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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相依】第八章===又生枝节

作品名称:生死相依      作者:横波      发布时间:2014-10-23 09:28:34      字数:4957


  九月,本该是秋高气爽的天空,近些时日却一直乌云密集,活脱脱一张死人的脸。偶尔刮过一阵小风,飘下一阵小雨,使得行人不得不带上把不便的雨伞。
  飘雪匆匆走进校门,寂静的校园却立刻拉缓了她的脚步。
  三班教室的门紧紧地关着,数学老师正在大讲立体几何。
  飘雪在走廊里徘徊,依稀看见老师那张“沉思”的脸和一屋子“特别”的目光。她默默转身出了走廊,拐过墙角站在屋檐下,无聊地数起围墙上的玻璃钉子。
  “嚓嚓嚓……”
  一个人,撑着一把黑伞,慢腾腾地走进校门,穿过柳林向飘雪站着这厢走来。他的伞沿压得很低,脚步不慢不疾,仿佛在思考似乎在散步。
  飘雪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了他——李飞扬。她静静地看着,默默地猜测:“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找个地方站上一节课?”
  飞扬慢慢地走着,当他走到与飘雪距离最近时却突地站下了。
  飘雪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和她说话立刻紧张起来。
  飞扬什么也没说,只站了那么一小会儿就走了过去,仿佛压根就没停过。
  飘雪有些茫然,目光追随着他进了走廊,回头想继续数玻璃钉子,倏地,早起陆阿姨的话响在了耳边。
  “……小雪儿,你说巧不巧?刚才我在早市儿看见了重霄同学的哥哥了,就是给你们家修门的那人。他拎着一大块肉,看见我‘吱溜’一下就没了影儿......”
  ——会不会是他呢?同学做了一年多却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同学,关系又如此的僵硬,他没理由这么做吧?怎么会是他呢,净胡思乱想,可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怎么那么特别?万一是他该怎么办?老天!可千万别是他,吃了人家快大半只猪了,竟然连句感谢话都没说?真羞耻!怎么好意思见他?不是他,一定不是他。该死!为什么不能是他?唉!不管是不是他都要问问他。……
  下课的铃声响了一会儿,冻得面白唇青的飘雪小跑着进了教室。刚放下湿漉漉的书包,芳菲的手绢就递了过来。她迟疑一下推开她的手,然后找出自己潮乎乎的手绢,慢慢擦着脸。
  芳菲又怒又气地看着飘雪。
  擦完脸,飘雪收起湿透的手绢,乜斜着芳菲说:“别这么看着我。”
  “你要我怎么看着你?我不是白痴,不是瞎子,对不起了!我就这德行,看见什么就要表示什么。”芳菲气得不行,极不耐烦地从课桌里拽出把花伞扔在桌上。“我欣赏自尊,也赞赏骄傲,但不认同钻牛角尖。明明有把伞在这儿,你却宁可把自己变成落汤鸡。你没把我当朋友?你跟我分心眼儿?你把我的关怀当成了,当成了……气死我了!”
  “看你,干吗这么激动?”飘雪讨好地去握芳菲的手。
  芳菲叹口气。“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把伞嘛?怎么会让你那么在乎呢?飘雪呀,伞挡住的不仅仅是风和雨,还有病啊!你不知道你是不能生病的么?为了你妈,你就委屈一下自己的自尊,用这把伞行不行?”
  飘雪怔住——怎么忘了这么严重的事情?立刻用另一只手盖住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然后郑重而又感激地说:“谢谢你芳菲,是你提醒了我!我用这把伞,直到把它用烂。”拿起那把伞,脸上一片温情,心上一片凄迷。
  
  语文课测验,飘雪用最快的速度答完卷子。看看课程表又看看手表,然后撕下一张纸写上一句话:“下节是体育,你给我编个理由请个假。我去趟水泥厂。”交给芳菲之后她走了出去。
  飞扬望着窗口,飘雪在他的视线里走着。忽然,江澎浪、牛泊成和向中华也走了进来。他皱了皱眉毛,交上卷子出了教室。
  “哎,课代表请留步。”一声招呼伴着一道人墙堵住了飘雪的去向。
  飘雪只能站住,冷冷地看着三个同学,质问如潮水般从她那双美目中涌出。
  “小向,看见没有,课代表好象生气了?”牛泊成瞟着江澎浪分析着他的心思。
  “生气?不象,只不过有些不耐烦而已。”向中华歪着头斜瞪着眼瞅着飘雪。
  “那咱们的问题还问不问?”牛泊成故意问。
  “当然得问,要不不是白白地让人烦了么?”
  “那你问还是我问?”
  “我来。你说话太没有水准。”向中华对着飘雪。“课代表,刚刚的作文是什么题材的?我们想得头大如斗也没写明白,只好麻烦你给指示一下了,否则,下次遇到类似的问题又该吃憋了。课代表你可别笑话我们,脑子不灵便,老师又不关照,看课代表仁心一片就冒昧张口,帮帮忙吧。”说得毫无诚意。
  “就凭你这副熊样儿,课代表一定会帮助你的,咱们的课代表可是一向以德报怨哪!难道你忘了不成?”牛泊成皮笑肉不笑地说。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这么想的。”向中华自鸣得意。
  飘雪一声不响,看着他们俩一唱一和。
  江澎浪毫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瞄着飘雪越来越白的脸,他忽然想回教室看看李飞扬在不在。
  飘雪看看手表。“不好意思!二位的问题我也不懂,看来,我这个课代表是名不副实了,再当下去不仅会误己还会让人耻笑!谢谢二位提醒了我,下午我就把这个职位给辞去。至于二位的问题么?我建议你们去请教高老师,我想一个上过名牌大学的人回答你们的问题肯定绰绰有余。还有,如果你们觉得愚弄我、侮辱我能满足你们的某些欲望的话,”她忽然笑了,笑得相当的傲慢和不屑,那微微上翘的嘴角,那长长睫毛掩映下的黑黑亮亮冷飕飕的眸子,实在让人愤怒又没有底气。她看看牛泊成,再看看向中华,独独不看江澎浪,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一般。“你们尽管去做好了,我承受得起。现在恕不奉陪了。”说完,她目视前方,从向中华和牛泊成中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他妈的?平白地被她教训了一顿。”停了好一会儿,向中华才嘟嘟囔囔骂了起来。
  牛泊成立刻附和。“大言不惭,傲个屁呀?”
  “以后我们天天拿她开涮,看看她到底能承受到什么程度。”
  “这个丫头不一般,把咱们造没电不说,还扯出个名牌大学的?可恶!”瞥着江澎浪,牛泊成的心里开始“画符”。
  向中华咬牙切齿。“熊样儿,整得太轻了!”
  “你们若再表演下去,连我都要吐了。”江澎浪忽然怪声怪气地说,说完甩头走了。
  飘雪一席话,好象是针对向中华和牛泊成,可江澎浪却听出了潜台词,虽然她始终没看他,但是,他感到的羞耻、寒碜远比她看着他说还要强烈。
  “他怎么啦?”牛泊成茫然地问着向中华。
  “八成是撞着鬼了。”向中华拍拍牛泊成。“走吧,咱们枉做了一回小人。”
  “这少爷真难伺候。忽冷忽热的,是不是变态呀?”牛伯成生气,使劲踢飞一粒石子。
  “走吧,陪我去厕所转一圈,然后再回班级。”向中华拽着牛泊成走。
  “你小子存心对不住自己就算了,干吗拉我垫背?”牛伯成嘴上责备,脚却跟着走。
  向中华撇着嘴说:“别给自己找借口了,考大学得是那块料。你看人江澎浪,没见他怎么用功,可每次测验他都在前三名之内,说穿了,这就是大学的料。”
  “白痴。有时候看到的并不是真的,他不会偷着学呀?”牛伯成拍了向中华一掌。
  向中华恍然大悟地叫:“啊!怪不得你的成绩老比我好?原来你就偷着学呀。”
  “闭嘴。全克蓝都听见你在嚎了。”牛伯成抬起脚要踢向中华,忽然看见了一样东西,急忙将脚换成手指指厕所门口,压低声音说:“你看那儿是什么?”
  向中华伸头看去,心倏地一忽悠,几步蹿过去踩住那个东西。
  牛泊成慢慢转身,边用手捋头型边向四周看了看。
  空荡荡的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
  牛泊成回头朝向中华做了个OK的手势。
  向中华贼头贼脑地看看厕所里面,然后弯下腰去系鞋带儿,顺便捡起鞋底下的东西。
  “小向,今天我才知道你并不白给。”牛伯成说完就哧哧地笑。
  向中华立刻变下脸。“少挖苦我,你也不逊色多少啊。”
  牛伯成马上换个笑脸。“跟你开个玩笑你也当真?真没劲!快看看是多少?”
  两个人进了厕所。
  向中华展开手掌,抑制不住惊叫:“二十块?”
  牛伯成也高兴起来。“太好了!天上掉下来馅饼了。”
  “这比喻太臭,厕所里怎么能掉下来馅饼啊?”
  “你少吹毛求疵。”牛泊成不客气地弹了向中华一个脑嘣儿。“哎,快中午了,咱们去搓一顿?听说刚刚开业的白天鹅饭店食美价廉,十块钱能吃一大餐。”向中华说。
  牛伯成哈哈笑。“这不正好吗,还等什么?。”
  两个人乐滋滋地出了厕所。
  这时,从厕所最里面的蹲位中站起来一个人,他快步出了厕所,望了望向白桦林走去的向中华和牛泊成,然后向三班的教室走去。
  这个人叫吕顺,高一四班的学生,李奇的表弟。
  飞扬阴沉着脸靠着一棵树站着,远远望着向中华和牛泊成拐过墙角。下课的铃声响了半天,他还是一动不动。
  这时,李奇和吕顺向他走来。
  
  飘雪走进水泥厂的办公楼,找到劳资科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很年轻的声音从关闭的门那边响起。
  飘雪推门进去,匆匆瞄了眼室内的新面孔,然后走向一侧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陈叔叔,好忙啊?”
  中年男人抬起头,正了下眼镜。“是小兰哪,来领工资吗?”
  “是的,陈叔叔。”
  “快坐。”老陈指指对面的椅子,转头看看斜对过,“小钟,小玲呢?”
  “去财务科了。”叫小钟的青年边答应边去倒水。
  “别急小兰,先坐会儿。”老陈拉开抽屉拿出一个记事本。
  小钟端着两杯水走过来。
  “眼睛看着水杯。”老陈从眼睛上面看着小钟笑骂。
  “不必担心科长,水温不足五十度。”青年边说边放下水杯。
  飘雪赶忙起来道谢。
  “你坐你坐,不要客气。一回生两回熟,下次来领工资你直接找我好了。”小钟没话找话献殷勤。
  老陈看着小钟说:“喂,你还不去叫小玲?小心我向小苏(小钟的女朋友)告你个黑状。”
  “好好,我马上就去。”小钟乖乖出去。
  老陈温和地对飘雪说:“别介意。新来的大学生,乐观派,整天开玩笑。”
  飘雪坐下。“您不用解释,我不会介意的。”
  老陈喝了口水,咳了咳,翻开那本记事本看了会儿,看看飘雪,又咳了咳。推推眼镜,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戴上眼镜后胡乱地翻动桌子上的账簿,然后又把眼镜摘了下来。
  飘雪的心开始不规则地跳动,盯着老陈半天才嗫嚅着说:“陈叔叔,有什么事您就尽管说吧。”
  老陈长长吸了口气。“小兰哪,你爸的工资从这个月起得减掉十五块了,因为你已经过了十八岁。有关文件规定,十八岁以上是不能享受这种待遇的。没办法呀孩子!”不安地看着飘雪,他猛然觉得自己这个劳资科长是多么的冷酷!“小兰,你们家的情况人所共知,可是,咱们厂连年亏损,工伤不断增加,资金周转困难,在岗职工已经五个月没发放工资了。唉!假如咱们厂只有你们一家特困,我宁可不当这个官儿也要拖下去。……现在,我除了同情还能做什么呢?”
  飘雪马上说:“陈叔叔,您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我除了感谢还能说什么吗?该怎么办您就怎么办吧,我完全理解。”若不是人家有同情心,减掉十五块应该在三个月之前,该知足了。
  老陈立刻感动了。“好孩子,你真明理!如果那些工伤家属都像你一样,我就能活到一百岁了。”说完苦笑。
  飘雪陪着他苦笑。
  
  灰蒙蒙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凉风紧吹,行人的脚步都急匆匆地迈着。
  飘雪慢慢地走着,脸色苍白,眼神凝滞,浑身哆嗦,上下牙齿“咯咯咯”地互相碰撞着,可是,她仍然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慢慢地走着,她不住地想着:“十五块钱没了,十五块钱没了……”走过了冷饮摊,她忽然想到:“要不出来卖雪糕吧?”看见小饭店门口招揽客人的小姐,又想:“要不出来打工吧?……”一路走着,一路看着,一路想着,不知不觉走进了北市场,经过卖猪肉的摊位时,再次想起陆阿姨的话,心立刻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掐住了一般。正难受着,忽然看见飞扬迎面而来。
  飞扬慢慢地踩着自行车的脚踏板,目视前方,一脸冷漠。看见呆呆望着他的飘雪,就像没看见似的,只是在他经过她的身边时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过去了。
  “请等一下。”不知费了多大劲儿下了多大的决心,飘雪终于喊出了声,喊完就不知道该让眼睛往那处看了。
  飞扬用脚支住车子,并向后倒了倒,当车子与飘雪相对时他就若有所待地等着看着她。
  飘雪蠕动了几下嘴唇,最后吭吭哧哧地说:“我,我,可以不可以问,你点儿事?”
  飞扬点下头,眼睛微眯,心翻江倒海,脸却平静似水。
  “你,你有没有,做过,做过一些事情?譬如,送人家东西,而人家还不知道的?”飘雪断断续续说完赶忙垂下睫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着大人的发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飞扬淡淡地说,微眯的双眼痴迷地盯着对面的那张小脸儿看。
  飘雪迅速扬起睫毛看着飞扬——她有些失落,有些不甘,也有些慌乱。默默地和他对视一眼后她再次垂下睫毛。“那么,让我说声谢谢可以吧?我是真心诚意的想说声谢谢的!”改变方式地说完,她把正对着他的脸转偏,似乎为刚刚的话语而害起了羞。
  飞扬入神地凝视飘雪白中透粉的脸,不知不觉沉醉了,如果不是有人撞了他的车子一下,他可能就糗了。转动有些酸涩的脖子他向四下望望,再看她时她仍是那个样子,他不由悄悄吐了口气。“我真的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反正你谢错了人。”
  飘雪蓦然大胆地看着飞扬,眼神重重叠叠地追问:“真的不是你?”
  飞扬点点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说完立即就走了。
  飘雪茫然地看着飞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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