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魂（二十二）

　　成林跟随熊式辉前往东北接管，工作进行得很不顺利。为了从苏联人的手里接管大城市，谈判中舍弃了很多的国家利益，这让成林非常不满。更让成林感到棘手的就是和共产党的交涉了。虽然经过努力，东北的很多大城市都处于国民党的控制，但是很多的中小城市却落入共产党的范围。同时，共产党意识到了东北战局的重要性，派遣了大量的后备干部进驻东北，充实了东北的地方党委。因此，在广大的农村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共产党每占领一个城市，就在辖区实行土地改革，让很多的农民无偿分到了土地，激起了广大农民的参军热情，队伍迅速发展壮大起来。到了后期，苏联人已经暗地里和共产党接触，大量的日本人留下来的武器装备都被共产党获取了。
　　成林每天忙着整理来自各个防区的信件，然后汇总报告给熊式辉，再把熊式辉的命令逐级下达下去，还要准备和苏联人的谈判。大批的日本人都向苏联红军缴械投降，因此苏联人的态度对于接收东北的工作显得尤为重要。开始还算顺利，苏联人把东北南部的几个大城市都交给了国民党的部队。但是越往北接管工作进行得越艰难。迫于共产党的压力，在接管了哈尔滨以后，苏联红军不再配合国民党的部队，而是将很多的中等城市交给了共产党的部队。成林将这个情况向熊式辉做了汇报。
　　“现在绥化和齐齐哈尔市都被共产党占领了，连沈阳附近的鞍山都被共产党的部队掌握了。整个东北的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成林送上局势分析报告。
　　“唉，现在苏联和共产党的关系越来越近，哈尔滨以北的地区先放一放，要重点解决鞍山的问题！”熊式辉下达了命令。
　　“我们的部队现在布置不到位，一旦发生战事会非常被动的。”成林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这共产党哪里来的本事啊？那么多的兵员就像从地上冒出来的一样！”熊式辉一把把帽子摔在沙发上。
　　“现在共产党每占领一个地区，就在那里实行土地改革，让很多没有土地的农民无偿得到了土地，自然是十分支持的。”成林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也要有人组织的啊？总不会自己跑去参军啊”熊式辉还是不理解。
　　“这就是共产党的强大之处，他们有很多的地方党委，专门负责征兵工作，几乎每个村子都有党员做工作，效果当然非常显著。”成林进一步解释起来。
　　“好在我们有美国的支持，不然真不知道拿什么和共产党拼啊！”熊式辉叹了口气。
　　“眼下不是没有开战吗？停战协议都签了。”成林笑了笑。
　　“你真是小孩子思维，我们这么繁忙的运兵部署，傻子也能看出来是准备打仗的，共产党难道看不出来？”熊式辉指着成林点拨起来。
　　“我觉得还是不要打仗的好，真打起来，受苦的还是老百姓。”成林低了下头。
　　“那我们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国家毕竟不能有两个领袖，我们必须尽忠党国！”熊式辉断然地挥了一下手。
　　战争很快就展开了，国民党在全国范围内发动了对共产党的进攻，虽然双方都还没有准备好，但是利益的纠葛容不得两党再等了。战事开始，国民党的部队进展顺利，收复了大量的城市，表面上看，好像占了上风。然而在东北战场，共产党的队伍本来就比国民党的多，加上地方武装，形成了很大的机动力量，随时能够集结，进行大规模的战役。
　　成林打算将这一情况向熊式辉报告，就来到了熊式辉的官邸。熊式辉见成林来了，赶紧招呼成林。
　　“我正打算找你呢，真是巧了。”熊式辉摆了摆手，示意成林坐下。
　　“我马上要回南京了，委员长想让我帮他统筹全国的战局，明天就走。”熊式辉笑着说道。
　　“那这里……？”成林不禁问了一句。
　　“这里就由卫立煌将军负责了，我打算带你一起回南京，你有什么意见？”熊式辉停下脚步，瞅了一眼成林。
　　“我听您的，这里太冷了，我也不太适应。”成林赶紧站起来。
　　“那好，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们一起回南京！”熊式辉把双手搭在成林肩头，用力拍了一下。
　　“是！”成林打了个军礼，爽快地答应着。其实，他何尝不想早日回到小婉的身边呢？对小婉的思念已经让他心里不得安宁了。有这样的机会，可是做梦都想不到的。
　　成林回到南京，刚刚进家，就看到黄忠正坐在家里，好像在和小婉商议着什么事。见成林回来，小婉赶紧迎上来，接过成林手里的公文包。
　　“回来了？”黄忠满目慈祥地看着成林。
　　“恩，是熊将军让我回来的。”成林赶紧回答。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黄忠笑着说道。
　　“哪里是熊将军让你回来的啊，那是爸爸求人家的。”小婉在旁边不免揶揄了成林一句。
　　“爹，是您老人家？……”成林好像明白过来一点。
　　“唉，还好，熊将军能够给我个面子啊！”黄忠叹了口气。
　　“您的意思……？”成林赶紧问起来。
　　“我们几个老家伙刚刚从委员长那里回来，他是坚决不见我们啊！”黄忠把茶杯放在茶几上，一脸的无奈。
　　“您是想劝委员长停止内战？”成林好像明白过来了。
　　“是啊！现在的共产党已经不比从前了，哪有那么容易就消灭了，只有建立联合政府才有可能避免这场战争！”黄忠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是啊！你看那共产党扩充的速度，简直是不可思议啊！”成林也赞同起来。接着，就把自己在东北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但是委员长主意已定，看来是无法挽回了。”黄忠又叹了口气。
　　“那我们怎么办？”成林向黄忠投去了咨询的目光。
　　“爹想让我们去美国，说在那里能够发挥你的特长。”小婉也坐下来，拉着成林的手说道。
　　“可我有军职，不能擅离职守的啊！”成林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爹已经打点好了，只要你同意，我们就辞职。”小婉摇了摇成林的胳膊。
　　“军职的事情你不要管，关键是你的意见！”黄忠将脸转向成林。
　　“这样不好吧？不成逃兵了吗？”成林还是有顾虑。
　　“什么逃兵不逃兵的，爹都打算去香港了。”小婉不由得把黄忠的去向告诉了成林。
　　“去香港？爹，这事是真的吗？”成林赶紧面向黄忠，不安地问道。
　　“反正我留在这里也是碍事，不如走了也好图个清静！”黄忠脸露温色。
　　“那您的事业……？”成林担心地问了一句。
　　“我们的事业已经完成了，至于怎么守就用不到我们了，连先总理的遗愿都不在乎，我们哪里还有什么事业可言啊！”黄忠显得很气愤。
　　“我算看透了，我们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根本左右不了时局的发展。眼下就算委员长也不能完全左右局势。美国人苏联人他都得罪不起，只能拿共产党开刀了。但是人家共产党发展了这么多年，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消灭的？”黄忠站起身来，述说着自己的看法。
　　“委员长不是说美国人会支持我们的吗？”成林望着黄忠说道。
　　“那人家苏联人还和共产党是一家人呢！他们可是一个信仰的！难道苏联人会不支持共产党吗？”黄忠立即回答道。
　　“是啊！在东北很多城市就是苏联人帮着共产党占领的，日本人留下的武器弹药都被抗联的队伍给缴获了。”成林不觉将自己的见闻说了出来。
　　“那不就是了，我们不趟这趟浑水了，你到了美国好好发挥你的专长，等时局稳定了再说也不迟！”黄忠好像下了决心。
　　“本来这身军装就是蔡将军让我穿的，现在不穿也罢，我早就厌倦了在战场上厮杀。以前是打日本人就罢了，现在是自家人打自家人，我还是不参与的好！”成林好像也下了决心。
　　“就是，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总比整天打打杀杀的好！”见成林同意了，小婉非常高兴，她已经十分想念儿子了。抱着成林的一只胳膊，好像已经到了纽约似的。
　　“只是我们这样一走，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成林脸上一丝忧郁。
　　“唉，这可难说啊！要是国民党胜利了我们兴许能够回来看看，要是共产党赢了，我们就怕很难回来了！”黄忠叹了口气。
　　“到哪里还不是靠双手挣饭吃，眼下去美国是最好的出路了，别的都风险重重的。”小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是担心家里，我爹也那么大岁数了，我还没有尽孝呢！”成林惭愧地低下了头。
　　“他们倒是不用担心，不是说你弟弟成河就是共产党吗？他会有个依靠的。”黄忠开导起来。
　　“是啊，还有成泽呢，你不用担心的。”小婉也附和着。
　　“现在表面上看委员长占上风，但是实际上并不尽然。你看看国统区，日本人留下一个烂摊子，千疮百孔啊！委员长为了剿共，让那些为日本人效力的汉奸大都逃过了制裁，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他们都是一些地痞无赖，见缝就钻的家伙，把一个个的国民政府分割成了无数的私人地盘，贪赃枉法，坑蒙拐骗，弄的辖区民不聊生。你再看看共产党，他们每占领一个地区，就实行土地改革，那么多的老百姓无偿得到了土地，再加上他们密不透风的地方党委，兵员的补充得到了极大的保证，就像风暴一样，会席卷全国的。”成林激动起来。
　　“是啊，现在适逢乱世，人们只要能够有吃的东西，那是会不顾一切的。这么一群吃饱饭的人手里有了武器，怎么会不为了共产党拼命啊！反过来看看我们的委员长，整天只想着争取美国人的援助，但是仗还是要人去打的啊！当官的想着怎么中饱私囊，当兵的想着家里的爹娘，这仗怎么打？还没有打就输了一半了！”黄忠也符合起来。
　　“是啊，在共产党的占领区，当兵的家属就是军属，受到了极好的尊重，他们也感到了无上的光荣。很多人为了家里人的光荣宁愿去死的。成河和梅子就是专门处理这样的事情的。他们的任务之一就是要照顾好军工烈属，让他们无后顾之忧。这样的队伍冲锋起来是无法阻挡的啊！”成林继续述说着。
　　“我们就别论证了，不管谁胜利都与我们无关，我们眼下的任务是怎么去美国！”小婉赶紧拦住成林的话题，眼下更要紧的不是国家大事，而是迫在眉睫的如何出国了。于是，成林和黄忠不再议论时局，在一起商议着怎么出国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