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木香带弟弟回家探亲
作品名称:遗产 作者:柴瑞林 发布时间:2014-12-03 14:07:30 字数:4854
白亮工作认真,温和爱人,受到上边的表扬及师生们的好评。大学毕业在外工作的木香,带弟妹回家探亲时,看到和听到舅舅的成绩也十分喜欢。白亮笑嘻嘻地说:舅舅没有你程度高,干点乡村工作,却也高兴。
初级教育是教育之中必不可少的环节,并且非常重要。”木香觉得舅舅还是他小时候的憨劲。总是让人感到真实、诚信。她看着舅舅如朝阳一样温暖的表情:“时间过得真快,我们的年龄都不小了。咱们队里好多小孩子都长大成人了,如果没有大人带着,真认不出是谁家的。
事物的发展也是千变万化的。 对。咱们开始读书那会儿,还没有互助组。成立人民公社也几年了。社员们劳动分红,年终结算。国家的政策随时出新,让人们眼花缭乱。自从生活紧张以来,国家对农产品进行限制。”木香掐指头算道,“发放粮票、布票、棉票、糖票、油票、肉票……
你们城市户口的人们凭粮本供应粮食,指标限制,粗细粮严格分配。 舅舅全知道?咋不知道。你们肯定吃不饱。舅舅叹息着。木香看看正在和常力、常强玩耍的彦仁和木兰:“他们总是吃不够。你妈常常说半桩子,饭桩子,你想吗,28斤粮食够吃个啥吗!木香:副食赶不上。白亮:现在社员不安心地里劳动,不好好种庄稼,地里不出东西,生活还有什么保证。
木香再没有言传,她心中十分楚酸。 白亮知道木香的苦衷,她的父亲因为说了几句“错话”,停止公职,交生产队管制。她的母亲子宫癌过世三年了,在无法的情况下她带走了弟妹。木香禁不住哭泣起来。“你妈走了也好。她受了疾病之苦,可她没有受饥饿之苦。”
“妈病重时我们没有早些送医院医治,把妈的生命白白地耽搁了。安葬时连一件好点衣服都没有穿上。一张芦席入了深土,九泉之下,不知叫苦连天到什么分上!”木香痛哭流涕。
白亮的脸色更加凄苦。这些年代万事缠绕,没有时间陪姐姐述说心扉,她走了他确实不能接受。足足有一年的时间他都沉浸在深深的痛苦之中。他感到了世态的淡凉,以及人生的不得已。为了减轻木香的痛苦,白亮扭转了话题。时间如果能够倒转回去,该有多好哇。白亮说了,又感到自己的话不太妥当。
舅母入党了?早入了。 进步很大吧?她不懂入党的意义,瞎混吧。舅母年龄也大了,好多了。现在想起我们三个人小时侯一起玩过家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白亮苦笑了一下,她知道他的心情很复杂。孩子们都大了,你们好好过吧。
你们和外爷开仓赈灾,名震方圆,显出了非凡的人生魅力。”木香举头细看土墙上发黄的奖状:这张宝贵的奖状舅舅应该珍藏。啊?用镜框装起来。
贾秀珍说她买好玻璃,正请人做哩。白亮有点不自然。木香回来后也听到一些舅舅和贾秀珍的传言,很为舅舅担心。生怕有一天,上边怪罪下来,舅舅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这时候淼子进来了,坐在他们的旁边。她拉住木香的手笑得哈哈哈哈哈哈地说:你不要那破烂工作了,回来吧。你舅舅也不要那破烂工作了,都回来吧。咱们象以前那样,夏天抓春姑娘,扑蝴蝶,冬天堆雪人,打雪仗。啊?行吗?她又哈哈哈哈的笑起来。木香心中一酸,放声哭起来。
白亮的心已经回到童年。唯有淼子没有愁苦,一边说,一边笑,没完没了,她不管木香的状态。淼子又对木香说:“你回来吧,给你爹做饭,他多可怜啊!”在她的心目中,张光华还是张光华,口口声声呼叫姐夫。木香很感谢舅母的关心。白亮说:“你父亲就说了几句实话,就,”他狠狠地摇了摇头。说到这里父亲凑巧进来了。几个人赶紧停住了话题。张光华虽然风尘仆仆,面色蜡黄,他却喜出望外地望着子女。他说:“木香领两个小的回来,我的心算是掉进腔腔里去了。终日为他们担忧,不知他们身体差到啥份上了,现在看起来他们还能坚持。”
白亮点点头,不换眼地看着这位耿直的聪颖过人的姐夫。“爹,我们姐弟妹三人的生活比您的生活好得多。我们在天上,爹在地上。”
“是的,姐夫,他们肯定比你过得好。以后自己照顾自己,别为他们担心。”白亮说。
“您老人家保重。彦仁明年就要考大学了,按他的学习一定能考上。木兰中学只剩两年了,她也能考上。大学毕业了,生活就不会有问题。到时候,爹的问题也许得到解决。我们回来接爹过去,我们生活到一起,大家的心情都会好。爹,您一定树立信心。”彦仁和木兰听到爹的声音都叫着爹跑过来,和爹亲热。张光华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只有淼子还在笑嘻嘻地左右观看。张光华强忍情绪说:“我把棉花票拿过来了。”说着,斜趔起身子,在口袋里找出了一张棉花票,递给白亮。白亮看到棉花票里边还卷着二尺布票,拿出来递过去说:“布票每人只有二尺,自己用吧。”
张光华推过白亮的手:“给老人用。”白亮和木香看着他千疮百孔的衣服,一致同意他把布票留下来。“二尺布票也不够缝一件衣服。”
木香心中叫苦连天,自己都工作几年了,还没有能力给父亲缝一件衣服。她作出决定似的说:“布票给我吧,买上二尺布,我再把手提包拆了给爹把衣服补一补。”
几个人都轻松起来,觉得总算能解决一个问题了。
接着白亮关切地说:“一张糖票姐夫也没有舍得用,拿过来了。”“给两个小东西吃,大人不吃可以。”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朝两个脏兮兮的、可爱的小家伙望过去。他们暂时忘记了忧愁。中间淼子出去了,白亮说:“这一阵有一些话她在不敢说。现在我们好好说一些。你们不要认为她傻,她有时候会告密。”白亮说了笑起来。“她是瞎子拿毡胡扑里,不是蓄意要整人。”张光华说着也笑了“也得防呀。”木香看着他们说。
接着他们说了队里一些事情。张光华悄悄说:“我们单位一个职工判了死刑。“啊!”木香吓了一跳。“什么罪?”白亮觉得很可怕。
“给党中央写了反映大跃进的信件。” 张光华的一句话,白亮立刻倒下去了。木香不知道内情,不看舅舅只管看着爹,想听下文。
张光华转过头对白亮说:“我当初劝告过你和袁如金吧?”“劝过,我们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这一下事情大了,我得,”木香立时慌乱起来:舅舅莫非?是的。当时想得简单。
张光华说:“是考虑得简单。我们那位同事写的东西就没有起到作用。”他看看白亮又说,“你们二人的信我都烧了。当时我的工作就是要把好那一关,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下手做了。我守口如瓶,这事谁也不知道,要不也得进去。”他定定看着白亮。白亮往起一拾:我的妈,姐夫,是你救了我们两条命。木香松了一口气:天呀,有理天下无说处。“可不!”张光华叹了一口气。“现在只要把头留下,就不错了。什么真理、道理……全部无从说起。”白亮的心彻底凉了。
惊魂未定的木香看着舅舅说:“舅舅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行,千万千万确保安全。”白亮说:那时年轻办事情凭热情,往往陷入泥沼不能自拔。
“现在没有是非曲直,并不是我们错。”张光华愁苦地说。“这年月正直人吃亏。”木香不平地说。张光华说:人活到世上,不让说真话,就没意思了。木香和白亮只是叹气了。等了一会儿木香看看父亲说:“劫后余生,千万千万保重。”张光华点点头:“爹再不会犯傻,好让你们放心。”
“是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白亮心中还是不服。三个人的贴心话说到这里,大门外的狗又叫起来,他们还没有动窝,来人就进来站在地上了。他是这里的常客袁如金,听说木香回来了,顺便就过来了。木香和白亮赶紧起来让坐,接烟倒水,张光华满脸笑容地立在旁边,他感到他的到来好象一盆火,使所有的人都分享到温暖。
袁老师首先问的是白学东。当他知道老爷爷这一会儿不在这里,说着就去另外一个屋里看他。这是他的规矩,每次来都得先看他。
他笑着:“白老先生,您可好。”
袁先生屁股后面跟着的三个人,各自找地方坐了,先生却只和白老先生亲热。这时候白老先生回答他的话了:“托先生的福,好好好”说着起来让坐。袁老师按住他:“别别别……别别别动,别动,快坐下,快坐下。”一边哈哈哈哈地笑着。
袁如金说起白家救他全家生命的事情,白先生抱歉地摇摇头。 你培养了白亮这么一个好接班人,给我白家长脸了。袁先生坐定后又说起来白家开仓赈灾一事,白不俗自嘲地笑笑:一言难尽。他速快地瞄了一眼墙上发黄的奖状。袁如金说:我在城里定做了一个镜框,准备把它好好保存起来。白亮说贾秀珍也弄下一个,老师不必费心。袁如金说:用我那一个,不用她的。大家都笑着,白亮有点不好意思。“我今天来,一个方面看看木香几个,另一个方面,有件事和你们商量商量。”
大家期待先生快说出来。
他说:这几年蒙你家关照,我们一家死里逃生,张光华同志又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他的话被大家的惊奇声音打乱。他说:“你们再别问为什么了,我也不多说了,我带来50元投给白亮所在学校,买点地方给学生上课。这点钱充其量只能搞两孔窑洞。”说完恳切地笑着。他们说着一些要白亮远离贾秀珍家的话,白不俗正好和几个孩子说了一小阵话,他没有听到大家说什么。
袁如金说:今天我还有点事情,过几天我一定到你们学校看看,商量商量该怎么着。说完不由分说地走了。
天色已经向晚,灰色的云彩布满西边天际。 张光华会亲的时间到了,他含着热泪和木香他们告别。几个孩子都围过来,抱成一团,哭声震天,在场的人都十分难过。木香一行第二天就坐上了回城市的汽车,木香的心中如打翻了的五味瓶,情绪难以自禁。留在这里的亲情都在感受着生离死别的痛苦。
为了摆脱心中的烦乱,白亮很快回到学校。白亮刚回到灵窑,贾秀珍用手帕包了几个糠坨坨,塞在他的手上,红着脸说:今儿烙的,趁热吃吧。白亮接过来,习惯地抬头看看外边。
秀珍抱住他说:别怕,我家人都出工去了。 白亮亲亲她的脸蛋:我怕学生跑过来了。贾秀珍已是待嫁的大姑娘。乡村姑娘一过十七岁都叫没人要的老女子,再没有人呼叫其名了。本来她早该嫁出去,因为是独女,要找倒插门女婿,不容易。乡村的男子如果不是穷得一辈子找不到媳妇,绝对不当倒插门女婿。贾家族里上百口人都在四处托人打听,太差的贾家不要。这么以来就给白亮和秀珍了一个空子,他们热恋得如漆似胶,海誓山盟,打算来个地久天长。
今天,秀珍觉得白亮有点反常,一把推开他叫道:“怎么啦?回去一次,和她近了?和我远了?”白亮最怕她妒火中生,大发脾气。白亮告诉她木香带弟妹回家的事情,他们才和解起来,开始述说分别后情况。
昨天我们家里来了两个人。贾秀珍不在意地说。啥人?白亮警觉地问。公家人。哪一部门的?说是县上派来的。在我家吃的搅团。 他们看了看你们学生的作业,看了看你的教案,问了学生实到人数等等。依你看他们是不是专门检查学校的? 他们晚上没有走,和我大住在一个屋,还说了啥话,我不知道。好象是检查生产的,大概随便在学校看看。
白亮没准地说:也许是吧。 检查学校也得通知你,你不在他们检查啥嘛。白亮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白亮说出了袁老师捐款一事,可是没有说出别的意思,就这她还不放心地问:“你真的要离开我?”修学校怎么能说我们的关系要断?不断也断了。啊?不信,你看着!白亮搂着贾秀珍亲着,没有说什么。
贾秀珍又说:你明目张胆地来,我明目张胆地去,我大我妈不怀疑我们吗?你也想得太简单了! 我问你一句话:你大你妈真的不知道我们好上了吗?他们每天都给我打预防针:谁家谁家的女子没有出嫁就有了娃,丢尽了娘家的人的脸面......谁家谁家的女子跟人私奔了…….多哩,他们不停地说,我都烦死了。 白亮说他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我们不是也在担心嘛。 贾秀珍很快哭起来,闹得白亮不知怎么办。
不相信你和淼子只一次就怀上了?秀珍又嫉妒了。你看你看,又来了不是!就不要你和她好!白亮笑了:“谁和她好了,谁和她好了?”
秀珍撒娇地说:就不要你和她好! 白亮感到她特别可爱。 她又问:我如果死了,你咋办?
他搂住她说:“我肯定也不活不成了。”他感到她对他是世界上最纯真的情感,如果他提出要一同去死,她绝对立马服从,毫不反悔。白亮感到无限的幸福,他认为至此弥补了他失败的婚姻。他知道和她结婚是不可能的,后面肯定以悲剧结局,如果到了那时候最可怜的是秀珍,可是他舍不得她,只要想到这里他的内心就特别痛苦。
今天袁老师的话中他已经感觉到外边沸沸扬扬的情况了,他心中也有些害怕,想着怎么样才能扭转趋势。为了对她负责他还是说出了这些情况。
真的面对事实了贾秀珍也很通情理。她说:“为了我们以后,分为上策。”这里没有人,他们两人抱头放声痛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