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智斗2
作品名称:天·地·江·湖·人 作者:天木寿 发布时间:2014-10-31 16:26:31 字数:3062
两刻之后,标队又前进了。
年轻人已经下葬。事出突然,只能从简,没有棺木,没有墓碑。
古来英雄多了,坟茔又在何方?
年轻人托付的木匣放在一辆标车的空余处。
这是暂时的,等到镇子上要买口箱子把它封上。
这是托的标。
遵照年轻人的遗愿,这件事方月华不会报官。
其实报官也无用。官府处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命案,没一个上心的。没有外伤的一律报疫病,有外伤的,一律扯到劫道的土匪身上。
至于剿匪,等吧,好好等,要多点耐心,上面很忙的。
方月华把年轻人的路引也收好了。这是从他尸体上找到的。
河间人。
有机会去河间府,把木匣还给他的家人。
安葬了年轻人,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保标也是刀口舔血的行当,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会像这个年轻人一样客死他乡。
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大家加把劲儿,离京城不远了。”
见大家情绪不高,方月华大声提醒众人。
一想到就要见到京城的家人,大家把那些不愉快的想法都扔到一边。
心头的阴霾消散了,一行人把苦放下,又憧憬着将来的好日子。大家又开始有说有笑。
众人的心情好起来,但方月华没有。
这个木匣致年轻人于死地,可见其重要。
他又不让报官,官府又有歹人,可见他对头的势力有多大。
按一般走标的想法,这件事情不应该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老标头在,他会怎么做?
这种事情老标头出过头,不止一次。也因此,得罪了一些人。但是,交到的朋友更多。那种发自内心感激你的朋友,愿意舍命相助的朋友。
侠义、道义、情义、信义。
这四个义就是四义标行的四义。
有这四义就不能不管这件事。
界碑,北直隶。
北直隶地界,就到京城了。
不过这里也是出事最多的地方。
京畿之地,四方聚汇,商客往来,道路发达。
自然也就盗匪横行。
这不是京城里,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都不上心,这不是打仗,护京兵也不管。小股匪徒作乱是常事。
糟糕的是,京郊偏偏不少山地。这山地对抵御外族入侵有好处,可到了不打仗的时候,就成了盗贼的天然保护,剿匪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不过方月华不担心,那些匪徒不敢动四义标行。
从前他们也劫四义号子的标。
四义标行对这些人是能劝就劝,不能劝就动手。一但动手就一定要下死手。
打人不死反成仇,一定得让对方痛彻心髓,痛心疾首。
后来,匪徒知道厉害了,不来了。
到了北直隶,就是回家了。
小徒弟开始有说有笑了,到家了嘛。
“打起精神,小心。”
方月华叮嘱。
“方大姐,咱们就快到家了,最多明后天就能洗上脸,怕什么呀。到了这地段,谁还敢惹咱们?”一个小徒弟道。
“这次就难说了。”
方月华又看了眼那个木匣。
这次就难说了。
果然难说了。
正是两山夹一沟的地方,一阵梆子响。
一队人马已经横在路前。
劲装,青纱罩面,腰悬利刃。
方月华眼光一扫。
这不是寻常劫匪。
寻常劫匪是劫百家财,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穿红挂绿的有,破衣露飕的也有,手里家伙什儿更是五花八门,扁担、柴刀、铁铲、菜刀、棍子、大锤,有的连炉钩子都拿出来了。
这伙人虽然衣装颜色不一,式样有差,但是都很齐整,都是紧袖绑腿,利索的练家子打扮,尤其是武器,都是单刀。
单刀是拼命乘手的武器,另一样就是长枪。
“冲木匣来的。”
江湖中的秘密门派?
这个只是江湖传言,不可深信,也不可不信。
但是不管是势力颇大的大宗大派,还是传说中的神秘门派,敢到京畿来犯事儿?
这胆子也太大点儿了吧?
怎么都讲不通。
“合战!”
方月华一声号令,骗腿下马。
几位标师傅也下马护卫在车子周围,小徒弟们都是刀枪在手,站成合战的阵势。
蒙面人头领单刀出鞘。
一声号令,所有蒙面人一齐抽刀。
头领一举手中刀,众人一拥而上。
“大家小心!”
方月华大喊一声,追杀上前。
一语不发这些人就动手,他们不是要东西这么简单。
那个木匣。
他们要这匣子,更要让知道这件事的人死。无论知道的详情多还是少。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没必要立时动手。
方月华想得很清楚。
她手上的剑刺出去。
标客和强人们冲杀在一起。
混战!
擒贼先擒王。
方月华和头领杀在一处。
长剑对单刀。
方月华用的是醉八仙的杀着。
标行历经跋涉,车马劳顿,不能持久,必须迅速拿下这个头领。
方月华发劲,头领也不示弱。
他的刀法说不清是什么路数,很杂很乱的感觉,不好看,却十分实用。面对他的刀,不管进攻还是回护,方月华总觉得十分别扭。
她觉得有劲使不出。
惨叫声传来。
不用看,方月华知道,这是标行的一个小徒弟。
又一声负痛的喊叫。
这个声音她也熟,是另一个小徒弟。
不行,不能再拖了。
可是,她拿不下这个头领。就算要制住他,也不是二三十招内能做到的。
那就太晚了。
又一声受伤的喊叫。
方月华一分神,头领的刀紧贴着她的左肩膀过去了。
方月华急了!
豁出去了!
她开始玩命战,不管对方刀招,放手全力进攻。你砍我一刀,我就刺你一剑。
头领只要一胆怯就会落败。
可头领并不在乎,不仅不在乎,反而更得心应手。他好像极为擅长这种玩命的打法。
方月华的心在往下沉。
可能……她走不了了。
“大胆毛贼,光天化日竟敢拦路行凶!”
一声断喝,一个身影纵入战团。
一声惨叫,倒下一个强人。
又一声,又一个。
第三招,第三个。
转眼之间,五个强人倒地。
方月华偷眼一瞥。
刚才饭铺里那个大胡子江湖客。
江湖客一柄软剑在手,如灵蛇游走,专挑强人手筋脚筋。
强人头领虚砍一刀,反纵圈外,一声呼哨。
众强人立即退走。一部分搀扶着受伤的同伴,另一部分左右护卫,有条不紊。
几个小徒弟见敌人退却,立即摆刀上前。
“穷寇莫追!”
方月华叫住几人。
江湖客见强人退走,手中软剑一甩,血珠纷飞,剑身血迹全消。这是一把宝剑。他把剑向软鞘中一插,又如大带一样围在腰间。
“多谢这位世兄相助。”
方月华急忙上前拱手施礼。
“客气客气。”江湖客也拱手还礼,“想不到这北直隶一带还有如此多盗匪。”
“是啊,没想到。”方月华道,“世兄救了我们标行,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不知恩公贵姓高名?”
“师傅言重了,”江湖客道,“在下姓金,贱名金德。”
“原来是金兄,请金兄受方月华一拜。”
方月华说完施礼下拜,江湖客急忙拦住。
“我可受不起如此大礼,快请起。”
“金兄……”
“方大姐,快来!”
方月华还想与江湖客说上两句,可一个标师急急地把她唤走了。
一个小徒弟的伤很重。
方月华立即开始救治。都不见
先止血。
压住血脉。
拿白布。
勒紧。
生火。
取头发,烧成灰能止血。
方月华完全变成个大夫,急症的大夫。
她的医术很高,不但擅用金针火剂,更精通外伤急救。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女子,早就已是名满天下的神医。
现在,知道她医术高明的人仅限于与标行密切的人。
她怎么有这么高的医术?
没人知道。
标行里的人只知道十几年前老标头有一次保暗标,回来就带着方月华,认了这个干女儿。再以后,方月华就跟着老标头保标,从那时起她就给大家治伤医病。
经过一段紧张的救治,小徒弟的伤口止住了血,看来不会有什么大碍。
方月华长出口气,双手和衣襟上已满是血污。
万幸,人没有事。
万幸,今天那个江湖客出手。
那个江湖客呢?
她举目四望。
人没了。
施恩不图报。
真是个好人哪。
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总觉得……那个江湖客有什么企图。
她的眼光扫过。
标车上的箱子都用蜡封着,没有动过的痕迹。
她的目光落到第三辆标车的两个箱子间的空隙处。
她突然明白了。
木匣在他手里。
这匣子里有什么?
这可是个好东西,要人命的好东西。
已经有人因为它死了,还有人因为它伤了、残了,看这架式,还要有人因它死因它伤。
这是个祸害。
是祸害就应该毁了它。
不过——
红颜祸水也是祸害,没见谁要毁的。
他笑了笑,把匣子托起来。
不轻啊。
能是什么?
打开看看。
隐约地有一声马嘶。
马……嘶……声声……
不是一匹马,马队!
追来了!
快跑!
木匣往胳肢窝里一夹,疾奔。
可是马嘶声越来越近。
娘的,这也没个树林子,山丘子也行,跑上山就行。
前面有,一个小土丘。
不行,太平了,不够陡,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