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七股柳（十九）

大型电视连续剧《青青七股柳》第十九集
第十九集

1．公安局经警队
经警队的人打电话：“120吗？县经警队里有一个人要早产，快来！”
倒在地上的李艳满头大汗，她死死拉住刘慧的手虚弱地说：“刘慧，这一关我过不去了吗？”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李艳，没事的！”刘慧不住为她擦去满脸汗水，手绢都拧出水了……
李艳非常虚弱：“刘慧——我、我和张建功结合是绝对错误的！我要离婚！”
刘慧：“先不说这些！你千万不要紧张！不要紧的，什么困难都能过去！”
李艳：“刘慧！我肚子痛——快疼死我了——”
刘慧：“120马上就来到了！别紧张——握住我的手——握紧我的手！李艳！”
李艳拿着刘慧的手掌放进嘴里——使劲地咬着——出血了……
刘慧咬紧牙关：“李艳，你要坚持住！医生马上就要来到了——”
李艳痛苦地昏了过去……
刘慧为她擦着汗：“警察同志，您打通120没有？她坚持不住了！”
警察说：“打通了——你听，来到了！”
急救车鸣着笛来了，人们把李艳抬到急救车上……
李艳始终咬着刘慧的手掌，痛苦地呻吟着：“哎呀！哎呀！
……
仝帆从拘留所出来赶到公安局时，急救车已经开走了，他叫了一辆三轮车赶往医院……

2．县医院病房
张建功也来到李艳床前，看见已顺利生下的女婴。
——几个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仝帆望望张建功——
张建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仝帆，我太自私了，我鬼迷心窍，我对不起你呀！”
仝帆连忙拉起建功：“事已至此，啥也不说了！”他拍着建功的肩。
刘慧说：“建功，我早就说过——创业容易守业难，你咋就忘了呢？”
张建功蹲在地上，用双手抱着头，撕着头发说：“都怪我！都怪我！你们打我吧！骂我吧！我不是东西！”
仝帆拉起建功：“别说了，好好看看你的宝贝闺女吧！”
张建功走到李艳床前看妻子和女儿——
李艳眼里溢出泪水，她把头扭向里边——不搭理丈夫张建功……

3．乡卫生院简易病房
憔悴的仝帆来到高老师病床前，深深地握住了高老师的手：“高老师，我不怪你！难怪刚结婚就闹离婚，我知道咋回事了！你迫不得已才帮蔡村长办厂——也是对的！他们不办厂和我们竞争，迟早也会有人办厂和我们竞争的。孙猴子说得对——市场经济，车多不碍路！我真的一点都不怪你！你病好后，愿意到哪干，就到哪干！我已经不在七股柳中学了，可能要到小学教书……”
高老师眼含泪水，伸出手拉住仝帆的手说：“仝帆，你放心吧，你在不在这里我都会在七股柳学校干！都会把你的教具厂办好！”
仝帆动情地说：“高老师，我知道你是好人，嫂子也是好人！咱们合作是天意，我真诚地说声——谢谢你！”
高老师流着泪说：“两年来，我们都有收获，可你——得到了什么？”
仝帆眼含热泪：“我得到的最多！高老师！”
高老师会意地点点头……

4．黄河边
愤怒的黄河水拍打着石砌的坝头，夕阳的残光投射到湍急的河水中，泛红的黄河水，像一腔奔腾咆哮的鲜血……
仝帆在岸边默默地，慢慢地走着，身后是一排深深的脚印——
画外一种狰狞怕人的声音：“孙悟空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手心——！手心——！”
仝帆狠狠地把一块小石头踢进黄河里——
很久，小芳来了，依偎在仝帆身边……
小芳用温柔的手指为他擦去泪水：“仝帆，我啥都知道了，他叫咱走，咱就走！到咱们仝村教学，离开七股柳！”
仝帆也为小芳擦去泪水：“小芳，你也被气糊涂了么？咱们仝村虽说离这里不远，但属于滩外乡，我调不过去的——我跑不出滩区乡！跑不出他的控制的地盘！——逃不出他的手心！”
小芳小声抽泣着：“我早就说过，他迟早会把我们两家的老账——算在你的头上！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怎能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都怪我！都怪我！”小芳哭出声来。
仝帆：“不怪你！小芳！是我没把关系处理好！”
二人慢慢向家走去……
（化）

字幕：两个月后
5．梁家
小方桌上，摆着六碟菜，酒杯酒瓶。
梁主任点燃一支烟——等了一会
张建功推门走了进来——
梁站起来：“建功，来，坐下，刘慧呢？”
张建功：“梁主任，刘慧有事不能来。”
梁主任：“既然这样，不管刘慧！来，咱俩喝！”
梁张二人喝酒……

6．刘慧办公室
刘慧又吹响了久违的口琴……
产后发福的李艳推门进来——
刘慧停下说：“我正要去找你呢！李艳，你发福了——张建功伺候的地道吧？孩子好吧？”
李艳：“孩子能吃能睡，挺好的！——找我有事吗？”
刘慧把口琴放到桌子上，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艳拿起口琴：“你说话呀，你不是这样啊？刘慧！”
刘慧：“李艳，实话告诉你，看到仝帆落个这样下场，我不想在七股柳学校待下去了，我要回我们老家教学！”
李艳：“那好，刘慧，咱俩都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刘慧纠正说：“不是——是非之地！是不毛之地！词典上解释得很清楚——不毛之地就是不生长草木的地方！我们带着天真无邪的梦想来到七股柳，深入不毛已经三年有余，早该走了！”
李艳：“走！但——？”
刘慧：“李艳，你已经和被张建功拴到一起了，怎么走？”
李艳：“你没和他拴到一起——就能那么容易走吗？你的手续、档案全在河阴县教育局啊！”
刘慧想一想：“是不好走！都怪你，当初脑子一热，就跟着仝帆来七股柳了！热血青年——难以想像！不可置信！”
李艳：“后悔了吧，当初你不也是头脑一热，跟了过来吗？”。
刘慧：“我可不是跟着你来的！”
李艳一笑：“此地无银三百两！”
刘慧：“我确实是看好仝帆，真想干一番大事业，才来的！真没想到——现实如此残酷——我们成功了，老梁却把仝帆调离七股柳，让臂膀分离，把手足拆散——天理何在啊？”
李艳把签字纸递给刘慧：“他官报私仇，嫉贤妒能！暗箱操作，弄虚作假！赶走仝帆！你看，村民的签字——全是弄虚作假的！”
刘慧仔细看看：“不错！群众签字肯定是假的！当初我们怎么没想到找群众当面对证呢？”
李艳：“现在就去对证！”
“晚了！晚到七年八秋了！仝帆离开七股柳几个月了！不过，你把证据保存好，迟早有一天会有用的！老天定会还我们公平！”刘慧把签字纸递给李艳，又说，“对！把群众签字纸给我，我再仔细看看，明天还给你！”
李艳又把签字纸交给刘慧：“你能研究出啥好花样，你不是说晚到七年八秋了吗？”
刘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艳，你要记住——以后教办室梁主任从你这里借钱，一定要让他打条子，写证据！记住了吗？”
李艳：“你就给我说这事啊？”
刘慧点点头……

7．梁家
小桌上摆着小酒……
梁主任对张建功说：“我早就想和你谈谈，年轻人，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有涵养，注意周边关系。像仝帆，连土地爷都敢得罪，全体七股柳村民联合签名让他离开学校，村干部还扬言——若仝帆不离开七股柳，他们就收回学校占七股柳村的土地！弄到这步田地，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我也知道仝帆冤枉啊！”老梁喝口酒说，“老校长年龄大了，我看以后啊，这所学校就全靠你了。”
张建功：“可我？”
梁举起酒杯：“喝酒！”
二人一饮而尽……
梁主任：“吃菜！吃吗，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仝帆走了，以后就看你张建功的了。经教办室和村里商定，想把一件大事交给你。”
建功贪欲的眼神——
梁主任：“你接替仝帆，当校主任，全面负责校办工厂，不用再在讲堂上吆五喝六了！让李艳当学校兼校办厂双料会计。夫唱妇随，全力办好校办厂！”
建功感激的目光……
梁举杯：“愣什么？干杯。”
二人猛喝一阵……
特写，建功被酒麻醉的贪欲的迷茫的大眼睛：“谢谢梁主任知遇之恩！”
（暗场）

8．李艳办公室
刘慧把粉笔一摔说：“七股柳不是我久留之地，明天开始，麻烦你你替我代课三天，我要去老家联系学校！找好了，就溜之大吉！”
李艳不解地望着刘慧：“你这个最好的刘老师走了，七股柳的学生怎么办？”
刘慧：“地球离了我，照转不误！你多辛苦辛苦，就三天，顶多四天，我就回来！”
李艳：“不是不愿意替你代课，我是觉得你这样撂挑子，不妥！你要去找校长请假。”
刘慧：“既然你愿意代课，就替我几天！以后事成了，我再好好谢你！千万不要给校长说！”
李艳：“那好吧！你也要学孙猴子瞒天过海不成？”
刘慧：“比猴三天不长个！”
李艳：“死刘慧！”

9．七股柳学校（夜）
刘慧忙着到校办厂，把几箱活动挂图装好，用绳子捆起来，搬到自己屋里。
（化）

10．乡间路上
建功醉醺醺地骑车回家——
闪回：
梁主任：“你接替仝帆，当校主任，全面负责校办工厂，不用再在讲堂上吆五喝六了！让李艳当学校兼校办厂双料会计。夫唱妇随，全力办好校办厂！”
建功感激的目光……
梁举杯：“愣什么？干杯。”
二人猛喝一阵……
特写，建功被酒麻醉的贪欲的迷茫的大眼睛：“谢谢梁主任知遇之恩！”

11．张建功家
建功进家门，跌倒在床前，爬起来，好一阵才折腾到床上，四脚朝天：“妈的，我这样为校办厂卖命，谁说我张建功好了，还落了个偷税漏税，畏罪潜逃！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弄不好也像仝帆一样，被一脚踢开！再也不能这样卖命了，我也得要钱，要权力，要——”
推门进屋的李艳，望着陌生而又熟悉的丈夫，无话可说了……
(化)

12．黄河大堤柏油路上（黎明）
刘慧在大堤上等汽车，身旁是几箱活动挂图……
周口去北京的长途汽车来了，刘慧招手上车。活动挂图也搬到车上。
汽车颠簸着走了……

字幕：四天之后
13．李艳办公室
刘慧风尘仆仆来到——
李艳上前小声问：“你一走就是三天，事情办得怎样，找到接收你的学校没有？”
刘慧笑着摇摇头：“谢谢你替我代课！到老家找了一圈子，知音难觅，伯乐难求呀！我看我这颗钻石还是埋没在七股柳学校吧！”
李艳：“那好，你先歇歇吧，我去给你上生物课。”
刘慧擦着汗水：“我的生物课——我来上，正好，看同学们对我们刚改进的活动挂图感不感兴趣？”上课铃响了……

14．教室
特写：《青蛙捕食》的活动挂图翻着放在堂桌上——
刘慧：“大家见过青蛙吗？这位男同学，你说说。”
一学生站起来：“见过，我还捉过青蛙呢！”
刘慧：“你知道青蛙是怎样捕捉食物的吗？”
这个学生看看老师说：“就是张开大嘴，一口就把害虫吃到肚子里了！”
刘慧：“具体怎么吃呢？”
学生：“具体——具体——就是张嘴吃吗！”
刘慧：“和你吃肉一样吗？你请坐下！”
同学们都笑了……
刘慧拿出活动挂图说：“大家看清楚了——青蛙看见好吃的害虫，就要跳起来——把害虫吃到嘴里。”他演示一下，“大家注意看特写镜头——青蛙的舌头和人的舌头长法可不一样。人的舌根在后面，舌尖在前面。大家伸出舌头看是不是？”
同学们伸着舌头，自己体会着……
刘慧继续演示着活动挂图：“青蛙的舌头和你的舌头可不一样，它的舌根长在前，舌尖蜷在后，你们看挂图——是不是？”他活灵活现地演示着挂图。
同学们很诧异：“噢？原来青蛙的舌头跟长在前面？”
刘慧：“它看到害虫，就翻卷出长舌头，用舌尖上的粘液粘住害虫，然后把舌尖反转回来，把害虫吞进肚子里。”
同学们都被这直观形象的挂图深深吸引住了，一个学生站起来说：“请老师再演示一遍，真有意思！”
刘慧疲惫地说：“这样吧，同学们别着急，每人都能看。下面以组为单位，亲自动手演示……”
“好！”同学们从第一组开始，兴趣盎然地演示着青蛙捕食……

15．李艳办公室
刘慧倒杯水喝起来，他又翻出一个剩馒头，啃了起来……
刘慧打开抽屉，拿出李艳给他的梁主任的群众签名，仔细看着——
聪明的刘慧找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白纸，模仿着又造了一张群众联合签名，放在李艳抽屉里……他把原作压在角落里。
李艳进来说：“你又翻梁主任的群众签名干什么？”
刘慧：“再次学习！你一定把它保存好啊！”
李艳看都没看：“放心吧！我一定会保存好！明天就专门锁在我家的抽屉里”
刘慧：“好！”

16．刘慧办公室
刘慧：“高老师，你知道你犯罪了吗？”
高老师一震：“我、我！我犯什么罪了？我已经撤出蔡村长的厂子——痛改前非了，仝帆都原谅我了！”
刘慧：“不是那事！你看，活动挂图有这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作为技术员，两个厂的总工程师，你却没有及时发现错误——误人子弟，该当何罪？”
高老师吓坏了：“真的吗？我真不知道。省教学仪器行业协会都鉴定通过了么，怎么还不行？这可怎么办呢？”
刘慧吓唬高老师：“学生家长和你较真，执意要告你误人子弟，说不定你真要坐牢，让嫂子再守空房！”
高老师又有点发抖了，他蹲下来，顺手抽出刘慧放在桌子上的烟噙在嘴上，打了好几下打火机，都没打着——
刘慧看真吓坏了高老师，终止玩笑说：“高老师，你天生胆小如鼠！要真有罪，还得现在的法人代表——张建功去承担——怎么也轮不到你呀。”
高老师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原来没事啊？又是你刘慧吓唬我！”
刘慧笑了笑……
高老师问：“你刚才说的，挂图真要设计有错？行业协会的专家怎么没有发现呢？”
刘慧：“不是有错，是存在瑕疵，省行业协会的专家早就警告过我们。当时咱们是萝卜快了不洗泥，没有及时改进。这次不行了，你要按照图纸，认真改进，重新制版，重新安装，从头再来！”
高老师：“好！反正现在也没多少事。”
刘慧：“都是你的功劳，你帮老蔡办起厂子。他在上游，紧邻大路，又卖得便宜，把咱们的客户截走大半！”
高老师恨不得打自己的耳光：“我真糊涂！”
刘慧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北京也没有卖后悔药！要有，我就给你买些回来。”
高老师惊奇地问：“怎么？这几天不见你，你去北京了？去北京做什么？”
刘慧将错就错：“我去看看朋友，顺便给你买些后悔药来，可找遍京城大小药店，就是没有！”
高老师：“别糊弄我了，快告诉我，你去北京做什么了？”
刘慧话题一转：“去看朋友！高老师，你想为厂里亡羊补牢，挽回损失，戴罪立功吗？”
高老师：“要能为厂里挽回损失，就是让我死，我也毫不犹豫！我当初太糊涂了！”
刘慧：“现在，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高老师不解地问：“你到底让我做什么？”。
刘慧：“有个办法，能把客户全拉回来”
高老师期盼地看着刘慧：“啥办法？”
刘慧指着桌子上的图纸说：“你只要严格按照这些图纸，竭尽全力、精益求精把挂图做到尽善尽美！就能把失去的客户全拉回来！”
高老师笑了：“真的吗？你放心吧！我严格按照图纸做就是！”
刘慧：“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张建功！知道吗？高老师？”
高老师会意地点点头……

17．黄河大堤柏油路上（黎明）
刘慧又把高老师改进后的活动挂图，搬到去北京的长途汽车上……

18．陈庄小学
全校共有三个班级，四个老师，五十多名学生……
仝帆在办公室抽烟……
仝帆回忆：秋红的泪眼。
仝帆低沉的声音：“当报社编辑的事，我不去可以！而承包学校，我不去不行！这可是市教委何主任痛下决心才决定的呀！刘慧、建功、李艳都在看着我、等着我、靠着我呢！”
秋红睁大眼睛注视着眼前这个近乎癫狂的人。
仝帆继续说着：“你一直支持我学美术，考美院，但我也下定决心——放弃——不考了！即便考上了，我也不能去上，还是把有限的报考名额让给别人吧！我的性格——你最知道，我不会出尔反尔！更何况，我最喜欢也更适合——挑战！只有你最理解我。秋红……你说话啊？”
秋红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不！不！怎么会是这样呢？难道一切努力，最终还是——付之东流？”
仝帆：“秋红，你的努力决不会付之东流的!”
秋红苦笑着摇摇头：“你……怎么也和何江一样……疯了呢？！”
仝帆知道伤了秋红的心，他低头不语了。
秋红拭着泪水说：“我知道，刚开始，你顾虑的是一些世俗的东西：我们家庭的差别，地位的悬殊，出身的迥异！但你不是一个世俗的人，现在，不应该考虑这些世俗的东西……”
仝帆申辩着:“我承认，以前，我考虑最多的是这些世俗的东西。但自从这次实习，认识了小芳，萌生承包学校的想法以后，我真的再没有考虑这些！我要实现我的抱负，要在生我养我的农村干出个样子，只有那里——贫瘠落后的黄河滩区才是适合我生长的沃土！”
秋红哽咽了……
仝帆满怀真情地说：“秋红，以前，我曾经说过：要和何江决斗！那确实是我的真情实感！但现在，我……要走了，要回家了。秋红，请你理解我……原谅我吧！”
秋红痛心而大声地：“你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可是，我爸爸那里，该怎么交代啊……?”
仝帆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任凭秋红数落着。
秋红满面泪水：“仝帆，我劝你，现实一点，功利一点，自私一点，还是去报社试试吧！”
仝帆：“我——”
秋红：“你说话呀，你今天怎么这样？”
仝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秋红恼怒了：“你……看起来像个斗士，但是，现在你更像一个懦夫！甚至连何江、张建功他们都不如！你知道吗……？”
仝帆点点头：“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了……”
“你……你回你的农村去吧！你实现你的抱负去吧！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我再不想见到你了……！”秋红哭着向远处跑去。
仝帆望着秋红远去的背影，大声说道：“秋红，也许我是错的，但我决不后悔！”
河水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话语，无声地向远方的家乡流去。河边的苹果树上，那青青的酸涩的果子挑在枝头摇摆着。
（回忆完）

字幕：第二年春天
19．仝帆家
李艳来到……
仝帆倒碗水：“明明，给姑姑端去。”
李艳忙接过明明摇摇晃晃的水碗：“明明真乖，几岁了？”
明明：“快三岁了。”
李艳蹲身捧起明明可爱的小脸蛋：“会唱歌吗？”
明明：“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
李艳：“会跳舞吗？”
“会！”明明说着，扭了起来。
李艳转向仝帆：“真快呀，孩子都快两岁多了！”
仝帆：“转眼间，师范毕业就四年多了。我们在七股柳学校三年整，我调到陈庄小学也快一年了。哎！学校怎样呢，教具厂呢？”
李艳：“建功当上了学校主任兼厂长。工人增多了，效益却大不如前。刘慧不想在那干了，但教办室梁主任就是不让他走，也不让老校长退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仝帆专注地看着李艳。
李艳接着说：“哎！你早就可以考离职进修了，你看这是什么？”她递过一张大纸。
仝帆接过一看：“是何阳教育学院的招生简章？还有美术专业？”
李艳点点头：“你去离职进修吧，离开滩区乡，离开姓梁的控制的地盘！”
仝帆闪回：
梁主任：“孙悟空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手心！手心！”
他手中的招生简章不觉滑落到地上……
仝帆拾起简章，像自言自语：“离职进修？他肯定不会让我去！”
李艳：“怎么？中师毕业满三年，就可以带工资离职进修了，这是县教育局规定的！”
仝帆：“那梁主任也会设置重重障碍——不让我去。”
李艳：“他不让人活了？你去找他，非进修不可！”
仝帆：“对！我去找他，非进修不可！谢谢你，李艳！”

20．仝帆家（夜）
暮春的夜雨淅淅沥沥，昏暗的油灯下，小芳给仝帆做鞋子——
仝帆凑着灯光，还在看招生简章……
明明在床里边甜蜜地睡着……
仝帆深情地对小芳说：“我真舍不得离开你和孩子。”
小芳一笑：“没出息！”
仝帆：“人，固然需要进步，但更需要温情，虽然当初，我做过无数次画家梦，今生今世是实现不了了，更何况，梁主任曾说过：我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本事再大，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小芳上鞋子的大针，扎到自己手上，她猛地抖了一下……
小芳痴情地望着丈夫说：“仝帆，我给你说过，再也不让你离开我，我真的不想让你离开我！”
仝帆注视着贤惠漂亮的妻子——
小芳继续说：“但你在只有五十多个学生的小学校里教学，是长久之计么？你能这样被他控制打压一辈子么？当初，我就怕他把我们两家的老账——算在你头上，现在，果然如此！都怪我，我不该连累你，不该毁了你的前程！你才二十四岁，咱不能这样认输呀！”
仝帆坚毅地点点头：“我不会这样认输，决不会的。但我万一考上教育学院，你在家能行吗？想我了——怎么办？”
小芳：“身边有儿子，不想你。真想了，我去学校看你。”
小芳甜蜜的笑着，仝帆情不自禁地抱紧了妻子——
小芳手里做着的鞋子掉在地上……

21．乡教办室
许多年轻老师都在填进修报考表。
梁主任悠闲地吞云吐雾，熟练地弹着烟灰——眼前的仝帆，就像他玩味在指掌之间的香烟一样。
梁主任：“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当然支持你离职进修！年轻人么，谁都想进步！但是，你在小学任教，中师学历已经完全合格了！上级有文件，学历合格后就不许脱产进修了，我确实爱莫能助啊！总不能违背原则吧？最主要的是，学校离不开你呀！你拔腿走了，陈庄小学谁来管理呢？”
仝帆站起来：“梁主任，既然这样，我回去了！”……

22．教办室门口
仝帆推车走出，正好碰上刘慧——
刘慧问：“离职进修，你报上名了吗？”
仝帆：“梁主任不让我报！”
刘慧：“为什么？”
仝帆：“他说中师文凭，教小学已经完全合格，不让离职进修了。”
刘慧想一想说：“你评的中学职称，中师文凭尚不合格，完全可以离职进修！肯定又是那老家伙从中作梗，糊弄你，你快去县教育局成教股问明白。”
……

23．县教育局成教股
成教股长：“你评的是中学职称，你只有中师文凭，尚不合格，完全可以报考离职进修！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快去找梁主任填报名表，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谢谢您！”仝帆接过成教股长的条子，又回到教办室……

24．教办室
仝帆把成教股长写的纸条交给梁主任——
梁主任看完字条，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摔：“胡乱出信！他怎么知道，滩区乡的具体情况？你们都离职进修走了，谁来教学？”
仝帆瞪着他：“难道一走就不回来了么？”
梁主任：“仝校长！你！——回不回来？”
仝帆冷笑道：“我不比孙悟空的本事大！肯定会回来！”
梁主任：“那好，为了保证滩区乡的师资力量，为了穷滩区的教育，咱俩签订一份协议——你进修毕业，必须还来滩区乡任教！”
仝帆怒视着他：“一言为定！”
特写：二人在写协议，仝帆郑重其事地签上名字。
梁主任从抽屉里翻出报考表，递给仝帆——
特写：仝帆认真填好离职进修报考表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照片贴在表格右上角。……

25．陈庄小学
刘慧匆忙找来：“你报考表的照片丢了，到市教委成教办报不上名，成教股长让你本人快去市教委送照片！”
仝帆：“你怎么知道的？”
刘慧：“我去教育局送稿子，碰巧知道的。这次一定要争口气，无论如何要报上名！”
仝帆：“你放心吧，刘慧！我不但要报上名，还要考上离职进修！”……

26．河阳市教委成教办
市成教办负责人不耐烦地样子：“你没看都忙着收拾东西，成人报考已经结束了！谁让你那么粗心，不往报名表上贴照片了？”
仝帆：“我贴照片了？”
负责人：“怎么？难道是我——把你的照片弄丢了？明年再报考吧！”
仝帆：“老师，对不起！我不是说您。是我的错，我粗心大意！忘记贴照片了。我求求您了，把我的照片补上吧。”他塞给负责人一百块钱，照片也递给了他。
负责人对楼下喊：“小刘，过来一下，给他办了！”
楼下声音：“办不成了，钢印锁在抽屉里，钥匙小张拿走了！”
负责人嘟囔着：“不下班就走。”负责人拿自己的钥匙打开文件柜，拿出钢印，盖一下仝帆贴好照片的报考表和准考证，把准考证递给仝帆，问道：“你报考美术专业？”
仝帆点点头：“嗯！我报考美术专业！
负责人：“你要注意，文化课考试过关之后，教育学院会通知你加试专业——考素描和色彩，你可别再耽误了！”
仝帆点点头：“非常感谢！老师您——贵姓？”
负责人：“免贵姓谢！”
仝帆：“谢谢您！谢老师！”……

27．七股柳学校刘慧办公室
刘慧：“高老师，你上次改过的活动挂图，还需进一步改进！”
高老师不解地样子：“还怎么改？我都改过三回了——还不行吗？你刘慧——又拿我开心吧？”
刘慧：“我啥时拿你开心了？这都是正事！按我说的，继续改进！”。
高老师：“好吧！”……

28．仝帆家
文化课考过了，仝帆在家一边练习着画画，一边等着专业考试的通知。
小芳坐着当模特：“加试专业的通知怎么还不来呀，你的文化分没考过么？”
仝帆想一想：“不可能！嗯？会不会通知书又落在姓梁的手里，我直接去河阳教育学院问问!”……

29．河阳教育学院
仝帆背着画夹走在甬路上——
正是假期，校园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他找到美术教研室门前——

30．美术教研室
教授翻出加试专业通知书的存根，很愕然地看着仝帆问：“仝帆，你的文化课成绩全校第一名，我们早已给你发出了专业加试的通知书，你为什么不来参加专业考试？”
仝帆一怔：“我一直等加试专业的通知书，至今都没有收到！”
教授摇摇头：“可惜呀，素描色彩考试十天前已经全部结束，中院长已经去省高招办参加录取大会了！”
仝帆呆住了，眼中溢出泪水……
教授看他久久不肯离去，惋惜地说：“你先回去，明年从头再来吧！”
“老师，我不能就这么回去！您——能看看我的画吗？”仝帆说着，打开画夹，拿出了素描和色彩，展开画让教授看——
教授仔细地看着，脸上渐渐溢出笑容，情不自禁小声说着：“非同一般！非同一般！难得呀！难得呀！”他随即指着墙上挂着的摩西石膏像说，“给你半个小时，画张素描！”
仝帆坐下快速准确地用线条起好轮廓——半小时到了，他站起来，把画纸双手递给教授。
教授非常满意：“你的专业水平应该去报考中央美院！如果你愿意，我写封信，你快去省高招办找我们中院长，只要录取没有最后结束，他就有办法录取你！”
仝帆坚毅的眼神：“谢谢老师！……”

31．高招办所住宾馆门前
把门士兵荷枪实弹。
仝帆背着画夹要进去，一士兵拦住：“出入证？”
仝帆：“我找中院长有急事！”
士兵：“你倒挺实在的，找院长的都有急事。出去！出去！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仝帆退后几步，看到一辆辆小轿车长驱直入，他想：“如能坐进小车里，不是就能进去吗？”这时，又过来一辆小轿车，仝帆上前拦住：“同志，求您帮个忙，能不能让我坐您车里？到里边办点事。”
司机不屑一顾地关上玻璃，扬长而去……
仝帆又拦住一辆：“老师！求您帮个忙，能不能让我坐您车里？到里边办点事。”
司机嘴一撇：“神经病！”又扬长而去……
仝帆又拦住一辆：“同志！求您帮个忙，能不能让我坐您车里？到里边办点事。”
司机：“你有病吧！”还是扬长而去……
仝帆无助地望着从身边疾驰而过的小汽车，失去了招手拦截的勇气——
他几乎绝望地往回走着，走了几步，突然，梁主任的话又响彻在他耳畔：“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手心！手心！手心！”
仝帆又立在了路边——
一辆辆小车疾驰而过。
这时，一辆小轿车停在仝帆面前，车子摇下玻璃，车里一张熟悉的脸——仝帆想起来了——是送照片时收过他钱的——谢老师。
仝帆上前求告着：“谢老师，我是给您送照片的那位考生，因耽误了专业考试，必须进到宾馆找到中院长！”
谢老师笑着说：“早就看到你了，上来吧，你又不是头一次耽误事，别着急了。”……

32．高招办206房间
仝帆敲门：“中院长在吗？”
中院长放下手中填好的最后一张录取通知书，起身开门：“有什么事？”
仝帆掏出教授写的信，双手递给中院长——
中院长仔细地看过，十分惋惜地指着一摞录取通知书说：“素描色彩考试通知你你不来，今天又晚来了——一分钟！一分钟前，我刚填好最后一张正式录取通知书！今年教育学院招生——已经——全部结束了！你成绩再好，只能明年再考！你回去吧！”
仝帆傻了！……

33．黄河坝头上
黄河，依然咆哮，站在坝头上的依然是他们——仝帆和小芳。
小芳拉着丈夫哭泣着：“仝帆，回家吧，咱们逃不出他的手心！咱认了吧！”
仝帆搬起一大块石头，举过头顶，投进河水中，传出嘭的响声：“不！他姓梁的能逼死你哥许春生！但他逼不死我仝帆！逼不死我！我要找他算账！”说着，他发疯般跳下大堤，朝梁家跑去……
小芳在后面紧追不舍：“仝帆，不能啊！不能去啊！”……（高速摄影）

34．梁家
梁主任正和建功喝酒——
仝帆手拿菜刀，一跃进门——
梁主任见到仝帆吓得魂飞魄散，忙站起来支吾着：“你？你？你干什么？”
仝帆上前，举起菜刀瞪着双眼：“姓梁的！今天，我只问你两句话，你必须老实讲，不然——”仝帆“啪”地把菜刀劈在桌子上，酒菜洒了一地。
梁婆看势头不对，飞跑着出了大门，向隔壁儿子家搬救兵……
梁主任本能地躲在建功身后战战兢兢：“你问吧。”
仝帆用刀指着他：“你过来！站在我面前！”
梁主任乖乖地站在仝帆面前。
仝帆：“我贴在报名表上的照片，你弄哪去了？”
梁主任装糊涂：“什么照片？”
仝帆晃晃刀子：“你还装糊涂？”
建功上前护住梁主任：“仝帆，有什么事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
仝帆：“张建功，没你的事，给我闪开——闪开——！”
建功躲开——
梁主任大汗淋漓，祈求地看着仝帆：“你——报名表上的照片，是我撕下来，扔——扔了——”
仝帆一把抓住他前胸：“好啊！还有——加试美术专业的通知书，你弄到哪去了？说！”
梁主任筛着糠说：“我烧——烧——烧了——”
“我操你祖宗！”仝帆把梁主任推了个仰八叉。
小芳跑进屋里，抱住仝帆——
这时，梁家两个儿子手拿菜刀，向仝帆逼来——
梁老二：“姓仝的，你敢找上门来欺负老梁家！你也不打听打听，马王爷到底几只眼？”
小芳夺着仝帆的菜刀：“仝帆！不能打呀，不能打呀！”
两个汉子一步步向仝帆和小芳逼近——
仝帆甩开小芳，小芳的手被刀划出了鲜血——
仝帆扬起菜刀：“有种的——过来！”
两个人继续逼近仝帆——
梁主任爬将起来，指着两个儿子说：“你们都给我滚！都给我滚！”
梁家两个儿子对老子的话充耳不闻，扬起菜刀，继续逼近仝帆——
仝帆怒目圆睁——做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
（定格暗场）
——第十九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