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一夜,赵水香又气又恨,她失眠了
作品名称:香嫂 作者:禹金 发布时间:2014-11-01 16:50:18 字数:9180
第九章这一夜,赵水香又气又恨,她失眠了。
刘春生对入党不感兴趣,他眼前最大的企求是上苍能恩赐一个机会,他要狠狠地揍黄本昌狗日的一顿。
机会始终没有,他没精打采地拖着空板车走着,吴金秀迎面走来,刘春生与她失之交臂擦肩而过。吴金秀连忙张口大喊:“喂,刘春生,你等等,我有事对你说。”
刘春生没有理他,继续走他的路,吴金秀将他的板车拉住,不让他走:“你聋了,哑巴啦,我想求你一件事。”
“求我?”刘春生挖苦地说,“吴大主任,求我,没门。你同黄本昌是一丘之貉。”
吴金秀真想搧他一个耳光,你胡说什么,我想培养你可不是求你请你入党呀,话到嘴边马上改口:“你别把我与黄本昌等同相看,他不是人,你帮帮我对他提防点。”
刘春生大声说:“我不会饶了他。”
吴金秀担心的是刘春生报仇会出大事:“不不,我不是要你去揍他黄本昌。刘春生,你可不能去打架。上次,冬宝那件事,冬宝有理,他无理,他先动手打人,还叫派出所乱抓人。”
“我可不是冬宝,”刘春生恨恨地咬咬牙说,“撞到老子手上,一定叫他早死早亡。”
吴金秀将情况告诉赵水香,请她劝劝刘春生。赵水香没料到刘春生复仇之心如此剧烈,不按时上班,有几次还提前下班,拦也拦不住。
“扣工资吧辞退我吧,我受不了......这狗日的虎狼之心......刘春生饿虎般在猪栏内外咆哮着。
必须好好对他谈谈,要不,他有可能会挺而走险打死黄本昌,出人命不得了,法网恢恢,任你刘春生有飞天的本事,也逃脱不了干系。
在猪栏休息室谈,没时间。在自己家中厅堂上谈,妈妈会干预,萍萍也会来打拢。到刘春生家中去谈,不方便,牛爷爷也不会支持。唯一的好法子是拉出去,进城坐酒家。
县城稻花香酒家二楼珍珠厅,一个小圆桌两把小椅子,点了四个菜,上了两瓶酒。赵水香找一个理由用摩托车把刘春生请到这里,他坐下之后,双眼一直盯着赵水香,莫名其妙不知她请他上馆子喝堆花为哪桩?
赵水香先给自己倒了半杯燕京啤酒,又给刘春生倒了半杯堆花,她端起啤酒说:“我先喝完杯中一半,你也喝完半杯中的一半,吃点菜,我有话要对你说。”
刘春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半杯堆花酒下肚:“喝就喝,不吃白不吃,说吧,你处罚我还是开除我,赵匡胤杯酒罢兵杯,你也来这一套......
赵水香痛楚难言:“你误解我了,我叫你到这里来,专谈一件事,我问你,你真的想死?”
“想死,此话怎讲?”刘春生一时被责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望着赵水香。
刘春生欲杀人报仇,动机明显,她一眼看破。赵水香不是等闲之辈,不可小觑。讨还血债,天真地义,你为何劝阻,你凭什么劝我阻我。爷爷一席话,痛我全身筋,你说,黄本昌该不该宰?
赵水香放下筷子:“我知道,你得知了你爸妈惨死的情况后,心中悲痛难忍,仇恨满腔,有仇不报非君子,是男子汉应该这样。可是,你找谁去报仇呢,找黄本昌吗?证据呢?他是老造,可并不是凶手。如果是凶手,法院早关他牢房判刑劳改,甚至枪毙还血债了。李新民的爷爷——萍萍的老老爷爷当支部书记,也被他们造反派批斗,差点儿也被整死,李新民找过他算账吗?”
刘春生反问赵水香,你老公的爷爷既然知道黄本昌恶毒,被他打倒又被他扶起,表面上让位给李传福,实际要交权给黄本昌,这只能说明你们李姓与黄姓有勾结有恩恩怨怨,所以龟孙子李新民不敢找黄本昌算账,我刘春生与黄本昌是冤冤仇仇,仇恨不共戴天,刘春生当然早就按捺不住暴跳起来。
“不找他找谁?”
“我料到你会这么说。”赵水香自我斟酒心情沉重地说,“刘春生,不错,冤有头债有主。黄本昌不是好人,是你我的仇人。可是,你不能打杀他,打杀了他,你触犯了法律,他死你也得死。我招聘你回村来帮我操持大事,如果你因报仇打杀黄本昌而死,我将永不自在,永生不安。只因河岸一根草,跌死一头牛,我将成罪人,一生不得安稳呀,我的场长同志,春生,刘春生我的老同学......
赵水香的肺腑之言触动着刘春生,他说:“好汉做事好汉当,与你无关。”
赵水香说:“我会遭到道德法庭的谴责,牛鼻形村的人会骂死我,黄小翠会恨死我......你与她现在关系怎么样?”
“坚决断。”
一提到黄小翠,他很气愤很怒恨,对如此美女蛇一样的表演,很后悔没有早觉察。他请赵水香放心,痛打黄本昌一顿早在他的预谋之中,决不会触及法律,要打得有理,让他先出手,自卫反击击中要害,要打得痛快,让他痛不可言抱恨终生,要讲究策略才能大快我心。牛鼻形村要他人头狗头的多多,放心吧老同学,决不会连累到你,不可能连累到你。赵水香说,吵嘴干仗时决不会顾及言词伤不伤人,斗殴打架更不会顾及伤不伤人死不死人,倘若对打起来,双方都发恨要置对方于死地,你年轻力大,一出手力大无比,只顾痛打,一失手或残或死,后果可怕。去年我们乡里就出过类似血案,三方家属哭得惨呀。三方呀你懂不懂?刘春生说不懂不听你不要说。我要说我要讲给你听,让你清醒让你明白,这是别人血的教训,血和泪,冤和仇的心结,冤仇心结宜解不宜再结,打死了人,三方面都传来哭声。死者家属哭,凶手判死罪枪毙,凶手家属哭,凶手家属的娘家亲人哭,报一次仇而牵动三方亲人哭声悲哀,刘春生你忍心听到吗?你若依我劝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君子报仇十年不迟这是老话。新社会新时代,君子有仇,暂不争斗,和谐相处,化仇为友,怎么样?况且,现在正是严打,风声正紧,你不要犯案撞在枪口上。我不是给你上政治课,你能听我劝就好。黄小翠嘛,我看也不能坚决断,也得听我劝行吗。刘春生说这坚决不听你的,坚决不听。赵水香举杯,行,你先喝酒吃菜,随意喝。黄小翠这个人你不了解,我了解,我们是女人,有共性。她去深圳打工,我和吴金秀曾经在樟树下送她出村,这你不知道吧。我当时觉得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可惜不去补习再考大学,她的家庭又不是不富裕,黄本昌怎么就准了她去打工。如果读了大学,学文科肯定是个艺术人才或者作家、画家、理论家。学理科说不定是数学家,科学家、工程师吧。你不要摇头,刘春生,我不是夸奖她赞美她,她错就错在咬定读书无用论,她现在不后悔以后会悔之晚矣。所以你不能三斧头两钩刀坚决断,前几年正刮读书无用论的妖风,你一断交,她会受不了,好事多磨怎么样,行不行?
“你,大可不必这样。”赵水香眨了眨眼皮,“只要你觉得她与你合得来,她爹是她爹,两码事,父母反对还有私奔的例子呢。如果她爱你爱得深,你单方面的情断意绝,处理不当,她感到绝望,做出意想不到的可怕后果,麻烦了,刘春生,你要三思呀。”
刘春生沉默着,喝着闷酒:“如果真是走到这一步,她要如此,活该。经你这么一说,我猛然觉得,黄小翠与我打工几年,会不会是黄本昌老狗故意安排的,他惧怕我爷爷,特意走这步棋。”
“你可以从黄小翠口中套出话来。”
“我是要将计就计假戏真唱下去。”
“你不杀黄本昌了?”
“暂且作罢。”
“是嘛,让人非我弱,守纪任他强。”赵水香劝酒一杯,“好了,我放心。再谈第二件事,规模化猪场的筹建工作急需大量资金,搞股份制办猪场,有许多人想要投资入股,黄本昌也找我说要入股,依你看如何,要不要他的股金?”
“不要。”
“怎么,他的心肠黑,他的票子是假钞吗?”
“不干净。”刘春生坦白地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劝你,不要与这种人合伙。猪场宁愿规模小些,也不能让他入股。”
“吴金秀也是这样劝过我。”赵水香点点头说,“靠银行贷款,最少也要上百万哪。”
刘春生突发奇想,“李新民有可能在外发大财,到时会背座金山银山回来。”
赵水香不愿听这没油没盐之言,她不高兴地只顾喝酒吃菜:“快吃快喝,我们要赶回去,木根一个人会忙不过来的。”
刘春生狼吞虎咽吃喝着,心中好笑哩,这两件事与老狼狗有关,大可不必躲到这里来浪费,真是的不吃白不吃,反正这女老板金票大大的有。
鼓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响鼓不用重锤,聪明人不用多说立马心明眼亮。赵水香杯酒释怒火,好言劝鲁莽,达到目的,眉开眼笑,添油加醋,两个人乐乐美美地对饮着。
酒醉饭饱出店家。坐摩托回村之前,两个人为谁驾车、谁坐后却发生了小小的不愉快。赵水香不让刘春生开车,理由很充分,自己喝酒不多,喝的是吉安啤酒后劲力不大,刘春生喝的多还喝了不少堆花,白酒的醉力基本有啤酒的十倍不等,安全第一。刘春生说这点子酒算不了什么,醉不了我,你放万个心吧,我既然开车来就要开车回去,赵水香知道用嘴巴说费口水,不再争执。她几乎用手强行硬抱着将刘春生从驾驶位把他拖下来,听我的,你坐我背后,下来,我开车。
摩拖车稳稳地轻快着开出了县城,赵水香驾着车,啤酒的酒力和刚才突然的搂抱刘春生的冲动荡淌着她的心,脸面绯红耳跟痒痒。她的胸脯里的那两个肉球球刚刚紧紧地贴近过他的身子他的肉体,她不这样的突然发作足不可以把他拖下让自己开车,为了两个人的安全,她有点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而亢奋,贼娃子你感觉到我的体温我的肉感么,你不会说我我我在对你......不是决不是,我不是个轻浮的女人,你决不可以胡思乱想,你要清醒,坐稳,车子要加速,你我早些儿回村,猪们等着开餐。刘春生略有些醉意,他不敢乱想。看着赵水香的背,盯着她驾车的手,那双手刚刚拥抱过着他,美丽的富有弹性的两个奶子贴切着他的身和体,虽是三五秒钟却意长味久,这是表达还是传呼,刘春生不好妄加揣测。赵水香两年内没有丈夫亲近没有老公亲爱,一个女人,已婚的女人随便说有多大就有多大的苦煎苦熬。赵水香劝他与黄小翠不要决断继续保持来往,不可激化矛盾,要三思而行,这是何意?刘春生云里雾里,理不出思绪何为头何为尾,三千文人冠华夏,一杯堆花醉江南,我莫非真的醉了。
不想说点什么?
你说吧,我我......
说河流说路,路有弯曲河有崩坡也有弯曲。
赵水香由路的弯曲说到河的弯曲。她说赣江,我们江西的母亲河,由章江和贡水在赣州城下合流,赣水苍茫日夜不息浩浩荡荡北上,基本直道一路走来,闯冲万安惶恐滩,徐徐路过泰和金鸡岩,欲与永和吉州窑拜拜之时,在张家渡被天玉山脉延伸的一架大山拦阻,来了个九十度的大曲弯,至庐陵留下了白鹭洲。河水本想走直道,早早奔流进鄱阳湖出九江口汇入大长江,为何到了庐陵永和吉州窑走曲线?刘春生回答说,记得初中地理老师讲过,河水走曲线有三个原因。三个什么原因,你说来听听。刘春生说,第一河流走曲线,拉长了河流的流程,河流就拥有更大更多的流量。第二,夏天涨大水次数多,河床大流量大不会水满为患。第三由于流程拉长,每个单位的流量就相对减少,河水对河床的冲击力也相应减少,对保护河床作用大。河流走曲线是一种常态,走直线也有,但少见或直线不长,这是一种非常态。我懂了我懂了,赵水香补充着,河流在向下游流去时,往往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障碍,这就是遇到了阻力,破不了,比如说赣江水,天玉山成了大阻力,无法穿逾,不得不弯曲绕道取曲线,避开障碍,曲线前进一样到达遥远的大海。人生也如此,曲折人生是一种常态,平平淡淡没有起伏,直线直上非常态,潜伏着危机。你和黄小翠之间顿起曲折不必多虑,男女恋爱曲曲折折常态而已。不说她不说她好不好,赵水香说好,不说她,我讲个笑话,古代的笑话。一个狱差押着一个和尚,和尚犯了戒规,什么戒规?他犯了色戒又吃狗肉,被县役抓住起解,晚上住店。那和尚功夫了得,向店家弄来酒肉,把狱差灌醉,并让店家找理发的将这个狱差剃成光头。半夜里和尚趁机逃走,天亮狱差醒来,不见了和尚,大吃一惊连连叫道,这和尚怎么去了,他躲在哪儿。狱差急得直摸脑门,这一摸,摸到光光头,他转惊为喜。喜从何来,原来狱差误认光头脑和尚还在,你跑不了啦,哈哈哈哈,好笑不好笑,闭着眼睛照镜子,十足的愚蠢是不是?是,你自娱自乐自哈自笑吧,我心中乐不起来,操你赵水香女老板的酒肉饭,刘春生阴阳怪气心中暗暗笑骂着。
劳累了一天,夜里睡觉之前,赵水香依然坚持看看函授教材,做做笔记。今晚学习几种常见兽用消毒药的操作方法,她翻开笔记本,抄录“石灰乳”的配制方法:
石灰乳
常用消毒液之一。配制方法:取生石灰1.8公斤,加水15公斤,搅拌均匀,即成12%的石灰乳,这种浓度的石灰乳可供畜舍墙壁消毒用,应以现用现配为宜。
赵水香刚刚抄录完毕,桌上电话响起,电话是妹妹打来的。赵水英在电话中说,李新民有下落了,是黄小翠找到的,由康琴打电话告诉康文祈。李新民有了小妖精,还生了个小妖种,赵水香一听,马上对话筒大声吼叫:“他在深圳什么街道什么门牌?”
“姐,你先别急呀,”话筒中传来赵水英的话声,“康琴没有详细问,听黄小翠说,好像是一个什么家俬公司,对方是独生女儿,李新民这贼娃子占了人家的女儿,还当上了公司后补老板。”
担心的事情果然出现,赵水香气不打一起来。李新民贼娃子真有本事啦,打工打工打出小老婆野烧鸡,躲在深圳过神仙日子当陈世美,把我赵水香丢在家中成了苦苦难难的秦香莲。赵水英电话中说,康琴来电话说,黄小翠打听到李新民的事,李新民不是英雄救美女而是美女救乞丐,这乞丐不是别人正是江西那个酒糟鼻子。黄小翠跟踪打探到李新民的下落,真是太感激她了。赵水香电话中要妹妹紧拉这根线,美女救乞丐,当代传奇骗谁呀。深圳一定搞得沸沸扬扬,不愁搞不到李新民的具体住处,我要南下寻夫,我要去深圳兴师问罪。赵水英安慰姐先不要激动,黄小翠正在深圳顺藤摸瓜再探李新民的新情况,说不准他又撞上个水蛇腰,自导自演做个口水广告哄骗人。我有个预感,陈世美喜新厌旧,在这种思想指导下的行动不会是良性肯定是恶性。姐,你知道吗?黄小翠也同样在着急,她告诉了康琴,她急着找到李新民是为着她的刘春生。她要告诉他一个事实,刘春生占了他的窝,她要激将李新民快快回村回屋赶走刘春生,她不能容忍你强留了他。赵水英说黄小翠这个主意好,能让李新民快些回家,你和他能破镜重圆。赵水香说他不会回来,既然在外花花世界又有了水蛇腰,还想得陇望蜀被招郎当老板,魂魄也不会回心了。我伤了他的心,他也伤了我的心。我必须去找他,我有心要对他当面表白。好,姐的心我明白,我会打电话给康琴,能与黄小翠通话更好,她俩是初中同学,两个人不同厂子,相距也不远,厂休日能见面。现在厂里在赶货,假日不准休假。厂老板狠命,资本家压榨员工卖命,改革开放学外国佬,中国经济中国特色,要富裕,照我看来,不过过资本主义这道关不行。
赵水香大叫大嚷着:“我不听这些,我不听这些。你快快打电话找康琴,请她查一查这贼娃子的地址,或者转告黄小翠打电话给我。那还了得,贼流子在外花花世界寻欢作乐,忘恩负情过神仙日子,我不会放过他。水英,你给我查查《婚姻法》,他在外偷偷讨老婆,犯了重婚罪,我要上法院控告他。”
赵水英电话中说,李新民的行为,完全违犯了《婚姻法》,重婚罪确立无疑。她劝告姐姐,为今之计,第一步要先查实李新民的下落地址,电话警告勒令他回家破境重圆。如果他置若罔闻则进行第二步,南下寻夫问罪,妹妹愿意陪同姐姐前往。倘若能胜则“押”夫重返家园,和好如初。第三步起诉他状告他,对簿公堂,判他罪行,让他受牢狱之苦,对于这三大步如何,赵水英问道:“怎么样,姐,你觉得行吗?”
赵水香同意:“行。快,越快越好。”
这一夜,赵水香又气又恨,她失眠了。
越快越好,早一点南下问罪,他不敢回家还是不愿回来,无情无义的李新民,你忘家忘业忘记了萍萍更忘记了夫妻情义:“李新民你忘本了呀......无情绝义的贼娃子!”赵水香睡在床上,眼往房间天花板,心中恨恨的咒骂不停到半夜。
八年前,李新民在县商业局副食品加工厂当工人,由学徒工出师成了小师傅,学的工种是红案油炸类。他初中毕业进厂学徒,三年之内,学会了油炸麻花石骑马。他比她大三岁,他出师当师傅时,赵水香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副食品厂招工把她招进了工厂,神使鬼差地分配在红案车间成了他的徒弟。
徒弟徒弟徒出鬼来了,男师傅女徒弟,休息日,厂房内、公园里、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我我卿卿。他拉着她的手,她挨着他的身,他搂着她的腰,她倒在他的怀,嘴唇对着嘴唇,眼睛望着眼睛。没有言语,没有推诿,只有动作只有悦乐,师徒相爱,男女相欢,天下书同文,古今情合理。可是,有一天,刘春生突然到厂里来找她。该死的刘春生,初中毕业离开学校离开家乡不知跑到什么鬼地方。三四年杳无音信,眼下却仿佛突然从地洞里钻出来,站在她的面前。
“刘春生,是你呀,老同学,”赵水香在厂门口门卫室惊讶地接待他,“你这几年......
刘春生淡淡地说:“我是无业游民,四海为家。你到好,进厂做工,成了工人阶级。”
“马马虎虎。”赵水香颇有优越感,“去年县里大招工,你怎么不去报名?凭你的条件,完全可以录取进厂当工人。”
“我没有那福份。”
“为什么?”
“政审通不过。”
“谁卡你?”
“黄本昌”刘春生忿忿地说,“我们村里的土皇帝。”
“你怎么得罪了他?”
“我大骂过他,他不准他女儿与我来往。”
“他女儿?”
“黄小翠呀。”
赵水香笑着拍巴掌:“我看出来了,你正在同土皇帝的女儿搞恋爱是不是?”
刘春生摇摇头:“我不喜欢她。”
“你喜欢谁?”
“要我说吗?”
“说!”
“我喜欢你!”
赵水香惊呆不已:“贼娃子,开什么国际玩笑。老同学,你我都二十岁了,不是初中阶段不懂事。”
“赵水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告诉你吧刘春生,我快要结婚嫁人,你不可有非份之想,你去爱黄小翠吧。”
“不,赵水香,”刘春生单刀急问,“告诉我,你要嫁哪个村哪个人?”
“嫁你们牛鼻形村的李新民。”
“李新民?”
一听“李新民”三个字,刘春生略显胆怯乞丐似的失望走了。几个月后的一天,正是李新民赵水香结婚大喜日子,洞房花烛夜,刘春生神出鬼没突然来闹洞房。
改革开放之初,新规未立老法依然,乡村里娶媳闹洞房喜气洋洋,这贼娃子别出心裁,硬要她赵水香袒胸露乳出洋相,给闹房人们打火点烟。李新民一忍再忍,万般无奈终于发火制止无聊闹剧:
“刘春生,别闹事。”
“李新民,你讨老婆我们闹洞房,越闹越发嘛,大家说是不是?”刘春生借酒发疯寻求闹房人们的呼应。拉住赵水香翩翩起舞。
李新民一把打脱他的手,喝令:“刘春生,滚出去。”
新娘子劝止新郎官:“新民,算啦,不要这样,你我结婚让让他......
“他太过份......
刘春生是做得太过份,还有更过份的呀。半夜里,正当新娘子新郎官两人把衣服裤子脱得精光,在床上甜蜜蜜做爱的时刻,“咣当”一声巨响,窗子上的玻璃被人打烂了大半边,有个人影在外窥视,新郎官赶紧关灭电灯大骂窗外,骂得贼娃子落荒而逃。
赵水香在床上辗转着,贼娃子贼性不改。那一年,五年前吧,李新民看到养猪是发家致富的好副业,问赵水香干不干,她回答爽快:“你干我也干。”她怀孕十月,萍萍出世,她无法在厂里上班。于是,打扫修理将老牛棚改猪舍,买了十只小猪仔饲养。不出一个月,刘春生伙同外村人,偷去她家两只小猪,李新民找到他,没有证据,他不承认。两人差点儿打架,生苟癫子来劝架。偷猪之前,有一天,李新民不在家,去县里买小猪饲料。刘春生到猪舍一转,赵水香正在老屋门前奶孩子,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他问寒问暖似的来到她身边,看着她的脸又盯着她的奶子看她奶孩子,蹲下身子挨近她,用右手摸住她的奶子将奶头送进萍萍嘴里,让孩子吸吮乳汁,他的手指不安份,她羞涩,红着脸,打松他的手。他不但不松手,反而两只手紧紧摸住她的奶子,不让孩子吸奶。萍萍哭闹,她发火大骂贼娃子,滚、滚、滚、快滚,李新民回来要你的小命。
下午,李新民回来,赵水香没有告诉丈夫,不便启齿呀,她放了他一马。刘春生估计赵水香不敢将此事密告,这种事不说为好,越说越说不清,适得其反,担心丈夫误认为他俩人有奸情。赵水香后悔没有说,早知道干脆光明正大地说我奶孩子,他调戏我,摸我奶子,让老公去痛打他一顿。
世上没有后悔药,没有。李新民也是贼娃子,养猪越多收入也越多,家大业大了。这贼娃子饭饱思淫欲,男人有钱变坏了,夫妻过日子,哪有不磕磕撞撞呢,碗筷有相碰,牙齿与舌头也有相咬。小打小闹有过五六次吧,大打只一次。这一次不怪她,是他贼娃子不正经,不是人,他千不该万不该用摩托车搭烂娼妇去县城兜风,天知道他俩鬼混了多少次。
“李新民,贼娃子,你敢打我,你滚,你爱烂娼妇,你去讨烂娼妇,不必偷偷摸摸。”赵水香大骂,“你敢在牛鼻形村村前村后大喊三声,我不要赵水香啦,我要与赵水香离婚,就算你有本事,你是角儿。”
李新民停手不打了,蹲在地上,一声不哼只是猛吸烟。
赵水香一步上前,猛一下把他的香烟拔下丢掉;“你怎么不说话,你走进烂娼妇房内的胆量不小哇,怎么不敢说离婚呢?你可以大胆地说与我离婚,你去讨烂娼妇。我不准你进这个家门,你要奸她讨她,死走逃亡......你不要脸皮呀,冷月红是什么货色?烂娼妇呀。你是南山乡有名的养猪专业大户,了不起呀......你养鬼猪呢,你养小老婆烂娼妇,你要戴纸壳出去,你有什么脸面去见人呀贼娃子!”
赵水香机关枪似的咒骂着,李新民自知理亏行为龌龊对不起妻子,任凭她怒火烧下去:“你有本事到外头去搞女人,耳边风,我不拦不阻,不要让我听到碰到,听到了不客气,碰到了更不客气。你不是真正的男子汉,不爱自己的老婆不疼自己老婆的男人,不是人,是猪狗是禽兽。现在的家业有这么大,是你本事吧?笑话,你死到床上别呼呼大睡,要想一想,我赵水香比你多吃了几多苦,比你少睡了多少觉,我哪一样不支持你,依从你,顺从你,没有我赵水香,你......你,你不要饭饱思淫欲,你要知足呀贼娃子。”
贼娃子,你你你......
赵水香转个身,眼开着,心乱着,贼流子贼娃子骂个不停,牙齿咬得咯咯响。贼娃子李新民,你不该偷偷死走逃亡,你躲到深圳,快两年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可怜你那结发妻子赵水香,盼星星盼月亮,只盼望夫君早日回家乡。牛鼻形村有你的家,有你的女儿,还有你的死老婆。养猪场规模要扩大,我没有经过你,招进了刘春生,他是你的对头也是我的冤家。我招聘他没有错,我不是招老公。不是,坚决不是。我人不是寡妇,但身子却成了寡妇。两年了我为你洁身自好,守身如玉,我为你决不失身。而你,贼娃子,到了深圳花花世界,沾花惹草讨妖精还生妖种。我不能饶你,不可让你,我要坐汽车坐火车早早地找到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狠揍小妖精再怒打你,死拖活拉也要把你拖回来,再不能让你逍遥快乐,满世界跑掉,跑掉跑掉……
李新民笑容满面迎接着他,女妖精带着小妖精跑掉了。赵水香手挽着李新民上了火车,座位上,她依偎在他怀里,他紧搂着她,火车上的旅客好奇地望着这对似乎新婚的夫妻。赵水香心里说,看有什么看的,看看看,我们夫妻分开两年啦,久别胜新婚嘛也不懂……
下了火车坐汽车,回到家先进房,关上房门共上床,脱衣解带相交欢,千般缕情万般爱呀,巫山云雨海水来。两人欢悦正浓,刘春生一脚突然踢开房门,走进房内大喝一声,青天白日,两个狗男女做的好事。李新民赤身裸体跳下床,一拳打去,刘春生一脚踢来,两人大打出手,吓得赵水香大叫,别打了......喊声惊开眼,原来是南柯一梦。她失眠半夜,后来迷迷糊糊睡着,灯也没有关掉,梦醒一看桌上闹钟,才三点半呢。她发觉短裤衩下湿漉漉的一大块,真没出息,赵水香哭笑不得,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桃花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