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机场 第二章 (5)
作品名称:落霞机场 作者:麻雷子炮仗 发布时间:2014-11-14 14:27:18 字数:3823
第二章(5)
于国典也当了兵,也在北海舰队航空兵成峪当兵的那个师,不过他没在胶县机场参加新兵训练,而是被火车一气儿拉到了青岛,直接去了北航篮球队。
北航接兵团去北京接兵的时侯,正赶上北海舰队要在五一节之前,组织舰队下属军以上单位篮球比赛,北航接兵团的人也就带上了一个为舰航篮球队物色队员的任务。新兵体检时,凡是遇到一米八以上的高个儿,都要问一下小伙子篮球打得怎么样。听于国典自己说,他挺爱玩篮球,还是个文革前的国家二级运动员,打过北京市16-18岁的青少年篮球联赛,就给了他一个篮球,让他在球场上跑了两圈儿,做了几个带球过人的动作,接着还来了个三步上篮,又站到罚球线上投了几个篮,看过他花拳绣腿地比划那两下子,接兵团的老几位觉着这小子大体上还行,就决定先带回去试试。
到了北航,国典被送到了篮球队,到那里以后,教练看了看他,果然看得出还有点儿经过专业训练的底子,只是身子太单薄了些,个儿也不够高,属于那种丢了可惜,留着勉强一类的,再一想,反正球队食堂里也不多他那一双筷子,先留下来再说吧。就这么着,把他搁在北航篮球队两个多月,总共上场比赛没俩钟头,都是安排在球队大比分领先对手的时侯让他上去,要的就是让他弄几个花哨好看的把式,娱乐一下观众,让前来助阵的舰航首长愈发地开开心。不过,最后倒也算是跟着舰航球队得了个冠军,混了身儿运动服,还加上一双回力球鞋。
比赛一结束,球队解散,国典就还是得回到胶县机场。到了师里军务科一报到,新兵训练早就结束了,新兵都已经分到了连队。军务科请示了司令部王参谋长,那也是个篮球迷,觉得这小子好歹也算是个人才,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先搁在师司令部,叫指挥所标图排把人领回去吧。
送他到标图排,王参谋长就算是把他这么一块肥水流到自家田里去了,可于国典自己就没啥肥水留着给自个儿了,天天就得去机关战士食堂吃大灶,一天的伙食标准四毛五分钱,又不像其他同样伙食标准的连队,有块自留地,可以搞点儿生产自助,种菜养猪啥的给自己连队补贴补贴伙食,隔上个把月,宰上一头猪,大伙儿就能肥肥地改善几天伙食。机关大灶可就甭想这美事儿了,只能每天干啃那几个大子儿的伙食费,一个礼拜三顿大米,几顿馒头,一个月吃一回肉包子,除了这些,就是每天至少两顿小米饭。
按说小米这东西,倒也没啥不好,从营养学的角度看,比大米馒头啥的倒也不差。提起那小米香,延水甜,哪个经历过延安抗大的老头儿老太太不是如醉如梦,在心底里深种下无尽的回味与怀念。可现在,不管咋说,这小米在吃起来的口感上,还是没有大米白面吃着感觉那么顺溜,尤其对于南方兵来说,就更难适应。好在国典吃饭还没那么挑剔,这似乎是来自他山东老爹的遗传在起作用,到了食堂,不管是白的黄的,他全得塞上个两大碗,先把数凑够了,再掺合上一大碗白菜汤、熬茄子啥的溜溜缝儿,也算没亏了那四毛五分钱,天生一块当兵吃粮的料。
也不光是王参谋长拿着国典当了一回肥水,回到胶县没几个月,国典就在机场里有了点儿名气。那几年,部队业余生活比较单调,文化娱乐较少,机场里最热闹的事儿,就是从团到连各级部队单位之间的各种球类比赛,其中最受欢迎,开展最普遍的就是篮球,其次是乒乓球。因为组织起来方便简单,群众基础广泛,特受干部战士欢迎,所以每当有这类比赛,总是非常有吸引力,只要球打得好,就是再刺儿头的兵,只要别闹出啥惊天动地的大动静来,就肯定会有个灶头给他留着每天来吃那三顿饭。
国典顶着个北航篮球队儿的名分,人也瞅着挺光溜鲜亮,一上场,几招花哨的过人,带着点儿卖弄的上篮,虽说不过是天桥的把式,花拳绣腿,可在胶县机场这么个小地方,也还是挺晃人眼目的。到了晚上,机场灯光球场一开灯,他就来个闪亮登场,那可真叫是一个春风得意,风光露脸,别说是卫生队里的那些女医生女护士女卫生员啥的,个个都把眼珠子瞪得溜圆,就连在服务社里头卖货的那几个徐娘半老的随军家属售货员,也都把嘴巴张得老大,像是一帮见了大唐高僧的盘丝洞里的蜘蛛精,恨不得就能一包水儿似的把他给吞进肚子里,早已不是他当年在海军大院儿门口拍婆子,在那儿碰了一鼻子灰,还差点儿挨了艾民一板儿砖时的灰头土脸,颜面无光了。
好像在每个机场,都听到过有这么句话,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这话虽说是损了点儿,可说的倒也不全是瞎话儿。机场里女人少,女兵少,尤其是未婚的姑娘更少,1968年以前,机场还极少有女战士,在机场里能见到的女人,甭管是不是军人,肯定都是嫁了人的,一般都是些机场里大大小小的那些干部的老婆。胶县机场离县城远,周围工厂少,干部家属随军后,没地方安置,就只好见缝插针地到处塞,服务社,邮局,储蓄所,理发室,澡堂,洗衣房,托儿所、面包房,连机场里的各个食堂,都有随军家属做职工,直到从1969年开始,各机场才开始招女兵,机场也从此有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虽说机场里的女人都是嫁了人的,可她们呆在家里的时侯,却也未必就都会有男人陪着。家属随了军的基层干部,每个礼拜只有周末才能回趟家陪着老婆过一天。飞行部队流动性大,转场调动也是时有发生,原先在胶县驻扎的是轰炸机部队,头年转场到了河北褡裢机场后,因为那边儿的条件相对艰苦,家属更难安置,留在胶县机场的家属就不少,所以说,机场就成了个盛产牛郎织女和礼拜天夫妻的地方。
痴男怨女多了,麻烦事儿也就来了,男男女女本就是烈火干柴的年华,如今却只能是一个个地,独守孤影青灯,卧听夜雨霖铃,顾怜形单影只,难遣寥落愁肠。这日子头儿一久,那些总是在苦苦地等着男人们来家的女人们,难免就会在清宵夜半的时侯,生出些闺房清冷之叹,红颜寂寞之悲,不由地,就会在私心里,惦记起或有一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巴望着恰逢一夕,“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便可以与自己,同赴齐人之喜,共效云雨之乐。于是,机场里,便常常会传出些某某某一对男女,搭着伴儿钻了片玉米地,谁谁谁家的老婆,被人家翻了回墙头的事儿来。
红男绿女,男女私情,这些历来都是兵营里的爷们儿们茶余饭后磨牙嘬舌的作料儿,日子过得寂寞了,就总会有些无聊的家伙,满嘴跑舌头地演绎出些子虚乌有的花边故事来,就算是“意淫”吧。可确实就是在前不久,机场洗衣房的一位大家都认识的,长得很不错的随军家属女职工,匆匆忙忙地辞了活儿,跑到浙江某海军高炮部队的驻地,去那儿当起了专职太太,机场家属区附近某飞行保障单位的一个派出工作点,也随即解散。
国典虽然很快就成了机场里,男男女女饭后茶余经常被提起的腕儿一级的人物,可从他骨子里,那还是个老实孩子,出格的事,从来就没胆子去试一把,即便是当初曾有过在海军大院儿门口拍婆子的那一段儿,其实那也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仗着那时人多势众,便想在大院儿的哥们中间拔个份儿,脱不过,还是些起哄架秧子的把戏。其实,爱交往,重义气,那才是他从祖辈那里传下来的山东人的秉性,不然当初在山东地面的水泊梁山里,也不会聚了那么多的英雄好汉,咱总不该因了潘金莲爱慕武老二,就把景阳岗的打虎英雄也当成了西门庆。从早年间就常听人说,蔫人出豹胆儿,会咬人的狗不叫,可见像于国典这样只知道喳喳呼呼,见人便先打招呼的主儿,看着虽像是挺有点女人缘,其实,那顶多也就算是个银样腊枪头。
某晚,适逢周末,机场大操场正在演阿尔巴尼亚电影儿《海岸风雷》,国典打完球冲过澡,见时间有点儿晚,电影已经开演多时,就没去那儿凑热闹。觉着肚子有点儿饿了,就到离宿舍西面不远的指挥所值班员休息室去,想从那儿借个电炉,回来给自己煮些挂面来吃。
值班员正在打盹儿,睡眼惺忪地把一间离值班室几十米远,平时用来放置工具杂物的一间小屋的钥匙丢给他,要他自己去找。国典到了那里,借着月光,看见铁锁虽还挂在脱落的门扣儿上,门却是虚掩着,闪出了一道缝儿来。
国典大大咧咧地踢开门进去,顺手拉开灯绳,却意外地撞见了一对儿男女正在那里不堪。
女人已是宽衣解带,乳罩也已经被那个男人将其褪下,白不刺喇的身子半裸着,还留着一条窄窄的裤衩儿遮羞,却露出了中间儿一对儿粉白凸耸的乳房和下边那段儿白的刺眼的光溜溜的肚皮,两只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身子半吊在男人身上,嘴里还在快意地哼唧着……
那男人想必一定曾是去到过四川的彭祖山,见到过在那里的一尊旁边有郭沫若题写着“天下第一吻”,刻在汉崖墓的门楣上的《秘戏图》的浮雕,只见他,学着那浮雕中男人的模样儿,赤裸着上身,把一只手大张着,用力按住了女人的一只从退下的乳罩里闪出来的粉白凸耸的奶子,把另一只手,从女人勉强还挂在自己肥白丰腴的屁股上的那一绺儿窄窄的粉红色裤衩儿里边儿,猴儿急地探进去,在那里出出进进地,来回抓挠着女人那片水草丰满的下身儿,舌头已经急不可耐地伸在了女人的嘴里……
国典依稀认得那男人,似是机关某人,知其已婚,但也晓得,他的那位在旁人眼中看来也就算是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的妻子,此时却并未从远在千里之外的天府之国莅临胶县机场,来看望她的这位对夫妻间的那些房中术,琢磨参悟得颇有些心得的如意郎君。
国典暗自恨骂了一声晦气,赶紧撤步抽身退到了屋外,一溜烟走了个利索。日后再见到那个下流胚,则那人看上去虽是面皮讪讪地似有些愧色,可国典却佯做是啥都未曾见,任嘛全不知。时间稍长,那人见国典并无将他告发之意,遂也知趣,或又在想,好歹已经是没有了捉奸现场,底气也就渐足了些,再见到国典时,那人便仍是点头招呼如初,只是眉眼中多出了几分谄媚。
好在几个月后,部队开始转场调动,二人从此各自西东,再未谋面,此事亦就被当做是从未发生,可见国典为人之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