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柳绿(十)
作品名称:桃红柳绿(上) 作者:张金丰 发布时间:2014-11-27 15:07:03 字数:3185
现场调研回来匆匆吃过晚饭,梁启明主持的情况分析会开到夜里十一点才散。回到招待所小楼,他叫高小川联系市委廖逸文书记。片刻之后电话接通了。
梁启明说:“廖书记,我人在芝兰县,这里的情况比原先想象的复杂,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当面向你汇报。”简要地说明了情况。
廖逸文说:“老梁,我在外地要过几天才回来,现在是特殊时期,你对县里企业出现的新情况不要急着表态,有些苗头正是今后的发展方向,我们都有一个认识过程。”
梁启明说:“好的,咱们回城见。”
梁启明又给家里打电话,说:“我是梁启明。”
梁艳梅的母亲姚彩云说:“听出来了。”
“你那个娇小姐造反了,跟他爸瞪眼睛了,了不得了。”
“你不是在芝兰县吗?艳梅也在?”
“在,她可是在,能不在吗?”
“说什么呢?你们吵架了?老梁,我听说艳梅恋爱了,她也不小了,你就不要指手划脚,别动不动就批评人。”
“是她在批评我!艳梅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胡闹到这种程度到底要干什么?我先打声招呼,你不要受蒙蔽袒护她。”
姚彩云吃惊地问:“有这种事?太任性了。”停顿了一刻又说:“我这里还有两位妇联的同志来谈话,等你回来再说好吗?”
“我讲了多少次,不要总是把人请到家里来谈工作,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种做法是有教训的,不要搞了。”
“我也早说过,我这一摊归市委,你那一摊归政府,各忙各的。”
“党政分开是有争议的,你不要乱胡说。”
“我要挂了,艳梅的事你也不要太急,记住睡前吃药。”“挂了电话。
梁艳梅在县委招待所东三楼的307房间里躺着打电话。她说:“姐,你是没看见呀,咱家那个‘老正确’眼睛鼓得那么大,那是凶光啊。在他眼里爱情只是一种德性,你看我是不是去裹个尖尖脚,包个花头巾,好让封建老头子放心?他的女儿嘛,就应该为他争光。”
她姐姐梁秀娟支吾道:“哦,嗯,你说你说。”
梁艳梅不高兴了:“我说半天了你总是这句‘哦,嗯,你说你说’,这不是敷衍人嘛,到底听没听?”
“我要赶着把这份传真看完改好签字发走,对方急等着要。一会儿就好,你说你说。”
“姐,不就是为了几根破钢材嘛,重财轻情。”
“这回不是钢材,是彩色显像管进口配额。说吧听着呢。”
“姐,你又倒卖起彩显来了?多少钱一个?”
“纠正一下,是彩显进口配额,广电局每个付五元钱。”
“有多少个?”
“无可奉告。”
“我问你倒爷?不,倒婆,周副市长的活宝儿子肥肥是不是也参加了?我可要警告你,这个绿豆眼可不太地道。”
梁秀娟依然心不在焉应付道:“你说你说。”
梁艳梅很失望,心想有话找错了时候,叹道:“唉!不想和你说了,我打给大哥。”挂了重拨。
苏桂兰躺在病床上输液,心里实在放不下儿子苗爽,要苏桂琴去接来看看,说:“你快去吧,液输完了我请旁边的护理大姐帮忙喊护士。”
苏桂琴坚决的说:“不去,天都快要黑了。”
苏桂兰说:“任红医生这个人很爱帮忙,也去谢谢别人,苗爽在她那里我很放心,只是孩子他外婆非要叫接家去。”
“编瞎话!”
“这怎么是瞎话呢,麻烦别人谢一下又怎么了?”
“姐,你当时咋说的?你说任医生平时和梁艳梅好得很,孩子不能放她家,催着我快接走,这会儿又要去谢,你假不假。”
苏桂兰叹了一阵,又求道:“你骑摩托十几分钟就到了,接来我就看一眼,求你了。”
苏桂琴疑道:“你为什么要把我支走?住了好几天医院当丈夫的才说要来,可是从中午到现在都大半天了连人影都没有,他是不是要花够了才肯来?我就偏要等着他哪也不去。”
“我只是想见儿子。”
“我才不可怜你呢,你是想让他一到医院就可以见到孩子吧?窝囊,丢人,没脾气。”
正说着就看见苗清泉在病房门口张望。苏桂琴喊:“人还赖在世上活着,在这儿。”
苗清泉走到病床旁问:“怎么心脏也有问题了?”看着吊架上的淡红色药液又问:“这红的是什么药?”又弯腰去摸苏桂兰的额头。
苏桂琴看了冷笑道:“又不是感冒发烧摸脑袋装什么样子。失望吧输的不是血,是治心痛的后悔药。”把木凳占了不想让苗清泉坐,又朝着一屋的人说:“这人也不知是谁发明的,要心肝肺来干什么?没有多好,免得出毛病。”
旁边的陪护大姐这几天已听了不少说词,知道苏桂琴说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偏偏又是个爱讲闲话的,就接嘴道:“现在不孝不忠的人有的是,我干了三年陪护见多了。千好万好不生病最好,免得这亲那戚到时候就都不见了。”说完在苗清泉的背后轻蔑地斜眼打量,又和苏桂琴交换眼神,还一起撇嘴。
苗清泉听了顿觉内疚,站着不知怎么才好,问苏桂兰是不是好些了。苏桂兰也听出苏桂琴的话意了,朝旁移动身子空出地方让苗清泉坐,问道:“听说要把你调到县里去?”
苗清泉坐上床沿点头说:“是要我去。”
苏桂兰叹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回城安了个家,苗爽也上学了,看看就要好了,怪事就一件件来,到底是怎么了。”眼角流出一串泪,流进了耳朵里。
苗清泉低下头轻声说:“咱先养病,养好了回家再说这些。”
苏桂兰哭着问:“你心里还有家呀?”说完把头扭到一边,一吸一顿地哭开了。
苏桂琴是个见不得眼泪的人,在一旁鼻子早酸了,恨姐姐跟了这个没心肝喜新厌旧的人,更可怜苗爽还小。先还闭眼咬牙忍着,听到哭得一声比一声悲伤,自己的气息也渐粗渐急,终于忍不住了大口骂道:“你他妈的个脚!”起来抓住苗清泉的头发就往病房外拖,大喊道:“他这种人还活着干啥?不要活了!姑奶奶陪你去跳楼,不去不行!”
一屋的人都惊了。
苏桂琴见拖不动苗清泉更加来了气,松开手东寻西找,看见床头柜上有个茶缸,去端过来照着苗清泉就泼,仍觉不解恨,指着他大声骂起来。
病房里大乱。
有人跑出去叫医生护士。
不一会儿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苏桂琴这时骂得更加凶野。
苗清泉受了这一通辱呆愣地站着,咬紧牙关,眼珠子向上翻望着天花板,腮帮颤抖双拳紧握羞怒难忍,到底没有吼出来,甚至都没朝苏桂琴怒视一眼。
一帮穿白大褂的闻讯跑来,问这是谁干的?
苏桂琴拍着肚皮大声说:“我干的!”。不理医生护士的责怪挺身走到稍宽处继续嚷道:“谁家不恨这种事?不恨这种人?你们看他连半个东西都不带。”把苗清泉干的好事全讲给大家听,请众人都来评判。
大家听说这人还是个处长,加之平时又听了些坏官儿们的丑态奇闻,便将苗清泉认成一类朝他责骂、嘲讽、羞臊,把他困在那里当作了众人围攻批判的靶子。苗清泉哪里还能下得来台,只觉眼前闹嗡嗡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到后来一句也听不清了,竟连谁把自己推出去又带到卫生间去洗的也全然不晓得了。
第二天上午市环卫局开办公会议,决定暂时由李明来兼管苗清泉在局里的工作。散会后高明月把苗清泉叫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问:“你今天有情绪?会前我怎么对你打的招呼?上去就忘了?刺激郑书记他们干什么?改不掉的臭毛病,一头大笨驴!”取下眼镜用衣角擦。
苗清泉说:“高局长我心情很不好,后悔去芝兰县当这个副县长。”他没提昨天发生在医院的事。
高明月说:“你以为自己是谁?嗯?玉皇下凡?你只不过是这次全省下派干部中的一员,一只小小的臭虾米而已!这次下去帮着搞农村改革的人多得很!别误以为谁谁谁看上你了,那是你凑巧在市环卫局当技术处长又赶上那里出了情况。你有啥了不起?笨头笨脑的去了能不能胜任还两说呢,沉不住气的东西!发不泡的死面馒头!”痛痛快快地发了一阵气,恨铁不成钢。
苗清泉等他责备完了说:“工作不该交给李明,他不懂环卫。”
“就你懂?交!交完了马上滚到芝兰县去,局里好有个清静。”
高明月骂完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又说:“我知道你内心矛盾好长时间了,遇上一个有文化又漂亮又对你热情的,就成了个脚踏两只船的大笨蛋,都掉进河里了还在犹豫到底该上那条船。我要奉劝你婚姻是不好跳槽的,人们的道德观念容不下你这种人,你会臭,会身败名裂。当初干嘛要和别人结婚成家?你们都有孩子了,这是既成事实你要负责到底,社会人心不会认可你抛妻别子去爱上个新人。你皱啥眉?不想听?嫌烦?那你滚,滚去找李明交待工作。”气得把苗清泉轰走了。
下午上班,苗清泉拿着要移交的文件和应办理事项的资料去见李明,到了门口敲了几下,听见“请进”后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