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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嫁(二十二)

作品名称:苦嫁      作者:江苏黄云峰      发布时间:2010-05-30 21:57:55      字数:2973

第三章第三节

那瘦长的黑影飘入春巧的院内后,悄悄移到窗户跟前。土屋的窗口一尺见方,没有窗棂,没有玻璃,等于是在土墙上开了个方洞。天热了,洞口就敞开,让屋内透风,透光;天冷了,用一把干草堵死。春巧的窗户是用麦草堵的,另外还塞了一些破布。
窗外人蹑手蹑脚搬来一块压磨石,放在窗下,然后立在上面,伸头向窗内窥视。看不到,他又用手轻轻拨开草团,慢慢地抽出破布,一缕灯光从屋里射出。他那淫秽的眼睛正好对着洞口,屋内的一切尽在眼底:春巧娘呼噜呼噜睡得正香,老妈子睡相不雅,手脚在床上伸成个大字,如不是棉被遮身,那可就难看了。因为陵河人男女睡觉都不穿衣服。——除了大姑娘。春巧大概眼皮发涩,瞌睡上来了,只见她放下没织好的毛衣,揉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她看灯光渐渐减弱,灯油不多了,便挑挑摇曳的灯光,准备睡觉。她脱去紫花布小棉夹袄,褪掉羊毛衫,扒下毛蓝衬衫,只留下一件贴身的短袖月蓝衫。月蓝衫是浅色苹果绿的确凉布做的,圆领绣着花边。春巧低头看见胸前高高耸起的乳峰,在月蓝衫下微微颤动,羞得脸一红,赶紧钻进被窝。
哎呀,该死,灯没吹,门没插。
她又爬起来披上蓝色短大衣,靸着母亲的棉鞋,去插房门。刚到门口,忽听外面扑通一声,拉开门一看,吓得尖叫一声“娘——”,门也不关,三两步跑到母亲床头,使劲地摇晃母亲。
春巧娘被摇醒,看见女儿像秋后遭雨淋的小鸡,瑟瑟发抖,忙问:“巧,怎么啦?”
“外面,有贼。”春巧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眼中噙泪,浑身鸡皮疙瘩暴起,“你出去看看。”
春巧娘一听,连忙起床,披上棉袄,伸手就捞起身旁的一把爪钩,——这是她每晚放在床头的自卫武器。“在哪?贼在哪?”说着她就急忙向门外奔去,“偷什么没有?”
春巧似乎安静了一些。有母亲在身旁,她什么也不怕了。她也跟到门外边说:“我刚才准备插门,忽听外面扑通一声,好像外面有个什么东西掉下来,开门一看,只见一个黑影从院墙上一纵跳下去了。”
春巧娘俩战战兢兢地来到黑影跳墙的地方一看,墙头豁了个口子,那是刚才爬的,因为土墙日久未修,风化得不结实。一块土块落在墙脚下,不用看,是那家伙从墙上踩落的。春巧娘仔细地看看鸡笼,鸡都在笼里;瞅瞅猪圈,猪睡得正香;她来到锅屋,只见锅在灶上,风箱在锅灶旁,鏊子立在墙边,一样东西也不少;她和女儿又打开院门,看了看菜园,——白菜一棵不缺,站在那儿;罗卜动也没动,藏在地下。
“真怪,这个贼想偷什么呢?”春巧娘问女儿,“你会不会看花眼?”
“怎能看花眼呢?我明明看到一个人从院墙上跳出去的,那掉下的大土块还能假了吗?”
春巧也奇怪,贼来干什么呢?她家里没有什么东西可偷呀?
“像不像前院来的人?”
春巧娘一碰到倒霉的事,就会想到前院。他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出卖,还有什么坏事不能干?
春巧摇摇头,在沉思。
“那人个头有多高?胖还是瘦?年纪有多大?是不是本庄人?”
“那样子我总觉得有点熟——”春巧思索了一会儿,突然脸一红,忿忿地说,“对了,像他,对,肯定是他!”
“谁呀?”
“白豁子,肯定是他!”
“你别瞎扯!”春巧娘不相信此事,“人家一个堂堂的大队书记,会来偷东西?巧,这可不能瞎赖人,说错了可不得了。你想想,人家缺什么搞不到?非到俺家偷东西?”
“哼,他非偷东西就不能偷别的?”
“别的?”春巧娘忽然明白了。她急忙走到窗前,弯腰向地下一瞅,只见窗台下铺块压磨石。她站在压磨石上翘脚向窗里望,果然,屋里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巧,这窗子你没堵死呀?”
“堵死啦!”
“你来看。”
春巧一看,肺都气炸了,她连骂几声:“流氓!”想到自己刚才宽衣解带,裸露处女身姿,气得直跺脚:“明天,我非到公社告他不可!”
“别说丢人话了,快进屋睡觉吧。”春巧娘心疼地拉着女儿朝屋里走去。春巧上了床,这才觉得冷,牙齿直打颤。她放下棉大衣,重新套上卫生衫。她真懊恼,当时要是不脱卫生衫多好。
春巧娘重新关好院门,插上房门,堵好窗洞,一切妥当了,这才上床:“还坐什么,快睡吧。叫你早点睡,你偏织什么倒头毛衣,哼!”她看女儿钻进被窝,扑地吹灭了灯,也躺了下去,可是,娘儿俩谁也睡不着。
春巧娘想,白书记呀白书记,你要是看中俺女儿,就派人来说是了,何必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你是一个书记,万一给人当作贼抓住怎么办?
春巧暗暗骂白豁子缺德。她早就发觉这家伙对自己心怀不轨,没跟天生谈时,白豁子常盯她的梢,她骂过几次,后来大概是看跟天生谈对象了,才似乎死了心。天生走后,想不到这家伙又来磨她。你当大队书记有什么了不起,我春巧不买你这一套!
芦花大公鸡仰起头喔喔地叫了,叫得那样响亮、清脆。寒鸡半夜啼,它是提醒春巧娘儿俩,现在才半夜,离天亮还早着呢,不要睡得太死。
“巧,这事不能说出去,更不能到公社去告。”春巧娘嘱托说。
“为什么不能告?像这种无法无天的人还能当大队书记呀!”春巧很不高兴娘的胆小。
“你想过没有,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没抓到他的把柄,他能承认?假若是你看错人了呢?你不是污人清白?就是没错,你也没办法告。谁给你证明?没有证明,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那狗日的又是饶人茬吗?他要是反咬你一口,说你陷害他,你有口也难辩。屎不扬不臭,这是俺不说,人家不知道,吃个闷亏算了。”
“那就这样算啦,白让他讨便宜?”
“不算怎么办?到处败坏他能行吗?好话无好说,别人听到这事会怎么想呢?咱不能逗笑话给人看。批斗你爹,前院都高兴地又唱又跳,差点没放鞭炮。现在,再露这个风,那他们不笑掉牙呀?!!”春巧娘劝道,“以后小心慎重就是了。”
春巧管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是,不咽下去又没办法,她知道自己斗不过白豁子他们,他们有后台,李三谦支持他,他那个当公社书记的爹支持他。严武书记和仁贵表大爷那么有本事,那么硬,现在还被他们踩在脚下,何况她一个弱女子。她只得顺从母亲,只是日后更加提防白豁子了。唉,天生要是在身边,能出这种事吗?做姑娘真难呀!
跳进院内偷看春巧的是白玉贤,春巧猜得不错。殊不知院外还有一个没捞到偷看的人。白豁子老早就迷上了春巧,他几次托妹妹白玉莲来说媒,玉莲都不答应。玉莲也不喜欢她这个哥哥。说是哥哥,实际是同天不同地。白豁子是前房生的,玉莲是后房养的。白豁子跟他奶奶在一起生活,不跟玉莲在一起。白豁子能当大队书记,当然是他父亲的功劳。本来这个位子,应该是刘沛的,后来他父亲托人打了个招呼,李三谦便让他干了。他原不是共产党员,是火线突击入的党。这个火线,就是批斗严武和郝仁贵。
白豁子等于是拾来的大队书记,陵河人没有一个人能想到他能坐上大队书记这个宝座,为此,刘沛气得差点吐血。刘沛拼死拼活跟李三谦跑,得罪了陵河的老老少少,结果位子让白豁子捡个便宜,他刘沛只捞个副职,能不气得吐血吗?
白豁子当上书记后,对春巧的追求有增无减,特别是天走后,他更是穷追不舍。今晚是借查岗为名,偷偷潜入春巧家的。
他的这个举动没有躲过罗修德的眼。白豁子刚进刘家湾,罗修德就盯上了。罗修德一直跟到春巧家门口。白豁子跳入垸内后,他没有走,而是想等着看好戏。如果春巧给白豁子入港,他罗修德也就趁火打劫,去办春巧的事。女人就是这样,一旦你抓住了她的把柄,想叫她怎样,她就得怎样。
可惜的是,春巧没上白豁子的钩。
他当然也无法“趁火打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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