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下部 （十七）

第十七章：一请李老忠

几个孩子走后，她锁上门打听了去李家山的路，在门口小摊上买了五斤苹果，两包蛋糕，挡了个摩的到了东城门外，又换了个大三轮车坐到李家山山根。下了车，腿都蹾麻了，活顺了一下腿脚，又打听了一下路径，慢慢向山上走去。
刚出门时天还有点阴阴的，现在云彩已经褪开了，火红的太阳正照着大地，照着一条通往山上的蜿蜒曲折的盘坡路。路虽然经过扩修，能通三轮车，但由于坡太陡开三轮的还是不愿上山，人们只好徒步上山。小秋走走歇歇，多年没走过山路，走起来还确实费力。现在正是深秋天气，霜打过的柿子树叶儿红彤彤的挂满一树，映衬着树下边辣椒地里早就红了的农人们还顾不上收回家的红辣椒，煞是好看。
起初她并不知道那树上树下红的鲜艳的东西是什么，走近了仔细辨认后才知道的。因为她家乡的柿子树叶儿到干了也还是绿的。她的家乡也从不种那大片大片的辣椒，只种很小的一片够自家吃就行了。她家乡的土地没有这里多啊。
又拐过一个小弯，路两边的地里都有农人在刨红薯，现在还不到大刨的时候，每家地里都只刨了个口。看来和她家乡的风俗一样，也是刨着吃着，等大冷农闲的时候才刨了下窖。
这情这景使小秋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东岭，也想起了二叔那悠扬动听的笛子声，可惜二叔死得太早了。
那年夏天二叔上坡砍耢子耢场，不小心从树上掉到石壕里摔死了，可叹当年才三十六岁。奶奶也在那次老年丧子的巨大的打击下离开了人世。
可怜的二妈带着两个孩子熬了一年又一年，终于熬的一个个都娶妻生子了，她老人家又不幸患上了乳腺癌。小秋每次和妈妈回去看她，她都拉着小秋的手掉眼泪，小秋的心啊就像针刺般的难过。
人生啊，怎么那么多的灾难，二妈呀，你怎么那么的命苦！你受苦是因为二叔早早离开了你，他想帮也帮不上你。
而我的命又岂知会比你强多少呢？如今我又该怨谁呢？怨命运还是怨自己，我究竟错在哪里啊！
是我太贪恋太奢望了吗？我不过是想要一份纯真的爱情，一个温馨温暖的家啊！
我要请问：这有错吗？
也许是前世做了什么孽报在今世？要么就是我无知无识愚蠢淺薄识不透人！
她走着想着不知不觉已走到村头了，这里的柿子树可真多，红彤彤的柿树叶包裹着村子里高高矮矮的土瓦房，并且还在哗啦啦自发地唱着迎宾曲欢迎小秋的到来。
这里的人们土地可真宽敞，几乎家家都有一个大院子，每家的院子都迎着朝阳，家家的房檐下、树杈上几乎都挂满了玉米穗子，辣椒串子，还有削掉头的烘柿子。小秋知道那柿子经过风耗日晒到半干的时候是很好吃的，又甜又筋，她小时是常吃的。看来这个村子里的居民的生活还是挺富裕的。那么，李老忠到底是哪家呢？
这时一个往家送红薯的小伙子从小秋面前经过，小秋忙向他打听。他问小秋打听他有什么事，小秋说了来意，他说李老忠就是他叔叔，并说他年纪大了恐怕去不了。小秋说我大老远来了，你就让我见见吧。他就指给她路径，并说，看看可以，恐怕真的去不了。
小秋顺着小伙子指的路径找到李老忠家，他家是个没有院墙的半旧的四间大瓦房，院子的周围用木头圈着。
李老忠就坐在屋檐下的一个老式的木制的圈椅上晒太阳。他六十多岁，高鼻梁阔嘴巴，胖胖的，看上去红光满面，正被太阳晒的曛曛欲睡。小秋想，身体还可以，大概不虚此行吧。
她只顾观望，猛不防从木头院墙边站起一条大黄狗，走到她面前在她脚面上闻了闻狂吠了两声。吓得小秋忙往后退了好几步，镇定了一下，对着大黄狗说：“狗呀，别咬我，我不是贼，是来找人的。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往后退，她说是不让狗害怕，其实是她在怕。那狗似乎听懂了小秋的话，叫了两声就不再叫，或者它看出小秋不像是坏人，退到一边又卧下了，望着小秋，眼里还露出一丝笑意。
小秋心想：看，狗都知道我不是坏人，江波呀，你怎么就不知道我是好人，忍心丢下我走了哪?
这时，李老忠被惊醒了，对小秋望了一会儿，问她找谁。小秋说：“你是老忠大叔吧？我是在城里开诊所的，想请你老人家去给我帮忙坐诊。大叔，你身体还好吧？”
李老忠听说是请他坐诊的，忙说：“不行不行，我已经老了，腿也大不如前了，到哪儿都是累赘。”
声音满浑厚的。他说罢闭着眼养神不再说话。
小秋说：“大叔，帮帮忙吧，我丈夫到外地去了，家里没人坐诊，我还有两个孩子上学，没个医生实在不行，你就当行好吧。”
李老忠这才又睁开眼说：“闺女，看你说的怪诚意的，要搁前几年你一说我就去，现在不行，我的腿一点也走不动了，脑子也不行了，去了会给你添麻烦的。”
小秋说：“没事没事，只要能去厕所就行，就去不了也不要紧，你那不放着轮椅吗？到时候把轮椅也带去，你要去厕所我把你推到厕所门口。你那么大岁数了，就像我老的一样，衣服脏了我给你洗，饭好了我端给你吃，你只要坐在那儿把病看了就行。”
李老忠还是很坚定地说：“闺女，我说不行就不行，你把东西拿走吧，我真的去不了。”
小秋无奈，只好失望地告辞。来的时候是带着满腔希望来的，一路上上坡还满有劲的。回来可不一样了，一路下坡只觉得脚疼腿软，肚中饥饿，一点气力也没有，走不了几步就站下来喘口气儿。看见路边蒲公英花儿开的鲜艳，弯腰摘了一朵含在嘴里嚼嚼，棉乎乎的挺有嚼头，还有一股芳香经久不衰。她又摘了一朵放在嘴里，想起伟人毛泽东的诗句“战地黄花分外香”，挺能代表此刻她心意的。遗憾的是他老人家指的是满山遍野的野菊花，不是蒲公英。
亲爱的毛主席呀，您老人家稍稍委屈一下，让我把您的词意稍微扭曲一下，权当您老指的就是这蒲公英吧。
她吃了几朵蒲公英花儿，感觉肚子不那么饿了，放眼四顾，看路边的野花儿红的紫的黄的格外好看，又忍着累摘了几朵，用一根野藤缠上打算拿回去插瓶。
这时从后边来了一个骑摩托车的小伙子，从小秋身边飞过的时候，小秋不失时机把手高高举起，做了个挡车的架势，摩托车向前猛窜了一截“吱”的一声停下了。小秋紧跑几步来到小伙子面前说：“师傅，我脚疼，走不动了，你捎我一段吧？”
小伙子爽快地说：“行啊，上来吧。”
小秋上了车，小伙子一踩油门，只听“呼”的一声窜出好远，小秋吓得抓住他衣角说：“慢点慢点，这路危险。”
小伙子放慢了车速，问她是哪里的，来这里有什么事。小秋告诉他是来请李老忠坐诊的。
小伙子说：“李老忠看病是行，本村人谁要有个头疼脑闷的，找他说几样药自己到坡上挖点，回来熬熬一喝就好。”
说着已到坡下。小伙子停下车说：“我是到后岭去的，不能捎你了。”
小秋说：“这已经很不错了，谢谢你，去城时到家里坐，我叫小秋，住水电局对面。”
小伙子说：“好。”骑上车飞驰电掣般飞走了。
小秋挡了个回城的摩的，一路上还在想着，山里人真善良啊，非亲非故，有求必应。谁说现在世态炎凉，人情冷漠，在山里，人们依然是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