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连载·不能回到从前】第五章 黑夜里的争吵

“遥遥，你累了吧，要不咱们先到这里来坐一会儿好吧？”范离借着朦胧的灯光，看见路遥瑟缩着身子轻轻地打着冷颤，双手环抱着肩头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碰撞在一起。他思绪陡然一转，人已经来到了路遥的身边。他伸出手臂，犹如大钳子一般钳住路遥的臂膀，手臂往回一缩，就把路遥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啊……”路遥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奋力地抵抗住范离的拥抱。她扭动着，像是一只忘记了南飞的春燕一样。一边极力地拍打着翅膀试图逃离范离的捆束，一边却又只能颓然地任凭范离的手臂越收越紧，越收越难以挣脱。
“遥遥，听话，让我给你取暖。”范离强忍住路遥一次次捶打着手臂上的力道，试图用大声的说话转移因为被路遥一口咬住手腕而带来的疼痛。
“放开，再不放开我要喊人了！”路遥几乎是吼叫着宣泄范离对自己的拥抱。她松开被自己咬住的手腕，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抵挡住身体和范离的前胸的贴近，浓浓地怒火在眼眸深处越蓄越多。
“遥遥……为什么你总像一只时刻都想扎人的刺猬一样……可是，已经深秋了，这十一月的天气还下着小雨，就算白天不冷，夜深了雾重了你也会感到冷！”看到路遥这样的抗拒着和自己的接触，范离起初也只是将路遥横在两人身体中间的左手的拉住。现在听到路遥这样的拒绝自己，却好像沉睡了千万年的火山顷刻爆发一样。他的横眉看着黑夜里身影模糊的路遥，握住路遥手腕的力道开始暗暗的加大。他既懊恼自己，又在恼火着某一个落在路遥灵魂深处的人。
他攥紧路遥的手腕，蹲下身体用右手将脚边皮包的拉链打开。只见他利落的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件他的皮衣披在路遥的肩头，然后眼睛死死地看着低下头的路遥。路遥听见他深深地倒吸一口气，对自己说：“不管开始你为什么答应和我离开那里……现在你是我的人，我的爱人。我就要照顾你，呵护你。”说完，松开攥住路遥的手，两只手攀上她的肩头，一边帮她将衣服穿上，一边不时地向路口看去。
“其实……”在范离帮助路遥整理衣服的时候，路遥慢慢地抬起头，借着小屋内朦胧的灯光看着范离有些欣喜地脸颊。
范离只感到一颗心正慢慢的复苏，缓缓地开始跳动起来。他不知道路遥想要对自己说什么，他潜意识的希翼着，期待着。两只眼睛陡然绽放出点点星光一样的神采，不知不觉的竖起了耳朵，紧张的看着路遥缓缓开启的红唇，默默地等待着。
“没什么！”路遥似乎是看到范离那满是期待的眼神，心里竟然有一种陡然被泼了一桶冷水的感觉。慢慢地摇摇头，神情满是沮丧地将身体和范离拉开一点距离，身体向后一转而后脚步往前移了几步。
“喔……这样啊……”范离似乎也猜测到了路遥想说什么，呐呐的点点头一副了然的看着她。先是沮丧了一下，而后迅速的脸露笑容的轻声安慰着路遥：“你要是不想说就先别说了，等到你想说的时候，你再告诉我，到时候我一定会耐住性子听你说完，可好？”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说过了，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没用的，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覆水难收。”路遥猛然的转回身体，看着范离瞬间呆傻的表情，继续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没用的！”
“可，可，可是……”这是路遥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火，也是路遥第一次几乎是发疯的对他声嘶力竭的大吼。他看着疯了一样的路遥，无辜地快速眨动着眼睛。他听见路遥和自己的心跳声混合在一起，在这个寂静清冷的夜幕里传出很远。他烦躁地扒拉几下刘海，然后将头狠狠地扭向一边，看着远处时而呼啸而过的车辆发出微弱的光亮。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似乎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路遥听见范离颤抖着声音不甘地回驳了一句。
“你不要可是了，我说过了，你这样子根本无法让我改变心意，而且只会让我很苦恼！你这样懦弱、胆怯、时不时迸发地像是要哭的怂样，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知道吗？不要这样，我无法接受……真的，无法！请你……原谅我的自私！”路遥一脸疲惫的看着范离，心无缘由得一阵抽痛着。要是可以，她真的不愿意对着这个善良的男人说出这么无情决绝的话。可是，她告诉自己给他希望就等于是将他推入暗无天日的地狱深渊，她不想他生生世世永不翻身。
说完这些话，路遥似乎是将身体里唯一贮存的气力也用完了一样。她缓缓蹲下身体，双手环抱着肩头，将头轻轻地埋入两腿之间。借着微弱的灯光，范离看见路遥的肩膀在那里轻轻地耸动着。她哭了吗？他问自己。
“遥遥……”他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拉路遥起来，却是停留在了半空。他看着路遥，思绪烦乱：难道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他不甘啊，他怎么甘心？他索性将心一横，试图做最后一次拼搏。他嘴唇哆嗦着，眼神片刻也舍不得离开路遥的背影，他想要说点什么“我可以……”
“你不可以，因为你做不到，知道吗！？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所以，请你别向我保证什么。你根本也不需要向我说些什么，因为，你真的做不到！” 听到他的不死心，路遥却是感觉自己洁白干净的身子被人在恺倞，被人在玷污。她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亵渎和侮辱？她像是一只极力地想要捍卫自己领土的战士，凶狠地试图吓退范离的野心。那么的决绝，不留余地。　
“真的么？在你的心里，我真的什么也做不到么？”范离有些吃惊的看着路遥，他震惊于路遥突然说出的话，也震惊于路遥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想法。“原来，在你的心里，我早就被判了死刑的人……呵呵，可笑的我竟然还不知道！”
“不是……只是……我希望你可以明白，你这样的深情我根本无法回应！因为给不了，所以情愿从开始就冷漠决绝。”似乎是感受到范离周身迸发的戾气，路遥对于自己刚才说出那么无情的话有些后悔。她将头微微从双腿间抬起一点点，然后迟疑地说道：“我只是不想伤害你，真的。”可是，她不会知道，虽然她不希望自己会伤害范离，但是从她答应跟随着他离开家乡的那一刻开始，伤害已经开始。并且，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伴随着接下来一个个纷至沓来的配角，最终走上了水火不相容的炼狱境界。
“那你就不应该和我离开，不应该给了我希望之后还无情的亲手将它毁灭！”范离木然的抬起头，看着依然蹲在那里的路遥。当他意识到自己和路遥说了什么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声音稍微的压抑了一点继续说，“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同意和我离开那里！你为什么要离开你的皇宫，我的公主，我的大小姐？”
“那么……是我错了吗？从一开始你就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统统都是我的错，是不是？”路遥颓然地倒坐在水泥地面上，决堤而出的泪水顺着脸颊奔涌着。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范离，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真的被挖了出来。她感到自己的心此时正在汽车无情地碾压，她仿佛看见一颗颤抖鲜红的心脏被人无情地丢进绞肉机里一次次地绞碎。她看见自己死人一样的躺在那里，四周围一片漆黑，可是却鲜明地看见鲜血正顺着自己的身体一滴一滴从指间流淌而出。她想：“那剧烈跳动的心脏正在慢慢地减速，也许到最后终是会停止跳动的吧？”
“原来，这一切真的回不去了！”她瘫坐在地面上，感觉刺骨的寒凉正顺着紧紧接触着地面的屁股和双腿蜿蜒而上，溜进血脉，顺着血脉窜到四肢百骸。然后，在那里安家，在那里发芽，在那里酝酿而出更多无穷无尽的森寒。她颤抖着，匍匐在地面上，看不清表情的脸颊紧紧地贴服在地面上。似乎也只有这样，她身体里的寒冷才会减轻。她想，也许寒冷会顺着脸颊重新回到地面。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冻僵，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还是被十一月的天气冻死的。为什么刚刚十一月，天就这么冷呢？难道是因为深夜的缘故吗？她这样询问自己。可是，回答她的只有从她嘴巴里无意识发出的呜咽声。她听着那个声音，心里更加的荒凉。她看着一道刺眼的光束从远处越来越近，满是凄凉地微笑开来。然后，一颗心慢慢的下沉下沉，沉入无边的黑暗里面。她想：就这样死了吧，心也好，人也罢，就此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