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连载·不能回到从前】第四章：覆水难收

女子有些懊恼的转回身体，向着荷田消失的地方飞快地走去，不顾身后急急呼喊的声音，心莫名的抽痛着。一滴泪水不期然的顺着眼角悄然地滑落，却被她固执的用手使劲地擦掉，跑动得步伐却是更快了。
“当年，也就是那一次回眸，我错误的深陷，错误的痴迷，错误的再也看不见身边的所有人。一错再错，明知是错误却从不愿回头一次，就这样一路错下去，再也回不去。”路遥使劲地摇摇脑袋，将自己的灵魂从那遥远的回忆里抽出来。
不顾身边凝眉盯住自己细看的范离，心里暗自嘲讽着：“北宋诗人周敦颐的《爱莲说》说‘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莲花，曾是古往今来文人笔下高歌咏叹的对象，但大多数文人都是惊叹于它的清姿素容，并将其形诸笔端；而这笔散文精品却独辟蹊径，通过对莲的形象和品质的描写，歌颂了莲花坚贞的品格，从而也表现了作者洁身自爱的高洁人格，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和对追名逐利的世态的鄙视和厌恶。”
范离不知路遥心中所思所想，只看见路遥诡异变换的神色，一阵惨白，一阵紫黑。路遥嘴角抽搐着，眼眸幽深寒冷，她在心里无限愤恨地想：“你将我攀比莲花，为何却一再地欺瞒哄骗？当年那一次决然的转身离开，是否也是造就了今日这一发不可回头得结果？难道，认识你注定就是一场毁灭？缘，注定错误；恨，本身就是轮回……胡阳，你知道我有多爱你？胡阳……可是，我的爱有多深，我对你就有多恨。我好恨你啊，胡阳…… ”
“喂，你们两个，是不是要去老翁桥啊？”就在范离眉头紧皱地看着独自坐在那里思索着什么的路遥的时候，售票员一声大喊，惊醒了深深陷入回忆的路遥。
路遥下意识的回头看一眼兀自拉紧自己双手的范离，眼神一暗，一股说不出的酸涩从心口逮住机会就溢出来。
“是的，怎么了？”范离因为路遥猛然地一下撞击，感觉自己好比原本静静的沿着河道行驶的轮船陡然撞击到冰川一般，在眼神互相对望的一瞬间心随着轮船一起沉沦在那千年不化的冰山里。
“什么什么？如果真的是要去老翁桥，你们就赶快地收拾行李来这边门口蹲好。我们这是过路车，不给停车的。到时候车一停，你们要给我用最快的速度下车。”
“老翁桥？”如果没有记错，那里就应该是目的地，也就是这次私奔的最终目标了！路遥低下头看着自己被范离从刚才出境开始就一直死死攥紧的手，如是的思考着。
“遥遥，真的，你如果后悔了，现在还是可以不下车，跟着他们的车子就回去。现在已经是深夜，我们已经出来五六个小时了。如果估计的没错，你的家里应该已经乱套了吧？”范离抬头看一眼窗外渐渐明亮起来的灯光，眼看着又一个收费站近在眼前，他老生常谈的回头看着不知何时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的路遥。
“家？”路遥有些恍惚的抬起头，“我还有家吗？如果那个地方还算是家的话，那么我该是有家的吧？”想到这，不知为何从心底深处却有野兽嘶嚎的声音传来，她麻木着，任由范离右手牵着自己的手。范离却是拉住路遥的手，腰一弯，左手提起脚底下的两个格子皮包，摇摇晃晃的来到车门口。
一个急刹车过后，范离拉住路遥的手，在司机的一阵盯视下，急急忙忙地从还未停稳的客车上跳了下来。
“真是怪事，太像了……等会一定要打个电话去问问……”客车司机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发动车子。 售票员临了突然打开窗户，伸出脑袋远远地向摇头甩开范离右手的路遥张望了一下。然后，客车在路边未做停顿半刻，卷起一阵迷蒙的细雨绝尘而去。
一阵风飘过，发丝挡住了路遥的视线，她急忙伸手拂去发丝，看着渐渐远去的客车带走晕黄的车灯，四周围渐渐地被黑雾笼罩下来。此时此刻，路遥的心却也随着这渐渐弥漫的黑雾而摇摆、颤抖。她在心里发出一声哀嚎：“胡阳……”
“遥遥，别怕！来，我把我手机的屏幕打开，快过来！”范离看着渐渐黑暗下来的四周，急忙地在车灯彻底的消失之前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手机，借着微弱的光亮看见了双手环胸站在一边的路遥：羸弱的身子在雨幕里颤抖着，看不清表情的脸庞配上发出哆嗦声的嘴唇，鸭舌帽底下被雨水打湿的长发纠结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那么的落魄、狼狈。想起她还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想起自己为何会带她来到这里，范离的心一阵酸涩。
“遥遥……”为何她看着和自己那么近，可是总是一副不可触摸地样子？范离不明白。他想靠得更近，可是他深深地知道：“虽然路遥现在是跟着自己出来了，可是面对太多未知的未来和迷茫的世界，他还是没法真正的得到或者捆绑住她。她一直是自由的，哪怕是现在。她的心，不在这里。”
“不用了！”路遥冰冷的拒绝了他的提议，先是抬起手将脸上的碎发理干净，然后抬起头借着范离手里摇晃的手机光亮向四周静静地看去。
这是一个有着气势恢宏的大门的厂门口，对面是一条看不清通往哪里的十几米宽的水泥路面。水泥路那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地，也许是荒无人烟的野外也说不定。此时她正对着这片野地而站，左侧后面是一个两人多高的围墙，右侧后面是一个点着昏暗灯光的小瓦房。瓦房有一个一米上下的窗户，窗户上人影晃动。随着一阵摇曳的灯亮，人影慢慢地移向墙角。不一会儿人影消失，紧接着路遥听到一声“吱呀”，似乎是瓦房那边的门被人打开了。
“你们是谁，有什么事情吗？”大门的地方突然有一丝羸弱地灯火在摇曳，在一个摇动着的人影下，一束淡淡的光亮慢慢地向这边靠近。那个人披着一件军大衣，打着呵欠，一边走一边满是不满的大声地呵斥着。估计是这个厂子里的门卫，因为路遥他们在这里下车惊动了他，深夜里面打着电筒出来查看情况。
“喔，老乡，没事的，我们是别的省里面的过路人，今天下午从W市坐车到这里投奔亲戚来了。因为路上耽搁了点时间，所以到这里晚了。”范离看见有人从那里出来，急忙丢下手里的行李快速地靠过去。他一边从衣兜里面掏出香烟，一边用打火机将它点燃，满是熟稔地递了上去。
那个人大辣辣地用手电筒的光亮从路遥的脸上一扫而过，刺的路遥急忙将眼睛闭上。却见他接过范离递上去的香烟，一边由着范离替自己将香烟点燃，一边毫无戒备地抽了起来。
路遥刚刚将眼睛睁开，好不容易适应这四周围的黑暗，电筒光却再一次的扫过她的脸颊。这无疑又带给她一瞬间的不适应，随即她迅速的再次闭上眼睛，身体陷入了短暂的黑暗里面。她听见那个人低声地向范离询问着什么，然后耳边飘来范离一阵尴尬的笑声。
“怎么样，小伙子，我说对了吧?一般人，就算有急事也不会带着自己的女人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啊。还是大半夜的到这里，一定是离家出走或者私奔了是吧？”那人好像还捅了范离胳肢窝一下，惹得范离在摇曳的电筒光底下身体急忙的闪向一边，嘴里乖乖巧巧地忙着讨饶。
“耶，年轻人嘛，有什么害羞的！真的是……很正常，我这么大的人，什么没看过！”那人又兀自的干笑一下，而后打一个呵欠，向路遥站着的地方摇了摇电筒，“姑娘，过来吧，竟然敢和情人跑了出来，那有什么害怕的呢，到这里来，路边太冷了！”
“没事的，大爷。她脸皮子薄，我们在这里等人，一会儿我家的亲戚就要来接我们的！”范离听到老人在喊路遥，急忙伸出双手拦住眼看就要过来的拉人的老人。路遥听出来还是一个热情的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老伯，心里面一阵感慨，表面上也只是低声的回答一句“不了”。而后，她看到老者被范离拉了回去。
老者似乎是真的困了，对着范离低声的嘱咐了几句，转身拖着拖鞋啪嗒啪嗒地重新回到了屋内。“啪”随着一声脆响，老者打开了小屋内的唯一的一个窗帘，瓦房内的灯光瞬时在窗户外拉出一片朦朦胧胧的淡黄色光晕。光晕倾泄在水泥路面上，映射出一片灰黄。这片光虽然不至于将四周彻底的照亮，但是也足以让路遥把视线之内的事物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