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假书记坐在真书记身边
作品名称:圆梦记 作者:赵文元 发布时间:2014-10-27 20:51:33 字数:3685
这次的宴会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尤其是他把红包真诚地递给他们四个的时候,气氛就有点儿陶陶然了。只是他不敢在他们面前称书记,他们也好像不知道他这个头衔,只称他为赵经理。这让他像一个小三,坐在了一群原配身边似的别扭。实际上他们是知道他的公司叫永利公社的,也知道他是想把以前的永利公社所有的土地都承包下来过一把当书记的瘾的。记得他在第一次见魏爱民的时候,他说要把民利大队的地都承包下来,魏爱民吃了一惊,问他能吃消了?他说这只是他的第一步,他要用三年的时间,把以前永利公社的地都承包下来,魏爱民的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欢喜得差点儿把他抱起来。很简单,土地撂荒越来越严重,这虽然是大气候,但还是让他这个镇书记脸上无光,也想着怎么能引来投资的人,好让土地复耕起来。不想,这个人就站在了眼前。于是大力支持他,所以,当大队书记史三后和那几个小队队长向魏爱民告他的状,说他是想当永利公社的书记了,魏爱民只是笑一笑,问他们,现在政府的编制里还有永利公社了?那些人就鸭子的嘴——扁了。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敢让社员们称自己为赵书记了。只是有一次,魏爱民在跟他喝酒的时候,有点儿不悦地说:“听说你要恢复以前的永利公社?”
他面红耳赤地:“没有的事,只是要承包它以前的土地而已,因为我对永利公社很有感情,毕竟,我是在永利公社这个......这个曾经有过的单位里长大的。”
魏爱民:“要是这样也罢了,你要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想恢复以前的永利公社,虽然现在不大讲政治了,可还是会让上面的人反感的。你想想,共产党是公社这条路实在走不下去了,才改道儿走的,你却偏偏要去再走这条路,不是给共产党脸上摸黑了?还有呀,你就不要把你的公司叫什么永利公社了,政治色彩太浓了嘛。说的不好听些,公社是大集体的产物,你公然的叫你的公司为公社,不是跟改革开放对着干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改革开放的一个拥护者,这事儿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好像我的立场也是反对改革开放了,我的政治前途还能长得了了?”
这可把他吓坏了,因为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的梦想能跟什么政治挂起钩来,直给魏爱民解释了半天,说自己真没有政治野心,只是对曾经有过的永利公社有感情而已。再说,自己把公司叫做公社,就如同日本的许多企业叫做这会社那会社一样,只是一种让成员一听有种主人感而已。可魏爱民又说了:“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你说你要把永利公社建成一个老有所养,幼有所依,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的社会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影射现在的社会正好相反吗?这不是政治色彩吗?”
他赶紧解释:“这只是我提出的企业文化。现在的企业都有自己的文化口号。你比如有好多企业都说要把自己的企业建成员工之家,可是,真的会这样吗?要真是这样的,那么员工向老板白要一分钱,老板会给他吗?”
魏爱民这才噗嗤一声笑了,说你们这些做生意的真会骗人。他才松了口气,说不骗人就没人跟着你好好干嘛,希望魏书记多多理解。可后来魏爱民又把他叫去,问他,把原来永利公社的土地都规划进你的公司里,不再规划了吧?他吃了一惊,说,我规划永利公社原有的土地都是蛇吞象了,还参得来规划它以外的土地了?魏爱民若有所思地说:“这就好,要不,你一步一步地把新公中镇都规划进去了,我这新公中镇的书记还不变成了个摆设?”
他怔了怔,大笑起来:“啊呀,我说魏书记,谁能有这么大的胃口了?除非是李嘉诚!”
魏爱民这才尴尬地笑起来。但他感到了魏爱民怕自己架空了他的担忧,就时时处处地让他觉得他的重要,自己的卑微,要不,这人醋劲儿发了,自己就完了。他就不明白,中国人咋老爱把事情往政治上扯,对政治这么敏感。
现在,酒热耳酣之际,他又向魏爱民提出了把原来永利公社的大院卖给他的事。
魏爱民:“老弟,你要它干吗呀,租一年给一年的租金多合算,你不可能一辈子呆在那里呀。”
他:“我不是说了嘛,我要盖一座大楼。”
魏爱民:“老弟,我是喝了酒才说你了,你打这幌子哄我可是太看得起我了,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疯子才在这光红滩上盖楼了。你不把你的真实打算说出来,我可不敢轻易答应你,你也知道,现在国家对土地买卖查的可严了。”
他:“我真是要盖楼了呀。”
魏爱民就有些不悦。他赶紧掏出手机来,给设计院打通了电话,摁了免提键,自报家门后,问人家自己的大楼设计的怎么样了?人家回说不是跟你说了嘛,早设计好了,就等你来审定了。他连说对不起,说自己一直忙,忘了这事了,今天又忽然想起这事来了,就打电话过去问一声,说自己明天一定去审定。人家说好的。就挂了电话。
满家人听的愣愣怔怔的。互相用疑惑的眼神询问着:“这是真的?”
一会儿,魏爱民试试探探地问他:“这么说,是真的了?”,那神态像穷小子看见八抬大轿果然是来接跟自己一起玩耍的穷小子回皇城的,才想起他平时说自己是皇子的话不是开玩笑了,但还是不相信地问这个朋友:“你真的是皇子?”
他:“我在你魏书记面前敢说谎了?”
魏爱民:“你为什么要在这光红滩上盖一座楼呢?”
他:“栽下梧桐树,才能引来金凤凰了呀。”
魏爱民想了想,说:“老弟,你还是考虑好了,要是真盖,我这里好说,但得过镇土地所这一关了。”
他笑:“我早考虑好了。土地所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魏爱民听了很受用,说:“那我跟张所长说一说。不过,老弟,这可得用钱往开砸了。”
他说:“没问题,估计得多少钱?”
魏爱民皱着眉头心算了一下,说:“先拿十万块钱来吧。”
七:半道上杀出个张二虎来
他被电话铃叫醒了。忍着酒后的头疼,拿起手机来一看,是李副行长打来的,就知道这小子知道自己回来了,也知道一接这电话就要被缠住了。就丢下电话,躺下来,等铃声自己停下来了。
他看看窗帘透进来的光亮强度,估计该是上午九点多了。妻子儿子早上班的上班去,上学的上学去了。
他依稀记起自己是和魏爱民他们在避风港茶楼门口分的手,然后就开车回家了,记不起自己是怎么进的家门了。模糊地记得是妻子刘爱香伺候着自己睡下的,好像自己给刘爱香吹嘘着什么,刘爱香嗤笑了自己一顿。想起这些他就羞愧满面,因为自己在喝酒这方面确实不行,不敢面对任何一位前任的。农村人都认为,要想在官场上混得开,就得有把酒瓶喝倒的酒量,而他的前任们在这方面个个都了得,尤其是赵蛇小,用公社人的话说,酒一进了他的嘴里就变成了水,就是喝上十天也没有醉的时候,就凭这本领,他熬到了副县长,因为他的喝酒是五原县的一大奇观,历任上级都喜欢在酒桌上把他亮给来宾看。他又羞愧地想着,昨天酒席上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唉,自己的好多机密都是在喝高了时漏出去的,为此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呀!看来,自己得找个酒桶来当保镖了。
电话铃一停。他就起来,洗漱完毕,去了设计院。自报家门后,人家从电脑上把设计好的大楼图案给他调了出来。是座气派的十层楼,但楼基按他的要求,设计成了三十层的。而市里现在最高的楼就是三十层,那就是市委大楼。
这位设计员很有艺术天才,让大楼耸立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一朵白云从大楼的肩膀后面飘了出来,把自己想象的那种泰山般平地突兀而起的气象表达了出来,连夸设计员有才,所以,别的细节就好说了。
他审定好后,在给他往出打印图纸的时候,他让设计员给他联系一个施工技术员。设计员疑惑地:“现在是冬天呀。”
他神秘又调皮地一眨眼:“对,是冬天。”
他又去了那家广告策划部,人家也麻利地把制作好的广告片从电脑里调了出来,播放开了,让他看看跟他的思路合不合套。
只见一望无际的碧野上,一座摩天大楼在雄伟的音乐声中从地里破壳而出,山一样隆升起来。正在地里干活的农民们惊得直起腰来睁大了眼,正在工厂里做工的工人吃惊地停下手来睁大了眼,正在闲逛着的老人们吃惊地停下脚步来睁大了眼,正在学校里读书的孩子们忘了读书,惊得睁大了眼……在所有这些吃惊的目光的注视下,大楼直插云霄。然后,所有的注视着它的人欢呼起来,从四面八方涌向大楼,涌进了大楼,漫进一层又一层房间,一层层房间内的现代化设施和富丽堂皇的装修就随着人流展现了出来。随着人流的涌动,男播音员雄浑激昂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老有所养,幼有所依;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永利公社,农民的天堂,向天下人敞开胸怀,同有志者一起圆一个伟大的梦想!
他看到设计员跟自己一样心情激动,朝气蓬勃,就觉得自己正走在金光大道上了......
他让设计员把广告视频发到他的QQ邮箱,正要去电视台谈广告,不想,手机又响了,是李副行长打来的。他没接。往广告部走。手机又响,一看,是部座机号,他犹豫了一下,接了,不想,是李副行长打来的,亲热地怪怨他咋不接他的电话?他支吾着说正在跟电视台谈广告了,不方便接。
李副行长说:“别谈了,来鸿鼎酒楼吧。电视台广告部的李主任是我的铁哥们儿,我给他说一声,你爱在哪个时段打呢。快来吧。呵呵,我昨天一知道你回来了,就给你定好了酒席了。呵呵,你要不来,我可是给李主任打电话,不让他接手你的广告了。快来。”
他一想:“是呀,说不定这小子说的是真话,那就去会一会这小子吧。”就想着怎么跟这小子周旋,就开车往鸿鼎酒楼去,不想,手机又响了,一看,是张副局长打来的,他心里嘀咕一声,接了电话。两人客气了几句,张副局长就问他大楼的工程包出去了吗?要是没包出去,他手上有个工程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