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不俗是如何发家的

　　袁如金真的抽空过来了，白不俗给他唠起家常。记事起，我的家中穷得没吃没喝。十四岁我去一个表叔跟前学艺，还没穿过裤子，父亲把几代人穿过的老羊皮袍给我穿上。袁如金洗耳恭听：表叔是十里八乡的名人，脾气很大，我一丝不苟地行事。到外边行艺时，他坐几小时，我就站几小时。我给他洗笔磨墨，接送东西，披衣穿鞋，常常累得顾不上休息。哎！为了一口吃食。耗着！　对坐都不敢！当然，也不敢坐，一坐行称全露出来了。
　　袁如金说：夏天热啊！顾不得那些。这时候两个孩子也过来坐在旁边听起来。袁如金觉得很好，有教育意义。白先生接着说：“三年过去了，才能挣点钱了，全用来养家。”
　　三个人都叹了一口气。“那是我爷爷手里传下来的‘作业’。”白老先生指着窑里边的一口老板柜说。老师和学生的目光都投过去了，那柜很粗糙。“幸好还能装东西，我上了一把锁子，虽然缝子很宽，但投进去的东西，谁也拿不出来。我每行艺回来把家用钱留出来，剩下一点就投进去。过了三年，挣的钱多些了。再过三年我师傅下世了，我的名声出去了，钱多了。我把自己挣来的钱一半给我师傅遗孀用，一半留下来。”
　　知恩图报。袁老师又说，该穿条裤了！是啊！是啊！孩子们叫起来。老先生笑起来说：“当然有条裤子穿了。”大家都叹了一口气。“后来师娘下世了。很快买了几亩土地、牛、驴、羊、石磨”白老先生自己抽起了烟。
　　老师和学生等待着下文。
　　“买地时，夏收刚过，我和父亲赶着种了一茬糜子，天无绝人之路，我丰收了。全家‘开天劈地’第一遭吃饱了肚子。听的人都热泪盈眶。
　　白不俗把烟袋接给老师。老师把装好的烟袋又接给他，也不客气，等待老师给他打火。孩子们偷空上了一下厕所。等大家坐定后他又讲起来。第二年，第三年，我的收成都非常好。接着娶了亲。有了外奶了！有了妈妈了！孩子们叫起来。老先生看看老师：“几年以后我收拾了这处地方。里外两院，六孔窑洞。在坡口上安了大街门，非常排场。”
　　老先生真行！又过了几年，又买了一些土地。　三个人都十分惊叹。日子过到上坡，钱从天上落下来，粮食从地下泛上来，老先生怎么不说了？白不俗开心地笑了：“我造化大！”老师和学生都看着他。“土改时我的土地不太多，剥削数量不够。”他哈哈大笑。老师和学生都高兴地笑起来。
　　大家正高兴，大门外的狗又吠叫起来。孩子们出去又进来说吹鼓手的老人又来到了。袁老师说我们只好改日再唠了。孩子们送老师到老远。
　　一路上老师的心情还在老先生的陈述中停留。他对两个孩子说，你们的老人的发家过程中，蕴涵着一种道理。这种道理启示我们，要干成一件事情，一定要苦字当头，坚持唯一，按计划进行。老师以后也要把这个道理讲给全体同学们。
　　这一天过后，木香和白亮同大家一起开始了走村窜户的种牛痘活动。
　　人们的思想保守，不易接受新事物。除了不支持，有些人还散布流言蜚语，破坏这种关乎子孙后代健康的卫生活动。木香和舅舅听老师的话，克服困难去完成任务。
　　无论在什么政治活动中白亮表现都不错，获得辅导片的奖励，很大的证书红彤彤在他们
　　家的墙上放光。
　　白不俗是学东了，常常出现在片上的活动中，使他思想也有所变化，对白亮的健康成长很有好处。白亮的小学时代过得快乐无比。
　　转眼，解放已经几年了，志愿军也要凯旋而归了，祖国大地上起着日新月异的变化。千年的封建传统，受到一定的冲击，重男轻女的现象在逐渐改变着，学校的新生之中有一些小女孩了。其中一个小女孩，名叫贾秀珍，也常常被大麻子他们欺负，白亮和木香总是保护她，一来两往，他们就成了朋友。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常常是大雪纷纷，路上齐腿肚子的窖雪，找不着路。这时的白亮长大了许多，把原来家中娇惯出来的不良习气改了不少，由原来木香让着他，照顾他，一变为他让着木香，照顾木香了。在茫茫的雪地上，他总是说：“跟着我的脚窝子走吧。”
　　他们艰难地行走，特别费劲。到学校，他们出了汗的衣服，都结冰了。
　　寒气充满庙内，同学们搓着手，跺着脚，哈着白气。老师点名后，发现几个同学没到，其中有贾秀珍。白亮和木香都为她着急。
　　下课后，白亮和木香悄悄商量贾秀珍的事情。
　　“她家离学校太远了。”白亮说。十几里路哪？木香问。还不止哩！回去告诉我爹，让她住我家。太好了！两个人刚商量好，各自回到座位上，那一位女孩子来了，上课铃响了。这一天上完课老师对问大家：天气冷不冷！“冷”那么，朝鲜战场上的志愿军冷不冷？“冷”
　　这时，白亮举手，要求站起来说话。老师同意了，他说：“战士比我们冷得多！我们在房里，战士在野外。”
　　老师让他坐下说：“无论在怎么艰苦的环境里，战士们都得坚持，毫不畏惧的消灭敌人。用他们的生命保卫我们的家园，保卫世界和平。我们要以实际行动感谢他们，我要问大家怎么感谢。”
　　同学们纷纷发言。老师听了一会儿说：“每人拿几张纸来给解放军叔叔写信。”
　　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动起来。
　　老师拿出怀里揣的一瓶磨墨水，分别倒进每一个同学的砚台，磨墨声立刻充满庙宇。这个问题解决了，毛笔还冻着冰。
　　木香叫道，我们也学习老师把笔揣在怀里暖消吧，白亮也这么说，老师用赞美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俩都成为班长，大家喜欢听他们的话。
　　老师收齐了同学们写的信，一边走一边看，刚一进庙门，白亮就进来了：“老师，我去发信。”
　　“还是老师去吧。天寒地冻，路上危险，你去老师不放心。现在老师要一封一封地看，发现问题指出来，同学们再改一改。马马乎乎发出去志愿军看后会怎么想。”
　　老师说着，白亮听着，神情在不断地变化。你在想什么？老师问。白亮说我啥也不想。不想什么，快去上课。白亮放开大步跑回教室，在他心里已想好一件事情。上完课，老师看到用心写作业的白亮，心中很喜欢。他刚上学时，头发乱蓬蓬的，鼻涕挂在嘴边，粗野蛮混，不讲道理。现在出息得出类拔萃，人人夸奖。
　　老师回忆夏天白亮自己编写的宣传农业合作化政策的快板还有点味道。他自编自演，活灵活鲜，很有天赋。他表现得趣味浓郁，负责认真。他想，根据白亮的情况，很容易把他培养成一名合格的接班人。
　　老师再看看弱不禁风，体不胜衣的木香，不由得怅然，这位聪慧的学生，再有半年就要毕业了。木香虽说是自己的学生，在许多方面是自己的榜样。
　　袁如金惜才如金。中国农村文化薄弱，白丁往来，特别是这边远山村。他已经把他的这几名学生看成有文化、有能力的骨干。
　　下课了，袁如金的思想还在上面的情景中回绕。这时一个人挡住他的去路：“袁先生！”哦！“来找白亮和木香几个学生。”
　　他看到的是乡村党代表白长红。白长红刚进门，他的得力助手白杰戴雪帽穿着雪衣进来了。他忙对他说，打掉身上的雪，暖和一下。一股冷气从白杰嘴里冒出来，庙宇里更加冷冰起来。袁如金看着他们不知如何是好。“啊呀，这么冷，我们跺着脚工作吧。”白长红跳着说。
　　袁如金问他们找木香和白亮有什么事情时，他们语气肯定地说，发展他们做党员。他们知道这俩学生合格了，还要和老师沟通一下，按程序来。
　　白长红看着袁老师说，你是老党员，看怎么样？“如果组织认为合格，我当介绍人。”袁老师高兴地笑了。我们再好好谈谈。他们说。袁如金说：“他们积极上进，成绩显著。咱们谈些具体的吧。”
　　听说为了妇女起来战胜封建势力，把她的几个姐姐都叫来现身说法，他们配合得很默契；动员父亲参加互助组；舍己救人一事，传为美谈，白长红一气说了这些。白杰又把木香的事迹说了一通。接着由袁如金详细补充，才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