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乡村基层嘛，能喝酒的干部室人才

　　第八章乡村基层嘛，能喝酒的干部是个人才。
　　
　　牛鼻形村委会干部七大头正在开会，按常规，主持会议的应该是党支部书记李传福，由于他年老体弱多病，加上已写申请退休，二把手黄本昌理所当然地临朝主政。村委会会计小金子刚刚念完乡政府一个文件，黄本昌讲话了：“乡政府这件文件很好，税费改革，改得好。老化的东西，应该改掉，扫地出门。我们要动动脑筋，村委会创收要有新项目，我们要对本村委会所管辖六个自然村各家各户的汲水井进行普查登记，为以后收取汲水费做准备。”
　　税费改革怎么扯到汲水井的收费呢？
　　多病的老支书李传福退休还没批下来，他仍参加会议，听黄本昌鸡蛋中含骨头的暗射之言大为恼火，他说：“本昌，上级文件没有这种改革，不应该收汲水井费，村委会不要搞土政策。”
　　黄本昌笑笑说：“地下宝藏国有化，这是中央的政策。你应该去县城大街上看看，现在到处都在宣传。地下水资源也会国有化，谁得益谁交钱，只不过我们先搞一步，也叫创新吧。”
　　李传福反对此举：“我不同意。这种创新，恐怕群众会有意见。”
　　黄本昌争执着：“照你这样缩手缩脚，怕这怕那，什么工作也开展不了......
　　李传福正要说什么，一连几个咳嗽不止，弄的很不好受，等到咳嗽休止后，他说：“我不是怕这怕那，二十年前，我的干劲比你还大.....我老了，又多病，几次申请不批，这次乡党委肯定会批，让年轻人去干......还没说完又咳嗽起来。
　　牛鼻形村第一号掌门人物李传福的确几次提出过退位让贤，不过，那都是口头上说说，并没有用笔用纸写出来上交。他是有考虑的，也是他一个心结。如果，他想，如果一旦写出辞职文书，乡党委一批准，黄本昌理所当然填空缺当一把手。他不放心也不甘心村一号空落其人其手，他太了解黄本昌，这贼胆贼心肚子里有几条蛔虫，每餐喝几碗酒太熟悉太有底。他后悔当初不该发展这号人进组织，这不能全责备他一人，这是前任支书李顺茂同志的失误。老支书出身贫困，解放前在外村地主家中当长工，一解放翻身当家作主人，分田分地查田定产后，又带领村人搞互助组，他吃大苦耐大劳，半夜起床牵牛下地犁田，月光下犁完两亩大田天才放亮，他的事迹被报社记者采访，又是拍照又是写文章，登在地区的大报上满满一大版，轰动整个赣江西岸庐陵樟香之地。劳模、劳模从此名扬乡里乡外，当时成为他的美号，不久入党又当上村支书。奔初级社、高级社大跃进人民公社，哪知一到文化大革命，他却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稀里糊涂地说没走资本主义道理呀，黄本昌不去跟他狡辩，批斗了你李顺茂我黄本昌才有出头之日。后来才明白，这是黄本昌一个阴谋，黄本昌批得积极，显山显水出了名，揪出刘九喜又有功，他批李顺茂不伤皮骨，暗地里还有抚恤小恩小惠，他揪刘九喜却不出面让公社指挥部下黑手往死里打。后来有信息告诉他，老中青三方面要结合了，他很快转风转向解放了老支书，让老帅归位，李顺茂被忽悠一失误，让他溜进了村部混进了党内。李传福不满老支书的包屁，他敬重李顺茂，称呼他茂叔，一来是同姓同宗，二来又是三代至亲内侄，三来又传位交权与他。叔侄俩谈话交心，茂叔说福侄你还太嫩不懂，黄本昌脑后有反骨你看不出来我看得出来，与这号人要小心相处，你接位掌权要处处设防，对黄本昌可给小权，不可放大权重权，他有能力有魄力有政治野心。我们牛鼻形村他们黄姓人多，人多逞强狗多发狂，他文革中靠批斗我登台，又扶我归位，让我看出了破绽。我利用他假积极的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这就叫做策略。黄本昌不为我所用不行，他们黄姓一乱，要靠他去治乱，村子才太平，我治他等于治一村平安，你听懂了我的话吗？
　　茂叔，我听懂了听懂了。咳嗽中，李传福抬起那布满血丝般的胀红的眼睛瞪着黄本昌，仿佛在揭穿他，我早就料到这一步，你你你混进党内决不会知足。
　　黄本昌在行使一把手的职权：“这样吧，普查工作要进行，我们六个人，传福同志因身体原因不必难为他，分三个组，每组两个人再与各村村民组长一起，逐门逐户登记，明天开始行动。下面研究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是关于生猪饲养税与生猪屠宰税的分摊问题。
　　黄本昌问会计小金子：“文件上怎么说的？”
　　“按人头分摊。”
　　黄本昌皱皱眉：“按人头，怎么能按人头？”
　　“鼓励和刺激各家各户发展养猪事业呗。”
　　黄本昌用一个指头搔搔太阳穴：“刺激？越刺激就越没有几户人家养猪。我们偌大个牛鼻形村委会，只有赵水香是养猪大户。她家三口人两百多头猪，李新民这小子回不回来还是大问题。赵水香家只两个人这么多猪，按人口分摊金额少，按存栏猪数分摊金额大，她收入多就应负担多嘛。上级文件可以灵活掌握，我认为，咱牛鼻形村委会按实际存栏猪数目分摊。”
　　吴金秀认为这是吃大户，不合理，她首先反对：“我不同意，这样做，打击了赵水香的积极性。”
　　咳嗽的党支书支持吴金秀：“对。不要这么做，按存栏猪数字分摊，违反了上级政策，还伤害了养猪专业户的利益。”
　　黄本昌冲着老支书质问：“为着赵水香一家的利益，伤害全村委会六个自然村几百家的利益，你怎么理解我们共产党的干部要为大多数人谋幸福这句话的意义？”
　　黄本昌口才不错，小脑更发达，说出如此冠冕堂皇无懈可击的哲理名言，七大头中的治保主任、团支部书记、民兵连长三人连同老支书及小会计每人都被反问得哑口无言。吴金秀去乡政府开会见多识广，她护卫着老支书回击黄本昌：“我问你，你说要支持新生事物支持赵水香的养猪场，你怎么理解中央最新指示，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精神？”
　　这回轮到黄本昌哑口无言，他眼皮一翻，眼珠不转地盯住吴金秀诡辩地说：“我问的是他而不是你！”
　　李传福理直气壮地支持吴金秀反击黄本昌，他实在忍无可忍，他还没有正式退位交权，黄本昌就俨然以村一号的身份一竹杆棒打他俩人，李传福气不打一处出，他大气一冲猛拍桌子拿出当年金戈铁马气吐万里如虎的威风，大骂黄本昌你欺人大甚，你知足了吧，你近来每每拿三做四，你当别人不知道我能被你哄瞒吗？我是礼让你，我还没有退下来，你你你就......咳嗽又让他无法说下去。吴金秀接着连环炮似的质问黄本昌，你难道不愿看到赵水香率先致富富起来吗？你口头说要支持新生事物，支持专业户，怎么个支持法？你不应以南山乡某些村委会搞土政策就听到风就来雨，你在基层的基层不执行中央政策，说重些你不在与党中央保持一致。黄本昌坚持要举手表决，福支书反对，党委没有下文批准我退，这个会仍由我主持，你黄本昌也没有接到任命批文你仍无权上任。表决无效，会议僵持，不欢而散。黄本昌非常恼火，他担心吴金秀抢去村支书的宝座，李传福这病鬼怎么还不早死进棺材。操他娘的，不能让萧正芳暗中培养一个女流，无怪乎此女子如此骚狂。他想到了乡长王克祥，一散会马上就去找他，王乡长是吴金秀的克星。
　　
　　就在牛鼻形村村委会七大头开会的时间段中，南山乡党委会七大头也正在开会，乡党委副书记、乡长王克祥正在滔滔不绝地发言：“刚才萧书记分析了我们乡几个村支部书记现状，党员干部年龄老化问题相当严重，牛鼻形村支部书记老化病化就是典型例子。李传福同志六十七岁，还当一把手，比黄本昌同志大十岁，整整十个年头呀。所以，要快些批准他退休，让黄本昌干一任村支书，干三年干到六十岁，也退下来。让黄本昌同志挑重担，其实，牛鼻形村委会的重任早在他肩上挑，李传福近三年基本上带病半休息半工作嘛。”
　　妇女主任提议：“我倒有个想法，让吴金秀同志当支部书记。她年轻，有能力，也蛮有魄力，群众基础也不错，应该让女党员同志脱颖而出到第一线工作，经受考验。”
　　王克祥立即反对：“我不同意。她无论哪方面都不如黄本昌，姜是老的辣。”
　　组织委员老贺倾向赞同吴金秀上任，他说：“黄本昌人缘不错，这姜虽是块老姜，但他只知道喝酒喝酒。”
　　王克祥瞪了老贺一眼：“乡村干部嘛，喝酒有什么不好？我却认为，乡村基层嘛，能喝酒的干部是个人才。”
　　宣传委员老姚附和王克祥：“黄本昌有虎气，办事雷厉风行，计划生育打得开局面，吴金秀能力也不错，但与黄本昌比，是不是太嫩了些。”
　　王克祥有了支持者，更趾高气扬：“当然嫩嘛，如果上报到县委组织部，也批不了。要确定一个女支书，不那么容易吧？我看，我们暂时就这么办吧，将黄本昌上报。萧书记，你看呢......说着，他率先从从座位上站起来，霸王似的示意大家该散会了。
　　萧正芳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他没有表态。牛鼻形村党支书李传福同志的辞职申请被全票通过，下午就可以行文下发，明天就能送到各行政村党支部。
　　牛鼻形村党支部书记的空缺将由谁递补接任成一大焦点，吴金秀吗，虽有委员提议，但形成不了决议。王克祥极力推荐黄本昌，这不能不谨慎考虑，党委会上也议而难决。乡党委决定只要一上报，县委组织部一锤定音肯定会认可。萧正芳并非不了解黄本昌其人，应该说，村支书由他担当，他是完全可以胜任，五十七八岁虽不年富但仍力强，有干劲有魄力，依然打得局面，身体健康不愿甘居二线。问题是他略有文革老造反派副面暗景，在群众中口碑不佳，而且又与王克祥关系不太正常。他很懊恼王克祥夸奖黄本昌的那句口头禅语，什么能喝酒的乡村干部是个人才。听听这是什么语言，很反感，大大的有反感。人才，什么是人才？王克祥根本不懂人才，他如此之见，永远走不出人才观的误区。能喝酒的是人才？请问，能喝茶品茗的是不是人才？不是，笑话，他当然不会去跟王克祥玩口水仗。
　　人才，人才，萧正芳脑海里这么念念不忘人才。他看到了一个人才，一个古代商朝的能喝酒会弄菜的人才。那是一个厨工，商汤大王家中名叫伊尹的厨师。伊尹原本是大王岳父家的一个奴隶，作为王后的陪嫁物来到大王家中，他的任务是下厨做菜温酒。商汤要称王必须打败暴君夏桀，他练兵造戈，他急招人才。某日突然发现这个厨工炒菜每每花样翻新却津津上口，便究原因。伊尹回禀主人说，炒菜看似简单却工艺精巧，如何精心选料配佐，如何把住咸淡火功都有技巧。大王听得入神，大王再问治家治国大计。伊尹由烹调术引申到攻城略地安民治国方略，禀告大王欲先取之必先与之，做到有理有利有节，不急不躁步步为营。商汤得到启发，觉得烹调大师是个人才，难得的将相之才。商汤即解除他奴隶之身，晋升为幕僚随军谋划，击败夏桀创立汤朝，官拜伊尹为右相，让他施展国家江山这桌大菜。伊尹从奴隶到将相，会喝酒会弄菜能治国安邦的这就是人才。黄本昌算什么人才，狗才也，他充其量不过酒囊饭包。罢罢，不去计较，农村干部素质如此，高也高不起来。他来到南山乡之前，王克祥早已是乡党委副书记兼正乡长，实际上的一把手主持工作。有人揭发黄本昌是混进党内的异已分子，王克祥为何不处理？你的党性到哪里去了？是酒性超过了党性吧。两人是酒肉朋友难兄难弟，他甚至隐约看到王克祥和黄本昌两人餐后走出店家，酒醉耳红勾肩搭背的俗不堪言。上下层关系可以交友，交友有交友的准则，益者三友，损者亦三友。益者，友直、友谅、友闻，益矣；损者，友辟、友善柔、友使佞，损矣。老王哪，你同黄本昌可不要成为损者酒肉朋友吧！
　　“大蒜，外表漂亮的大蒜。”萧正芳突然反感地萌生怪念想到了大蒜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王克祥属外表漂亮的大蒜而已，打进泰国市场的中国大蒜。
　　泰国是个吃大蒜大国，家家户户的餐桌上有大蒜。中国大蒜每年在泰国的销量高达几千万吨之多，吃中国大蒜几乎成了泰国人的风俗。泰国本土的大蒜个头小，难剥皮，很费劲，用手剥，时间长了手指甲剥得痛，越不小心用手揉到眼睛都睁不开，眼泪还直流。中国大蒜外表漂亮，剥皮也容易，不伤手不伤眼，泰国人喜欢，纷纷购买甚至抢购。这样一来，泰国刮起一阵中国大蒜风。
　　中国蒜农看到了商机，很高兴很得意，在种植上又下了功夫，长出的大蒜更加白净圆润，饱满得一个个小苹果似的诱人喜欢。泰国小伙子们谈恋爱，总是买一袋中国大蒜给心爱的姑娘当零食，有些人还把这种中国大蒜当做馈赠亲朋好友的贵重礼物。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中国蒜农那里想到，中国大蒜风竟然是一阵风而已。
　　泰国民众中有识之士或者美食家们很快就觉察到，这批外表漂亮的中国大蒜中看不中吃，缺乏大蒜特有香辣之味，吃起来味似嚼腊，口感失真。他们重新吃起本国大蒜，尽管个头小，皮难剥，可香浓味醇。于是，中国大蒜开始失去销路，任你怎么咬牙打价格战，还是无人问津，饱受经济损失的中国菜农，只得鸣金止步，撤出泰国市场。
　　为什么如此从旺销到跌而销声匿迹呢？蒜民们痛定思痛进行反思，终于找到了中国大蒜在泰国市场上“滑铁卢”的原因，那就是过度追求外观美而没有保持内在美的原有品味。
　　品味指质量而言，大蒜失去原有质感，没有国际市场，打出去了也会转内销，得不偿失。，由此及彼，萧正芳很想到人们、官们，耻感文化的缺失，几乎为当下社会的万恶之源，危害多多，且渗透到社会的各个层面之中。
　　何谓耻感？
　　萧正芳对此颇有研究，这是他当书记管农村工作专业之外的副业，有人说他是书生书记，有点不务正业，他笑笑说，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没有历史知识的干部是什么呢？
　　关于耻感，他认为，干部者，时髦的说法公务员吧，应该保持心灵的“耻感”。他在工作札记中抄录过许多历史文化知识的资料，有一条说，春秋战国时期，鲁国的季文子即季孙行父，当过两任国相，即宣公和成公父子两朝的相国。但是，就是这位季文子相国大人府中的婢女，不穿绸缎，府中驭马也不喂精料丰米食粮。他身为鲁上卿，如此节俭，有人认为他为人小气，使国失尊严，脸上无光。季文子国相大人不以为耻，他说我何偿不想让婢女穿得好，让驭马吃得好，但我看到国都人民，有不少父老兄弟们穿得粗糙，怎敢不节俭持家，廉政为国呢？做国相要知荣辱懂羞耻，只有道德高尚，才可以辅政为国争光，没有听说因婢女穿得华丽，驭马吃得精细，能给国家带来光彩。
　　季文子之言说明他关心子民疾苦，不攀比、不羡慕、不奢侈。何为荣誉，何为羞耻，一目了然。古人尚且知耻，行为有规范，办事有原则。他心存耻感，有不让国家蒙羞的畏惧，他才有严格的自律。有此美好的心灵，才不会做越轨之事。正如孟子《尽心上》说，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
　　有些人干了见不得人的可耻之事，却毫无耻感，甚至当作一种本领，当作一种“业绩”，向他人炫耀，且要大记功劳簿上，这，这真叫恬不知耻。
　　奉劝官场上的大小官们，保持我们心灵上的“耻感“吧。
　　当今官场上腐败屡败不绝，屡抓不尽，正是贪官们心灵上都持一种“实惠”意识，毫无“羞耻”意识。古人训说，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古希腊某哲人说，对不耻行为的追悔是对生命的拯救，而羞耻心是所有品德的源泉。明未清初的顾炎武先生有篇名作《廉耻》，其中两句令人没齿难忘：盖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士大夫无耻，是谓国耻。
　　听听，说得多么好啊，言简意赅，像匕首直刺没有保持心灵耻感的大大小小官们的心坎。王克祥同志，你看过此言此语，听到此训此教吗？
　　
　　牛鼻形村党支部书记的人选工作暂时僵持着，作为南山乡党委第一把手的萧正芳一时陷入沉默状态。党委会议不欢而散，这是他来到南山乡工作以来的第三次了。他原来在富水乡任党委副书记，县委组织部长找他谈过话，要提升为正科级。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县里开会，他听说赵水香养猪的事迹后，萌生了支持扶植之意。组织部同意了他的意愿。而南山乡呢，正缺第一把手。王克祥是党委副书记兼乡长，名义上的第二把手实际上的第一把手，对萧正芳的到任一直耿耿于怀。王克祥是从部队正营级转业到地方上分配在县商业局工作，由正股级七年后才提一级为副科级，主动要求下乡到乡政府，在副乡长位置又干了六年才当上正科级乡长。萧正芳的经历与他完全不同，他是地区农校中专毕业分配在乡农技站工作，由技术员干起，十年后入党提干当上农技站站长。由于防病灭虫工作的出色，被调进乡政府大院任团委书记，不久成为乡党委委员。三年后成为党委副书记，调富水乡后在副书记的位置上成为正科级党委书记。他希望同王克祥搞好关系，他深知一个班子内部如果一二把手之间关系不融洽则利少弊多。十年来的官场磨练，如果那也算官场的话，萧正芳感触太深了。在牛鼻形村支书的人选决策上，他是倾向于吴金秀，他要找她谈一次话。
　　谈话的机会有的是，抓计划生育时期，妇女主任到乡政府开会的次数往往多于村支书村主任。
　　吴金秀听完萧正芳谈话的意图后，她沉默了几秒钟说：“萧书记你说的这件事，我们黄村长曾经神秘兮兮对我说过，他说他知道老支书退休要批下来了，说他风风雨雨几十年，会做工作会种田。我问他：你是不是想当村支书一把手？他说他不想干了，要年轻人去干，要我这样的女党员去干。我说我没想过，也干不了，他说他可以帮我一把。其实，他早想这个位置，支委会几次开会，他实在太霸道。”
　　“黄本昌这个人，他是有点老财主土皇帝的架势，”萧正芳微微点头，“要撤换他条件又不太成熟，再说，你们支部近几年没有吸收新鲜血液，没有发展年青有为的新党员，这是我们党建工作的失误。乡党委有责任，首先是我有责任，你们传福同志也有责任。黄本昌的工作能力，工作责任心还可以。文化大革命中的一些问题，二十多年来，前任几届乡党委曾经调查过几次，有问题，但问题不大。至于刘春生的父亲冤死问题，据留下的材料表明，黄本昌不在场，没有参与打人。他当时是村里的造反派小头目，就凭这一点，乡党委不能让他当一把手。”
　　吴金秀说：“不管怎么说，这种人留在党内，还让他当村主任当二把手，我是想不通。”
　　萧正芳不无感慨地说：“想不通的事多呢，十年文革十年浩劫，有许多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后遗症，不可能一下子就医治得了的。我是这么认为，关于文革，多少书籍史册记载着，快三十年了，后遗症还存在，文革式的人物还在掌权。再过三百年，造反派还会出现。毛泽东说过：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一万年以后还会有。伟大人物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他说的话富有哲理，永远启迪后人，是真理。说到黄本昌，之所以留用他当村主任，当村长，他有群众基础，换届选举中，是你们牛鼻形村的村民们选的。”
　　“他们黄姓人多，选票多。”吴金秀不服气，“黄本昌背后做了手脚，拉拢黄姓村民投他的票。”
　　“选举还是有效，你不服气也没用。”萧正芳正视吴金秀，“不过，我不同意某些人的观点，说什么，能喝酒的干部是个人才。这种观念，太俗气太没政策水平。”
　　吴金秀点点头说是没政策水平。她听过王乡长这么夸黄本昌，很不是滋味，她想了想说：“萧书记，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黄本昌为什么怎么老与水香过不去呢?"
　　“什么事?”
　　“是这样......吴金秀将村委会七大头会议情况向萧正芳汇报，讲到让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的政策时，特别提到黄本昌的反对意识，在生猪税摊派问题上，黄本昌故意要大压赵水香的积极性，这不明明白白是打击农村的先富者吗?
　　萧正芳沉思着，打击农村的先富者，说得对，分析得中肯，一个普通的农村基层妇女主任，洞察到这个理念，达到这种水准，相当的难能可贵。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生猪饲养税任务分摊上，牛鼻形村委会两种意见针锋相对反映着某些人的仇富思想，想到这里，萧正芳非常恼火，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黄本昌他这样做，其实是在仇富。“
　　“仇富?”吴金秀惊讶着。
　　“对，他在仇富。"萧正芳分析说，“仇富思想是指仇视首先富裕起来的人们，形式上有点儿像杀富济贫，但性质上是根本不同的。历史上，多次农民起义的口号是官逼民反，杀富济贫，均贫富，这当然有很大的积极性。但是，在夺取政权以后依然‘仇富’就大错特错了，明朝朱元璋的仇富政策就是个典型例子。”
　　“朱元璋仇富?”
　　萧正芳点点头：“朱元璋仇富政策并不利民反而害民，他的洪武王朝并不是太平盛世。”
　　吴金秀只从电视中知晓朱元璋是个乞丐皇帝，放牛娃出身，有个老婆叫马大脚马皇后，并不曾听说过他有仇富反害民的历史故事。萧正芳尽量通俗地简单些给她介绍介绍，启迪启迪吴金秀的认识水平。他说，朱元璋因为出身贫穷，赤条条奋发出来打江山，他非常仇恨富人，仇富思想在脑中扎了根。夺得江山做皇帝之后，他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可惜他定的百姓安康标准太低。在他看来，耕者有其田，能吃饱穿暖就可以了，某些人硬要变作法子先富大富起来，成了富豪，他认为是对王权的威胁，既有威胁必须铲除。为了铲除威胁，朱元璋用了两个办法。
　　“两个什么办法?”
　　“第一条是强迫富豪全家移民。”
　　“移民?移到什么地方?”
　　萧正芳继续说下去，他说，朱元璋鬼得很，他下令各地富豪举家移迁到他的老家安徽凤阳地区，富裕了他的家乡百姓。据史书记载，三吴地区豪民巨族，铲削殆尽，销声匿迹，荡然无存。
　　吴金秀听后说：“朱元璋太厉害了。“
　　“还有更厉害的。“萧正芳摇摇头说。
　　他的第二条是罗织罪名，置富豪于死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是朱元璋套用他人惯用之法。他打击江南首富沈万三就是“仇富”的典型案子。萧正芳说，沈万三这个人靠勤劳和聪明经商一步步发家致富，富甲江南。当时的富豪们，为了躲避打击，有的被迫将巨资进贡皇室，有的主动捐作军饷，有的申请破产。沈万三捐巨资修建都城，又申报犒军。朱元璋这个混蛋皇帝竟然大发其怒，说什么一个匹夫，居然想犒劳天子之军，这是子民想超过天子，应该立即斩首！如果不是马大脚马皇后的顶力劝止，沈万三早就冤死昏君刀下。
　　朱元璋的仇富之策太混账了。
　　朱元璋是太混账了，这位皇帝打江山建立大明王朝后，为皇子皇孙还制定了一套完整的高福利政策，给他的朱氏皇帝后代种下了恶树结下了恶果，萧正芳对吴金秀如是说。
　　朱元璋的高福利政策规定，凡是朱氏皇子皇孙，只要是嫡传的，不必从事任何劳动和经营，一切生活费用皆由衙门财政提供，按人头领取。这样一来，朱元璋的子孙们，展开了生育比赛，于是一个父亲生育几十个子女。那时根本没有计划生育。据查证，山西的庆王朱钟镒就有九十四个子女。历史资料表明，朱元璋永乐之初，皇族人员58人，到永乐之末127人，到嘉靖年间增加到19611人，到万历年间，已达8万众之多。明朝末年，朱元璋的子孙们已繁衍至近百万之众，吃饭穿衣居住已成为财政的严重负荷。无论高等的皇族还是低等的皇族，官府按人头必须供给不菲的生活费用，财政上的压力很大，羊毛出在羊身上，官府衙门将此笔开支转嫁向百姓征收税赋，老百姓处于水深火热苦难之中。
　　朱元璋确立这个高福利政策，本意是要永保自己的子孙后代们过上幸福生活，但却没有料到给孩孙们埋下了祸根，长出了毒树结出了恶果。李自成张献忠振臂一呼造反有理，贫苦农民争先恐后紧跟李张二王诛杀朱氏皇族。凡到一处官逼民反首先杀的是朱氏皇亲，不管男女老幼，统统诛杀至死。可怜朱元璋的子孙们，一代一代享受了两百多年荣华富贵，到了时朝未年，被李自成张献忠两股农民军来了个总清算。
　　萧正芳说，人心净明天下太平。人心就是胸有天下，净明仁义博爱，只有人心净明才能天下一统太平和谐。据说，野史传说，张献忠杀人太甚，既斩朱氏后人也杀平民，“屠戮生民，所过郡县，靡有孑遗。”有一日，他的部下李定国路遇破山和尚。和尚为民请命，恳求将军别在屠城，李定国叫人拿出羊肉、猪肉、狗肉，对破山和尚说：“你和尚吃这些，我就封刀！”破山说：“老僧为百万生灵，何惜如来一戒！当场立刻吃给李定国看，李定国盗亦有道，立马封刀。破山和尚开戒，胸怀苍生，换来百姓太平，如来佛祖定会宽恕他的。
　　大明王朝的高福利政策出现的不劳动而食，都属朱元璋皇帝饮定的恶果。种豆得豆种毒得毒，朱元璋永远不会明白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的所做所为就暗藏着断子灭孙的杀机。
　　黄本昌的仇富之念不卑鄙吗?应该说卑鄙。他不支持赵水香，仇视赵水香的先富，就等于反对新生事物。不优秀就是落后，不先进也是落后，这是个逻辑，什么逻辑？，吴金秀不懂，萧正芳也不再跟她深谈下去。
　　
　　黄本昌的形象挥之不去，他从黄本昌联想到王克祥，一个和他不协调不和谐的搭挡，他后悔不该来到南山乡，为何不去东山乡西山乡北山乡。偏偏看上这南山乡，王克祥第一个反感占了他的座夺了他的权，他坚持由黄本昌担当党支书或代理党支书都行，决不同意吴金秀上任。他的社交能力高过自己，去县委办公室及组织部如回家门，同马某某县委副书记还沾点亲带点故。王克祥就像只猴子，跑上层和下基层，攀来跳去弄到正科级正乡长却始终当不了书记一把手。党内把关严肃，给个党委副书记兼乡长主技工作权限即可，卡卡你孙悟空猴子翻跟斗翻不过五指山。应该承认他爬树攀藤是能手，让不少人羡慕得了不得。山羊不会爬树，吃不到多少树叶，常常伸长脖子才能吃到更高一点的树叶，吃着吃着吃不到了，猴子往往会哈哈大笑，伸长些吧老弟，要么干脆爬上来，你看你看，树上这么多树叶，够你一饱千足。山羊知道猴子是在嘲弄自己，它并不在意，谁叫我是山羊呢。山羊不去计较，它从这棵树下吃到那棵树下，臭你妈的酸猴子！萧正芳愿做一只山羊。兔子也不会爬树，也不愿学爬树，也不理睬树上的猴子，尽管猴子有时候将吃两口咬一下的果子丢给兔子，但是兔子不捡不拾，去你娘的酸猴子，兔子不受嗟来之食。等到有一天，树林发生火灾，所有动物大迁徒，被迫转移到一片草地。山羊和兔子在草地吃草，可是猴子不吃草，它找不到果子了，生活落下了困境。几天下来，猴子瘦得比山羊矮多了，缩小得和兔子差不多。猴子始终不明白，没有了树林，怎么就失去了往日的风光，一点优越感也消失。动物们理解不了，因为它们是低级的。人们能理解，虽然我们也是动物，但却是高等的高级动物。
　　萧正芳把最近新到的党建杂志交给吴金秀：“这是你们支部的，你先看看后交给传福同志，支委们都看看，提高自己的觉悟。我们正考虑你们支部书记的人选，先给你打个招呼，征求你的意见，有可能由你暂时代理支部书记。”
　　吴金秀赶忙推辞：“我干不了干不了。”
　　萧正芳认真地说：“因为是个人设想，还没有正式确定，你个人知道就行，不可外传。要确定一个女支书，这必须要报请县委组织部审批。”
　　吴金秀建议说：“发展刘春生吧，让他来当牛鼻形村的家。”
　　培养刘春生入党，这倒是个好主意，萧正芳胸中豁然开朗起来。共产党员是特殊材料铸成的。萧正芳不想这么高标准地首先就去要求刘春生，不要这么强人所难。刘春生有不有这方面的意识还不好说，吴金秀仅仅是个意念，暂且先不要去触及，第一步是让刘春生稳下心来在赵水香的猪场干上一年或半年再说。
　　老一辈革命家打下天下靠的共产党员集体力量拧成一股绳，才敢教日月换新天，人民才能当家作主站起来。改革开放了，市场经济日新月异奔小康，靠的也是共产党人拧成一股绳让人民富裕起来。一股绳，麻绳的力量，具有结实性、坚韧性，这是个借喻，麻绳是喻体，好比拔河用的粗麻绳。萧正芳想到麻绳，看到田里种植的密密株株的麻苗。他老家也种大麻，他不由得回忆着，很有趣儿。秋天里，他随父亲去割麻，用镰刀一片一片地割倒，捆成一把把浸沉在水塘里，泡半个月一个月，用大石头压在大麻上面，慢慢地让它们沉下去沉下去，这过程叫沤麻。沤麻能使剥下来的麻皮不脆弱也不断裂。沤到一定期限，青葱翠绿的麻皮就变成黑褐色，可以剥麻了。剥下的麻皮洗净，凉干、色泽白亮略带清香，经过加工后拧成麻绳，长长的或短短的，粗粗的或细细的，各有所用。物件如此，人亦使然，刘春生今后能否在牛鼻形村顶天而立地，先欲如麻绳之麻，沉没于冷水之塘，不见天日，经受污泥浊水洗礼，这是制成坚韧结实好麻绳必由之路。孟子有名言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人与物通灵气，没有沤麻过程的历练，则不坚不韧，难负重任。久经打磨是关键，刘春生，相信你能首过沤麻关，吴金秀回答也爽快，回村去就寻个机会找刘春生谈谈。
　　
　　这次党委务虚会开得活跃，大家畅所欲言，无话不说，没有主题，不定中心，3℃即摄氏三度意指什么，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学习学习再学习就一目了然。举例说吧，日本是一个消费蜂蜜大国，日本蜜蜂却不大善于采蜜，蜂蜜的产量一直上不去。想引进欧洲高手欧洲蜂，可是，引进的欧洲蜂却遭遇到本国大黄蜂的大举进攻，它们群起攻之杀死所有的欧洲蜂，还把尚处幼年的蜂蛹也不放过，弄去给它们的幼蜂当美餐。务虚会上，萧正芳如此这般地说开了，大黄蜂也威胁日本蜂，为何日本蜂却安然无恙呢？通过仔细观察日本蜂有对付大黄蜂的独特方法。大黄蜂发动袭击时，先派了一个前蜂进行侦察，探听虚实后再大兵出动。当这个侦察兵进入日本蜂内部时，蜂巢内的成千成万只蜜蜂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立即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裹紧了它。
　　日本蜂群们不断扇动翅膀，产生巨大的嗡嗡响声，并迸发热量，日本蜂的生命极限体温是49度，大黄蜂的体温是46度。高温使大黄蜂侦察兵必死无疑，而且日本蜂始终能控制在49度之内，能够自控自救相关着这个3度。日本蜂认识到自己的优势，从而能在优胜劣汰的世界获得生存权。“世界”是什么，世界这个词最早来源于佛教。佛法所说的世界，是由时间和空间组成的。有一本经书名叫《楞严经》，书上说何为世界？世为迁流，界为方位，汝今当知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上下为界，过去现在未来为世。佛法和唯物辩证法一样，都认为时间像流水一样，处于不断的迁流延续中，从过去延续到现在，又从现在延续到未来。时间的存在形式为三世：过去世，现在世和未来世。界是什么，界是对方位的界定，属于空间的范畴，宇宙的空间有六方之分，六方指：东、南、西、北、上、下。佛法中的世界，古人称之为宇宙，四方上下是宇，古往今来即宙。
　　哈哈，萧书记今日坐堂讲经，像赵朴初先生了。
　　王克祥插科打浑之言劝阻了萧正芳的侃侃而谈，是不是有点跑题，萧正芳古板地微笑一下，轻松一下，他借用台湾作家林清云的一句话，巧妙地拉回务虚会话题。他说，林清云是台湾一位作家，这位作家的作品并不太畅销，但他的一句话却成了名言。他说，百货商店出售的香水，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水，只有百分之五不同，那才是各厂家的秘方。这位作家简直成了哲学家，思维特殊，见解出众且含真谛。人也如此，有手有脚有身材有大脑，百分之九十五相像，差别就在大脑中的百分之五优秀不优秀。
　　宣传委员老姚接嘴发言，他赞同萧正芳的讲话，由香水的秘方扯出了人才的胆略。清朝乾隆年间河南巡抚毕秋帆，有国无我，了不得的。听者大多惊诧，一不知毕秋帆其人，二不晓“有国无我”系何方略，请老姚讲个了子丑寅卯。老姚说，毕秋帆是个名臣，通经史，擅诗文，聪明耿直，深得乾隆器重。乾隆二十五年，任河南巡抚，一场特大洪水泱及邻省湖北荆州，房倒城塌，百姓死亡无数。湖北官府十万火急向皇上和邻省告急求救。按当时的正常办事程序，动用国库必须有朝庭令下才行，否则死罪。此时，各省及湖北本省都向中央报告，听候指令。只有河南的毕秋帆特事特办，救人救灾第一，不等中央指示，先行大开国库将四十万两银子救灾经费和物质连夜解往湖北。毕秋帆的先斩后奏有效地在湖北救灾救民，稳定了局势。乾隆得报后，并不追究其罪，反而嘉奖他心中“有国无我”的大局意识，在危难面前敢于承担责任，果断而有效进行救灾安民，为皇上分忧。不久毕秋帆由河南巡抚晋升为两湖总督。
　　老姚总结性结尾说，立党为公执政为民，我们今天讲的就是这个意思。只要先有这个“无”之因，才会有“有”之果。毕秋帆正因为忘记和忽略了“自我”，才有后来“大我”熠熠生辉。
　　由毕秋帆又牵出左宗棠，那是王克祥发言的中心议题，他欣赏左大人。他的发言就是讲一个故事，一位老道与左宗棠赛棋的故事。左宗棠是晚清著名军事家，新疆叛乱时，左大人统率清兵平叛。有一天，大军行走在乡间大路上，左宗棠无意间看到了街道旁悬挂一面小旗，旗上有“天下第一棋手”六个大字，有位老道正在悠闲地摆着棋子，左宗棠下马，他要以棋会友，见识见识这位自夸的天下第一棋手。左大人素来擅长下棋，自视棋艺高超。如今，出征路上遇到这么个狂妄的高手，便信心十足地走上前去，拱手相会，要与其决一高下。
　　赛棋开始，左宗棠猛打，几步下来，左宗棠觉得老道棋艺不凡，招招布满杀机，处处暗藏险境。但左宗棠不愧为虎将，总能化险为夷，绝处逢生，不出多步便大胜老道。老道不服，请求再战，左宗棠照样险胜，五局下来连战连捷。左崇棠喜形于色，心中有话，你自称棋艺天下第一，其实不过如此而已。老道羞愧拆棋，灰溜溜而去。
　　半年之后，左宗棠新疆平叛得胜归来，路径故地时居然在此乡街路旁看到老道又挂起了当年的小旗，旗上依然是“天下第一棋手”六个字。那位老道依然在旗下布棋等人，左宗棠便上前再次拱手会见，决心再次挑战对手。老道应充，两人各执一方大战起来。哈哈，这回左宗棠输了，王克祥说，老道依旧招招暗藏杀机，棋路变幻莫测，左宗棠仍步步为营猛打猛攻，五局下来，中盘告负。
　　人生本是一局棋，楚河汉界永在心，进攻胜利与退却失败常念不忘。
　　左宗棠困惑不已，老道果然棋高一等，棋艺进步如此迅速。老道微笑着摇头，笑笑说，我的棋法并无长进，依然是上次的套路并无变化，只是上次你即将远征平叛，保卫国家，一旦我赢了你，可能挫伤你杀敌的锐气，所以便在棋战中送你几盘险胜的棋局，以壮将军行色，以树平叛必胜信心。如今你得胜归来，难免沾沾自喜，我故意不让，要一而再再而三击败你，是告诉你骄不得、傲尚早，必须保持冷静头脑，朝庭社稷的安宁，将军之才还得大展呀。
　　小小棋盘蓄含大理，左崇棠这才明白老道对他一让一挫的用意。
　　象棋即人生。中国象棋，几千年中华文化精髓的结晶。红先黑后，说的是礼让。观棋不语真君子，举棋无悔大丈夫，讲的是为人处世。胜败乃兵家常事，讲的是走棋人的心志。当局者迷，傍观者清，指的是局里局外高人的启迪和警示。小小棋盘，娱乐之中，可以对人的一生起到借鉴与总结。
　　左宗棠深知，年少时段，人就如同一颗小小兵卒，刚起步，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必须父辈的保护，兵卒过河只能前进不得后退，孩子在慢慢成长，再也不能回到纯真熳烂的童年。青年人就是“车”，血气方刚，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无比畏惧，精力过人且日益增长。到恋爱结婚，像颗“炮”猛打过去，命中目标，金龙伴凤，佳偶天成。失恋了，“马”失前蹄，力量不减，受伤的心灵却只是老走斜步。马走日虽斜步，但属捷径，偏锋之步，能威胁将帅危及总统司令。到了中年，入围为“相”有谋略有智慧，稳稳四方步，悠悠八方力，拱卫司令部，保家又卫国。人到老年正如“士”，经验充足却行动缓慢只能在九宫中踱步。弹指一挥化危机，运筹帷幄卫将帅。金戈铁马，常备不懈，虽不再驰骋疆场，依然气吞万里如虎，忠心“护主”说一不二。
　　快散会了，萧正芳明白王克祥讲故事有用意，列席乡党委会并担任记录的乡文书办公室主任老谢指了指会议记录本，言下之意是：这怎么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