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公西察与春叶的最初交往

　　
　　
　　春叶的家在村子的中间，中间高门楼有三所蓝瓦房院就是她的家。这瓦房院周围好几个瓦房院，公西察心知肚明，春叶家成份是地主，这么多瓦房院肯定是她们家的，除了她们一家住一个院子外，其余都分给别人住了，那个年代不能提“富”这个字，富者是当时社会专政对象。
　　公西跟着春叶进了她的家，进了大门过去是堵影壁墙，这堵影壁墙堵住了来人的眼睛，没有这堵墙会一眼看到正中的堂屋的。公西很少进过过去的大户人家宅院，这堵墙让他很好奇，墙中间是幅毛泽东《沁园春》雪的风景图，两边对联一边是：北国风光千古绝唱。一边是：风流人物尽数今朝。
　　春叶看到公西被影壁墙的对联与画吸引，边看边说：“这墙上画是爸爸画的，对联也是爸爸写的。”
　　公西说：“这画也好，对联也好，佩服！佩服！没见人就知你爸是我们这一带少有的文人才子，让人迫不急待想见呀！”
　　两人绕过墙进到院里，正堂屋房子又大又高，两厢房是低矮一些，院中间两棵开着红花的石榴树，整个院子显得干净的一尘不染，完全不是乡间的农家院。
　　院子中间，一穿白衬衣、蓝裤子的中年男人，正蹲在一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前在擦拭，春叶看到爸爸，一步上前拉起爸爸说：“爸！这是我们工地工友公西察，送我回家！”
　　春叶爸站起身，摊开拿着抹布的手说：“小伙子！欢迎你来我家，我正佔着手，就不同你握手了，春叶，快搬凳子让客人坐下，我活干完了，洗洗手就同客人说话。”
　　春叶搬凳子让公西坐下，又搬来一画着棋盘的小桌子，回屋里拿出茶杯，茶叶和开水瓶，沏上两杯茶。
　　春叶爸洗了手后坐到棋桌前，亲切的说：“小伙子，你是哪个庄的？”
　　公西回答：“叔叔，我家在公尚村。”
　　春叶爸：“哦，是有河湾的那个村子，是个山清水秀的好村子，我们还是一个大队的了，你们村我小时侯经常去，因为夏天可以在河湾里洗澡。”
　　公西说：“我们那河水清凉的很，在夏天干活再热再流汗，一跳进水里，疲劳和汗水就一扫而光了。”
　　春叶爸：“看你是位有知识的小伙子，你读过中学吗？”
　　公西说：“回答叔叔，我是六八届初中生，只读了一年初中。”
　　春叶爸叹了一口气，沉思了一会说：“孩子！不要灰心，不要丧气，没有机会再进校门，可以自学成材，在农村太多休闲时间，这些时间别让它浪费掉，自己可以找些书读，读书要记笔记，坚持写日记，学到知识永远是自己的，记住，天生我材必有用，书到用时方恨少。”
　　公西谦恭的说：“尤老师，春叶说了你还在教书，以后希望你对我多多赐教，我拜你为师了！”
　　春叶爸说：“我是刚刚恢复工怍，对新的形式认识还不足，对于新的教育方法还没得出要领，我们共同学习吧！今天有时间，我同你下两盘象棋怎么样？”
　　公西说：“下象棋我才识马别腿，怎敢同你老北大才子对弈呢？”
　　春叶和春叶妈来到小棋桌前，公西不自在的站起身，有点不自然的对春叶妈说：“伯母你好！你看我这么突然的来你们家，打扰了！”.
　　春叶妈说：“没有什么，孩子！知道你工地上照顾我女儿，我感激还来不及的，我们家平时没人敢来，你来我家就是稀客，你和你伯伯玩两盘棋，我去做中午饭，吃过午饭再走！”
　　春叶收起棋桌上茶具，掂出象棋，这一老一少就在棋桌上开始了厮杀。
　　两人战了十盘左右，你赢我输，我输你赢，战成平手，这时天也正午，春叶妈端来了午饭，一人一碗手工捞面条，捞面条泼上红辣椒油蒜汁，一碗上面又盖上一炒鸡蛋，这碗面在当时农村，只有招待客人才会吃上。
　　春叶爸收了棋子，招呼着公西吃饭，公西也不客气，端起就吃了起来。
　　吃过饭，春叶爸把公西让到东厢房，这东厢房是春叶爸的书房，书房有两个书架，有书桌。书架上书摆的满满的，春叶爸说：“春叶喊你公西，我也叫你公西吧，刚吃过饭休息休息，这厢房有一单人床，不想睡觉可以看书，我的书你随便看，我不陪你了，我要去堂屋午休一会。”春叶爸说完话就走出了书房。
　　公西在书架浏览春叶爸的藏书，这些藏书大都是文学方面的，公西爱好文学，可回乡后什么文学书籍都看不到，看到这些书，公西好似一下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选出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读了起来。
　　约有一个小时后，春叶来到书房，看到被小说着迷的头都不抬一下的公西说：“你这么爱读书，我以后专给你捎书读，读一本换一本，但要保证爸爸的书不能损坏，不能丢失，这可是爸爸的宝贝。”
　　公西听到春叶说话，才把头抬起，感激的说：“以后能有你爸的这些书陪我，这农村枯躁、单调的生活我会平静的过下去的，谢谢你春叶！”
　　春叶说：“不要讲客气，我们家有点农活让你帮忙干一下，你干吗？”
　　公西马上放下书本站起身，抖擞了一下双臂说：“当了一年多农民，一天不干活浑身还痒痒的，说吧！干什么活？”
　　春叶说：“是我们家后院猪圈里的农家粪沤成了，要往外出，这个活又脏又累，我不忍心让爸爸这个教书先生下猪圈，只有求求你了！”
　　公西说：“你说那里话，咱成了农民就干农民的活，走呀！猪圈在哪里？”
　　春叶家的猪圈是在堂屋房后，这房后是个有半亩大的后院，后院有十多棵枣树，这枣树从树干和树皮上看，应该很有历史的。这枣院中有一喂有一头猪的猪圈，这枣院四周有围墙，西边围墙有一小门通外边，枣院靠东墙有一溜几间草棚，农业用的工具，架子车，独轮车都放在里边。
　　春叶在工具棚里取出粪耙，铁叉子，又掂出一双大腰胶鞋说：“猪圈里很脏，你把外边衣服脱下，穿上胶鞋再干吧！”
　　公西脱去上身的涤卡外衣，只剩白色衬衫，拿上钢叉跳到猪圈里，就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春叶端来茶水，并且拿来了爸爸的红星牌的收音机，收音机放着样板戏，春叶也换上旧衣服，穿上胶鞋，头上为保护秀发，蒙上一条旧头巾，在猪圈外用粪耙子整理公西扔出来的猪粪……
　　
　　又是一个工地难得的休息日，这个休息日是老天让休息的。
　　下了雨，修大坝的土工活是一点也干不成，工地不得不让工人休息，这个地方不知多少年传下来的俗语：风后岭戴帽，长工睡觉。风后岭是距这里有二十里路的西山主峰，这个西山主峰被雨云笼罩住了，这个地方就该下雨了。
　　多少年来，这个地方农民的休息日就是只要天一下雨，农业活是停犁住耙，人们盼望下雨，下雨是当地农民天然的休息日。再一个中原地带下雨下的少，下雨天就似当地的节日一样。如果是在江南，一个月十天半月的下雨，农民也一下雨就休息，稻田就长成草田了。
　　工地上没有活干，不少民工都打着伞，或穿着雨衣回家了。
　　公西察没心思回家，他在工棚自己的睡铺上，坐在被子上看书，他看的是《简爱》，这是春叶昨天从她家带来的，他看的饶有兴趣，全神贯注。
　　这时春叶来到男工棚，看到公西察在全神贯注的看书，到他跟前抓过书本说：“哪有你这样看书的，看书要看看休息休息，就象饭吃到肚里要让消化消化，看书你要是不分白天、夜晚一直看下去，会看成书呆子的。今天全工地人都走光了，你也不想回你家看看吗？”
　　公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说：“应该回去看看妈妈了！”
　　春叶说：“我也没有事情做，陪你去你家看看你妈妈你愿意吗？”
　　公西说：“我妈妈就我一个儿子，多少年她就做梦都想有一个闺女，可她到现在也没实现这个梦想，因此她一见到漂亮的小妮，就拉人家手要认干女儿。妈妈没有女儿命，至今连个干女儿也没认上。”
　　春叶说：“干女儿有什么不好认的？你妈要是看中我做干女儿，我会毫不犹豫答应她的。”
　　公西说：“我妈是很挑剔的人，就说这认干女儿，人家样中她的她不答应，她样中人家女孩的女孩不答应。”
　　春叶说：“没听说过，认干女儿还这么复杂的，快起来，领我去见你妈妈，看她相中不相中我做她干女儿？”
　　两个人出了工棚，一人打着一把伞走向雨幕中。.
　　雨下的并不大，春叶收起自己的伞，钻进公西的伞下，春叶说：“雨下的不大，我们两个有一把伞就可以了，何必要浪费掉另一把伞的资源呢？我们认识也这么长时间了，你家的基本情况我一概不知，你能给我说说吗？还有你说起你的妈妈，好像很有故事，你都给我说说，我很想知道。”
　　公西沉思着说：“你这么想了解我的家底，我就给你说说吧！我家庭成份是中农，爸爸是个小学校长，妈妈是童养媳进的我家，不识一个字，今年才四十岁，爸爸在我八岁那年同妈妈离了婚，在县城里又组建了家庭。妈妈离婚没离家，妈妈和我相依为命，如今我的家就妈妈和我，就这些，你都知道了吧！”
　　公西说完，春叶没再言语，没想到公西的家庭这么不完整，公西妈妈的婚姻这么不幸，公西妈如认自己当干女儿，自己和公西一定会加倍的孝敬她。
　　一路无话，两人走到公尚村时，雨不下了，太阳也从云缝里钻了出来，出现在西天上。
　　二人走到公西家的大门前，这是一个简易的苫草门楼，院墙是黄土打的，进到院里，一所红机瓦的堂屋房，一所红机瓦的东厢房，没有西厢房，西厢房地方是蓝瓦小厨房，院子西南角靠围墙是猪圈和厕所，院子半亩还多，一个那时代标准的农家小院。
　　二人进了院子，一中等身材的中年妇女正拿着扫把在清扫水泥地上积水，中年女人留着齐耳的短发，一张白皙的，沉静、温存的脸，上穿斜扣子的蓝印花布衫，下穿蓝色裤子，一个标准勤劳、善良，又健康、漂亮的农村妇女。
　　春叶看到中年女人，不用说这就是公西的妈妈了，春叶脑海闪出疑问：这么好的女人怎么会有被离婚了的命运呢？春叶上前一把抓住扫把说：“婶婶，让我给你扫吧！”
　　公西妈抓着扫把没放手，热情奇怪的盯住春叶，把春叶从上至下看了个够，有些激动的说：“闺女，你是从哪天上飞来的仙女，长的这么漂亮？”
　　一句话把春叶说的羞红了脸，不自在地松开抓扫把的手，两手在大腿处有点没处放的摆来摆去。
　　春叶的不自然像公西看在眼里，忙开口给春叶解围：“妈！你看你一句话把春叶说羞了，春叶也在工地干活，她家和咱一个大队，是龙池沟生产队的。”
　　公西妈丢下扫把，两手抓起春叶的两只手，惊喜的说：“龙池沟的，龙池沟可是咱这一带出美女的村子，怪不得这闺女长的这么水灵，闺女，赶紧到屋里坐床上和你婶婶拉拉话。”说着拉着春叶就进堂屋去了。
　　院子里公西怔怔的看着两个女人进屋去了，就抓起扫把扫起雨水，院子扫完后又进到厨房，拉开煤球灶子的塞火门，添上锅，找出柜子里的一碗鸡蛋，还有白糖。公西家这个地方，家里来了客人，招待客人的第一项就是要让客人喝到糖水鸡蛋茶。
　　很快的，公西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糖茶，到妈妈的房间，公西妈仍拉着春叶的手在唠个不停。春叶看到公西端来茶水，忙起身双手接过放床头的柜子上，钦佩的对公西说：“没想到，你一个男子汉做家务还是行家里手哩！”
　　公西妈说：“啥家庭出啥孩子吗！俺这家就俺母子两个，就说五八年大炼钢铁，我一去凤后岭上打矿石就是几个月，几个月就是六、七岁的孩子自己照护自己呀，俺家的家务，只要公西在家，他都不让我做。”
　　公西妈说着话，春叶深情的望了又望公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