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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柳绿(二十一)

作品名称:桃红柳绿(上)      作者:张金丰      发布时间:2014-12-10 22:30:17      字数:3866

  吴广忠在酒桌上把想说的都说了,又陪大家喝了几巡酒就对马文武说:“今晩就到这儿吧。”
  马文武便对大家说:“时候也不早了,各位回去后可以传达一下。会议暂时取消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应该知道该干啥。”
  众人酒足‘话饱’少了许多担心,踏踏实实地散了。
  吴广忠看见吴珍守在门外就记起来了,对马文武说:“马秘书长你先走,我留下来还有点事,今晚可能就住在招待所了。”马文武走后吴珍兴奋地进来说:“吴县长,那个野东西今晚又把餐厅闹了!”
  吴广忠觉得胃部隐痛揉了几下皱眉问:“你从来不称呼别人的名字吗?这事我知道了。”
  吴珍凑近说:“朱厂长好心好意想和她打声招呼,她倒骂人调戏还把公家的碗摔了,我看不惯说了几句,李金华那个最爱抱大腿的就不要我在餐厅干了,要我去锅炉房铲煤,一天被赶两次我没处去了。”
  吴广忠说:“这下难办了,原先我想在餐厅里帮你调个岗位,可是这一闹我就不能办了,别人会说我支持你和苗副县长的小姨子斗气。”
  吴珍急忙从衣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撕开抽出一支敬给吴广忠。等他接了又摸出个打火机“叭哒”打燃捧到他面前说:“吴县长请抽烟。”吴广忠看看牌子,吸燃抽了两口问:“小吴,你哪来的大重九牌烟?”吴珍说:“我刚才专门跑去东楼小卖部买的。”说完连烟带打火机塞进了吴广忠的衣兜里。
  吴广忠说胃疼得不行要走。吴珍不高兴了,侧身挡住不让走,怪他说话不算话,答应过的事又不作数了。吴广忠说:“酒后办事会出错,过几天吧,我再考虑考虑。”吴珍眉头紧皱一副要哭的样子哀求道:“我牛都吹出去了怎么能再等几天,那帮洗碗洗菜的老娘儿们要挖苦我。”吴广忠就笑,说:“怎么乱吹牛呢?这可只能怨你自己。好了我头晕胃疼,你要听话,别急,明天,明天再说。”撇开她要走。吴珍急哭了,望着吴广忠说:“我都以为是真的了所以才不怕,才敢和那个疯婆子吵。我还……还答应把今天晩上的碗全包下来洗了,反正明天就不干这个了,现在又不算数了,李金华又说不留我要赶我走,到底做错什么了,你叫我去哪儿啊?吴县长我不想去铲煤。”说完往地上一蹲抱头伤心地哭起来了。吴广忠被她弄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气得说:“又来了,你这个样子做给谁看,收拾桌子的人来了看见算咋回事嘛?”吴珍呜呜咽咽地哭着说:“她们早就走光了能有谁来呀,我不是全包了嘛,倒霉!”吴广忠责备道:“自作聪明受活罪。不许再哭,不然我坚决不管了。明天一准儿办。”吴珍听了抬头起头来看,脸上挂着泪水问:“真的?”站起来用袖子一抹又哭开了,呜呜呜说:“心里还是想哭。”
  吴珍哭着去收拾桌子,一弯腰吴广忠看见了她紧裹着的腰臀了,又是酒后更难把持,赶紧扭头说:“你忙,我去东楼了。”吴珍没回头哭着应道:“嗯。”
    
  省城,清晨。
  梁艳梅准备起床,她从被窝里伸出双臂全身绷紧撑了个大懒腰,憋足劲保持了一会儿,咿咿呀呀叫着想挤出浑身倦怠,然后“嗨”地一声软下来舒舒服服地对任红说:“我被赶出来也不能总在你这儿挤。家回不了不如到芝兰县去,反正定了要建观测站,晚去不如早去。”见任红没反应还在睡,就把双手在外面放凉了嘿嘿笑着拿进去贴在她的背上说:“哎呀好热乎啊!”
  任红被惊醒猛一个翻身推开她骂道:“你要死了!”
  梁艳梅松开手笑嘿嘿的问:“哦,糊里糊涂还没睡醒?不是骂我吧?是在骂你男人吧?可惜他不在是又作梦了。”
  任红正犯困,闭着眼骂:“放屁!”
  梁艳梅笑哈哈的说:“那你先放个早屁。”伸手掐她屁股。
  任红哎哟一声缩回身子笑道:“我看你是在想那个人了,还说是我想。”
  梁艳梅问:“我刚才讲的你没听见?”于是又说了一遍。
  任红听了说:“少假公济私乱打旗号,什么晚去不如早去?我可告诉你他老婆苏桂兰也要去。”
  梁艳梅听了好一会儿不说话,望着天花板发呆。
  任红看见了就问:“呆头呆脑发什么愁?又开始犯傻了?劝你别去,趁早了结了这段孽情,回头给你介绍个正经对象。”
  梁艳梅叹道:“唉,老妹现在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情到痴处人犯愁啊。”
  任红说:“这是别人元稹为怀念亡妻写的,情至真至深,你倒用在你俩干的好事上,也不怕气死活人得罪古人。”说完起床穿衣,去旁边小床上喊儿子东东起来,几番才弄醒,又端盆接了尿,出去上厕所随手关上了门。梁艳梅就听见她和什么人在过道里讲话。
  人走后梁艳梅顿觉床宽,翻身伸腿舒臂又懒了一会儿床,就觉耳朵发起热来,心想定是有人在背后提到自己,便去猜是在骂呢还是谁在想念自己?又想都说这是要分左右的。
  等到任红回来了梁艳梅就问:“任姐,耳朵发烫是咋回事?”
  “有人说你。”
  “左耳朵热是男的还是女的?”
  任红说不知道。
  梁艳梅就说:“男左女右,嗯!一定是个男的了。”
  任红催她快起来。
  梁艳梅坐起来又说:“我决定去芝兰县,最好今天马上动身。”
  任红边给儿子穿衣边劝,可是梁艳梅哪里听得进一心要去,穿衣洗漱完自去食堂吃早饭了。
  
  上班一进办公室梁艳梅就把要去芝兰县的想法对孙大志和张贵柱讲了,嘱咐他俩保密,先不忙对办公室的其他人说,喜形于色。
  孙大志猜出了她的心思,劝道:“先去做些前期工作,等经费批下来就开始实施也没错,可是这项工作已经落实到张贵柱和我头上了。那里山高路险人烟稀少,你一个女同志去不合适,我估计李副局长也不会同意。”
  梁艳梅解释说:“又不做流域调查没必要沿江走,只在几处重污染源设点,又都通公路。张贵柱经验少,你又长期不干这个,我去带带你们。”
  张贵柱自然乐意,兴奋道:“人多好啊,梁工,到了县里分工,我们实地踏勘,你坐镇把关。”
  孙大志越想越不对头,对梁艳梅说:“你出来一下。”到了过道里,孙大志看看前后无人担心道:“梁艳梅你就算了吧,还嫌在局里没折腾够?再去那里演一出?”
  梁艳梅说:“就知道你孙大炮会说这种话,局里那几个家伙三番五次早把我折腾惨了,早就想出去清静清静了。”见孙大志根本不信就笑了,说:“今天不瞒你,我想他了,想得心慌不去不行。”
  孙大志急道:“少给我来这套,可不是吓你,局里一直有人在告你生活作风问题,目的是想整倒苗清泉,你去了正中他们下怀。你是缺心眼儿呢还是脑子有硬伤太笨?想他好还是想他倒霉?”
  “我俩早就倒霉了,告诉你吧!人就像块臭豆腐霉够了才会变香。”
  孙大志气道:“你要不是个女的我就扇你一巴掌,咋这么任性呢。”
  梁艳梅嘻嘻笑道:“老苗有你这么个朋友真是难得,我逗你玩儿呢。”又一本正经地说:“孙大志同志,在我们的生活里总有一天人们会承认,感情不是问题,没感情的婚姻才是问题,拿旧观念整人更是问题。我和老苗不是问题,他们起哄才是问题。老孙呀,你也不想想告我的都是些什么人?都说赵云霞以前一搞运动就整人,文革早结束了我们现在应该整她。郑泽容和周涛他们更是一帮机关混混,干正事不行瞎折腾内行,是一群虫子,这回啃我下回啃你,他们就靠这个过日子。”说完大笑着转身走了。
  孙大志独自站了一会儿叹息道:“执迷不悟。”
  
  梁艳梅回到办公室就叫张贵柱赶紧做准备,自己又写了个请示报告,写完默念一遍哼着歌子去找李明副局长批。临出门又回头看了一眼孙大志,见他果然正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就冲他一笑说:“振作起来吧孙大志同志,还记得那首青春鼓动诗吗?”于是背诵道:
  “我们是新时代的青年,
  同志啊,
  请不要再愁云惨雾地悲伤,
  振奋人心的时刻已经到了,
  一起走出机关去吧,
  投身到大自然的怀抱吧,
  去感受另一种战斗的生活。
  啊!
  伟大的时代,
  我们赞美你。”念完高声笑着走了。
  孙大志也笑了,对张贵柱说:“这个神经病,这是我念给她听的,她倒记住了。五八年我爸就是被这种战斗诗哄得去了地质普查队,在青藏高原爬到五十岁才离开雪山,贡献了一辈子。”
  
  
  李明看过梁艳梅的报告点头说:“你想到领导的前面去了,我支持。”签好字递还给她,奇怪地问:“梁工你咋这么高兴?”
  梁艳梅嘿嘿笑着说:“我喜欢看领导签字,看着心里特别舒坦。”
  李明哪知道她心里想的啥,似有所悟道:“对呀,你是大领导的孩子嘛,是从小就看着签字划圈长大的嘛。”
  梁艳梅听了乐得嘻嘻哈哈捂都捂不住,笑了好一会儿才说:“哎呀!我都好久没这么笑过了,眼泪都笑出来了,哎哟嗬我要走了。”
  李明忙说:“不急不急,来看看我昨天刚写的字。”就去书柜拿出一卷纸来,放在茶几上展开给她看。
  梁艳梅看了一眼敷衍道:“不错,比上周写的那张‘难得糊涂’有进步,只是‘桃红柳绿’不太合适,现在是秋天,时令不对没有现实意义。”
  李明说:“别管意义,说字。”
  梁艳梅这才又仔细看,然后说:“字太肥,个个像饱食终日无所作为的人。”
  李明责怪道:“又邪说,好好讲。”
  梁艳梅知道这下轻易走不脱了,非得说出点门道来满足一回这个“字痴”才行,可是自己哪里真正懂得字,平时只是靠些零星碎片知识和他胡诌。便又搜肠刮肚。猛记起父亲有本《怎样写好毛笔字》的书里有这个,于是先在字上比比划划,然后装模作样地评开了,其实是在背书,她说:“隶书主方势,改圆笔为方笔,起笔要藏锋逆入,藏锋圆中有方,但收笔有藏有露,比如点的收笔,长横的收笔和一部分竖、撇的收笔处,就以露锋结束。”又胡扯道:“所谓练字修身,就在对一笔一划的悟性上,藏是有而不露,露是适时而动,藏是蓄,动是取。从字上看来,这些你都知道。”说完背着手退后一步虚着眼又瞧了几眼连连点头,忍住不想笑。
  李明听了直点头,要她接着说。
  梁艳梅说没了。
  李明深思玩味,轻声道:“‘藏锋逆入,藏锋圆中有方,收笔有藏有露,’好!悟就悟在这里,练字就是修心嘛。”
  梁艳梅笑问:“修炼出来了吗?”
  李明说:“修心是一辈子的事,常习常悟吧。”神态毅然。
  梁艳梅说:“我爸那个‘老正确’也练字,大概和你想得一样。”
  李明说:“他是市长层次更高。”
  梁艳梅心中有事不想久留,说:“我们今天就去芝兰县了。”见李明自顾思索便悄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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