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贾山茂进去了

　　木香被禁固在家里，好寂寞，可是外奶、外爷、妈都说不能到学校去，自己也惧怕贾山茂，不敢出去。她每天都在哭鼻子。
　　白亮捎条子给老师时，心跳得象打鼓，脸蛋红得象高冠公鸡，生怕老师问详细情况。老师看着条子说有病了，考不上试怎么办！
　　令白亮奇怪的是贾山茂也来了。他还是那一得意洋洋，流里流气的举动。
　　老师在教室问他，为什么走了又为什么来了，他说：“我嘛，羊也放着，酸枣也拾着。他嘿嘿地笑，故意让老师生气。”什么意思？老师严肃地问。农耕为上，叫放羊。读书为下，叫拾酸枣？对！他更加张狂。
　　白亮看着可恨的贾山茂，真想把实际情况告诉老师。老师看到白亮的表情，下课以后把白亮叫去询问。白亮禁不住把情况告诉了老师。老师当下什么也没有说，让白亮下去。
　　第二天老师就把木香保护着来了。没过久，辅导片上来了几个人。又过了不久，全辅导片上的几个学校的师生集中在庙外的场子里，大家都紧张地不得了，屏住气，听片长宣布贾山茂的处分决定。
　　应该感到无地自容的贾山茂却突然站起来大声说：“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片长喝道：“贾山茂，不要太嚣张！”
　　贾山茂说：“这算了什么，枪毙白某人时，我站在头一排看着。杀人不过头点地，留碗大个疤疤啊！”他裂开大嘴，得意洋洋地笑着。
　　为了不影响学生们的情绪，老师们把学生带下去了。下去以后，大家都说不把贾山茂抓捕是放虎归山。最紧张的要算白亮了，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去，把情况告诉家人。这时候木香的父亲张光华也坐在白家，听到这个消息又埋怨妻子说，真糊涂，耽误女儿的学习。“现在还得操心，不定出事。”白不俗一边吐着烟雾。两家人的神色更加紧张起来，都说要保护好木香。大家快分别的时候张光华抱着白亮说：“你真是好样的！”他认为自己儿子天分高，聪明。
　　人家白亮说：“和黄继光、董存瑞等英雄相比差远了。”他的话让白不俗更加高兴。
　　大家也都改变了情绪，高兴地笑起来。白不俗的指头指点着白亮的额头说：“你给我好好念书，英雄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白亮肯定地说。
　　白不俗突然问：“听说还有什么种牛痘的事情？种哪干啥？”他定定地看着儿子的嘴巴，等待儿子说话。
　　张光华给大家讲了种牛痘的好处，并且说孩子们应该锻炼。又摸摸俩个孩子的小手说，我知道你们俩是你们学校的好学生，我相信定能很好的响应这一伟大的号招，把事情做好。
　　白不俗对张光华眼睛一亮问：“你咋知道他们是好学生？”
　　张光华说他经常到学校和老师交谈，了解情况。大家听了都很高兴。
　　张光华和妻子女儿准备回去，门外的狗吠叫起来，他们迎接进了学校的袁如金老师。
　　袁如金还没坐稳，白不俗就把装满草烟叶的烟锅递给他，捞起打火镰“邦邦”地打着了火，接着把燃旺的棉花球儿放在老师已经吸住的烟锅头里。袁如金吸了几口，吐出了淡淡的青烟，回过头来对白不俗说，叶子不错。
　　“去年在麦茬地里种的，地肥、长得凶。”
　　“您老的地里没有不丰收的东西。”大家都笑起来。张光华说：“大热天老师过来肯定有要事。”
　　“假期想抽两个孩子去种牛痘，不知你们同意不同意？”老师看看每一个人的脸。
　　“这个嘛……”白不俗说了半句话。
　　“我们正说这事哩。”白王氏说了一句不作主的话，就咳嗽起来。
　　窑里安静了一会儿。一只老鼠跑出来，藏匿在门扇背后。老师抽完烟磕掉烟灰，拉过烟叶笸箩儿装满烟叶，回过头接给白不俗。
　　白不俗吸了一口，停下来说：“一个儿子，出去怕受罪！要是个女子，我不说啥话了。”
　　袁如金强调说：“以往扭秧歌、演节目，白亮表现都不错。”哦……我都不知道。白不俗说。当时没有通知家长，这一次是假期，才和你们商量。白不俗和白王氏都点了点头，好象同意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袁如金重点和木香父母谈、木香假期参加活动以及木香受难的事情。他带来了一个消息说贾山茂已经被关了。大家都长出了一气。
　　张光华说：“我的天呀，可把人担心坏了！现在好了，她参加什么活动我们都同意。我们非常感谢学校对我们的关心。
　　张光华出去又进来，把一小盆端给老师：“这是一早晾好的豆汤。你刚来怕是热人见冷受不了，现在你应该适应了。”
　　老师一气喝完了说：“真过瘾。”
　　几个人都说老师吃苦了。老师说，为了工作么，吃点苦怕什么。咱们中国人民受了千年苦好容易解放了，后面的任务还很大，现在我们的志愿军响应号召开往朝鲜，与美国兵浴血奋战，我们在后方应该奉献自己的力量。
　　这一阵庄外有人唱着歌：
　　嗨啦啦......嗨啦啦啦，
　　天空出彩霞呀，
　　地上开红花呀。
　　中朝人民力量大呀，
　　打败了美国兵呀，
　　全国人民拍手笑呀！
　　…………
　　在院子里收鸡蛋的白亮和木香受到感染也唱起来：
　　雄赳赳，
　　气昂昂，
　　跨过鸭绿江。
　　保和平，
　　爱祖国，
　　就是保家乡。
　　中国好儿女，
　　齐心团结紧，
　　抗美援朝，
　　打败美国野心狼！
　　大人们亮起耳朵听了一会儿，都会心地笑了。
　　张光华看着喜形于色的袁如金：“袁老师不愧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给学生了知识，讲了革命道理，使他们从各方面达到发展。”
　　“哪里，哪里！过奖了。”
　　“你们的宣传工作很全面很有质量，在全县名列前茅。袁老师你是好样的。”
　　白不俗说：“老师工作特别高尚，传道授业解惑也，先生是一位饱学之士。把儿子交给您，我们很放心。将来一定出人才。”
　　袁如金老师还未走，白不俗家的狗又吠叫起来，两个孩子出去看了回来说是吹鼓手他大和他妈。白不俗问儿子他们来干什么？儿子说找爹有事。
　　“他们的家不远吧。”老师问起。
　　白不俗看出来先生想了解吹鼓手家的情况就说：“吹鼓手的父亲多年流窜，从外地带回来一个女人，生了两个孩子，大、二麻子的父亲。大二麻子的父亲还有一个哥哥，叫大吹鼓手。大吹鼓手身懒，改为行巫了，骗钱害人，后来人们改叫他为大神人了。”
　　“哦，原来这样。”
　　“和女人不好好过日子，三天两头叫我说理行。我如果不管他们就到家里躺下不走，每次得管管。“
　　“自己不过，干扰别人的平静生活。”张光华说。
　　“他们四处混饭，四处沾花惹草，危害极大。”
　　袁如金和白不俗唠了几个钟头，发现他文学程度不低，语言丰富幽默，实乃可人。听说他是一名风水先生，办法很多，日子过得好。
　　白不俗真诚地说：“认识先生我很高兴，我们可以成为知己之交。”
　　先生高兴地说，我这么认为：老先生虽是农村生活，却知识渊博，值得我学习。我虽教书，但文学功底不深。希望老先生今后能帮助我，拜托了！
　　白不俗哈哈地笑了。
　　张光华说，岳父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四书五经都读得透熟。家中文言书籍很丰；每日自学不息。听得出来，老实的张光华没有一点夸耀老先生的意思。
　　这时候白不俗说：“虽说我一辈子没有离开这黄土大山，书中可以洞晓天下事情。人们都说我是害人骗钱，其实非也。我一辈子用了一样工具即是“罗盘”，指南针在起作用。不正不取坟位，不安茔打垒。”说着跳下地去，把罗盘拿给先生看。又把些古文书籍全搬出来，让先生大饱眼福。
　　袁如金看着这些高雅的东西，闻着旱烟发出的芳香气味，心中十分惬意。白不俗意味深长地说：“这些经书劝人行善，和恶魔斗争，勤俭节约，努力奋斗。”袁如金说：“这里有中国几千年的文化。包括儒学、道学、佛学的知识，是文明史的有机成分。”白不俗的目光顿时明亮起来，全身微微颤抖起来。他咬着烟嘴，控制情绪。为了不使老先生尴尬，张光华打岔地说：“木香跟爷爷学习不少东西。”
　　“原来如此。”袁如金感慨的说。老先生摇了摇头。袁如金接上级指示，必须请一个学东，他物色几个月，今天心中才有谱了。
　　白不俗有生以来，经过的最大的喜事有两件：第一件是把白亮抬举过来；第二件就是找到了袁如金这样的知音。他对他说，今天有吹鼓手父母的事，明天有空请先生过来，我们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