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妙手回春，王月娥被收为义女

　　约莫两个多小时，马德尔的驼队已悄然到达山脚林子后的甘雄家门口，马德尔吩咐尕娃子让伙计在外歇息等候，让尕娃子和小男孩搀扶王月娥下来，自己径直走到甘雄家门口：“咚咚咚。”马德尔举手敲响了甘雄家的门，谁呀？这么晚了，有事吗？甘雄正坐在炕沿抽着旱烟锅，老伴焦娘凑着昏暗的煤油灯衲着鞋底，听到敲门声，心里一紧，这么晚了谁会来呢？“甘雄大哥，是兄弟我，马德尔路过此地前来拜访您。”甘雄一听是结拜兄弟马德尔的声音，忙把旱烟锅在鞋底一磕，收了旱烟锅别在腰间，出门去开门。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马德尔一个箭步跨入门里，伸手紧紧握住甘雄的手：“老哥这几年可好，想死我了。”甘雄看到四五年未见的结拜兄弟猛然站在自己面前，竟老泪盈眶，哽咽起来，“老甘，你穷吼什么，还不快让自家兄弟进来。”跟在甘雄后面的焦娘见状，忙催甘雄。“就是，快快让大伙进屋暖暖啊！别冻坏了。”甘雄反应过来，忙招呼大家进屋。“大哥，小弟又给你添麻烦来，有个受伤很重的女红军急需您救治，您看行吗？”“女红军？”甘雄这才抬眼发现马德尔身后尕娃子和一个小男孩搀扶着一个受伤的姑娘，那身红军服格外引人瞩目。待人们都进了院内，甘雄忙把马德尔拉到院墙旮旯里说：“兄弟，你好大胆，昨天我到前面村里和人唠嗑儿，就碰见一帮马家军挨门挨户搜查共匪，很凶的。”“依大哥之见，这女娃救还是不救。”马德尔挺严肃地盯着甘雄。“救，当然得救，我是说马老弟怎么安置这个女娃，她可是通缉严查的‘共匪’，闹不好人头搬家啊！”甘雄忧心忡忡，一脸严肃的神色。“这正是我要找哥哥您商量的，我是这样想的：哥嫂膝下无女无儿，能不能把她收为义女，这样对外方便些，也便于掩饰这个女娃的身份。”马德尔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甘雄，希望他能有更好的办法。“这个办法好是好，只是委屈了人家姑娘。不说这些了，我先给那位女娃娃看伤吧。”甘雄说完，快步走进屋子，她让焦娘把受伤的王月娥搀扶到内屋，自己拿了药箱进到内屋，打开王月娥受伤的小腿上的裹带和包扎的棉布：“姑娘，你可得忍住啊，焦娘，放一双筷子在她嘴里，痛了你就使劲咬住筷子。”甘雄说完，拿酒在王月娥伤口敷了一边，然后点燃白酒，把镊子，刮刀放在里面消了毒，看了王月娥一眼:“焦娘，把她的腿按住。”他吩咐着，拿起镊子轻轻拨开伤口上的腐肉，王月娥痛得浑身发颤，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硬是紧咬牙关，没吭一声。甘雄细心用刮刀刮净生浓的腐肉，拨开骨肌查看了骨头和骨筋，脸上掠过一丝不安：“幸好，枪弹没伤着骨头，只是插骨而过，伤了骨筋，不然这条腿就报废了。”甘雄这样想着，嘴上却没说出来，怕姑娘听到心里难受。他娴熟的给王月娥上了金枪药，快速包扎了伤口，王月娥感激地流下了眼泪。“焦娘，我出去一下说个事儿，你帮姑娘把上衣脱了，一会我给她包扎腰里的伤口。”甘雄说完在洗脸盆净了手，出了内屋。
　　“甘大哥，月娥姑娘的伤怎么样？”见甘雄出了内屋，马德尔急忙上前焦急地问。“马老弟借一步说话。”甘雄拉马德尔走到院内，轻声说;“我刚把那位女娃的腿伤处理好，腰伤还没处理，子弹擦伤了腿骨，这个问题不大，关键是子弹穿过骨筋，断了几根骨筋，若处理不好可能出现瘸腿，腿伤养好最少得半年时间。”马德尔听了心里很难受，他沉思半响，然后缓缓地说，“老哥已经尽心了，是好是坏，这就要看月娥姑娘的造化了，走吧，还是抓紧给她治腰伤去。”甘雄和马德尔走进屋内，甘雄径直进了内屋，焦娘早已帮王月娥脱了上衣，盖着被子。“焦娘，让她趴下，把伤口亮出来。”焦娘让王月娥翻身趴下，掀起被子一角，亮出伤口，只见那雪白的腰际一条一寸长的伤口於着污血，肌肉外翻，甘雄用棉布蘸了白酒轻敷伤口处，然后用消毒的刮刀清理伤口，最后敷上枪伤药，包上棉布，甘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幸好子弹从侧面穿过，只是深度擦伤了肌肤。包扎完伤口，甘雄出了内屋，马德尔迎上去拉住甘雄的手，再次向甘雄致谢。小男孩见马德尔大叔和甘雄说着话儿，悄悄掀起门帘闪身钻进了内屋，“月娥姐姐，你腿痛吗？”王月娥刚穿好衣服靠在被子上躺下，见小男孩进来，脸上露出了笑容：“不痛，姐姐挺得住。”她点点头，又摇摇头，那流露出的一丝笑容透射出坚毅。“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月娥强忍着疼痛，注视着小男孩。“姐姐，我们讨饭的都叫我宝儿，你就叫我宝儿得了。”小男孩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好，宝儿，你以前讨饭吃？”月娥睁着疑惑的眼睛看着小男孩。“是的，姐姐，马德尔大叔让我跟着他，我就不用再讨饭了。”小男孩喜悦的笑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马德尔大叔对你真好，你想家吗？”月娥被小男孩的喜悦感染，也笑盈盈的。“不知道，姐姐，红军是干什么的？”小男孩睁大了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月娥。“红军就是让咱受苦受难的人不再去要饭，不再去受苦，人人有田种，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的部队。”月娥抬眼凝视着屋内的油灯，小男孩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他觉得挺好。“姐姐，你想家吗？”小男孩仰起头望着月娥的双眼。“想，很想我爸妈，还有和你一般大的弟弟，等全国解放了，我一定回去看他们。”王月娥说着，眼里噙满了思念的泪花儿。“姐姐，你哭了。”小男孩见月娥眼睛里盈满了泪花儿，很关切地注视着月娥的有点忧伤的眼睛。“没，没有！宝儿，我教你识字好么？”王月娥忙用手擦拭干眼泪，笑着对小男孩说。“好，宝儿这会儿就让姐姐教识字。”小男孩好高兴，“那你上炕来姐姐教你。”小男孩脱了鞋，上炕去坐在王月娥面前，王月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和一个小本本，打开本子，在上面工工整整写了“中国人民”四个大字，她念一遍，宝儿跟着念一遍，那清脆的童声回荡在屋内屋外，满屋的人都听着，空气像窒息了一样，鸦雀无声，念着念着，宝儿竟斜靠在王月娥身边睡着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啊，王月娥拉过被子给宝儿盖上。而这时，马德尔和甘雄和焦娘也掀门帘进到了内屋，“月娥姑娘，这会儿伤口感觉怎么样？”马德尔看月娥姑娘气色很好，便问。“马德尔大叔，甘雄大叔，谢谢你们的救治之恩，这会儿好多了。”王月娥见马德尔和甘雄一家进来，身子微微前倾。“月娥姑娘，甘雄大哥说你的腿伤很严重，得修养多半年哩，可最近马家军盘查得很厉害，你养伤的处境很危险啊，甘雄大哥是我的结拜兄弟，你就放心住在他家养伤好吗。”月娥姑娘心里也知道自己的伤势和目前的处境，但让她在这儿蹲多半年时间，心里多少有点不愿意。她想尽快养好伤去找部队，那才是她的家呀。“马德尔大叔，我真要在甘雄大叔家待那么长时间吗？”月娥心里不甘心啊！“是啊，月娥姑娘，我也不隐瞒，子弹打断了你的骨筋，我已尽力为你进行了救治。”甘雄没等马德尔说，就抢在前把实情告诉了她，他想这样她听了会好受点。作为一名战地护士，王月娥当然清楚断了骨筋的后果，她眼角流出了一丝儿晶晶的泪花。
　　“月娥姑娘，希望你能坚强地活下去，而且希望你能做甘雄和焦娘的女儿，这样便于掩护你的身份，你看行吗？”马德尔很关切地看着王月娥，期盼她能答应。“谢谢马德尔大叔，您放心，从现在起，甘雄和焦娘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和马德尔大叔，你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月娥姑娘热泪盈眶，很高兴，很激动。“孩子，你放心，只要我们在，就不会再让你去受苦。”焦娘也泪流满面，她很喜欢这个文静而意志坚强的姑娘。“娘，孩儿知道你痛我。孩儿一定好好养伤，等伤好了照顾爹娘一辈子。”月娥姑娘拉紧焦娘的手，心里有好多好多话儿要说。“傻孩子，爹娘哪能让你照顾一辈子，闺女长大了总归是要找个人家的，只要你好，爹娘就放心了。”焦娘用手轻轻抚摸着月娥齐肩的秀发，倍感亲切。“焦娘，你别光顾了高兴，明天找几件衣服，把月娥的红军衣给换下，以免暴露身份啊。”甘雄心里也蛮高兴的，自己老了还白捡个义女，而且月娥这样招人喜欢，自己一定尽心把她的伤治好，给她幸福。
　　夜已经很深了，马德尔起身对甘雄老哥说：“大哥，我们得连夜出发，免得夜长梦多，暴露行踪。”“住一晚再走不行吗？”甘雄也起身看着马德尔，希望他能多住时日，他老哥俩已四五年没见面了，有太多的话还没唠呢。“大哥，为安全起见，还是走为上策。”马德尔说得斩钉截铁，然后转过身看了眼尕娃子：“尕娃子，通知伙计收拾东西出发，另外把那条黄羊腿给甘大哥留下，让焦娘熬汤给月娥补补身子，再留一千金圆券给甘大哥，让他补给家用。”“老弟万万使不得，黄羊腿我收下，钱你带回去，你长年在外也不容易啊。”甘雄一听急忙挡在马德尔身前，说什么都不肯收钱，“甘大哥，钱你必须收下，权当借我的行吧。”甘雄拗不过马德尔，只好收下那一千金圆券。“月娥姑娘，你安心养伤，过两个月我会来看你的。”马德尔关切地对月娥姑娘说。“马德尔大叔，您就放心，我会等您的。”月娥身子微微前倾，恋恋不舍眼里饱含着泪花儿。“尕娃子，把宝儿包了棉袄放到货担上的铺盖里，驼队开拔。”马德尔说完转身出门，上了驼鞍，带驼队悄悄消失在夜色中。甘雄和焦娘站在门口目送马德尔驼队远去，心里有点依依不舍的感觉，不知这一去何年何月才能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