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下部（九）

第九章：并肩战斗

第二天，小秋就不再上班，吃过饭，到诊所和江波一起打扫卫生。床底下柜顶上一些陈年垃圾抬出去了几大筐。输液床上的、卧室里边的床单被罩枕巾等抽了一大堆，整整洗了一天。他们打算好好干上二年，把江波这几年打官司拉下的账还了，再攒钱买套房子。
晚上，小秋在整理卧室抽屉的时候，从抽屉缝里掉出一张照片，她弯腰拾起来扫了一眼，是张男人的照片，随手夹到相册里去了。她又觉得有点面熟，又拿出来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江波这时在外边给人看病，等病人走了，她拿着照片让他看：“你看，这个人好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是谁呀？”
江波笑了：“你不认识。”
小秋说：“卖什么关子，他到底是谁呀？”
江波说：“这个人你熟的很。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小秋端详江波半天说：“是你？啊呀，我说嘛怎么那么面熟，原来是你呀。怪了，这是什么时候照的，和现在大不一样，倒好像和我很久很久以前见过的一个人很像。”
小秋极力在脑海里搜寻着记忆。
江波说：“那还是我在大坪教书时照的，一脸倒霉相。那时，我刚被春玲甩掉不久，有一天，我一个同学去大坪拉木料，我妈病了，我就搭他的车回家。他带着照相机顺便给我也照了一张。”
小秋突然一拍脑袋：“哦，对了，你们的车是不是还在大坪药站停了一会儿？有一个人到学校找人去了，有两个人进门市转悠，有一个人还给我解了围，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
江波也一拍脑袋说：“是不是一个老头在给他孙子买药？”
“是啊，”小秋回忆着：“他孙子感冒了，吃了好多药都不好，问到我我也不知道。唉，我当时好难堪啊，多亏你给我解了围，我好感激，就是从那次我萌生了要学医的念头。过了好长时间，你的面容还在我脸前晃动呢。”
江波也又惊喜又懊悔地说：“原来那个女孩子就是你呀，我也想过你好几天呢。以后每次坐车从那里经过，我总要伸着头往那里边看看，可是，一次也没看到，心里还总觉得失落落的。早知咱们注定是一家，那时候就追你有多好，害我们受这么多磨难，老天爷可真会捉弄人。”
是呀，老天爷可真会捉弄人。小秋想：我听说天下姻缘都是月下老人给牵的红线，莫非月下老人当时喝醉了？糊里糊涂把线牵错了？
啊呀，月下老呀月下老，你这一醉可把我给害苦了，你导致了我十年婚姻不幸，使我几近丧命。使我父母也跟着我操碎了心，啊呀，还不至这些哪，看吧，我的孩子没有亲爸，没有一个完整的家。谁知孩子以后会不会受到刺激，造成不良后果？
月下老呀月下老，你当时要不犯糊涂，使我和江波一开始就是一家人，那我们现在将是什么样子？不用说一定比现在一切从头迈步强得多。我们将有自己的子女，也许我们现在一切都就绪了，不用再为房子啊外账啊日夜操劳了。
不过，这些还不是十分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一定会有更丰富多彩的精神生活，也许，我会在他的指导帮助下成为一名医生或者诗人？也未可知。
“唉呀！月下老呀月下老，你这错误可犯大了！”
“什么错呀？谁犯了错了？”江波望着痴呆呆发愣的小秋，莫名其妙。
小秋这才清醒过来：“我是说月下老人把红线搭错了，让咱们白白地走了这么多弯路。唉，要是人死的时候不喝迷魂汤有多好，前生后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将少走多少弯路。我敢肯定，要那样的话，就是我这么笨的人也会比现在聪明。因为那将积累了几劫几世的笨经验哪，还不能使我聪明一点？”
“是的是的，可是，你并不笨哪，”江波歪头想了一会儿说：“真要那样，恐怕你也不会跟我的，因为当时我可是正倒霉的呀，不是正式工，只不过是个代课的。在当时等级观念可是很严重的啊！”
江波虽然惋惜，但不像小秋那样埋怨月下老人。
“难道你现在就春风得意了？”小秋笑着说。
江波说：“那倒不是。不过，现在我们有情人不是终成眷属了吗？可见月下老人也是个有错必改的好人。我们还有大半辈子好时光，现在能和你相依相伴，我已经很知足了。不过，那次要是月下老真把红线给我们牵到一块了，我也就不会遇到我干嫂了，不遇到她我也就不会被那克星赖上了。”
江波把小秋拉到他面前来，握着她的手，回忆起那次与小秋邂遇后的事情：
就在他坐同学的顺车回到徐湾乡后，刚下车就碰到了他干嫂子玉花。玉花在徐湾乡卫生院当护士，他干哥是医院的主治大夫。说起他干哥哥，这之间还有一段令人感慨的故事呢。
那还是江波在阳坡乡上高中的时候。
从徐湾乡的南黄岭到阳坡街，从小路翻山走有三十多里路，每到星期六下午一放学，同学们像出圈的羊似的纷纷奔向回家的路。他们这群没钱的孩子当然没钱坐车，总是翻山越岭从小路回家。
江波总是闷闷地拉在最后。他发愁啊，他发愁回到家看到父亲恶恨恨的面孔，他发愁上学走时没粮食可拿，他发愁面对妈妈以泪洗面的双眼……
他和同学们越拉越远，同学们早就无影无踪了，他肚子又饿个头又小，两根麻杆似的双腿在羊肠小道上打颤。有时候天都黑了，他还在半路上，为了怕狼袭击，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它有两个作用：一是防身，二是当拐杖用。
有一次，他实在饿得走不动了，一阵头晕倒在小溪边爬不起来。这时一个老妈妈在小溪边洗衣服看到了，把他搀起来，待他缓过一口气来，问他姓啥叫啥住在哪里。他告诉了老妈妈自己是在阳坡上学的学生，现在回家，饿晕了。老妈妈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想着他的孩子也在阳坡上高中，和他大小差不多，心疼得流下了眼泪。
老妈妈就住在小溪边的阳坡根，看看天也黑了，就把他扶到自己家里，给他做了吃的，又让他和自己的孩子住在一起。
老妈妈的孩子叫张军，和江波是同级不同班，是个晚生子，又是独根独苗，父母十分疼爱。当老妈妈知道了江波的境况后，十分同情，看他忠厚老成，又怜惜张军无兄无妹，没个依靠，就让他和张军结为异性兄弟，张军大江波半岁为兄，江波为弟。
从此后张军和江波上学总是同去同归。去时张军在家等着，江波来了和他一块走，回来时他们一块回家。张军的妈妈总把好吃的留着等他们两个回来了做给他们吃。有时晚了江波就住在他们家，第二天才回去。后来张军考上了洛阳医专，江波却当了兵。张军从洛阳医专毕业后，被分配在徐湾乡当了一名内科医生。
当江波从部队回来时，张军的妈妈已经去世，江波到老妈妈坟上大哭一场，这时张军的老父亲还健在，他一有空就不断去看他。后来张军先他一步结了婚。
当江波经历了刘玲与春玲这两个无情女子的抛甩后，心情极度灰暗，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刚好回家给妈妈看病又碰到干嫂玉花，玉花当时也在徐湾乡医院当护士，前年和张军一块调到县中医院了。
干嫂非让他到她家吃饭，并说张军也想他了，他也确实好久没见到张军了，正想去看看他，于是就跟着玉花到了医院。
当干嫂玉花知道他失恋后，马上表示要把她的一个亲戚介绍给他。说是她的一个表姐，叫花朵儿，就是江波离婚的那位。二十六了，其实她还替她隐瞒了五六岁。说她表姐如何如何能干，江波表示自己刚刚失恋，还没心情再谈这个事，可他表嫂不依不饶，非让第二天来见个面不可。
她连夜通知了她的亲戚，第二天中午就在她家里见了面。江波第一眼就没看上，一口回绝。谁知那花朵儿竟自己跑到家里去了，也真是江波命中的克星。想到此，江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小秋不知他想些什么，忙问他怎么了，他苦笑一声：“我和你一样，埋怨月下老把红线牵错了。”
小秋也笑了。江波拍拍小秋的手，充满信心地说：“小秋，我就不信命运对我就永远那么苛刻，现在不是遇到你了吗？证明我已经在转运了。以后我们要挺直腰杆去生活，生活多美好啊，真的，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感觉过。小秋，从你身上我看到了人性的善良与美好，你激发了我对生活的热情，使我感觉到，你热爱生活，生活也热爱你。小秋，”他把小秋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贴得紧紧的：“今后不管什么样的厄运再来纠缠我，我都将把它砸个稀疤烂。”
他举起一只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小秋受到鼓舞：“对，我们同舟共济，我将和你并肩战斗！我们用爱战胜一切！江波呀，我真是太爱你了！我听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不对，我说它是生命的动力；谁说世上没有永久的爱情？这也不对，那是他们道德败坏，玩世不恭；谁说半路夫妻不能心连心，这也不对，我们是半路夫妻，可是，江波呀，你不觉得爱情、真情在胸中澎湃吗？你不觉得我们比以前爱的更深吗？江波呀，听了你这一席话，我也感到了生命的力量，爱情的力量，我觉得我比以前更爱你了，如果有来生，我还要接着爱，因为这一生我还没爱够。”
她眼中闪动着泪花，深情地望着他，就像从前从没仔细看过，现在要细细地把他看个够。
如果说以前她还不够开放不够热情的话，那么，现在，她可算是彻彻底底的坦露了。原来女人的热情女人的爱也是需要释放的呀！不管你是外向形的还是内向形的，其实人的本性都是多重性的，每个人都有他本身的热情与奔放，只不过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与场合，被压抑被克制，没有机会展现罢了。小秋和江波现在就是这样的心境。
热情奔放的闸门一经打开，就再无法关闭了，小秋完全沉浸在狂热的爱情中了。这天下午她到学校去了一趟，回来告诉江波她把阳阳的姓改姓江了，江波还有点不敢相信。
小秋说：“真的，江波，我们这个家其实是由三家组成的。嘉丽是抱养的，本身也不姓江，阳阳姓陈，你、我其实都四个姓了，我们是由四家组成的，太复杂了。我现在把阳阳的姓改过来，外人就看不出是多家组成的家庭了。我要使咱这个家像其它正常家庭一样，完完整整尽善尽美，我要让咱这个家充满欢乐与和谐，不让孩子们感觉到后爸后妈的阴影。”
小秋对末来充满信心。
江波带着一丝忧虑的说：“这样不知合适不？陈林要知道了会不会寻事？”
“嗬，他还有资格寻事，离婚这二年多他看过孩子一眼吗？给过孩子一分钱吗？他早把孩子忘了，不认这个孩子了。江波啊，你不高兴吗？”
“噢，我哪能不高兴，我高兴。要是父亲知道了还不知咋高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