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门源，宝儿有了温暖的家

　　马德尔驼队在河西古道走了两天两夜，天刚黎明，马德尔驼队就到了张掖。沿途上，他的驼队遭到马家军多次盘查。到张掖城，马德尔驼队补给了粮草，马德尔让尕娃子到城防部签发了通关文书，便马不停蹄的向大阪山进发，驼队翻山越岭，艰辛跋涉，终过祁连，进入门源，回到家乡已是六月头上的一个傍晚。
　　“阿娜、阿娜，阿大回来了！”马德尔的小女儿马茹芯正和几个本村的小伙伴在门前玩耍，听到传来的一阵阵驼铃声，一抬头看到阿大的驼队威武的进了村，高兴的甩着两个羊角辫，一阵小跑跑到院子里，她阿娜刚刚抱了一捆柴火准备起火做饭，听今天刚刚十二岁的小女儿马茹芯喊叫，丢下柴火就跑出伙房：“你阿大回来了，在哪？”马德尔正在大院里洗衣服的大女儿马茹君听尕妹说阿大回来了，心里一阵惊喜，阿大回来了，她心爱的尕娃子也回来了，她丢下手中的衣服，甩甩手上的水渍，赶快回到闺房里，整整衣服，照着镜子梳梳瀑布似的黝黑的长头发，用红头绳绾了一个蝴蝶结，脸上淡施一点胭脂，也跟在尕妹和娘后面跑出了大院。
　　她们娘儿三个刚刚跑出院子，马德尔的驼队也到了门前，“阿大，想死我了，给我带的礼物呢？”马德尔的小女儿马茹芯连蹦带跳跑到马德尔面前，伸出两只小手搂住马德尔的脖子撒娇，马德尔很亲热的在小女儿额头吻了一下，乐呵呵地笑着：“礼物！哎，此趟事儿太多，给忘了，不过呢，阿大有一个大礼物送诶你！”“阿大骗人，我不信。”小女儿有点懊悔的攥起小拳头雨点般锤着马德尔的胸膛，“宝儿，过来，叫姐姐。”马德尔见宝儿站在尕娃子身边，高声喊道。“马德尔大叔，她就是姐姐？”“是啊，她就是你的小姐姐马茹芯，这是大姐姐马茹君，这是你大婶。”马德尔拉着宝儿的手，用手拍拍他的头：“这是孤儿宝儿。”马德尔放下小女儿，把宝儿介绍给家人。“哼，我才不要他呢！”马德尔的小女儿小嘴一撇，有点不高兴。“哼，谁稀罕你。”宝儿见马茹芯蛮横，也把嘴一撇，转过头去。“哈哈哈，真是一对冤家呀。”宝儿和马茹芯的举止逗得马德尔豪爽大笑，大家也“哈哈”大笑。
　　“尕哥，外面一路有什么新鲜事儿。”马德尔的大女儿马茹君见大家都很开心，轻轻走到尕娃子面前，拉了一把尕娃子的胳膊，轻声向尕娃子打探。“新鲜事儿多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等闲了再讲给你听。”尕娃子被马茹君当着这么多人面拉着胳膊，心理多少有点发慌。“不行嘛，人家现在就要你讲来听嘛！”马茹君摇着尕娃子的胳膊不放。“茹君，快过来，大姑娘家的像话吗，拉拉扯扯的羞不羞，再者，尕娃子也跑累了，该让他休息休息啊。”阿娜见女儿纠缠着尕娃子不放，喊道。尕娃子听师娘这么一说，脸上瞬间泛起红晕。“哼，明天得给我讲啊！”马茹君冲尕娃子抛个媚眼，那两个漂亮的浅浅的酒窝儿盈盈着两朵儿桃花似的甜笑，把尕娃子看得心中荡起一丝儿甜蜜的涟漪。
　　吃过晚饭，一家人都回去各自休息，屋里就剩下马德尔老两口，马德尔把一路收留宝儿，碰见女红军王月娥，结拜兄弟甘雄收留月娥之事给老伴马雪莲唠嗑了一遍。“她阿大，你说宝儿能常住俺家里嘛？”老伴对宝儿之事多少有点疑惑，不大放心。“她阿娜，这孩子没爹没娘，人很机灵，我们膝下无儿，我看我们收养不会错吧。”马德尔很自信，他长年在外，阅人无数，对宝儿充满信心。“孩子她阿大，总得给孩子起个名吧，无名无姓的怎行。”“那是，你不提我到给忘了，我一路都想好了，这孩子吃百家饭长大，和他一起讨饭的都叫他宝儿，那就取名马常宝，你看咋样。”“孩子她阿大，你说行就行，我看这孩子心地善良，就按你说的办吧。”老伴马雪莲对马德尔的决定从来没反对过。“只是在传统礼仪和习俗上对他就别那么苛刻，他的根毕竟不是咱回民。”马德尔叮嘱老伴，以免以后生活中惹出不愉快。沉默了一会，老伴马雪莲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孩子她阿大，还有一件事儿你注意了吗？”“什么事儿？”马德尔被老伴问得丈二摸不着头颅。“亏你还是当阿大的，你就没发现，我家茹君八成是看上尕娃子了，尕娃子他阿大虽说是我们家伙计，可对我们有恩，去世前他把这孩子托付给我们，尕娃子和茹君从小一起长大，这几年跟你闯南走北，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茹君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看不如就......老伴话说了一半，看马德尔脸绷得很紧，就停了下来。马德尔听着老伴说话，想起尕娃子的阿大之事，那年马德尔和马雪莲刚生下马茹君不到两岁，便随马德尔驼队西出祁连，准备到新疆去。在祁连山区，遇到抢劫的马匪，那时马德尔也是年轻气盛，没把这伙拦路抢劫的马匪放在眼里，在与马匪的混战中，一个马匪趁马德尔和马匪头目大战，提刀催马抢上前来挥刀向马德尔年轻的妻子马雪莲砍来，尕娃子的阿大马聪儿见状，手疾眼快，一个前扑，挡在了马雪莲身前，马匪的那把钢刀深深扎在了马聪儿后心，马雪莲被惊吓的大叫一声，马德尔正在和匪首恶战，听见妻子惊叫，一个旱地拔葱，空中连翻两个跟头，那把钢鞭随翻转的身子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奋力挥出，竟硬生生把马匪的头颅给提了下来，那匪首见手下被击毙，恼羞成怒，一把钢刀直奔马德尔后心，马德尔向外斜穿出半步，手起鞭落，一鞭横扫在匪首天灵盖上，那匪首疼的大叫一声，落荒而去。马德尔收鞭反身快步跑到马聪儿身边，扶起马聪儿，他浑身是血，已奄奄一息，“马聪儿，你要挺住，娃她阿娜，快取白药和棉布来！”马德尔声音嘶哑，颤抖着对受惊吓的马雪莲吩咐。东家，不用了，我是不行了，我的尕娃子就交给您了。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好兄弟，是我害了你，苍天呀，你为何不长眼，让好人早早走了。好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尕娃子抚养成人。”马德尔悲痛欲绝，和伙计包好马聪儿的伤口，放在货担上，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打道回家，把马聪儿的尸体运回老家厚葬。从此马雪莲就把尕娃子收养在身边，精心呵护，让他长大成人。
　　“娃她阿娜，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把咱茹君许配给尕娃子。”马德尔见老伴话说了一半就打住了，猛然从往事的回忆中回过神来。“那你看行吗？”马雪莲见马德尔说出了自己心里话，十分高兴。“行啊，当然行，这事你就多操点心好了。”马德尔吩咐妻子，心里也很高兴。“娃她阿娜，明天吃饭时我向家人宣布此事，把这事给订下。”马雪莲点点头，心里的一桩事儿总算了结了。
　　第二天吃中午饭，马雪莲亲自下厨做了十几个菜摆了一桌，马雪莲招呼尕娃子，马茹君、马茹芯、宝儿、还有院子里的几个帮工叫到一起坐到餐桌上，大家做了礼拜后，马德尔坐在餐桌前吧嗒吧嗒抽着旱烟，那烟圈儿在他眼前打了个转儿飘向了窗外，看看身旁的女儿马茹君，又看看坐在对面的尕娃子，马德尔把旱烟锅在鞋底磕了磕，然后把旱烟锅收于旱烟袋里，干咳两声说：“今天招呼大伙吃顿饭，顺便唠嗑三件事儿，第一是关于我女儿马茹君的，我和她阿娜决定把她嫁给尕娃子。”他说到这，用他那鹰一样的眼睛快速在尕娃子和马茹君脸上扫过，尕娃子听到马德尔大叔要把从小玩到大的女儿马茹君嫁给自己，不知如何是好，对于这位充满青春气息的任性的姑娘，他从来就没有过非分之想，他俩像兄妹一样相处，从来没有想有朝一日会让她做他的妻子，他脸色严肃，呆呆地望着窗外，又想起那位得救的女红军王月娥，他回味着她伏在他背上让他背出土疙瘩时的坚毅和羞涩，以及宝儿在后面大喊，“背媳妇喽！背媳妇喽！”时的自我幸福的惬意感，那感觉甜甜的，流淌在他心田轻蛰着他的思绪，他显然没留意到马德尔扫过来的威严的目光。马茹君听到阿大说要把自己嫁给尕娃子，羞涩的把头埋在阿娜怀里，脸上泛着两朵红晕，不敢正视阿大扫过来的眼光，更不敢去看尕娃子的脸，这是她盼望已久的，自己和心爱之人终于可在一起了，想到这，她头埋得更低了。“这第二件事儿，是关于宝儿的，这个孩子是个孤儿，现在到我们家落脚，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要互相照应，我和孩子阿娜商量了，给他起名马常宝，大家就喊他常宝好了。”“马德尔大叔，我终于有名子了，”宝儿兴高采烈地拍起小手，马德尔的小女儿马茹芯也高兴地喊道：“马常宝，真好听的名字，以后我就喊你常宝哥哥，你可不能欺负我吆。”马德尔见大伙高兴，清了清嗓子又说：“这第三件事儿，驼队准备七月头开拔，尕娃子和马茹君随驼队同行，常宝和马茹芯留在家门。”“阿大，姐姐要去，我也要去。”马德尔小女儿马茹芯急了，忙跑到阿大身边，拉着马德尔的胳膊要固着随驼队去，马德尔笑着说：“傻孩子，驼队来去三个多月，你去干嘛？再者你阿娜也需要人陪啊。”马雪莲也忙说道：“茹芯，听话，别胡闹，等你长大了，你阿大带你和常宝哥一同去，你留下还有你常宝哥陪你玩儿。”马茹芯听阿娜这么说，才放开她阿大的手回到阿娜身边。
　　吃过中午饭，马德尔和马雪莲特意把女儿马茹君和尕娃子留下，马德尔坐在炕沿上，一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锅，一边用眼睛审视着女儿马茹君和尕娃子：“茹君啊，这次你和尕娃子随阿大出河西，远赴新疆乌鲁木齐，我和你阿娜商量了，过几天就给你俩举行婚礼，到乌鲁木齐后，你俩就把我们家的门源商行接了，在那儿生计，也好在生意上有个照应，不知你俩愿意不。”马茹君羞涩的低着头，两只手慌乱得捻着搭在胸前的发梢，她微微抬头飞快地瞥了尕娃子一眼，见他一脸恍然的眼光也正转向自己，羞得脸上立刻飞出两片红晕，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喃喃地对阿大说：“一切听阿大和阿娜安排。”马德尔又把他锐利如鹰的目光移向尕娃子，尕娃子心里有点慌，自己从小跟着马德尔大叔闯荡江湖，虽是院工，实则和马德尔大叔情同父子，深知马德尔大叔说一不二的耿直秉性，对他来说，马德尔一家对他有养育之恩，如再生父母，而且马德尔大叔能把他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他一个下人，并把在乌鲁木齐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的门源商行托付给他和女儿马茹君，这是对他两最大的关爱和信任，这种亲情是一生都无以回报的，他暗暗下决心要一生一世好好待茹君，以报答马德尔大叔一家对他的养育之恩。尕娃子的眼光和马德尔威严的目光相遇，他微微怔了一下：“我也和茹君妹妹一样，一切听您的安排。”“好，既然你俩都没意见，就这样定了，这兵荒马乱的，大的婚礼就不举行了，六月底最后一个周五给你们办婚事，娃她阿娜你看行吗？”马德尔把旱烟锅在鞋底磕了磕，收起旱烟袋插在腰间，对着在身边纳鞋底的马玉莲微笑着说。“我看行，这几天就把村庄上的亲朋好友都给打个招呼，再到城里置办点礼物，尽早把这事给办了，也可早早告慰尕娃子的阿大马聪儿在天之灵了。”马雪莲停下手中的活儿，接着马德尔的话音轻轻说，马德尔使劲点点头赞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