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被宣判死刑的爱情

　　外面寒风呼啸，安兰在厨房里炖了一锅骨头汤做汤底，放了很多四川火锅底料，然后倒进一个电热锅里。
　　“菜，我都洗好了。哇，你这锅汤还真挺不错的呀。”小倩伸着鼻子闻了闻，一副陶醉其中的模样。
　　“好了，我们端出去就可以开吃了。”安兰端着电热锅到了客厅桌子上，插上电源。
　　“好，豆腐、蘑菇、青菜、鸡血还有羊肉。哇，真棒！”小倩喊着，她的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了。
　　“来点小酒？”安兰问道，说着从柜子里掏出一小瓶日本清酒。“清酒如何？冬天喝这个暖胃。”
　　“好！这个适合冬天喝。”小倩笑着从小矮柜里掏出两只精致的小玻璃杯，“我们的家什制备得挺全活的吧？”
　　“干杯！为我们幸福的相聚！”小倩大大咧咧地说。
　　安兰抿了一口酒，“开动！”
　　“喂，安兰，我记得你上次告诉我，你还遇到个帅哥叫李一峰的，会弹吉他的那个，后来那人呢？”小倩问道。
　　“怎么，要我介绍给你呀！一峰在上海的GENERALMOTOR工作，听说，被派去美国学习了。他有女朋友了，叫张丽颖，在上海一所中学做老师。”安兰涮着一根青菜，若有所思着。“其实，一峰跟林瑞是表兄弟。”
　　“哇。这么有趣！我觉得他们表兄弟两个一定都爱上了你。我直觉，哈哈哈……”小倩跟安兰打趣道。安兰摇摇头，“别瞎扯，人家有爱人的。我算什么呀。”
　　小倩举着酒杯，仰脖喝了个底朝天，红着脸说，“今天，我们公司发生了桩事。是个小三，来大闹公堂。我有个同事，30好几了，惹了这小三。老婆好呀，极品好老婆，不离婚，还耐心规劝。小三不干了，非要讨个说法。结果就吵到我们公司来了。唉，爱情、情欲，都TMD赤裸裸的，不是东西！”小倩凑近安兰，“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的？讲具体点，给我听听，我，我真地特别想知道。”说着，小倩趴在桌子上，眯缝着丹凤眼盯着安兰。
　　“这么痛苦的事，你也要让我说？”安兰笑了笑，摇摇酒杯里白色的琼浆，酒真好！假如人心是一条凹凸不平的小路，酒一倒上去，就把凹的填平了：害怕的，变得无所谓了；秘密的，变得天下皆知了。坦荡荡的，心里掖着的话都可以从舌尖吐出来了。此刻，她突然不觉得那件事有多难以启齿了。“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一直到现在，我满脑子，满心的都是这个该死的人！我真恨不得拿刀，把自己的脑子切掉一块。我忘不了他，就是忘不了……可是，一想到那天，那个女的，还有她说的话，那个女的模样，我就觉得我自己贱，真下贱……要我只是听别人说了，也许我还可能原谅他。但是，是那个女人亲自跑上来找我，给我看这个看那个的照片，他们上床的照片！知道吗？我心里就裂开了一条天堑，我过不去，我又怎么也忘不了他，我真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安兰说着泪流满面。
　　那是个寻常的一天，却又是这么不平常的日子。
　　一早，林瑞去了郊区的工厂，要去接洽一个重要的合同。
　　接近中午时分，安兰刚刚回到宿舍。楼下阿姨打电话上来，说有人找她。安兰穿上外套，跑了下去。宿舍门口站了一位陌生的年轻女子，安兰环顾左右，迟疑地走上前“请问，是你找安兰吗？”那个女子转过身来，中等个子，长得很白，五官清秀，身材微胖很丰满。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安兰“你就是安兰？我是陆红梅，我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谈谈吧？”
　　安兰觉得很奇怪，“我，我并不认识你呀。”她觉得这个女孩子虽然长得漂亮，但她的眉宇之间，有种安兰说不出的东西，粗俗可怕，她的嘴角总是习惯往下咧。
　　“认不认识我不用紧，你一定认识林瑞吧？我是他的前女友。想跟你谈谈。总不至于，让我在这里宣布他伟大的情史吧？”陆红梅扬起眉毛，威胁地说。
　　安兰低下头，她不想听。他的过去与自己无关。
　　红梅恨恨地瞄了安兰一眼，肆无忌惮地大声说“这家伙……我都堕了两次胎了，说跟我分手就分手，以为给我十万块就了了吗？”安兰四处张望了一下，有几个同学正从身边走过。她赶紧带着这个红梅来到了校后门外不远的一家川菜馆。这是个由防空洞改装的饭馆，里面的通道很长。这个时候，还没什么人吃饭。安兰找了个角落坐下，红梅立刻说“我一大早赶过来，还没吃饭呢！”安兰叫来服务员，给她点了一碗担担面和饮料。那个女人狼吞虎咽地吃着，吃的时候，嘴巴发出很响的咀嚼声。
　　安兰呆呆地看着她，她突然没有了感觉。在这个粗俗的女人面前，她觉得自己正准备从天堂走入地狱，正准备走上手术台，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切割成一片、一片。
　　那个女人拿起安兰放在面前的纸巾，擦擦嘴巴，大声地撸着鼻涕。"城里的东西就是好吃”。她咂了一下嘴巴。
　　她毫无遮拦地打量着安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这是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拍的。多亏有这些东西，否则，白跟那小子忙活了这么多年，啥把柄也没抓着，多亏呀。”安兰没有碰那些照片，她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她不想听、不想看、她不想知道。她呆坐着，把头侧过一遍，一动不动。
　　女人不满地白了安兰一眼，自己翻开照片摊在安兰面前“这张，是他办完事儿，做完爱，跟我一起睡觉，”安兰眼角看到的是林瑞光着脊背在床的另一头睡觉，镜头前，是这个陆红梅很得意地冲着镜头在笑着。女人接着说，“这是另一张，我们在一个宾馆。这是…….”
　　“够了。”安兰闭上了眼睛，“请你拿走！”她感到自己的心在抽搐……
　　突然女人勃然大怒，她大声说“他原本天天跟我好来着，那阵子我刚被我的勇老大给甩了。他天天加班看书，抽了一屋子的烟。我就去陪他！他常常给我钱，让我寄回老家，还给我涨工资，叫我坐办公室，不用去车间。可是，自从他来上了这个鬼学，他就不怎么理我了。今年过年的时候，他喝醉了，他还在办公室跟我翻腾两次。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在工厂等他，他板着脸，就只扔给我一句话：堕了吧！我实在想要这个孩子，我到他学校的宿舍找他，我求他，他总是躲着不见我。最后，他叔叔说给我十万块钱，让我赶快去解决了。我傻呀，为了那十万块钱，我居然真杀了我跟他的孩子。谁知道，这没过几个月，我就被他叔叔给炒了，给了我一笔遣送费。听说，他在大学里找了个家里很有背景的女朋友，很漂亮，我真是气不过呀”。女人嚎啕大哭起来，用手捶着桌子，“我到学校找了他好几次，他都躲着我。我知道，他只是跟我玩玩的，每次上完床，他留下钱，就走了。可是我真的爱他，我不舍得离开他呀，呜呜……离开了他，我能去哪儿呀？我还能干什么呀？上个月，我在校园拦住他，我求他，我只做他的情人，我绝不会妨碍他的婚姻大事。当时，他丢了我两万块钱，然后，他对我吼，问我到底有完没完？叫我永远消失，叫我滚出他的生活。滚开！滚开！你听到了吗？以前，我们这么要好，我们都已经是事实上的夫妻了，我为了他，为了他都堕了两次胎了！现在，他说翻脸就翻脸，还叫我滚开了！呜呜呜呜……这让我去哪儿呀？我到哪里去找工作呀？”
　　安兰的头脑一片空白，她呆呆地坐着……
　　女人不停地骂着，拍着桌子，抽泣着。
　　最后，安兰木木地说："我可以走了吗？”
　　女人总结性地擤了一把鼻涕：“你家不是有钱人家吗？你听我告诉你真相，哦，你都不给我钱？你就要走？”女人鄙夷地看着安兰，好像安兰就是个讨饭的乞丐。
　　安兰顺手从外套口袋了掏出一把零钱，“我没带钱包。我暂时就只有这些，你拿去吧。”
　　“据说你家有个省委的大干部，作孩子的，居然这么小气？！八成是我的林哥哥上了你的当。最后，他一定会明白，床上功夫最好的还是我，末了，还不是得找我？！”女人毫不掩饰地在她面前一张张地数了数钱“才两百多块？切！这么穷酸。”她很不满地咧着嘴角，飞快地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算了吧！我也不跟你计较，非跟你回去拿钱了。看你这副伤心的模样！就算我做了件好事。”
　　女人站起来，忽然一脸的得意，“我现在要去告诉那个姓林的，哼，他漂亮的女朋友也终于知道了。哈哈哈！不过，我怎么觉得我长得比你俊呢?回头我再求求他，你作大，我作小，我保证不闹腾。哈哈哈……”女人恬不知耻地反复打量着安兰，安兰别过脸。女人突然低下头，凑近安兰。安兰看到了她低领下白晃晃垂下的胸部，一阵厌恶与恶心涌上心头。女人故作神秘地跟她说，“你还没跟他上床吧？看你这纯情伤心的小娘们的样儿，走路屁股都不翘，八成还没开苞。真是奇怪了，那个好色的家伙居然没碰你。我告诉你，他的本事可真不赖，让我到现在还直想呢，哈哈哈哈——”说完，女人大笑着踩着高跟鞋，一摇一摆得意地走了。
　　安兰觉得自己刚吞下了一只苍蝇，她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泪水流了，又干了，流了，又干了。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句话在闪念着：“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TMD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