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十四岁的单车

　　
　　
　　“原来你们认识啊！”
　　“我们何止是认识，我们初中的时候还是同学呢！”
　　“是嘛，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这回事？”
　　“那你也没问过我啊！”
　　顾丹主动和他们握了手，带他们去学校附近一家“森林酒店”吃饭，进了酒店他们才发现所谓的“森林酒店”不过是盖在树木中央的一个大亭子罢了，这里的人挺多，大多数都是情侣，木桩子也多，大多数都是摆设。
　　他们坐到晚上十点钟，顾客渐渐散去，他们喝得半醉不醉，抽着烟唱着歌罗嗦着话，离开酒店他们这一撮儿人越走越散，快到学校招待楼门口时李学琛发现只剩下顾丹和李学琛在一起，李学琛没有回招待楼，而是径直向校门口走去，出了学校就在路边吐了起来，把晚上吃的宵夜吐个精光。顾丹走到李学琛旁边，把几张面巾纸递给李学琛，李学琛把嘴擦干净，勉强站直身子对她说:“我送你回宿舍。”她看看李学琛说:“我家是市里的。”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我？就这样吧！”
　　“那你，有想过我吗？”
　　“这个——怎么说呢，分别这么久了，时间长了，说实话，真的记不起了，这不今天总算是遇见故人了吗！”
　　“可是我却一直想着你！”
　　“我？”
　　“是的，你也许不会记得，或许还记得，只是没有放在心上。”
　　“是什么事啊？”
　　顾丹笑笑：“你想听，我就把我藏在心底十多年的话都告诉你！”
　　“你还记得吗……”
　　李学琛是初一下学期到顾丹班上来的。他原来是在农村念的小学，到了城里的学校念初中。功课基础跟不上，留级之后，转到顾丹所在的这个班的。李学琛原本就背着不光鲜的过去，到新班级以后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成绩差、冷僻孤傲、特立独行。
　　李学琛有一辆黄白相间的自行车，当时李继根还是比较宠着他，给他的东西不是高档货怎么也不会将就着就过去。车子的坐凳很高，至少在山地车还不是很盛行的年代里，国产的自行车中这个设计跟得上国际潮流。并不太高大的李学琛跨在上面，他的上身几乎和大地平行，风驰电掣地骑着，像一尾受惊的鱼在密密麻麻的放学人群里麻利地穿梭。这是一个让人生畏而又常被同学私下里狠狠贬斥地家伙。
　　初二一开学，老师实行一帮一对策，倒数第一的李学琛被分配给了第一名的顾丹，他成了顾丹的同桌。
　　“当时，你嚼着口香糖乒乒乓乓将书桌拖到我的旁边的时候，我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很伤心很绝望。”
　　“是吗？我都没印象了！”李学琛挠挠头，“说实话，当年那个乳臭未干的我，在我脑海里的印子真的不多。”
　　班主任走过来安慰她：“顾丹，你是班长，应该帮助李学琛。”
　　顾丹还没说话，一旁的李学琛却发话了：“觉得委屈把桌子搬出去！我都没说嫌弃！”
　　哭归哭，顾丹是班长，应该带头承担班上的艰巨任务，所以李学琛最终还是她的同桌。但是顾丹当时心里是暗暗发誓了的，“宁愿被老师骂，我也是不会帮助李学琛提高成绩的，我巴不得他剩下两年的所有考试次次都垫底。”
　　同桌三星期，“三八线”分明无比，而且他们俩从没说过一句话。

　　有天下午，顾丹穿着国外回来的姑妈买给她的一件雪白的连衣裙，一整天都很是得意。最后一节课上了一半，从没跟她说过话的李学琛突然塞给她一张纸条：“放学后我用单车载你回家。”
　　“你知道吗，我的心就真的这么跳起来了！”
　　“我有这么吓到你吗？”
　　顾丹的心突然怦怦跳起来，14岁的女孩第一次收到男生纸条的心情可想而知，即使这个男生是她一向都鄙夷不屑的李学琛。顾丹不知道该怎么办，动都不敢动。他却在一旁“噗噗”地吐着泡泡糖，见她没反应又塞过来一张纸条：“我必须载你，放学后我们先在教室里坐一会儿，等人都走了我们再走。”
　　剩下的半节课顾丹内心充满着极度的紧张和惶恐。她想：这个小古惑仔要胁迫我的话，我是一点辙都没有的。何况我靠墙坐着，李学琛堵在外面，想逃脱都没有一点儿机会。
　　放学了，同学们作鸟兽散。李学琛一反常态没有冲出去。顾丹以为他要跟她说点儿什么，但是他兀自趴在桌子上画漫画，只是头也不抬地甩了一句：“等会儿我们再走。”他说话冷冰冰的，语速又快。顾丹不敢不从，怕今天得罪了他明天要遭到他的毒打。要知道他曾经聚众打架连人家鼻子都砸歪了。
　　他们走出教室的时候，发现校园已空无一人。李学琛先在后座上垫了一张报纸，然后上前去支起车子，也不说话。意思是要顾丹坐上去后他再骑上去。可是他的车子实在太高，顾丹爬了四五次才爬上去。他戴上墨镜，弓着身子，也不事先要她抓好就开始疯狂地蹬车。
　　顾丹惶恐地问他：“李学琛，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他说了一个子：“家。”
　　顾丹的声音发抖了：“谁家啊？”
　　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废话！难道我把你带到我家去？”
　　她不再做声。车子拐出校门，李学琛走的是去顾丹家的那条路，顾丹坐在他后面，像一个胆小的老鼠一样，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从学校到顾丹家有一公里左右的路程，她一直害怕在路上碰到同学，但是快要到家的时候还是碰见了一个。
　　他看到顾丹坐在李学琛的单车上就大声嚷嚷：“哈哈李学琛！哈哈顾丹！”她正要说话，李学琛怒喝：“理这些无聊的人干什么！”
　　顾丹便闭上嘴，可是心里很不安：同学要是认为我和李学琛谈恋爱可怎么办呀！
　　他一直把顾丹送到她家小区楼下，顾丹刚跳下来他转身就走，对她的“谢谢”不做半点回应，整个过程她都处于蒙昧和惶恐中，不知道李学琛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进屋，妈妈突然拽住我：“丫头，你来例假了啊？”
　　顾丹惊诧地扭过头，看见自己雪白的裙子上有一大块暗红，是还没完全凝固的血渍。
　　妈妈在一旁数落：“这丫头来例假了也不知道。从学校到家那么远的路，不知让多少人看见了！”

　　“那是我的初潮，在14岁的那个下午猝不及防地驾临。”
　　“如果没有你用单车载我回家，我那被‘污染’的白裙子一定会被很多同学看到，而那些男生一定会笑死我的。虽然来例假是每个女孩生命中的必然过程，但是招摇过市的将这样私密的事情公之于所有人的眼里，那可是值得嘲笑讥讽的很见不得人的大事情啊！何况我是一向受同学羡慕老师爱护的好学生。但是那个一向让我讨厌的怒却用那么巧妙的方法避免了让我颜面尽失。”
　　李学琛有点摸不着头脑，“有这么回事吗？”
　　初三刚开学，李学琛因为搬家，又转了一次学。他走得毫无征兆，离开之后班主任才通知同学们。李学琛的离去可能对其他同学造不成任何影响，但是顾丹却从那天起，常常想起并感激着他，以及他那辆温暖美丽的自行车。
　　“啊，不说了，说多了，就会情不自禁的！”
　　街边的灯火下面，李学琛看见她拦住一辆的士，的士载着她一转眼就远去了。

　　乐队的晋级赛在民族学院进行，他们的“kiss”乐队演唱很不成功，刚一开始下面就有一群人说“震坏了他们的耳膜”，他们暴风骤雨似的音乐让观众以为音响设备出了问题。唱到一半时，台下有人开始向他们仍物品。演唱完毕，台下的掌声少的可怜，从评委不屑一顾的表情上看得出，他们被淘汰了。
　　彬达回头冲李学琛说:“这帮傻逼!”
　　啤酒也在骂。
　　从晋级赛的第二天起他们就告别了演奏。
　　白天，他们一般是在躲在宿舍里睡觉，睡到下午。大家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去“老虎滩”、“圣亚海洋世界”、星海公园等景点游玩，混到傍晚在吃一次，然后再去海边散步，顾丹通常也混到他们中间。
　　有时顾丹跟李学琛单独在一起，他们俩在海边一起游泳，在沙滩上聊天，李学琛喝酒抽烟，她就坐在李学琛身边，头靠在李学琛肩膀上，跟李学琛谈海岩写的《你的生命如此多情》和郭敬明的《梦里花落知多少》，李学琛没看过这两本书，所以只好冼耳恭听。
　　他们一帮子人还去了棒棰岛，这个只有几平方千米的小岛竟然有一条长500多米的白色沙滩，海水是碧蓝的，比李学琛想像的要好。他们在白色沙滩上说笑着，苏莹和潘悦把顾丹按住要掩埋她，李学琛冲过去拉着她就往海里跑，她跟在李学琛后面一边跑一边咯咯直笑，大家在后面起哄地追，李学琛俩跃入水中向远处游去，游了一阵停下来，她把双腿盘在李学琛的腰上，双手紧紧搂住李学琛的脖子，李学琛抱住她接吻，咸咸的海水灌进他们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