸就耷下来,存样上来说:“这么糊弄人,重返工。”瞎瞎拽拽聋汉,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跳进场地。
  瞎瞎还想争辩:“就这一点地场,其余的都好。”
  刘胖子本来背着手要走,听到这些又折回身来,问:“你俩人叫什么名?今天的工钱扣了。”
  存样忙上来骂:“叫你们返工就返工,哪来些屁话。”
  刘胖子才鼓着个眼走远。
  太阳接上西边地平线,存国开过拖拉机来,都抢着往上爬,占个有利的位置。刘兰英和陈爱君就喊聋汉和瞎瞎:“快走吧!别听那些兔子叫啦。”

  几天下来,青年人就和送水女孩混熟啦。
  女孩就说:“哥,中午去我家店里吃炉包吧。给你们优惠。”收到邀请,中午自然就跑到炉包店去。女孩正在店里忙乎,听到他们在门外喧闹着洗手,笑吟吟地出来说:“快来坐。快来坐吧。”忙将靠窗边的桌重新擦抹一遍,等着大家报数。
  团结说:“我要十个,韭菜馅的。”国旗已经看过炉包大小,咬着下嘴唇说:“给我来十五。”刘瓜翻着眼皮问:“要一整锅就不便宜点吗?”正等着女孩回答,解放就吆喝起来:“蒜瓣和醋在哪里?筷子——咋这么不干净。”
  刘瓜扭头去说:“你以为这是大酒店?”
  解放就回道:“谁规定的,小饭馆就应该脏?”
  两人烂慥慥的磨牙饶舌。女孩就“哏哏”的笑起来,说:“你们真当我是哪吒,有三头六臂的本事,抢命啊!”接着又是“咯咯咯”的笑下去。
  直到笑够,忽闪着眼朝窗外一点,问大强:“哥,那些人怎么不来吃呢?”
  “派我们先来尝尝呗!”福敦抢着说。
  “就是你多嘴,凭着饭堵不住你的腚窟窿。”刘瓜冲福敦说。
  “水开啦,灌水。”女孩的爹在里间粗粗地吆喝。
  “来了。”女孩脆生答应着,忙收了刚才的活泼,跑去灌水。
  吃完饭,等他们走远,爹就说:“一群花子。”她知道爹刺剌剌的话头里暗含的意思。女孩笑着说:“他们来挖路基,打灰土,工程量可大呢。揽个长期买卖呀。”
  哼!爹不服气地擦着手,点上烟。小姑娘正在洗碗,“腾”地站起来,一把夺下烟卷,使劲摁灭了喊:“不准抽,俺娘说叫我监督你。”
  老爹几乎是哀求着:“好闺女,痛你老爹解解乏。就抽一支,就一支。”小姑娘坚决的说:“半支也不行。”
  两人正在斗嘴。刘瓜眯眯着眼,往里面瞅,“嘿”地笑过,脖子往后一杵,说:“再给点水喝。”小姑娘对他獐头鼠目的样子早就看不惯,面无表情地拿下巴一点,说:“自己倒吧。”刘瓜倒上水,呲牙咧嘴,装出烫手的样,端着四方步,慢腾腾着走,眼睛的余光没有离开小姑娘。
  清清嗓子说:“炉包挺好吃啊,不亚于那些大饭店里做的。”姑娘爹听到夸他做得好吃,忙接话茬:“好吃再来啊。”刘瓜说:“那一定。”小姑娘微微地撇撇嘴。刘瓜忙掏出烟递上去,说:“大叔,来支。”顺带着火机也“啪”地打着,捧过去。
  “小老弟岁数不大,咱城里的饭店都吃过?”老爹滋润地吐着烟圈问道。“可不是,吃来吃去,还没碰上过这样好的炉包呢。关键是正宗!那大饭店的虾仁炉包我也尝过,半生不熟,跟这没法比。”刘瓜摇头晃脑着说。看到小姑娘不爱听的样子,就收了口气,拎着水杯走去。
  “什么东西,云山雾罩的。”小姑娘出门泼了脏水自言自语着说。

  刘兰英准备着洗洗浆浆,陈爱君把粮食袋子找出来,坐在门口补窟窿。小翠子走过来,叫了声大娘,陈爱君抬头看是小翠,就问:“你爹和你娘又去城里拾破烂去啦?”
  “可不是,我的事什么也不问,整天就知道破烂,破烂。真恶心!”
  刘兰英就问:“翠,你娘前天在城里给你找的婆家怎样了?”提到这事,小翠子就撅起嘴,说:“比我大十几岁,那是找爹呀!不就是在城里有两间破房子吗。”
  三人正说着,见个青年进了存工家,月梅一闪影。
  刘兰英低着声说:“看,那个孩子又来啦。听说月梅带来这个孩子想在城里买房呢,存工赞助他不少钱。龙庆那边现在倒不太管,前天龙庆回来还跟存工吵了仗。”
  陈爱君瞅瞅小翠子,没有言语。刘兰英压低声说:“你寻思她是冲着人来的?还不是冲着大哥手里的钱。”
  说话的空当,节气挨近芒种。金色的麦地被燥热的风摇曳出壮阔浪涛,撮一穗结实的麦在手心里揉搓,吹去麦糠,按在嘴里,轻轻咀嚼,麦粒馥郁的清甜味道滚然而出。
  割麦,这可是农家最隆重的活动。
  场院上的麦子还没熟透,笼着一份青绿。存国吃早饭的时候就做出决断,不能再等啦,麦子是有天数的作物。庄户人家在这个早晨,不约而同地吹响了收麦号角。存国、陈爱君、三青先来到场院里不声不响地拔麦。
  太阳像毒蛇样的吐着火。脸上的汗就打着滚灌下来,把眼杀地睁不开。陈爱君带着草帽,很快就把草帽窝在手中当成蒲扇。存国脖子上栓条毛巾,那些针一样的阳光把脸上的汗榨出来,顺着流到脖子,就解下来擦。三青早就热得满脸通红,把头伸出麦棵子上面找点风,上面空气也像要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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