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救子诺仙鹿醉酒

　　春风得意泪娫涟，
　　枯木安能醉孤单。
　　默然笑有千秋誓，
　　樽凌初醒是云烟！
　　如今说夜已深了，叶一茗（字子欢）守在烛光下尚含泪发着呆，床上的的王树栋（字子诺）咳嗽了几声，却依然没有醒来。杨志勇（字仲真）进来了，一茗惊时，闻志勇轻轻问道：“可好些了？”一茗捂着鼻子边哭开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志勇忙搂住了她，像是个哥哥对亲妹妹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膀，随而叹道：“妹妹也不必太伤心了，这也不是急得来的事儿，还需慢慢理会。子诺自然是我兄弟，我如今没有亲人在了，便拿这个家里的人，都当成自己的亲人了，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兄弟妹妹受罪？”于是轻轻扶着一茗，从怀里拿出了一只玉坠儿，一茗见了一惊，忙缩紧了眉头，正闻志勇微微笑道：“我自生来便有这个劳什子，却不知是个什么东西，都说是个多赐福祉的神器，如今却落得家破人亡，也顾不了了，不如用它试试，如能成功，也算是这劳什子造了些福！”一茗含泪惊道：“这怎么使得？”志勇摇头笑道：“才刚的话是白说的？我自有这劳什子，一边又是我兄弟，叫你说我会选哪个？”于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时叶一茗疑惑的看了去，杨志勇将那块玉坠儿抛在当空，盘坐到了床前，皈依念道：“唵、阿、玛、跛、遮、囊！”瞬间一闪金光，那玉坠儿消失不见了，随而是一股紫气化成九色鹿模样。一茗惊时，咬着嘴唇没有说话。那九色鹿俯冲下来，便消散开了。少时志勇收了神功，王树栋接连又咳嗽了几声，一口鲜血吐出，便醒来了，叶一茗大喜，杨志勇却凝眉倒了下去。
　　东府里，小厮们挑着灯笼随玄锡维（字穹高）和许凝（字子旭）匆匆到了府门时，正还闻玄锡维惊道：“怎么？那幽灵剑客又来全文阁了？”许凝锁眉叹道：“我打不过他，只是盯了几日，似乎不是为盗剑而来，却因何老是在全文阁出现？莫非……，又是那个传说？”玄锡维哼了一声低声笑道：“我也听说过这样的话，说是拿到了什么古书，再用斩缘宝剑指路，就能得到天帝回銮时留在人间的无尽的宝藏，你可得小心些了，这些愚昧无知的鼠辈，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你呢！”许凝一怔，无奈的摇头一笑，忽有丫头来报道：“爷、大爷，后头传过话来，天星草堂出事儿了！”二人一惊，含泪叹道：“树小子……？”便又急忙往西府去了，正迎面夏丫头来了，只还微微笑着，许凝惊道：“到底怎么了？后头出什么事儿了，树兄弟他……？”夏丫头忙道：“哪是什么事儿啊，树小爷醒了，二位爷快去看看吧，我这就去老太太那里报信儿呢！”说着便去了，玄锡维和许凝倒吸了口气，含泪笑了笑，摇了摇头，许凝忙道：“可算是醒了，这个小祖宗，可是牵坏了咱们的心了！”
　　次日一早，天星草堂披红挂彩，热闹起来了，正有丫头簇拥着李春慧（字仪亭）来了，正闻她笑道：“老太太说了，树兄弟这回要好好犒劳，今儿要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不能舍不得花钱了！既是摆得热闹些，就热闹了摆！”少时，颜丫头领几个丫头婢子们扶着郝太君到了，王子灿（字雁翎）、蔡雄峰（字源声）、许凝、玄锡维忙来请安，杨志勇领侯冲（字子凌）、白骏（字寒奇）、孟鑫（字心怡）簇拥着叶一茗扶着王树栋出来了，只含泪傻傻的没有说话时，老太君早已落下泪来，只忙上来一把扶住了王树栋，凝眉泣道：“我的儿，我的儿啊……！”身边站着的都哭了出来，有李春慧忙去给老太君擦拭眼泪。叶一茗紧紧地握着树栋的手，含泪闭上了眼睛。王树栋既为这次死里逃生感到庆幸，又感觉这个家人虽然多了，却又是冷落了好多，只长长地舒了口气，也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然而，远远处的戴佳泽（字风连）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也似乎落下泪来了。
　　酒宴过后，杨志勇喝得酩酊大醉，躺在游廊下的花丛里便睡着了。许凝和玄锡维过来了，只微微一笑，闻许凝叹道：
　　“李白一斗诗百篇，
　　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
　　自称臣是酒中仙！
　　太白诗句，所言者尽是英雄，自便是恃才傲旷才有所为，可不知咱们这位好兄弟是怎么救了树小子？怎的，还不让茗妹妹说？”志勇闻言没有睁开眼睛，却抿嘴笑道：“自是赶巧了为树兄弟疗伤去，不想正好是醒了，有什么可表的？”于是一顿笑道：“才刚哥哥读的李白那诗，偏已经过时了罢！”许凝惊道：“哦？可是你有更好的了？”志勇一怔，却又深沉的读道：
　　“春风得意泪娫涟，
　　枯木安能醉孤单。
　　默然笑有千秋誓，
　　樽凌初醒是云烟！”
　　读完了这句，已然睡着了，玄锡维微微一笑，许凝惊道：“这又是他自己的诗？”玄锡维轻轻摇了摇头，含泪笑道：“是他的！”因又仰天闭上了眼睛，忽想起当年郑文龙（字子康）、丁德全（字子桀）和他一起在未了湖畔喝酒的事儿来了，那时候郑文龙还笑道：“哥哥可有新句子？”玄锡维摇头笑道：“小混蛋，不说这句，反倒是以为我怕你了，我自知道子桀那里有好句子，怎么，也不说了？”丁德全做了个鬼脸摇头笑道：“二哥试问哥哥呢，可别让我做这个坏蛋，才不上当呢！”志勇偷偷一笑，抿了抿嘴笑道：“倒是说啊，今晚的酒钱，我才不会付呢！”两个人便都笑了，锡维随而笑道：“你们这两个猴儿精，仔细你们的皮！”说着便作出了这诗。
　　想着想着，竟又含泪暗自叹道：“我的好兄弟，我怎么在乎那几个酒钱啊？”许凝疑惑的看着正发呆的玄锡维，不禁凝眉惊道：“师兄……？”玄锡维回过神来，方才笑道：“哦？才刚说到哪儿了？”许凝倒吸了口气，忙笑着去扶睡熟了的杨志勇，便道：“过会子都散了，人也多、也乱，眼看着天就黑了，我看咱们还是早些把他送回去吧，睡了夜着了凉，倒不划算了！”玄锡维一怔，忙也笑道：“也是，那咱们先带他回去！”
　　话少偏远，云烟深处桃花丛中，文殊广法天尊正闭目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但见得这文殊广法天尊是：双抓髻，云分霭霭，水合袍，紧束丝绦，仙风道骨任逍遥，腹隐许多玄妙，乘鸾跨鹤在碧云霄，天皇氏修仙学道，手执斩缘宝剑，捧着文殊宝匡。正有一旁青狮子上来拜道：“启文殊，狮子座显出本相回到凡尘，怕是又要感情用事，如之奈何？”文殊微微睁开了眼睛，轻轻笑道：“哦？他们都知道了？”那青狮子点头叹道：“文殊自往人间走一遭，便知端详！”
　　再看玄锡维和许凝送杨志勇回漱芳斋睡下了，正将他扶到床上时，忽然见杨志勇胸口现出个九色鹿的图印，脚心上闪烁起星光来了，二人大惊失措的样子，许凝忙过去细一看，见脚心上闪出了一个义字的金文，因急忙道：“这……？”说着扒开了他胸口的衣衫，锁眉急道：“是仙鹿祭！他不是凡间之人，莫非……？”玄锡维闻言大惊，只也凝眉一怔，便忙拉过他出门去了。
　　待各自叹了口气，到了花厅坐下了，方闻玄锡维佯装叹道：“子旭当真不知那道金文的事儿？”许凝锁眉叹道：“安敢欺瞒师兄，前时只是在那古书上看过，今儿见了，才知天下果真有这样的事儿，这会子我还没安下神来呢，怎有心思打趣师兄？”玄锡维摇了摇头时，忙又假意问道：“古书？什么古书？”许凝摇头叹道：“那时候还是在全文阁夜读为取功名之时，如今也不去了，前些时候树小子去，说是那本古书不见了，怕是老爷收起来了，也没敢多问！”玄锡维惊道：“哦？那上面有什么？”许凝微微叹道：“到底是什么，我倒没看通，像是一部古书，应该是一部史书！”玄锡维舒了口气笑道：“史书……？哼，那与仲真何干？怎么扯到那儿去了？”许凝急道：“虽是无干，书里有句话，却是不解之啊！”玄锡维一怔，许凝忙道：“古书上说高祖成就帝业，后立下未了湖七子一部诸贤，各在他们脚下写下了万萧二字，却惟独在白虎、仙鹿两个人脚下写的不同！”玄锡维锁眉叹道：“写的是什么？”许凝一顿忙道：“义字！”玄锡维闻言一颤，倒吸了口凉气，方喃喃道：“那仲真脚下那个义字……？”许凝锁眉点了点头，也舒了口气。
　　穿过抄手游廊，从醉景阁到了外檐廊下，二人对月一叹，正闻许凝叹道：“如今那幽灵杀手几番前来，怕是真有什么事儿，我……？”话未出口，玄锡维摆手叹道：“不必说了，你说的这事儿，还不到时候，前时下驾之时，我送他一枚古玉，乃是老祖宗所赐，眼下试看看，这仲真并没有那枚古玉……！”话尚未完，见许凝一怔，忽然天中一阵彩霞，二人大惊失措，向天中望去，正闻声笑道：“我的儿，果然都进意了！”二人微微一笑时，原来是文殊广法天尊到了。
　　二人忙让进正堂来，请文殊坐了，方才躬身拜道：“老爷深夜到访，不知有何吩咐？”文殊摇头笑道：“你二人已知仲真乎？”玄锡维惊道：“老爷这是……？”文殊点头叹道：“西南星象有变，天下恐有变故，我料那朱皇帝时日不多了，自有烦事还在，今我前来，是要告诫尔等一声，那仲真却不是人间之物，你二人尽心竭力，保护好他，纵天下有变，亦有定也！”许凝惊道：“不是人间之物莫非……？”说着缩紧了眉头，玄锡维也貌似吃了一头雾水。
　　二人惊时，文殊微微笑道：“尔等可知天外有天乎？”许凝微微点头拜道：“全文古书上记载过，上有三十三重宝天，乃是仙境天国！”文殊摇头笑道：“我的儿，你只是看错了！”许凝一怔，文殊微微笑道：“所谓天外有天，无穷尽也，终归于玄！这孩子，便是上三十九重宝天之内，九色鹿下驾凡尘也！”许凝惊道：“可是天尊……？”文殊摆手阻道：“不必说了，天意自有安排！”许凝一顿，忙点了点头，方闻文殊点头叹道：“我的儿，今儿的事儿，还不到说的时候，你们可记住了！”许凝和玄锡维忙躬身拜道：“是了！”再抬头时，文殊已然驾云去了。欲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