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呀河畔》第十三章
作品名称:嘎呀河畔 作者:万崇民 发布时间:2014-12-05 14:10:44 字数:3215
“秋花,我真的不要,你别生气好不?”宝山嘴里嘟囔着。秋花更生气了,说道:“你还是男子汉呢?脑子有病,衣服算是我还你的还不行吗?宝山哥,我求你啦!”
“秋花,是这样,我是穿上了,回家爹娘问我衣服咋来的?我咋回答呀!总不能说这是捡来的吧!”宝山说道。秋花一听也对,宝山哥的顾虑没错,说是捡的不行,上哪里去捡呀?整不好人家会说是偷的,嗨!秋花也犯愁了。
“宝山哥,是这么个理。我也是瞒着家人去集市上买回来的,连高双、王婶都不知道,这咋办呢?真要是说我给你买的,消息一下子就会传遍高家屯,到那时,听课的五姐妹也得知道,我咋好意思再给她们上课呀!真难了。”
二人静静地坐在草地上,眼睛盯着缓缓流过的嘎呀河水,各自想着心事,咋办啊?秋花想到褂子、鞋子偷偷地去买可以,毕竟不能偷偷地穿呀,当时咋没有想到呢!宝山想到褂子、鞋子都是新的,穿出去多扎眼人家问起咋说,爹娘的疑问就不好回答。
秋花眼前一亮,脑子想出一个好主意来,对宝山哥说:“走!上河边来,我有事和你说。”俩人来到河边坐在河边的一块巨石上,秋花说:“宝山哥,你把鞋子脱下来,先试穿一下这个新鞋,我看看合脚不,要是不合脚我就退回去,成不?”宝山迟疑着,拿不定主意是脱还是不脱。秋花急了说:“你这人咋是这样的性格呀?像个老蔫似的,将来能干成大事吗?”秋花连说带拽把旧鞋扒了下来,顺手扔进嘎呀河里,鞋子瞬间不见了踪影。宝山傻眼了,想说什么,没有说出口,心想为这事生气吧,不值,人家是为咱好。心里有一个顾虑,就是自己的脚太脏拿不到面上,在一个富家小姐面前丢面子,实在不好意思见人,又怕脚脏了新鞋子,脸刷地一下子红了起来。
“秋花妹子,不好意思,我的脚太脏了,让你见笑啦!”宝山喃喃地说道。
“咳!宝山哥,谁没有脚脏的时候,庄稼人这不算啥,洗洗不就行了吗?嘎呀河里这么多水还洗不净你的一双脚吗?”秋花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更把宝山笑得不好意思,脸又红起来。宝山赶紧跑到河边下到水里洗了起来。洗干净脚上了巨石,让风把脚上的水吹干,秋花亲自给宝山把新鞋穿在脚上。让宝山下地走一走,宝山一一照办,走几步,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真和自己那双张嘴的旧鞋感觉不一样,舒服极了。
“宝山哥,怎么样?合脚不?走路舒服不?”秋花问道。
“好是好,就是太扎眼了,不敢穿呀!”宝山对秋花说道。
“咳!这点小问题好办,你等着!”秋花说完又奔河边走去。只见秋花到河边抓了把泥,回来抹在宝山穿的新鞋上,转眼新鞋变“旧鞋”,对宝山说:“这回你满意了吧?不注意看真看不出来呢!别急慢慢就旧啦!穿在脚上的鞋子能老新吗?”宝山乐了,说:“你人不大鬼点子不少,有文化的人就是聪明。”秋花说:“还有呢,你把旧褂子脱下来,把新褂子穿着在里面,再把旧的穿在外面,这不成了吗?里面舒服就行呗!管它外面好不好看。”宝山听完秋花的话觉得有道理,拿起新褂子跑进芦苇荡里把衣服穿好,跑了出来高兴地说:“这办法真好,全没事啦!秋花你咋想出来的?”
“宝山哥,这办法是人逼出来的,现在世道太封建,男女不能在一起上学堂,男人脑后还得留一条大辫子,这方便干活吗?富家少爷拿架子摆谱可以,庄稼人就成了麻烦和累赘。”
“是啊!世道啥时能变变,能让女人和男人一样就好啦!”宝山说道。
“宝山哥,不管变不变世道,要想不受苦和罪,只有一个好办法,就是好好读书,写好文章,将来进京考个一官半职,才能脱离苦海享着福啊!你想是这个理不?”秋花说道。
“我……我不敢想,我家穷,没钱读私塾,就是学好了也进不了京赶考。”宝山说道。
“宝山哥,你现在不小了,现在学是有点晚,我的意思是你更得立志好好学习,刻苦读书,将来要是有出息做了官,我也好沾点光啊!”秋花说道。
“秋花,这怎么可能呢?像我们这样的穷家只能在地里刨食吃,做官哪敢想啊!”秋花听了不高兴起来,对宝山说:“你不能和我比,我再读书、再有才也是没有用的,因为我是女人,记住你是男人,有出头之日啊!为啥不努力,不去争取。古人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三字经》上不是说了吗?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从现在起你不刻苦读书,我不再是你的妹妹啦!”秋花说完头也不回向家的方向走去。宝山一看傻啦,秋花真的生气了,紧跑几步追上秋花。
“秋花,你还真生气呀?我学,我好好学还不行吗?”宝山低声说道。秋花笑了说:“这就对啦!不但要学,还要刻苦学,你懂吗?富人家条件好孩子能进私塾,你能和人家比吗?你要克服所有困难,把应该读的书读熟,把所有的字会写,要做到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到那时才能参加童子试,长大后有了渊博的知识才有可能被选拔或保送拔贡生,才能参加乡试考上举人,才有出头之日。”秋花一气说了这么多。
“好,我听你的,你一定要做我的妹妹呀!”宝山说完才想起柴禾还没砍呢,急了起来对秋花说:“秋花妹子,你先回去吧!我得干活呀,光说话了真误事啊!”
“宝山哥,还是我来割草,你砍柴。我手好了,这回不会割手啦!”秋花说道。宝山抚摸着秋花的左手,看见手上的伤是好了,可是留下一道明显的疤痕。宝山笑着对秋花说:“好的,割草时慢点,安全第一呀!”
穷棒子屯的王树海已经被打近一个月,身上的伤好多啦!他要去找堂哥王得海。他四处打听也没有消息,他去了一趟指路镇,到了镇上碰巧见到齐大善人,打过招呼后,王树海提起找堂哥王得海一事。齐大善人说:“你还不知道吗?我听高员外说,王得海搬到他家去住了。”王树海向齐大善人道谢、道别。回到家中想着心事,他决心要做一件轰动穷棒子屯的大事。他首先想到的是要把自己的房子卖掉,再去办自己想要办的事,然后就远走高飞,隐居异乡永远不再回穷棒子屯。
王树海私下里和邻居王山东说:“我要上山东找堂哥,要把自己住的房子卖掉。”王山东说:“你那一间半破房子也不值几个钱,我是真有心买你的,好把院子扩大些,你说个价吧!”王树海办这事急啊,就说:“你看着给吧!”俩人也没讨价还价事就成了。王树海对王山东说:“我要再住几天,给你倒房子,屋里的东西都归你。”邻居王山东自然乐意,高兴地说:“没事!我不急,等你买到新房再走也不迟。”王树海心想,我买啥新房子,手里这点钱连半间房子也买不回来了。我是心中有事,大事办完我单身一个,腿肚子贴灶王爷,人走家搬流浪异乡,无牵无挂。
晚上,王树海心里烦,想起要喝点酒。他披上衣服去了杂货铺买回一瓶烧酒,一碟小菜。回到屋里,一边还在想着心事,一边自斟自饮,一会儿,半瓶烧酒下肚,小菜早已见了底,抹抹嘴角,脸红了起来。躺在家里唯一的一条露出棉絮的棉被上,睡不着,还在想着心事。这时,酒劲上来,他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又披上衣服,开门向外面走去。他自主不自主地来到王先知家的门口,望着漆黑的两扇大门,高高的院套墙真是森严壁垒,连个老鼠都钻不进去,王树海叹着气,晃晃头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在想着心事,突然想起要上堂哥王得海原先住处看看。自从自己被王府家丁们毒打,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那里啥样了,一条路上只是向前走,再向左拐两个弯就到了,这里是后街多少有些背静,再说此时已到了子夜,有谁还能在街上闲逛呢?王树海漫步走到那里,见新盖的几间大瓦房比什么都显眼,往旁边看去和那些低矮陈旧的破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天堂,一个地狱。这让王树海更加仇恨王先知,想到堂哥的房场怎么就到了王先知手里?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用血汗建造的房子,一分工钱没拿回来不说,还挨了顿毒打,差点要了命。越想越生气,当他看见房子四周新建起院套,也是两扇漆黑大门,心里更是恨。王树海围着院墙走了一圈,又回到大门前,他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在住?这是新建的房子,墙没有干透,应该是没人住。看着一人多高的院墙,他想这只能挡住别人,自己要翻此墙还是轻而易举的。他看到离后院墙不远处有一垛蒿草,那是他和堂哥割好,晒干后垛起来的,如今也没有用场。顿时心里有了主意,此时有些困倦,就一步步往自己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