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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作品名称:孤竹儿女      作者:紫玉壶      发布时间:2014-11-05 12:45:09      字数:8980


  一九三九年农历八月初七的下午,一列由南方开来的客车缓缓驶入滦县车站。列车停稳后,从尾部车厢里下来一对年轻的夫妻。
  男的叫罗仁,今年二十岁。他身一穿灰色粗布长衫。长得细高个,梳着分头,青瘦的瓜子脸上架着一副近视镜,让人一看就知是读过书的人。这人别看长得不咋样,却总自命不凡,逢人就炫耀说自己是罗义的后人。认识他的人一见他自卖自夸,就躲他远远的。
  女的叫单圆,今年十八岁。她长得五大三粗的。脸圆圆的,眉毛淡淡的,那双透着朴实善良的大眼和那对圣似元宝的耳朵,倒给她增添了几分福相和姿色。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鼻梁周围长了一些雀斑。这人就是大屁股的表妹。
  大屁股自从被潘大巴掌从窑子里接出来结婚后,终于觉着活得象个人样了。于是,开始想方设法打听老家还有没有亲人。
  两个月前,她在街上闲逛时,偶遇一位从同村逃难过来的老人。那人告诉她,说她的父母兄弟姐妹们早就不在了。她的亲戚里,只有一个表妹还活着。她还从老人嘴里得知表妹所嫁的人家。于是,她就托人给表妹家写了封信。信里说自己也结婚了,嫁的男人挺有本事。
  罗仁念过书,总想有点作为,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日本子打进来后,他也想报名参加国军。他到了报名处,就跟人家口若悬河的炫耀自己的学历和家史来。他本以为这样就能打动人家,可人家看他戴着深度近视镜,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觉得他实在不适合抗枪打仗,就找了个借口,婉言谢绝了。罗仁地里活儿干不了,作小买卖又不会,想找份教书的差事吧,附近学校又不缺老师。所以,大有怀才不遇的伤感。
  前两天接到表大姨子的来信。他从信中得知表姐夫挺有本事,就带着老婆来投奔她来了。
  两口子提着简单的行李刚出站口,就被两个便衣特务给拦住了。其中一个特务从罗仁口袋里搜出了大屁股寄给他的那封信。那个特务认识俩字,看到信的落款处写的是潘大巴掌家的门牌号,便猜到她俩不是大屁股的亲戚,便是她的同乡。于是,赶忙换了一副嘴脸,笑着不住的陪不是。然后,又点手把在道边儿树荫下,坐在洋车上等活儿的牛喜子叫了过来。两个特务恭敬的扶他俩上了车,又把所去的地点告诉了牛喜子。
  单圆通过刚才特务看信前后骤变的态度,就隐约预感到表姐夫可能是日本人的走狗了。她开始后悔不该带丈夫来这儿。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她就对车夫牛喜子说出表姐夫的名字,问他表姐夫和刚才那俩人是不是有关系。
  牛喜子也不隐瞒,就把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如实说了出来。
  单圆一听脑子嗡的就大了。顿觉天旋地转。同时,胃里也好像有东西要拱上来。她下意识的死死抓住车扶手,侧身干呕起来。
  罗仁听了牛喜子的讲述,心也一下凉到了底。本以为借表姐夫的光能有番作为,哪曾想他竟是这号人。正当他想说服单圆掉头回返时,忽见她要吐,赶忙叫车停下了下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这儿的气候不适应呀?即是这样的话,咱们就别去打扰表姐了。还是返回老家吧!”罗仁边说边给单圆捶着后背。
  单圆也有此意,正愁不知怎么向丈夫开口呢,见他主动提出,便欣然点了点头。
  “别介呀!你们大老远的来了,怎的也得在亲戚家住上几天再走呀!再说了,现在战事吃紧,几天才有一趟长途票车呢。”牛喜子好心劝解着。
  “没有车,我们徒步来走的。一路要着饭,有一俩月也能到家。”单圆坚定的说。
  “哎呦!你们来的事儿,潘队长的手下可是知道了。你们从半道儿上这么一走,就是潘队长队不把我给吃了呀。你们表姐也饶不了我呀!依我说呀,你们还是别回去啦,哪怕到那儿住上几天再说呢!”
  单圆两口子见他一副为难的样子,一时却没了主意。
  牛喜子趁他俩举棋不定的空儿,拉起人力车,飞快朝潘大巴掌家大门口奔去......
  
  这会儿,大屁股正坐在屋里的梳妆台前,欣赏着自己那漂亮的脸蛋儿呢。
  自打和潘大巴掌结婚后,自己那浮萍般的人生终于有了归宿。她对现在的生活也很是知足。心情一好,身体也稍胖了些。自从离开了那个陪嫖客泄欲的魔窟,她的脸上也由纵欲过度的蜡黄,渐渐变得红润光泽。每天吃饱了闲着没事儿干,就久久的坐在镜子前,欣赏自己这张曾经让多少漂嫖客都为之夫妻反目,甚至倾家荡产的脸蛋儿。想起那些曾经傻得可笑的男人们,不由“噗哧”的笑出声来。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仆人刘妈的声音。“太太,快看看谁来啦!”话音未落,刘妈领着单圆和罗仁走进屋来。
  大屁股端详了单圆好一阵也没认出她来,直到单圆叫她表姐时,才从单圆似曾熟悉的眼神中认出了她。于是,姐俩拥抱在一起,笑一阵儿哭一阵儿,唠一阵儿又哭一阵儿。一时间,竟把罗仁晾在了那儿。
  罗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女人。一霎间,他突然有了要留下来的念头。
  大屁股无意间见他在痴痴的看着自己,就问单圆:“妹子,这位是?”
  “哦,我忘了介绍了。他是你妹夫。”单圆说着,忙把脸上的泪水擦了擦。
  “喔!”大屁股见罗仁不仅干瘦,而且还戴着副深度近视镜,顿觉他配不上表妹。
  罗仁也从面前这位表大姨子的眼神中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他用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借以提示自己是个有文化的人。
  大屁股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她“哧”的一下笑出声,说:“妹夫,你姐夫在这一带可是手眼通天呀!即然你识文断字,就让他给你找个写写算算的差事儿吧。咱家房子有的是。回头让刘妈把后院的房子收拾出一套来给你们住。”
  罗仁被她说得动了心,他担心单圆会不答应,便用乞求的眼神瞅着单圆。
  单圆对大屁股婉言说:“不麻烦姐夫了,我们看看你就回去。家里还有好多活儿要干呢。”
  大屁股看出了她的心思,就说:“妹儿呀,咱姐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呀!你们是奔我来的,又不是奔他来的......
  单圆见她一语道破,一时不知怎么遮掩。
  屋里的气氛开始有些尴尬。
  大屁股摇着单圆的手,哀求的说:“好妹妹,咱姐儿俩离散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见面了,还没亲热够呢,怎就提走的事儿了呢?”
  “表姐说得对!那我们就暂时住下。”罗仁见单圆还在犹豫,就抢着答应了下来。
  大屁股见她俩答应住下,赶紧吩咐刘妈去后院收拾屋子。刘妈答应一声,提着客人的行李出了屋。
  大屁股拉着单圆的手,示意他们两口子坐下。姐儿俩又开始叙起旧来......
  
  快天黑的时候潘大巴掌回来了。大屁股上前给他们作了介绍,并嗲着声音求他给罗仁在城中买卖铺户找份写算的差事。
  潘大巴掌上下打量了罗仁一番,说:“我那儿正缺个能写字的呢,明天就跟我去上班吧!”
  大屁股赶紧给罗仁遮说:“不中,表妹夫胆小,不敢见日本人。”
  潘大巴掌一听,哈哈大笑说:“日本人有什么可怕的,他们又不长三头六臂。再说了,他们又不常去我们那院儿。有事儿都是我去他们那儿。”
  他略想了一阵又对罗仁说:“这么着吧,我给你挂个名,没事儿你就在家呆着。到月头儿就领钱。好不好?”
  “中!”罗仁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等好事。他生怕单圆拒绝,所以抢着答应下来。
  吃饭时,潘大巴掌把明天商会会长李津办六十大寿的事儿对大屁股讲了。还告诉她说李津做寿,也是庆祝他女儿玉兰从日本学医归来。到时山本也去。据说晚上还有堂会,知道她爱听戏,想让她也跟自己去。大屁股知道自己名声不好,生怕别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所以不想去,就找了个借口推脱了。
  
  八月初八这天一大早,警察局长傅宝印带着几名警察来给舅舅家帮忙。他在大门口指挥他们挂大红灯笼、贴寿联、扫街道、洒水。把几名警察忙乎得不以乐乎。他自己却在一边想着心事:“舅舅六十大寿,他三个儿子因反对他爹给鬼子当维持会长而不来做寿了。自己的母亲也因身板儿不好,不能来参加哥哥的寿礼。这么多亲人不到,舅舅肯定郁闷,可怎么才能让舅舅高兴起来呢?”
  正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就听身后响起了银铃般的“呵呵”声。
  “表兄愣啥神呢?是不是一会儿看不到我未来的表嫂小翠儿,心里就空落落的呀?”
  傅宝印听出来是表妹玉兰的声音。回过头正想斥责她两句,忽见她和她的同事邝兰每人包着一个三尺多高,一尺多粗,类似长灯笼的东西。
  他没见过这玩艺儿,还以为是普通灯笼呢。便问玉兰:“这院儿里院儿外灯笼都挂满了,还买这个往哪放呀?”
  玉兰一笑,说:“表兄,这不是灯笼。它叫孔明灯。这里边有勾儿和蜡托儿。用它的时候,把它往下一按就是个圆的了,再把蜡托儿上的蜡点着,它自己就会上天。”
  傅宝印凑过去仔细一看,果然见它上面没有透气孔,下面真有个蜡托儿。
  玉兰见表兄瞅这玩艺儿挺希奇,就接着说:“这每只孔明灯的下端都放有一条三米长红绸子寿带,上面已写好了吉祥话儿。孔明灯升起时,寿带自动打开。你舅舅要是看到上面的吉祥话儿,肯定高兴……。”
  “这,这玩意儿......傅宝印听得入了神,问玉兰从哪买来的。
  玉兰瞅了瞅邝兰,笑着说:“这是我好妹妹邝兰设计的。我跟着打的下手。等你和小翠儿结婚时,我们给你作俩更大的。”
  傅宝印刚才就忘数落她了。见她又提起这茬儿,阴沉着脸说:“跟你说多少回了,我配不上人家。叫你以后别用这事儿取笑我,你怎老记不住呢?你日本留学三年,日本女孩儿的斯文一点没学来,倒沾了身日本臭男人的狂野之气。看看人家邝兰多稳重,我怎么看她怎象日本人。”
  邝兰听他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玉兰气得推了傅宝印一把,愤愤的说:“表兄,你会说话不?你说人家是日本人不等于骂人家吗?”说完,气乎乎的陪着旷兰进院了。
  傅宝印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无意的话,竟遭表妹一顿斥责。他顿觉郁闷。于是,就把气撒到他带来的那几名警察身上。吆喝他们干这干那,并催他们手头利索点儿。
  玉兰和邝兰包着孔明灯进了院儿后,就蹲在大门里的影壁墙前开始安装起来。
  此时,邝兰的心还在突突。刚才傅宝印说的一点不差,她其实就是日本人。邝兰是她的化名,她原叫川岛幸子。是玉兰在日本学医时的同学。三年的同学生涯,使两个人成了好朋友。玉兰在那儿经常教她汉语,她也常常带玉兰到自己家去玩儿。
  川岛幸子家有四口人。爸妈和一个哥哥。她爸爸是个军人,一九三一年随军队进驻关东。一九三五年,她哥哥也被征入伍。他哥在经过短暂的洗脑后,也随队伍来到了关东。因为他也是学医的,所以被分配到哈尔滨七三一细菌研究基地。那是个专门用中国人作细菌实验的地方。他哥哥和一些有良心的同事们不忍心再作泯灭人性的事,终于在一九三八年的一天,趁中午山洞里戒备松懈的空儿,齐力砸烂了所有存放细菌的容器,然后往外逃,结果未遂,全被杀死。
  她的母亲在国内得到儿子死亡的消息后,由于忍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当时就疯了。之后,老人整天在街上大骂日本天皇是泯灭人性的刽子手。当地警察怕她的言论给当局造成负面影响,便对她制造了一起车祸。
  在那场车祸中,她被撞得鲜血淋漓。当时就昏死过去。幸遇一个姓邝的中国侨民把她送到了医院。她临死前一再嘱咐女儿幸子,要她到中国去找父亲,力劝他不要再屠杀中国人,不要再做天皇的牺牲品。
  幸子埋藏完母亲后,谨尊母命,随同毕业回国的好友李玉兰一起来到了这里。因她得知当时救自己母亲的中国人姓邝,就给自己取名为旷兰。
  她来时信心百倍,以为很快就能找到父亲。可到这儿,就有些茫然了。若大个中国到哪去寻找父亲呀!况且战争这么残酷,父亲是死是活也无从去打听。
  玉兰见她挺郁闷的,不断的安慰她。为了不使她寂寞,就让父亲投资,在自家附近买下一座院落。姐儿俩开了家小医院。旷兰是日本人的事儿,玉兰对包括她父母在内的任何人都没讲过。
  李津夫妇拿高鹏当亲儿子看待,拿邝兰则当亲女儿看待。旷兰见高鹏一有空就帮玉兰家干点儿零活儿,自己也想答谢玉兰和她的家人,可一直没有机会。这回见玉兰爹要做寿,她想起了小时母亲教自己做过的孔明灯,就在小医院里,和大自己俩月的姐姐玉兰抽时间作了这对儿孔明灯。
  这会儿,她俩把孔明灯里边的勾子已挂好,又把寿带的上端连同一条四尺多长的细麻绳的一端固定在蜡托儿下。细麻绳的另一端绕过卷着的寿带后又用钉子固定在地上。她俩见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约莫请来唱堂会的也该到后院儿了,就穿过前厅,直奔后院儿来了。
  后院儿的正中,提前两天就架好了八口大锅。已是保安队伙食管理员的大张正指挥他带来的几个厨子在燥台前忙活。刚被编进保安队不久的王二则帮着高鹏在一旁劈劈柴。
  高鹏为了借此机会答谢李津和傅宝印多年以来对自己的关照,提前几天就把警局和保安队两家伙房的柴备足,连续三天都早早砍了柴送过来,然后帮着忙这忙那。
  玉兰和邝兰跟高鹏这几天也处熟了,闲谈之中得知高鹏比她姐俩小几个月,所以都称高鹏为弟弟。
  高鹏见她俩虽留过学,却没有一点臭架子。而且挺随和,并拿自己当弟弟看待。心里很是欣慰。他正干着活儿,无意中见她俩走过来,便停下手中活儿,向她俩打招呼。
  “姐!”
  在后院忙活的人们听高鹏喊姐,都不约而同把目光移了过来。他们见她俩个个长得眉清目秀,肌肤莹润,身段修长,举指投足落落大方。不由得的都停下手中的活儿,痴痴的看着她俩。
  “大伙儿都辛苦啦,中午吃饭时多喝两杯!”
  玉兰客气的和大伙儿打过招呼后,就和邝兰走到高鹏面前。
  “兄弟,我们姐俩弄了对儿新鲜玩意儿。保证你没看见过!”
  高鹏见她俩神秘兮兮的样子。忍不住问:“姐,啥好玩意儿呀?”
  玉兰嘻嘻笑着,说:“先不告诉你,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完,拉着邝兰兴冲冲的去了后屋。向她母亲夸夸去了。
  大约十点多时,保安队长李立柱代表父亲李远山携礼品来登门贺寿。门口等着迎接客人的傅宝印赶忙上前接过礼物,回手交给身边儿的警察。然后,陪李立柱进院儿去见的舅舅。
  此时,李津正独自坐在堂屋里生着闷气。自从担任维持会长这个倒霉的差事儿以来,别说街坊邻居冷落自己,就连亲朋好友对自己也都疏远了。这次做寿,外人不来倒有情可原,自己亲姐姐和亲儿子都借故不来,这让他心里很是纠结。
  “唉,真是世态炎凉啊!”
  正当他哀声叹气之时,就见外甥陪李立柱从大门的影壁墙后走了过来。老头儿顿时脸上浮上了笑容,赶忙亲自上前迎接。
  傅宝印把李立柱送进屋后,便返回当街等着迎客。他刚回到大门前,山本和潘大巴掌各带着两名提着重礼的随从走了过来。
  山本在日本时就暗恋玉兰。昨天他听李府送请谏的人说玉兰已经回来了,还和人合伙儿开了家小医院。他的屁股在凳子上就坐不住了。心一下飞到了李府。“已经三年没见到玉兰了,她现在肯定出息的更加漂亮了。”山本的大脑就处高度兴奋状态,一遍又一遍的自言自语着这句话,一宿也没睡好觉。
  今儿吃完早饭,他换了身便服,带上两名随从,在街上备了份礼物来约潘大巴掌。
  潘大巴掌早已把礼物备好,见他带了随从,自己为了摆普儿,也把歪脖子和苟三头带了来。
  傅宝印虽心里恨他们,脸上却堆着僵硬的笑。他先扯着嗓子冲院里喊道:“舅舅,来贵客了!”喊完便上前迎接山本和潘大巴掌等人......
  在堂屋坐着喝茶的李津和李立柱一猜就知是山本他们来了,赶紧起身带人出来迎接。
  李津和傅宝印刚把山本潘和大巴掌等人迎进院儿,城西刚刚开张的绸缎庄老板吴旺,带着伙计鲁彪提着贺礼前来祝寿。
  紧接着,城中贸源米店老板马多和小伙计吕泉全也来道贺。
  随后,城中各买卖铺户的老板们也都携礼陆续前来贺寿。
  小翠儿也加杂在贺寿的人群里。她提前几天就来这儿帮忙了。今天为做寿助兴,特意从家取来了说书的用具。
  有好些祝寿的人,听说山本和潘大巴掌也来了,干脆把东西放到大门口,和门口迎宾的傅宝印打过招呼后,就借故回去了。
  傅宝印见此情景,心里不由得的掠过一丝凄凉......
  玉兰正在后堂屋陪母亲和旷兰唠嗑。前院传来话,说山本来了要见玉兰。玉兰本不想见山本,她知道现在的山本已不是从前那个纯朴善良的山本了。
  她母亲看出了她的心思,出于礼数,就劝女儿去见见他。就这么着,玉兰妈陪着玉兰一起来到了前院儿......
  临开席前,傅宝印命他带来的警察在大门口燃放了鞭炮。随后,山本、潘大巴掌、李立柱等人陪着寿星李津来到影壁墙前。他们想亲睹这孔明灯升天壮观景象。
  玉兰从后院叫来旷兰。姐儿俩点燃孔明灯后,两只孔明灯开始缓缓上升。当她俩正要解开固定孔明灯的绳子时。潘大巴掌脑筋一转,想出一个损主意。于是,他阴笑着凑到山本耳边,小声说:“听说傅宝印枪法很准。何不让他用枪打断孔明灯绳,借以祝幸呀!”
  山本瞅了瞅站在一旁的傅宝印。心说:“他其貌不扬,而且酒气熏天,怎么会是个神枪手呢?这可能吗?”
  潘大巴掌见他还在矜持,便赶紧制止正准备解开牵制孔明灯绳子的玉兰和邝兰。然后,直接对傅宝印说:“傅局长,都说你骑着自行车,还能双手打枪,而且枪法极准。今天李会长六十大寿,你这个当外甥的怎么也得露一手,助助兴呀!”
  还不等傅宝印答应,潘大巴掌已示意前来帮忙的人去搬桌凳了。心领神会的苟三头到后院儿给傅宝印推自行车去了。歪脖子则去准备水果去了。
  孔明灯前的玉兰眼睛一直注视着潘大巴掌。猜想着这小子葫芦里到底装得什么药。
  傅宝印似乎也意识到潘大巴掌要作贱自己。心里暗骂他不是东西。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自己也正好用这个机会镇射一下鬼子汉奸们。于是,他紧了紧腰带,开始做起了准备工作。
  李立柱已有几年没看到傅宝印骑车打枪的潇洒动作了。今天也正好借这个机会欣赏一下。于是,他把自己的手枪递给了傅宝印。
  在后院儿劈柴的高鹏听说傅大哥要亮绝活儿,连斧头都忘扔就过来了。
  玉兰见表兄把苟三头推来的自行车子已经推到东墙角等着发令,就拉着旷兰离开了影背墙,站到了高鹏的两边。
  山本见一切准备就绪,就示意傅宝印可以开始了。
  傅宝印把两把手枪都顶上子弹后插在腰带上,推着自行车紧跑几步。然后纵身上去,两腿用力,车子如离玄的箭一般,朝西急驶过来。在场的人都屏住呼吸,全神凝视着那俩孔明灯的灯绳。谁也没有注意到潘大巴掌已偷偷把吃过的香蕉皮扔在道儿上。
  傅宝印骑车快到孔明灯前时,他双手撒把,麻利的拔出腰间的两把手枪,先挥动右手扣动板机,“啪!”影壁墙前第一个孔明灯,随着清脆的枪响缓缓上升,它下面的寿带也被展开。
  傅宝印正要挥动左手时,他的自行车车轮正好压在潘大巴掌故意扔的香蕉皮上。车子一滑,他身子失去平衡,仰面摔倒在地。
  高鹏见第一个孔明灯的灯绳被傅大哥成功打断,正要拍手鼓掌,忽见他仰面摔倒,而且枪口正对着自己右边的邝兰。他顿感不妙,于是猛的伸右手把旷兰挽到怀里。同时,又下意识的把左手中的斧头,朝第二个孔明灯的灯绳飞去。
  这时,傅宝印左手中的枪也响了。子弹从邝兰右臂擦过,邝兰顿时被吓得瘫软在高鹏怀里。
  在场的人也全都吓傻了,愣在那儿许久才缓过神儿来。
  小翠儿见邝兰并未受伤,只是受到惊吓。便跑到傅宝印身边,猫腰扶起了他。
  随后,李立柱、王二等平日和傅宝印要好的人,都朝傅宝印围拢过来。
  更多的人则把高鹏和吓得全身瘫软邝兰围住。
  李津见外甥和邝兰都有惊无险,便颤抖着走到高鹏跟前,感激得握住他的手,说:“好外甥呀!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呀!邝兰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她和她的家人呀!”老人说到这儿,声音有些哽咽,眼里泪花闪闪。
  高鹏听他这么一说,顿觉不好意思,边把邝兰交给玉兰,边红着脸说:“舅舅,您言重了。我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比起平日您和我傅大哥对我的恩情来,差远了。”
  傅宝印含着眼泪被小翠儿搀扶着来到高鹏面前。他向高鹏深鞠一躬,满腹感激的话语全部写在脸上,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小翠儿替他谢过高鹏之后,便扶着他一瘸一拐的去后院儿了。
  这会儿,邝兰的气色也好多了。她涨红着脸用感恩的眼神久久的凝视着高鹏。高鹏被她那火辣的目光灼得脸上冒出汗来。
  玉兰逗旷兰说:“妹妹,高鹏兄弟救了你一命,你不表示一下呀?”
  邝兰见高鹏满脸是汗,便涨红着脸掏出香帕,要亲手给他擦拭。
  “不用!不用!”高鹏忙用手遮拦。
  玉兰很严肃的说:“兄弟,你怎么也得给人家个报恩的机会吧!”说着,和王二一道抓住高鹏的手。
  邝兰借机上前,含情脉脉的给他擦拭起来。
  人群里顿时响起了阵阵喝彩声。
  这时有人喊:“大家快看呀!两个孔明灯托着长长的寿带上天啦!那寿带上还有字呢!”
  人们不约而同的朝天上望去,果见两盏孔明灯托着寿带飘在半空。
  有人还大声把寿带上的字念了出来,“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李津看到女儿和邝兰为自己精心设计了这么好的礼物,心里涌出无尽的喜悦。同时也诧异,不知道第二个孔明灯的绳是怎么断的。
  在场的人里只有玉兰看到高鹏抛斧那一幕。她兴奋的大声说:“大家知道吗?第二个孔明灯的绳子是我高兄弟飞斧斩断的!”
  她的话音未落,众人都齐刷刷的把敬佩的目光投向高鹏。
  高鹏则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玉兰又大声对周围人说:“诸位,在我爹六十大寿这个喜庆的时刻,我兄弟高鹏不但献绝技使孔明灯比翼高升,而且力挽邝兰,无意间演艺了一场英雄救美。给这个喜庆的日子增添了彩头。”
  玉兰说到这儿,用手指了指潘大巴掌,刻薄的说:“今天大家能一饱眼福,得多多感谢潘队长。要不是他煞费苦心的抛砖引玉,大家也就看不到刚才这一幕精彩刺激的一幕。”
  在场的人中,有看到他扔香蕉皮的,也有没看到的。那些看到的听出玉兰这是在骂潘大巴掌;没看到的人们听玉兰这么一说,还以为潘大巴掌真的办了件人事儿。还有一部分人借机向他讨起好来。
  潘大巴掌猜不出这些人对自己是恭维还是挖苦。不过,刚才听玉兰的口气,倒是能断定自己偷偷往傅宝印自行车前扔香蕉皮的事儿,已被她识破了。于是,他的脸色很不自然。
  苟三头见他面带尴尬,就到李津跟前,提醒他招呼大家回屋。
  李津这才觉得客人们在院儿里呆得时间太长了,便紧着招呼大家进屋。
  山本由李津、李立柱等人陪着往屋里走。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心事:刚才傅宝印和高鹏俩人的绝活儿真把他给镇住了。他没想到平日嗜酒如命,神情萎靡的傅宝印枪法如此厉害。更没想到那个卖柴的普通小伙儿,竟能把斧头玩儿得如此精湛。联想到今天来祝寿的人里,可能混有更多身怀绝技的抗日分子,他们要取自己性命易如反掌。想到这儿,就觉得脑后冒凉气,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李津陪着众人去了屋里。高鹏也由邝兰、玉兰等人陪着奔后院儿去看傅宝印了。影壁墙前只剩下潘大巴掌、苟三头、歪脖子和几个收拾桌凳的了。
  苟三头把影壁墙根儿的斧头拾起来,让潘大巴掌看。
  潘大巴掌看着斧头。联想起三年前在蔡家坟盗墓时,自己手臂被人用暗器击伤的事儿。便断定那人就是高鹏了。潘大巴掌一提起高鹏就来气。当年要不是买了他的蛐蛐去赌钱,自己也不会把房地契输掉。母亲和妹妹也不会死。自己更不会被丁大胖子逼得当胡子。他越想越生气,真想到后院把高鹏毙了。
  苟三头看出了他的心事,就爬在他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潘大巴掌听了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奸笑。随后,他们仨便一起回到了廊前。
  临时做支宾的王二把他们让进了东屋。
  这屋里共摆放三张大桌子。潘大巴掌被安排和山本、李立柱、李津、傅宝印、高鹏一桌。
  绸缎庄的吴旺、鲁彪、米店的马多、吕全等人一桌。
  苟三头歪脖子和山本带来的人及傅宝印带来的人一桌。
  李津看一切就绪,便吩咐后院儿端酒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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