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血染古道，甘雄巧妙周旋

　　自王兴从县城回来后，厄运就降临到了甘雄一家头上，他恨张老汉，更恨甘雄见死不救，以致自己脸上留下了深深的一道疤痕，这村里人也可恨，在背后都称他“王疤眼”。他时不时地在甘雄家前后转悠，想治治甘雄一家，这人的良心已泯灭，什么馊事坏水都会装满他的脑袋，而且会在他的脑袋膨胀、爆发。有一日他带着他的哥哥王翔和他的剿匪队，以查户口为名，来到了甘雄家门前。“甘大夫，我们是剿匪队的，奉上峰命令，前来查户口，请你把门打开。”毕竟甘雄在这里很有名望，王翔和王兴虽恨他，但也不能在乡间落下个私闯民宅的罪名，他假装斯文，下马亲自到甘雄大门前叩门，甘雄刚好在院内晒草药，听到敲门声，心里一惊，知道来者不善，他起身快步走到院子后窗前把支起的那扇紫色窗扇放下来，窗扇上挂的一块红布条就在山风中飘了起来，这是他和焦娘及月娥姑娘约定的暗号，遇到危机情况时就把窗扇放下，以免全家人都遭不测，他细心看了看，见没什么破绽，就折回走到大门前：“噢，是剿匪队的王队长，我这儿又没有匪徒，怎劳您大家光临啊！”甘雄知道王翔不是什么善类，他边说边把院门打开，王疤眼王兴和王翔及剿匪队的一窝蜂涌入甘雄院门，甘雄走到晒药材的地方坐下，手里翻动着地上的药材，王翔他们四处瞅瞅，见院内很安静，没什么异常，“甘大夫，听说你家住进了女的，怎么没人啊?”王翔身上斜挎王八盒子，走上前来站在甘雄旁边搭讪，“噢，你说我那侄女，她和她婶娘进城去了。”甘雄头都没抬，没顺看王翔一眼。“噢，那她真是你远方侄女，最近红毛子女匪流串到我们这一带的不少，上面要求严查，想必甘大夫是知道的。”“那是，我若发现了定及时向王队长您报告。”甘雄抬头看了王翔一眼，不温不怒的说。他知道这个王翔一定怀疑月娥姑娘的身世，才旁敲侧击地问他。“王队长该不是怀疑我家有女共匪吧？”甘雄直截了当的责问王翔，一双眼睛威严地逼视着王翔。“死老头，别不识好人抬举，有没有女共匪，把你那个远方侄女叫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刀疤眼”王兴嫌自己哥哥王翔与甘雄罗嗦个没完没了，恶狠狠的对甘雄发作。“嘿嘿，照二公子这么说，你脸上的伤疤也是女共匪留下的？”甘雄不冷不热地回了王兴一句，用冷眼瞥了王兴一下。“你、你少废话，这乱世之道，你侄女大老远的能跑到这儿来，哄鬼才相信呢。”刀疤眼王兴被甘雄揭了老底，恼羞成怒。“嘿嘿，王二公子意思是今天不见我家侄女誓不罢休啊？”甘雄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直视着刀疤眼王兴：“那没关系，二公子想等的话就坐这里耐性等吧。”甘雄二话没说，只管低头翻晒他的草药，王翔一看这阵势，再僵持下去也得不了便宜，知道今天白跑一趟，边喝一声：“老二你少罗嗦，走，我们撤，不过甘大夫，我们还会回来的，会尽快查清你侄女的情况的。”说完他率先走出甘雄院门，上马带领手下而去。“王队长，恕不远送，随时恭候你再来。”甘雄站在院门前，朗声对骑马而去的王翔说。直看到王翔和他的剿匪队消失在扬起的尘土中，才转身关好院门，急忙到后院窗前撑起窗棂。
　　也就一袋烟的功夫，焦娘和月娥从后门进来了，原来焦娘和月娥从早晨就出去了，她俩从后院出去，沿山脚树林往前走，走了大概有五六里路，她俩又出得山林，直奔上次月娥负伤的那片沙枣林，她记得自己埋抢的地方有三颗粗大的沙枣树，树旁有一座孤坟，她把枪埋在了照直孤坟的那颗最大的沙枣树下，她和焦娘在林子里转悠了好一阵子，才找到那座孤坟，“婶，就这儿。”月娥兴高采烈地，边说边拉着焦娘的胳膊小跑到那颗最大的沙枣树下，用手拨开树下面地上蓬松的树叶，又拨开一寸多厚的泥土，终于挖出了用一件领口有红领章的衣服包裹的包袱，她轻轻打开衣服，一把小巧玲珑的德国造手枪和一把王八盒子手枪就呈现在面前，焦娘第一次见到这铮亮的手枪，不禁轻嘘了一声，她抬眼端详了月娥一眼，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位姑娘就是这两把枪的主人，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柔弱的姑娘曾拿着它与数倍于自己的马家军厮杀，最终负伤逃脱马家军的围堵和追杀。
　　月娥轻轻拿起那把小巧玲珑的德国造手枪抚摸着，睹物思人，她不由想起了西路军里那位和她一同从江南水乡投身延安，同生共死的战友，赠她手枪的连队指导员昊天。一九三四年她和昊天到重庆求学，七七卢沟桥事件后她和昊天怀着满腔热血，和很多青年辗转来到延安，投身革命，她进了机关战地卫生院，昊天进了先遣队，她俩一同随部队西进，辗转河西，在部队进入临泽和高台后，受到了马步芳住张掖和酒泉的马家军的疯狂围追堵截，昊天的连队奉上级命令负责保护卫生院医护人员和伤员的安全，由于伤员太多，卫生队行动迟缓，在马家军的层层堵截和包围下，很快和大部队失去了联系，当部队行至高台祁连山脚下时，卫生队和昊天连队遇到数倍于自己的马家军的包围，昊天指挥连队战士浴血奋战，月娥和卫生队的十几个姐妹也投入了战斗，子弹打光了，他们就用刺刀拼，石头拼，眼看牺牲的战友越来越多，为了保护卫生队安全，昊天给月娥和卫生队的战友下了突围的令命，他和他的连队负责阻击马家军，临别时，昊天把伴随他多年的战利品德国造手枪送给了月娥，让她一定带领卫生队的战友突围出去，找到大部队，月娥接过昊天递过的手枪，热泪盈眶，她紧紧拉住昊天的手：“昊天，你一定要保重，一定要活下来，我在前面等你。”那天的突围，与马家军拼的天昏地暗，月娥好不容易在昊天连队的掩护下突围出来，还没走上一里路，就再次遇到了马家军的堵截，她和姐妹们在与马家军的相遇战中被打散了，她边退边打，子弹在进入这片沙枣林前就打光了，她也负了重伤，她在沙枣林中躲过了马家军的搜查，为了武器不落入马家军之手，她忍痛把武器埋入这棵大树下，后在沙枣林中前行时因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后来幸好遇上马德尔驼队才得救，现回到这片沙枣林，回想那场残酷的厮杀，也不知昊天是死是活，不禁泪如泉涌。
　　“月娥姑娘，我们该回去了，迟了怕生出事端，让你甘雄大叔着急啊。”焦娘见月娥姑娘流下了眼泪，急忙把包着枪的包裹放到背篓，拉了月娥的手出了沙枣林向山脚下村庄走去。
　　当她俩来到家门后院不远的林子中时，焦娘看到后院的窗棂放了下来，那条红布带在山风中迎风飘扬，知道家里肯定出事了，她和月娥缩进林子，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隐藏起来，以防不测。过了有一刻钟。她看到自家那扇窗棂又支了起来，知道家里已没了危险，边拉了月娥的手，急急向家里跑去。
　　“回来了，刚才王翔和王兴带着剿匪队来过了。”甘雄见焦娘和月娥从后院进来，一边翻着药材，一边淡淡地说。“我们在山上林子里看到信号了。”焦娘不慌不忙，一边把背上的背篓卸下来一边对甘雄说。“那东西拿到了？”甘雄用眼瞅了瞅焦娘卸下的背篓，用眼端详着月娥，月娥被甘雄看得有点羞涩，心里有点内疚，她知道剿匪队一定是冲自己来的，特别是“刀疤眼”王兴窥视她的那淫恶的眼神，盯得让她毛骨悚然，处于长期对敌斗争的经验，她知道危险正一步步逼近这个温馨的家园，走向自己，这里已不是久留之地。“甘大叔，我在这里连累了您们，实在过意不去。”月娥姑娘心里很内疚很难过，说着眼里就噙满了泪花儿。“傻孩子，怎么能这样说，你在这儿一天，你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是我们的孩子，纵然有千难万苦，我和你婶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甘雄坚毅的眼神注视着月娥娇白的脸，他知道这个女娃从遥远的江南水乡来到这儿，吃尽了苦头，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心中一片光明，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抛弃荣华富贵，倾其可贵而有限的生命，只为解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劳苦大众。甘雄把目光移向院内那颗沙枣树下，从墙边拿来铁锹，挖开树根旁一块大石头下的土层，取出一个油布包，“孩子，这就是你说的手枪子弹，我托熟人从城防司令部给弄出的，你一定能用上。”月娥接过甘雄递过的油布包打开，几十发黄亮的手枪子弹便陈显于眼前，她好兴奋，想不到自己只在甘雄大叔面前无意提说了一下她有手枪而没子弹的事儿，甘雄大叔就给自己弄来了，她的眼睛又一次润湿了。“月娥，今晚你就跟大叔进山，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以应不测。老伴啊，这几天你就守在家里，哪里都别去，等我们回来。”甘雄吩咐着，急忙从后院的草棚下牵出自家那只枣红马，又吩咐焦娘和月娥打好了被褥和行李，装了些干粮和粗粮，都搭在枣红马背上，拉着枣红马，和月娥姑娘出了后院门，静悄悄地进了山林，消失在村庄的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