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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活着(1)

作品名称:小泥儿      作者:小泥儿      发布时间:2014-10-22 19:11:11      字数:7158

  四、活着  
  13.弯曲的林叔

  天已经大亮,我不顾一切的吐出不知道打过多少次腹稿,讲述了整整一夜的“长篇报告文学”,感觉轻松了许多,仿佛一切都被扔进昨天的黑夜里。
  我轻轻的问“林叔,你在听吗?”林叔调整一下他那一高一低的肩膀,扭动扭动脖子,显然他坐了这么长时间,扭曲的身体就更加不舒服。我心里开始充满自责,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目前最虔诚而且是唯一的听众呢?林叔哈哈地笑起来:“书记的讲话先到此为止吧?我们不能饿着肚子听报告啊!我请你去吃早茶,可以边吃边谈”。
  在餐桌上,林叔表现得很大方,他要了凤爪和龙虾饺,还说:“小泥儿,你想吃什么?自己点啊!反正这是请你的,我是和你借光啊!”我来过广州一次,吃的是大餐,从没有吃过早茶,既不大好意思又不知道怎么点,只是点了一笼小馒头和一碗粥。那餐早茶只花掉林叔30元钱,林叔开玩笑说:“就是10元,我也是请你了,没吃饱也赖不着别人,谁让你不把握机遇呢?”
  林叔很快吃完了,一边喝着茶一边给我讲起他那弯曲的人生。他说:“小泥儿,看来你还没走出阴影。人生遇到挫折,大多数人不是被挫折打垮,都是被自己打败的!我是个右派分子,1957年我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就被打成右派。但是从那天开始,我就从来没有承认自己是右派,是反对党反对社会主义的。你想想,我是一个香港人,我现在哥哥,妹妹,弟弟都在香港,那时候家里很富裕,所以我才有机会到祖国大陆来上大学,雄心勃勃是为了报效祖国,是为了建设社会主义的,决不是在香港吃饱撑着了,到这里当右派的。
  可他们非让我当右派,没办法,也得当啊!比你现在苦多了,还不得高高兴兴得当啊!就像你,说你是‘动乱精英’,你说你不是,就哭,你不当有用吗?还不如高高兴兴得当算了。你看现在,你还有自由,还可以到林叔家住上,慢慢找工作,我还要请你喝早茶,我羡慕你的今天啊!
  我当了右派,第一件事,就是和女朋友吹了。她也是大夫,很漂亮,说吹就吹!她哭了,我没有,哭没用啊!从那以后我没有再找女人,因为我不能给她幸福,为什么让别人和你受罪呢?
  我被发配到海南岛一个小村子里,那里没有电灯,没有电话,睡一张草席子,拖一双拖鞋,穿个短裤没有洞,也不敢有洞,可背心上全是洞,一穿就是几年,被汗沤得分不出什么颜色。一年四季大太阳晒的黝黑,和农民在一起,怎么也看不出我是香港人,是大学生。
  村里人几乎没有人会说普通话的。为什么把我弄到海南岛呢?因为我是香港人,大陆没有亲人,在广州附近怕我偷渡回香港,就把我弄到那个小村子。想出来要过海,跑是跑不了的。你说怎么办?你还能去找你爸爸,还能坐飞机来找我,我谁也不能找,因为没办法通信,香港的亲人都以为我死了。可我不能死,我要好好的当右派,当个‘好右派’。多少右派都死了,是吓死的,委屈死的,可我还不是把右派当好了,还活着,还有个房子等你住啊?”
  林叔轻松地讲着过去右派的生活,我不断地流泪,真是无法想象!他接着说:“我到海南后,每天和农民一起种地、干农活,叫劳动改造,晚上还要打扫生产队的厕所。你知道我能把厕所扫得比他们有些农民家里的地都干净。
  我是学医疗的,可谁敢让你右派治病呢?再说农民也买不起药。没办法,我就想学中医,又没有书,只好见谁进城就和谁说,帮忙买本中医的书,心诚感动上帝,终于有人肯帮忙了。
  为了学习,我砍来4个木桩埋在地下,上边放块板就是桌子。从春天学到秋天,桌子长高了,一看4个木桩都活了,变成树了,还长出叶子了,这个桌子告诉我:“一个木桩都能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就是这有着生命力的桌子,鼓励着我自学完中医,成了真正的赤脚医生,因为那地方热得就不能穿鞋!“他自己情不自禁的哈哈笑起来。
  “我坚信我是一个‘好右派’,因为老百姓都叫我林右派,他们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得病了,混身疼,发高烧,哪有药,只是休息了几天,然后还要劳动。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可看见每天还在长高的桌子,我想一定要活着!经历千锤百炼之后,我这个人就成了S形了,像黄河一样东弯西弯的,可是我的信念是笔直的!”
  “再后来我和农民成了朋友,一个农民一共5个孩子,最小的孩子都快饿死了,我就抱过来为她治病,她父母说:‘反正也养不起,你也没孩子,送你吧!’他们不管你要不要,就送你了,我30岁一个大男人,自己都吃不饱,又有病,这又扔给我一个孩子,我想一想,反正一起活吧。从她3岁开始,我又是爹又是妈,下地时再热,后背还要背着她。到今天,女儿小金梅都结婚了”。
  直到今天,我还是无法想象那S形的脊柱上还怎么能够再趴上一个孩子,我真的被林叔感动了。
  “小泥儿,到任何时候,我们自己的信念不能变,要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他坚定的说。我问他“再后来呢?”林叔说:“再后来,平反冤假错案,别的右派都平反了,我这个好右派却平不了反,我问了小队又问大队,然后又问公社,都没人知道我是哪来的!从沈阳到海南,我的档案都丢了,我成了黑人了,上上下下只知道我是个右派!”
  “我不失信心,我相信党一定能给我解决问题,我开始给省委书记写信,给党中央写信!没想到这封信被媒体发表了!省委书记亲自给我解决问题!平了反,安排了工作,也有了档案,我和女儿金梅也有了广州户口了,还给了这间房。”
  “我觉得挺好,可是一直到退休不给我评职称,说我没有临床经验,什么叫临床经验?我农村20多年的临床不算吗?可是你没地方说去。我也想得通,他们说我不是教授,我就不是了吗?我走到哪里,人们都叫我林教授,可就是有些人想不通还要跳楼自杀!命都没了,还要‘教授’干嘛?把老虎关在笼子里,你就叫它猫吗?老虎永远是老虎!”我看到他那副认真样子,幽默的语言,和他一耸一耸的肩,一晃一晃的脖子,表示他无所谓时我都笑出眼泪了,可心里还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楚。
  那天,我们谈了很久,他用自己弯曲的大半生,让我看到一个信念笔直,刚直不阿的林叔。
  林叔,身子是弯曲的,但他时刻保持头永远是正的,他和陌生人介绍自己从来都是“我是林教授”。
  他幽默风趣,热爱生活,过年时他的弟弟妹妹们都要给他红包,他说:“为什么不要?没结婚就是小孩子!理所应当!”
  弟弟妹妹们很有钱,总希望让他到香港,可林叔说:“我回到祖国,是为了建设她,不能因为她整了我,就离开她,他们有钱支援我,我决不反对,但我决不失尊严向他们要钱,更不会投靠他们。”他宁可让苦难把自己压成S形,也不肯改变报效自己祖国的笔直信念。
  林叔是个才子,书法、国画和篆刻都不是一般的水平,特别对摄影情有独钟。很多出国的领导,都托人向他索要字、画,出国作为礼品,他从不收钱,说是弘扬中国文化。可是办公司写招牌他要收钱,理由是开公司不投资怎么能赚钱呢?他的很多摄影作品得过奖。他非常喜欢牛,家里挂了许多自画牛。有一次问我,“小泥儿,你喜欢牛吗?”我说“说真话,说假话?”他说“当然说真话了。”我说“不喜欢。”林叔马上转过僵硬的脖子看着我大声的问“为什么?”
  我说:“很简单,牛太慢,四化建设都像老牛似的啥时候能建成啊?”我以为林叔听了会不高兴,没想到他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到我家的人还没有说不喜欢我的牛的,小泥儿你是第一个!”从那时开始我和林叔成了好朋友,他说喜欢小泥儿说真话。
  还有一次,林叔好像不太高兴。那天特别热,我说“林叔太热了,我给你买顶帽子吧!”林叔说:“小泥儿,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帽子的事,我都戴了20多年的帽子,刚刚摘掉,你还要给我戴上?那怎么行呢?我从不戴帽子,坚决反对!”看他认真的样子,我不敢说什么,不知道他是真不高兴,还是冷幽默?
  林叔穿衣服也有意思,夏天从我认识他,到以后见到他总是一套衣服,上衣是蓝格子半袖衬衫,下身是灰裤子。我说:“林叔,你总穿一套衣服啊,晚上洗了白天再穿吗?”林叔说:“看!做自己多难,这样的问题不知道有多少人问我了。我一次买了7套同样的衣服,简单又喜欢,别人说你没换衣服有什么用?你自己知道,7天每天换了一套就好了。”
  林叔每天4点起床,洗漱之后泡一壶茶,然后看书,写文章,他说:“只有在饿的时候才能看书,要看书决不吃饱。”7点半吃早饭,然后上班。只见他每天拎个皮包很重,为了平衡,他喜欢用低的那边手拿东西,皮包把他的肩压得更低了,高的一边还要拼命的往回压,真的很艰难,可是林叔,每天乐此不彼,按时上班,却不按时下班。
  我说“您都退休了还有什么工作”?他说“工作太多了,干不过来,所以才早上看书,什么‘家乡老家区联谊会’啊,‘癌症患者之家’啊,‘残障人康复俱乐部’啊,等等许多工作,我都说不清!”
  经历那么多苦难的他,从不抱怨,从不失落,他好像新生命刚刚开始,像个孩子似的奋力向前奔跑。其实,这个人生弯曲、信念笔直的林叔,他的内心世界是非常宽阔,非常宏博,非常美好的。他就像吸引我的一本厚书,被我刚刚翻开,爱不释手。
  我在林叔家的第四天,就开始走我自己的路:难道我小泥儿,在这样一个弯曲的老人面前,还不能抬头挺胸的前行吗?
  我的这篇文章曾经在网上发表过,很多的朋友在感动之余都发表了评论和文章,特别是温爽姐姐在文章中写到:看到这篇文章,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坚强的林叔在我面前是如此的高,当我们遇到挫折和困难的时候,想想林叔吧,想想那个刚正不阿的老人;当我们遇到挫折和困难的时候,想想那个长高了的桌子吧!
  她将自己的感想和感动写成了一首诗:《长高了的桌子》。
  
  四根木桩,
  埋在地上。
  不能再长成大树,
  只能扛起木板一张。
  
  头,低着
  失去了快乐;
  腰,弯着
  没有了辉煌。
  既然不能昂首挺胸,
  就把根扎入泥土,
  让笔直的信念
  在沃土中
  随着躯体一起成长。
  
  从春到秋,
  时间是那么漫长。
  信念催发了嫩绿的树叶
  木桩挺直了身板向上。
  一张长高了的桌子
  给了我们做人的启迪
  它用一个真实的故事
  教会我们坚强! 
  
  14.我在暴风雨中寻找‘吃饭’的地方

  第五天早上,我拎着一个帆布皮箱,从林叔家出来去长途汽车站,准备去海南。林叔说,他女儿的哥哥金岩是海南海关的工作人员,他有办法帮我找到工作,让我带着他的亲笔介绍信去看看。
  我一个中年女人,就像今天的农民工一样,背着行李向长途客运站走去。我心里想,一个成天对自己对别人喊着“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终生”的党委书记,今天的理想就是尽快的找到一个能“吃饭的地方”——看来现实比理想更实际一些。我自己和自己苦笑着,人生戏剧性的变化,自己成了唯一的主角。
  过去出门,都是办公室安排好,买票送站,今天都要自己亲自安排了,一下子还真有点不适应。我不停地打听,终于买好了去海南跨海前的那个县,叫徐闻的一个地方的票。下午5点,终于等来一辆看上去破烂不堪的汽车(私人承包的)。那个司机指指我,“你坐到我旁边的位子啦!”我有点儿紧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他看出我在犹豫,不耐烦地说:“好位子啦,不要怕啦,这么多人还能其(吃)了你吗?”他操着广东版普通话说着。我想了一想,就是,有什么好怕的,坐就坐。我把东西放到脚下,爬了上去!司机说:“这就对了吗,好好胆小啦。”他笑了,露出一排黑黑的牙。
  车子没开的时候就下起小雨,不一会儿更是黑云密布,让人心里有一种恐惧感。车子在轰轰雷声的伴奏下开走了,那个司机开始和我聊天,“小姑娘,到哪里去呀?”我看他一眼,说:“我不是小姑娘啦,我已经是小姑娘的娘了!”他哈哈笑起来,“你很幽默啦。我的意思是说你年轻嘛。”他拉着长音说话,我不愿意再理他,他也觉得没趣,好一会儿不和我讲话,开始抽烟,我觉得很呛,他又开始说:“你不和我讲话,我很困啦。不抽烟怎么办?要你坐在这里是想和你讲话,怕困啊!”
  说话之间,天突然黑了下来,随着雷声和闪电,瓢泼大雨就下起来了,不管车窗上的雨刮器怎样左右忙活,外边的路还是很难看得清。车子开得很慢。眼看着司机手里的烟都要燃尽了,他还没来得及抽上一口,只顾聚精会神地开车。
  我想他说的也对呀,这么黑的天,这么大的雨,万一……我还没找着话题和他聊天,只听“嘭”一声,我们的车被一个从左边来的车撞上:车窗的玻璃碎了挺多,司机那边几乎全碎了,不知道他伤着什么地方,脸和手都出了血,我这边撞得轻些,玻璃也撞坏了,大部分没有掉下来,我只是手和胳膊划了两个小口子。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司机把车停下来,一手捂着头,一手向车里的人打着手势,广东话和普通话交换着说;“车坏了,走不了,下车等一等,有车来接大家!”人们都不情愿的下车了,我不是不想下车,是觉得他对我挺好,走也要打个招呼,特别是想问问他的伤怎么样?可万万没想到,他一回头看我还没走,劈头盖脸就冲我来:“你还不下车,赖着干什么,要你在前边说说话,看把你吓得!这会不吓了,我受伤了,你高兴了吧?我细(是)坏人该受伤吗?”我本想说点什么,可他这一喊,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我只是又看了看他流血的那张脸,推开门跳下车子,站在瓢泼般的大雨中,等候来接回客运站的车。
  我面对着的雨中那辆破车,在那个司机连续的发动中响起的阵阵轰鸣,真像是那种哭不出来的哽咽得抽抽搭搭的声音。我不知为啥,对那个司机产生了一种歉意,心里说:“对不起了,哥儿们!”
  突然,那个破车发动着了,那个司机下车,向我站着的地方跑过来,说:“车好了,我带你回客运站吧!你是外地人啦,这么黑的天,这么大的雨,怎么办啦!”我还在犹豫着,他一手提着我的箱子,一手捂着头先跑向车子,我也随后爬上了汽车,坐下后我只说了一句“对不起!”他说:“没关系的啦,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啦!但是有一条你要记住,广东人不都细(是)坏人那,我就细(是)好人啦!”
  他笑了,我也笑了。我仔细的看看他,不算英俊,小眼睛,大喯喽,又有点干瘦,但是头上还流血的口子,倒使他显得有点“酷”!我问他伤得重吗?他笑了,说一句“没细(事)的啦!”
  到客运站下了车,我说“谢谢你大哥!”他说“不用了,没带你去洗(死),谢什么?今天不要去海南啦,过海很危险的,风太大了!回家吧!”我望着这个“广东好人”在大雨中淹没的背影,希望将来能再次遇见他。
  自己的路到底在哪里?黑夜,暴风雨,撞车,我还要不要前行?回家,哪里是家?林叔一定会说“困难把你挡了回来吗?”我的回答是,不!决不回去,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小泥儿,你不是说就是死也死在前进的道路上吗?
  我上了第二辆去徐闻的客车,继续在暴风雨中前行。穿着一身湿透的衣裤,抱着湿漉漉的箱子,我端坐在座位上,打着寒颤。晚上10点多鈡,我登上了从徐闻到海口的客船。漆黑的夜没有一颗星星,还在下着大雨!漆黑漆黑的海,只有我们这一只船,在漂呀漂,在摇呀摇……  我那时候没有一丝的害怕,也顾不上害怕。第一次过海峡,第一次坐海船,也是第一次让我晕船晕得天昏地暗。我就坐在自己的皮箱上,双手把着船帮,下巴搭在船帮上,一刻不停地吐着,吐得胆汁都出来了,全是苦水。我期待着到了海南可以不再苦了,因为书上总是讲苦尽甘来的。经历了这些,还会有什么考验在后边呢?
  这一夜简直是在煎熬中度过,我一分一分的盼着天亮,盼着船停下来不要再晃,盼着不再呕不再吐。我的思绪也随着这只船儿翻来覆去的晃动。可是一个信念决不动摇,那就是一定要把自己选择的路走下去!船终于靠岸了,我随着人群艰难地走下船儿。我拖着箱子,走走停停,太艰难了,没有半点力气,一出码头就坐在箱子上,一动也不想动,最想的是就地躺倒,再也不要起来。
  可是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全靠我们自己!”我咬着牙站起来,走,慢慢地走,终于看见一个可以吃饭的地方。我命令自己吃点东西,于是小泥儿听话的喝了一碗粥,吃了半个馒头(小小的馒头),感觉有了力量,开始按林叔给的图纸找金岩的家。先找到了海关,金岩恰巧今天休息,好心人把我送到了他们的家。
  这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金岩在海关上班,妻子姓田,很漂亮,没有工作,在家带女儿,3岁的小女孩,名字叫妹妹,很可爱。我进了屋子就把林叔的介绍信给了他们,他们收留了我。
  金岩告诉我林叔打过电话来,可是他当老板的朋友出国去了,他让我在他家里等,我也只有先住下。
  那个晚上,我睡得很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了。一睁眼睛,漂亮的妹妹就趴在我的床边,她看我醒了,笑着问我一句话:“阿姨,你没有饭吃了,要在我家吃饭呀?”我脑子瞬间变得清醒起来,一丁点睡意都没有了。我明白了,哪里也没有“免费的午餐”啊!我立刻决定回广东去,不能在这里等。我给金岩留了封信,意思是我马上回广州林叔那里,有消息通知林叔,我在那里等。
  我告别了小田和妹妹,又乘上返回广东的轮船。回去的船上我好一些儿,没有吐,可以专心思考问题。我决定从广州再到珠海去,因为我手里还有一个我爸爸写给他的患者孙老师的条子,意思是让我去找他帮我找个工作。人有了希望,就会有方向。这一夜,我放下海南的梦想,又进入珠海的梦乡。迷迷糊糊的飘过了大海又回到徐闻。我多么期待能遇到那个“广东好人”,可没能如愿以偿。我坐上返回广州的客车,到广州才是第二天早上5点钟。我马上买好了去珠海的汽车票,上了一辆小面包车,那时候到珠海几乎都是这样的私人小面包车,公交车也有,但很少。
  信心和梦想带着我又开始新的旅行。没想到一进中山,我们这些人就像猪崽一样被卖掉了(当时就叫卖猪崽)。所谓卖掉,就是走了一段后车子不走了,把车里的人赶下来,这时会有另一部车子等在那里,我们上了后一部车,前部车子的老板会拿一部分钱给后一部车子,我们被卖的交易就成功了。被卖的“猪崽”会有意见,可半路上不给你退钱又能怎么办呢?所以只有甘当“猪崽”了。
  几经周折,我终于找到了我爸爸的那个患者孙老师。孙老师的年龄比我爸爸小不了几岁,我叫他孙叔。孙叔是这家公司的副总经理,他说要和总经理说一下,才能最后决定我能不能留下。我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儿,一个中午我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也坐不住,我期待着珠海能有一个我“吃饭的地方”——看在我如此艰难寻找的份上留下我吧,我心里不停地祈祷!
  那时候,我才深深认识到,“吃饭”真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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