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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嫁(五十七)

作品名称:苦嫁      作者:江苏黄云峰      发布时间:2010-06-11 09:45:25      字数:4507

第十节

尽管民兵指挥部向二中解释说,扣留郝天生是个大误会;尽管“红白大棍”的头,向天生赔了不是,但是,关于天生的谣言,还是传开了。而且越传越远,越传越玄乎。有的说,郝天生给逮了,是因为耍流氓给逮的;有的说郝天生在公园里正在跟女的搞鬼,给民兵发现抓走的;有的还把那女的具体到人,一说是学生张某某,一说是老师柳某某。柳某某,当然指的是柳芭。张某某,指的是二中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里舞跳得最好的那个女学生张晓霞。还有的说,天生同时和两个女的在一起耍流氓,当场被公安人员抓走的。那两个女的,一个是十四五岁的学生,一个是二十五六岁的女教师。最后,谣言渐渐集中到柳芭身上。
开始,郝天生和柳芭气得要死要活,后来,干脆就随它去!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说得再难听,你诽谤得再厉害,我还在二中教书,我还在二中当我的团委书记,这个铁的事实,会让谣言不攻自破的。
不过,说是这样说,可是,在现实面前,他们还是受到不少委屈的。在召开全市教师大会的会场里,有人在背后竟对他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在小巷行走时,有时会突然听到学生在背后喊他们“流氓”;有的家长以某种理由,把自己的女孩子调出天生所管的班级;宣传队的张晓霞,再也不来跳什么“洗衣舞”了。
天生真想找那些谣言的制造者算账!可是,谁是的?那些怕他争夺权位的人吗?那些被他批评过的人吗?那些怕他高于自己的人吗?这些人当着天生的面,都是捶胸顿足地诅咒造谣者,都是一个劲地赞扬天生的“丰功伟绩”,那种诅咒,那种赞扬,别说是最轻信别人的天生,就是让那些老奸巨滑的人看了,也会承认他们讲的是心里话。可是,当天生调转屁股后,又分明地感觉到他们仍在散出谣言之雾,仍在发出一种飘忽不定的声音,仍在闪出一种扑朔迷离的媚眼。说实在的,天生不怕直面的政敌和对手,他最怕的,最恨的是那些始终说不清是敌人还是朋友的人物。天生不是玩弄心计的人,他的精力大多扑在工作上,不会想点子去做人,所以,他时刻受到那些看不清嘴脸的人物陷害。他对这些人的进犯,是无力还击的。
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不理。这种人无非是想争名夺利,天生如果不去和他们争名夺利,这种人有其奈他何?你以莫须有的桃色事件来攻击我,说我跟柳老师关系暧昧,那我郝天生就把关系明朗,看你们怎么办?
“柳老师,今晚上我请客。”约摸过了一个星期,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天生正儿八经地邀请柳芭,“我们来高高兴兴地来过一个周末。”
“这个时候?合适吗?”这段时间,柳芭一直很内疚,如果那晚,她不来鸠兹,不在天生的宿舍里休息,或者说不让天生走,两个人坐到天明,天生也不会到镜湖公园去。他若不去公园,也不会被误会抓进民兵指挥部,更不会出现如今的这些谣言。造她什么谣,她不在乎。可是,无中生有地诬陷她和天生有关系,她实在无法接受。难道男女同志不能在一起相处吗?天生正是一个上进的青年,是领导重点培养的对象,他容不得污水的污泼,她必须保护他:“天生,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怎么不合适?”
“不怕他们议论?”
“我们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他们议论什么?如果要怕人议论,你什么事也别干了。实际上,你不干事,他们也要议论,我还是信奉但丁的那句话:走你的路,随他们怎么说去。”
晚餐很简单:一盘凉拌黄瓜,一盘盐水花生米,柳芭煎了四个荷包蛋,烧了一锅鸭血豆腐,一瓶俄得克酒。
柳芭建议再找一两个人一起喝,那意思是明白的:封别人的嘴。
天生不同意。二中跟天生相处得很好的老师不少:性格直爽的朱安妮,憨厚老实的涂所高,纯朴善良的祝延华,胆小忠厚的李莫良等,约占教师的一半以上。他现在不愿请他们,请他们在一起喝酒,让别人知道,反而说不清楚。
喝酒时,柳芭想把门关上,目的是不想让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看见,减少不必要的牺牲。
天生不接受。他把门大开,后窗大开,让后楼上朝南的所有住宿的人都能看到。天生认为,关着门,相反不好,那些造谣人正好能利用关门一事,去充分发挥他们的想象能力,造出更多的谣来。
柳芭只得同意。
一瓶俄得克,两人平分喝。三两酒下肚之前,没有人说一句话。不是没有话说,是不说话。三两酒下肚之后,“十老爷不在家,九(酒)老爷可就发了威”。先开口的是天生。
“柳老师,王沪生是不是真的抛弃了你?”天生醉眼朦胧,望着柳芭被酒烧红的脸说。
“是的。”柳芭也控制不住大脑了,“郝,郝天生,我说了,你,你也别见怪,男人大多不是好东西!他王,王沪生追,追我的时候,比狗还下,下贱,一天到晚围着我,我转。现在,那个骚女人甩给他,他一块骨头,他又去围着她,她转了。”
“你真的下决心跟他离婚了吗?”
“是他要跟我离,他,他妈的!我还能赖着他!”柳芭竟骂起“娘”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办离婚手续?”
“原打算暑假回去了结,你,你不让我走,那就再等一阵子了。”
“你暑假回去吧,《洗衣舞》不排了,你看宣传队给搅成这样,还能排吗?妈的!获了奖又能怎么样?”天生也开始骂“娘”了。
“不,你不能倒退!组织上了,了解你,他们造谣诽谤,搞不倒你,相反会暴露他们字,自己的丑恶嘴脸。”柳芭反对天生颓废。
“我真不明白,那些小人为什么总是事事称心,有的甚至还青云直上,人啊,真怪。”
因为蚊子、小虫多,柳芭到底还是把门窗关上了。郝天生这时没反对。是的,关门也罢,不关门也罢,都是一样的,谁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一瓶俄得克喝得精光,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柳老师,你只知道我今晚为什么要请你吗?”
“不知——道。”
“我是感谢你,你平时对我,我的帮助,这是最主要的。其次,就是让,让你暑假,假回家,和伯父伯母团聚。还有——”下半句话,天生想说没有说出口。
房间本来就小,关着门,亮着灯,一会儿,两个人都是汗流浃背。没办法,柳芭又打开了房门:“说呀,你,你怎么话说,说半句?是不是怕人说闲话,今后不来,来往?这顿酒算是告,告别酒?”
“不,跟你,你说的恰恰相反。是的,恰恰相,相反。”
“那你——?”
“我想娶你,柳老师,真的,我说的是真心话。”
“天生,你,你醉了。”柳芭真想不到天生能说出这话。虽然,她以往也闪过想和天生在一起的念头,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天生突然提出来,她一下子还接受不了。
“我没醉,要是醉了更好,酒后吐真言嘛。我这,这样做,也是给那些嫉妒我们的人一个迎头,头痛击。”
“你原来的女朋友怎么办?她对你可是,是痴心的。”
“你比她更需,需要我,柳老师,在婚姻问题上,你,你,是弱者,她是强者。”
“我可是,是结过婚的人。”
“我知道。”
“你为什么会爱上我?”
“你又不爱,爱我吗?”
“天生,婚姻大事,婚姻大事,你得考虑好,我,我也得考虑好。万一将来,那个女,女的也给你一根骨头呢?”
“柳老师,你太,太看扁我的人格了吧!”天生有点不高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柳芭忙解释,“我是说,这个问题得慎重,将来不能后悔。”
“我不是王沪生。”
“天生,这个事让我在考虑一下,放假前,我给你回话。”
“我等着你。”
柳芭草草地吃点饭,没敢久呆天生的房间,她怕酒后失态,怕。她歪歪斜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天生也没有收拾碗筷,歪在床上,门没关就睡着了,一夜都没醒酒。
柳芭没等到放暑假,第五天晚上,她又来到了天生的房间。
“考虑好了吗?”天生对柳芭既不冷淡,也不热情。他坐在那儿,正在批改作业。他不用转脸,就知道是柳芭。每个人走路的举动和发出的声音都不一样,柳芭走路,喜欢昂首挺胸,像只骄傲的白天鹅。她说她大学时演过芭蕾舞《天鹅湖》中的白天鹅。她上楼前脚重,且快。
“考虑好了。”柳芭双手轻轻地搭在天生的肩上,低声温柔地回答。
天生慢慢转过身来,骑坐在椅子上,高高的椅背隔着他们两个人。他静静地审视着站在面前的柳芭:柳芭好像刻意地打扮了一番。头发梳得很整齐,乌黑乌黑的,大概搽了油。一副大眼镜把那美丽的双眼中的傲气深藏在里面。不大不小的嘴巴,似张似闭,微翻的上唇,红润润的,让人见之心动。那颗黑黑的美人痣,绿豆粒大小,恰到好处地点在左下颚,比歌唱家朱明瑛的那颗要美得多。她穿着一件短袖的圆领汗衫,那汗衫是尼龙的,带有弹力。那浅蓝色的汗衫紧绷在身上,很准确地凸现了上身的曲线。看样子,没戴胸罩,不然,那鼓鼓的圆圆的乳头,不会突兀得如此明显。她下面仍是穿着蓝裙子,只是腰间多了一条乳白色的腰带。因为腰带的紧束,那柔软的腰围不会超过一尺九寸。天生看了这细细的腰,这有点担心会不会闪折,这么细的腰,美是美点,可是能起到上托下扯的作用吗?毕竟柳芭也有百十余斤重呢。
他不敢多看一眼柳芭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简直就像一个迷人的王国,只要一踏入,你永远走不出。他更不敢多看一眼那圆圆的唇,圆圆的乳峰,因为那唇,那峰能挑起你的情欲,使你不得安生。天生虽说打算和柳芭结婚,但还没在性上有所考虑。他只想去攻诽谤嫉妒者的盾,只想着给柳芭弥补一些爱的损失,只想着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当然,他也不是清教徒,当一个风流艳丽的美少妇站在面前时,他不可能不勃起性欲,可是,为了爱情的圣洁,他努力地克制着,尽量不去看柳芭。
“我们结合到底合不合适?”天生双手扶着椅背,下巴颏抵在手背上,眼睛盯着柳芭的那双皮凉鞋,“你父母能看上我这个乡巴佬吗?”
“不是他们结婚,是我结婚,他们能不能看上无关紧要,我们现在都不是孩子。”柳芭要是认准了一条路,她就非走到底不成,“你那个女朋友有问题吗?”
“没问题。我们只是谈,没有定。何况,那次公园事件后,她对我始终怀疑。”
“跟我结婚,你会不会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呢?”
实际上,天生和柳芭此刻的心情都很矛盾。若能结合在一起,他们也没感到有什么大喜的;真的不能结合,也没有什么值得可悲的。他们相爱并结合在一起,实际上是一种机遇的撮合。因为他们原本没想过此事。是一种舆论把他们逼到了一块。不过,当舆论谣言泛起时,他们的确也都想过,掂量过,他们结合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好,倒是利大于弊。
“天生,你真好。”柳芭扶着天生的头,感激地说,“你在我难处时帮助了我,我会永远爱你的。”
天生望着柳芭那双喷着强烈欲望的眼,浑身感到非常燥热,他克制不了自己的情欲,惶恐地说:“柳芭,你不会害我吧?”
天生这话是一语双关。你柳芭可以理解为我天生今晚想跟你睡觉你会不会告发我,你也可以理解为你今晚不能跟我睡觉,我是团委书记,你这样会拉我下水的。
“天生,我不会害你的。”柳芭回答的语气很干脆,但情感是缠绵的。
她这也是一语双关。那意思是:你天生今晚要想跟我睡觉,我不会告你。你天生也可以理解为,你是团委书记,我不会跟你睡觉,不会拖你下水的。
他们似乎又都心照不宣。
还是柳芭胆大一些,他托着天生的头,深深地送去了一个吻。
第一道门槛既然被打开,他们干脆都甩掉了遮在爱情上面的假面具,相互热烈地拥抱起来。
天生想解开柳芭那美丽的白腰带,其用意当然是明白的。柳芭会心一笑,按住天生的手。傻瓜,这是裙子!
她一面热烈地吻着天生,一面迫不及待地撩起了她那蓝色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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