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 (二十三 )
作品名称:追梦 作者:李卢芹 发布时间:2010-05-08 17:23:08 字数:10517
第二十三章:破碎的心
妈妈说:“这回可安心了吧?快带阳阳回吧,陈林已经回去了,回去别再和他闹气,惹你大生气。你这一调回来我想以后他就会收敛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小秋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呀。”
下午就带阳阳回到阳关。公公早在公路边上望着了。陈芳在春上已经出嫁,陈林虽然和小秋有了隔阂,但其他人都不知道。大姐回来帮着蒸馍,他只告诉大家小秋有点事没办完,办完就带阳阳回来。大姐帮着蒸好馍下好锅,等不见小秋回来就回去了。
公公吃罢饭就到公路边上转,等小秋和阳阳回来成了营生,(营生——豫西方言,形容正经事。)阳阳一见爷爷就飞奔着前去了,高兴的爷爷哈哈大笑。
虽然表面上陈林和小秋还同吃同喝的,可是明显的话却少多了,有了一种无形的生分感,家里也少了往日的那种欢乐融洽气氛。公公觉察到了,还以为是少了婆婆、小芳的缘故呢。
初二初三小秋和陈林勉强走了几家亲戚,初四小秋就动身回到县城,因为她要在新的一年里自己开伙了,总不能老和妈妈一起吃吧?陈林也和她一起来了。
妈妈先做饭他们吃了,妈妈才对陈林说:“陈林,我就这一个瞎巴(瞎巴——豫西方言,形容不好的意思。)闺女,当初你们是自谈的,能结合就是缘分,要珍惜好好过日子。人生能有几天好光景,眨眼就过去了,就有个什么言差语错的,要相互担待相互忍让,人生不易哪能没半点磕绊?”
陈林连说:“是,是。”
以小秋的主意另外租房子住,她不想住陈林那里,和林小珊低头不见抬头见。陈林却说:“租房住一年要花多少钱?你的心病是不想让我和林小珊来往,我以后不理她就是了。”
小秋说:“真的吗?”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陈林拍着胸脯说。
“那好,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以后咱重新开始,把这几年的不愉快抛去,全当咱少活这几年。咱们分居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团圆了,孩子也逐渐大了,咱要给孩子树立个好榜样。下了班不要总喝酒打麻将,业余时间干点高雅的事情。抽空我就去把《鸭绿江》函授教材订了,以后业余时间咱互帮互学、互勉互励共同创作,咱要营造一个好的气氛,一个充满书香味的气氛,最起码能使孩子受到好的熏陶。累了的时候咱就带上阳阳去看电影、逛书店,或者去散步,爬坡下河滩都行,这些我都喜欢,我们相敬如宾就像书上写的那样。”
陈林说:“想的多浪漫,现实生活哪能和书上一样。”
“那现实生活就是整日喝酒打麻将?陈林,谈恋爱时的那个你哪里去了?”小秋痛心疾首。
“好好好,听你的还不行?”
“那好,咱再订个约法三章,一:不许再和林小珊来往;二:不许喝酒打麻将;三:有事好商量,不许吵架打人。”
小秋对陈林的口头表决不放心,重新又订了个约法三章。
其实她也太天真了,人真要变了十个约法三章又起什么作用呢?
陈林问:“还有没有?”
小秋说:“没有了,这三条只要做到就很不错了。”
陈林说:“好,坚决做到!那,以前的约法三章还算不算数?”
小秋说:“当然算,那是约法三章一,这是约法三章二,都要严格执行。”
“好,努力做到!不,必须做到!为我们的新生活创造个良好开端。”
小秋笑了,开心地笑了,她好久都没有听到过陈林的甜言蜜语了。她仿佛又回到以前谈恋爱时期,心底重新又升起了柔情蜜意,她就把以往所发生的不愉快一笔勾销了,对生活重又充满信心。
女人哪,这就是女人,她是那样地容易满足,也如此地好对付。就是天大的委屈,只要稍稍的几句好话,再加上点实际行动,她就鼻子眼里都是幸福,就会把你所有的过错原谅。
第二天,在陈林几个同事的帮助下,把陈林原先的房子,还有又要来的一间房重新粉刷了一下,妈妈又给添置了几件做饭的家俱,一个新家就算安置下来了。
初六就去公司报了到,她被暂时安排在办公室,帮着女打字员王静收收报纸,接接电话什么的,虽然不忙可必须守时、按时上下班。
王静和她年龄相仿,三十多岁,中等个子不胖不瘦,不爱多说话,给人一种落落寡欢的印象。一个人带着一个刚刚五岁的女儿生活。
三年前爱人得肝病离开了她,她就和女儿相依为命。也有好心人为她介绍过几个对象,可她怕孩子受委屈都没有答应。小秋来了以后,闲了她们就拉拉家常谈谈心,她心情好了许多。
小秋每日里匆匆忙忙上班下班,回到家不是忙着做饭,就是忙着洗衣服。陈林下了班也能帮着干点家务,小秋也感到知足了。
她虽然对陈林原谅了,可是对林小珊她并没释怀,现在长期一个院子里住着,难免头碰头面对面的,每当这时小秋总是刚强地斜睨而过。
林小珊呢?也不示弱,她“蹬蹬蹬”重踏几步以示还击。
陈林看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当时没说什么,回到家里谨谨慎慎地说:“你比小珊大几岁,就不能大度一点,和她先说句话,一切不都过去了?你们这样大眼瞪小眼,院里人见了会怎么想,还以为我真和她有什么呢,叫我怎么做人?”
小秋说:“我凭什么先和她说话,她抢了我丈夫,我还要低三下四先和她说话,我没那么贱。”
陈林压着火气说:“你说话注意点分寸,其实我和她根本没什么。”
小秋说:“不管你们有没有什么,我全当不认识她,我眼里根本没有她,井水不犯河水,这样总行了吧?不过别忘了约法三章。”
陈林说:“是。”
不知不觉三个月就过去了,这天早上,小秋和王静刚打扫完卫生,王经理来了,说:“小秋,云秀退休了,你现在就到二批发上班去吧,在那里也能学到点真本事。你先去见一下约芳,她是门市部主任,看她怎么安排。”
小秋说:“行,我早就想干点实际工作了。”
小秋告别了王静,来到东街二批发,见到了约芳。她三十多岁,比小秋大一两岁,高高胖胖地高门亮嗓性情爽朗,她说:“小秋,欢迎你,以后咱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愿我们合作愉快。现在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做点好饭吃吃养好精神下午来上班。”
小秋说:“现在还早哩,我上会儿班再回吧。”
约芳说:“门市可不比办公室,也不比乡下,上了班有你忙的哩,现在你回去消消停停做点饭吃吃再来吧。”
小秋只好说行就回家去了。顺便到妈妈家告诉了妈妈这个消息。回去的时候路过菜市场又买了几样菜,想做几个菜庆贺一下。又给陈林买了一瓶酒想让他也高兴一下,他也好久没喝酒了,偶尔少喝点也没什么。男人嘛,只要有进步也别管束的太紧了。
她兴冲冲地提着大包小袋往回走,想等陈林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谁知她刚一上楼就见门开着,陈林已经回来了,并且还有说话声,听听像是林小珊的声音。她的头“轰”地一下,陈林不是早就不和她来往了嘛?难道这些都是假象?
她紧走几步到门口,见林小珊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小秋刚订的《鸭绿江》函授教材,边玩弄边听陈林说笑话,笑得腰都弯下了。
一抬头见到小秋,愣了一下说:“哦,我来借本书。”
陈林正面对着林小珊在说话,听林小珊说话回头一看是小秋,也说:“小珊来借本书。”
林小珊站起来拿着书要走,小秋满腔怒火,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把夺下书说:“少拿我的书!”
林小珊迟疑了一下,出门走了。
陈林讪讪地说:“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早?”
小秋说:“出你意料吧?原来是假正经,当着我面你们话都不说,转过脸可到一块了,真不要脸。”
陈林说:“不就借本书嘛,有什么了不起。”
“呸,狐狸精还看书哩,笑话。”
陈林反驳说:“嘴巴放干净点,你才是狐狸精哩。”
小秋说:“嗬,骂一句就心疼了,还说没什么哩。”
陈林说:“就好了,只要王克不说啥谁再说也没用,你想好还没人看上哩。”
小秋说:“我没那么不要脸,明里是和王克好,暗里和人家老婆好,还有没有人性。呸,一对臭不要脸!”
陈林再也压不住火气,大吼一声:“林小秋,我告诉你,我就是和林小珊好,我们好几年了。你放明白点,你要想保住这个家,要想我对你好,你就得对林小珊好。你对林小珊好了,我才能对你好,你看着办吧。”说完把门猛的一甩出门去了。
随着门“砰!”的一响,小秋的心也彻底地碎了,并且心口也在隐隐作痛。她原以为他真的回心转意了,没想到今天竟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还直言不诲地承认了与林小珊的关系。
她独自愣了会神,也不做饭了,站起身收拾几件换洗衣服,锁上门到妈妈家去。
路过镇小学门口刚好放学,小学生们正乱哄哄往外涌,她等阳阳出来,就和阳阳一块去了妈妈家。妈妈说:“你不是回去做饭哩嘛怎么又来了?”
小秋不想让妈妈生气,就编了个瞎话说:“陈林下乡去了,我这几天在这儿吃饭。妈,我伯呢?”
妈妈说:“买馍去了。只要不是吵架就好。你快看看,小军来信了,他要转业了,快回来了。”
小秋拿起桌上的信看了一遍说:“大概这几天就能回来,也不知好不好安排。”
妈妈在厨房收拾着饭说:“前天我在街上碰到孙强,他问起小军当兵三年,年前就该转业了,没回来是不是提干了。我告诉他没有提干,是连队有个特殊训练过了年才能回来。他说回来后要想去公安局他可以帮忙,真是个好孩子,唉!”
说着意味深长地叹口气。父亲买馍回来了,小秋帮妈妈端上菜和汤,吃了饭小秋也不休息就到门市去了。
门市总共八个人,两班倒,一班四个人,一个人收费,一个人开票,两个人提货,有时还忙不过来。小秋来了,约芳让她先上行政班,等业务熟了再倒班。
她每天总是早早到门市,打扫卫生,整理货架,提货送货任劳任怨,日子过得既紧张又愉快。
回到家里往沙发上一坐,浑身发软什么都不想干。妈妈说这几年在乡下清闲惯了,过一段就习惯了。
过了几天,妈妈看小秋没有回去的意思,有点怀疑,问她是不是和陈林吵架了?小秋没吭声。
妈妈说:“又是为林小珊吧?不是我说你,现在这个社会,这样的事还少吗?要学会容忍。你以为做个女人是容易的?没囊没气才能熬成人。男人嘛,也别管的太严了,只要他没当着你的面怎样,说明他对你还有点怕头,他还不想毁了这个家。要给他留点面子,要软化他,不要激怒他,不要抓住点把柄不放,这样只会使他离你越来越远。
要把他往回拉而不是往外推,人常说家花没有野花香,野花没有家花长,日子久了自然就凉了。”
小秋说:“他非让我和林小珊说话,让我对林小珊好,不对她好他就不对我好,我就恁鳖气?”
妈妈说:“鳖气不鳖气要看最后结果,她要真和陈林过到一起了那才叫鳖气。他叫你和林小珊说话你就和她说话,说句话也掉不了一块肉。
当初你能和他结合这就是缘分,要诊惜,为了孩子也应该忍让些。这辈子是夫妻下辈子还是?秋儿,不要太执拗了,回去吧,啊?”
吃过晚饭,小秋收拾了衣服带阳阳告别了父母回家去。到了会堂门口,只见人山人海围了许多人在看唢呐擂台赛,阳阳出溜一下可从人缝里钻到里边去了。小秋只好停下来等他,不一会也被演员们那凄婉动听的秦香莲唱段所吸引。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随着电视的普及,影院和剧院相继解体,可是戏剧的艺术魅力在民间经久不衰,人们看烦了电视,戏曲又在人们心底复苏。
一时间各种形式的民间剧社、唢呐班等应运而生。不论是婚丧嫁娶还是开业典礼都请上一班,吹吹打打、拉拉唱唱,一来烘托一下隆重气氛,二来也是一种艺术享受。
办班的老板大多都是剧团的老人手,剧团解散后,有门路的调入新的单位,没门路的就失了业。
但是,只要有了一技之长总是会有用武之地的。这不,现在的唢呐班就很红火,他们大多都是剧团的精英,现在临时组合在一起,有拉有唱驾轻就熟,并且少了正式剧团的约束,形式更加灵活多样,有戏剧选段,有流行歌曲,还有现编现演的小品等,深受人们喜爱,吸引了不少行人围观,既是消遣又是享受。
小秋很小就爱看戏,现在更被吸引住了。看了一会儿,阳阳耐不住了,推着她后背往外推着说:“妈,咱走吧,一句话哼哈半天唱不完。”
小秋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去。
离开了会堂小秋才觉得心情有点沉重,也不知这几天陈林和林小珊怎样发展。进了院子她有意放慢脚步,只见自己的屋子黑着,对面林小珊的屋子也黑着。只有隔壁卢青的屋里灯亮着,电视在响并有很多人在说话。
她正要上楼,这时林小珊的门开了,陈林把头伸出来张望了一下,就照直的回屋去了。
不一会儿,林小珊屋里的灯亮了,林小珊也出来“蹬蹬蹬”应直到卢青屋里去了。
小秋上楼回到屋里,陈林坐在床边抽烟,问小秋道:“你回来了?”
小秋没回答,反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陈林说:“去厕所了。”
小秋说:“林小珊屋是厕所?当我没有看见。”
陈林失口否认:“你胡说,真是无事生非。”
小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男子汉大丈夫偷偷摸摸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和她过去。”
陈林说:“过就过,你以为我做不到?他妈的,整天闹闹闹,王克都已经提出和小珊离婚了,人都走了去广州了,再不回来了。这下趁心了吧?她过不成,你也过不成,咱也离婚去,小珊已经提出来了。”
这是小秋没有想到的,她觉得问题严重,难道还真离婚不成?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家就这样完了?
一晚上她翻来复去没睡好,天刚发白就起来了,把还在梦乡里的阳阳喊醒,也不吃饭,带上阳阳就向妈妈讨主意去。
路过饮食区给阳阳陶了一元钱,让他吃了饭直接上学去,她又骑上车子向妈妈家去了。
妈妈听说了这个情况也觉得问题严重,想了想说:“这一次你一定要存住气,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什么话也没说过,管他和林小珊怎么样你不去想它。下了班买点好酒好菜把饭做好点,让他感觉一下到底是家里人好还是外人好。再别吵了,这次一定要记住,再记不住我可就不管你了。”
小秋说:“唉!可是妈呀,你知道那有多难哪。”
妈妈说:“难也要忍着,陈林和张豪不一样,他本质并不坏,纯粹是两地分居被别人钻了空子。只要叫他感受到家庭温暖,他就会回心转意。”
小秋想了想说:“是哩。”
吃了饭上班去了。
下了班她真的像妈妈吩咐的那样,给陈林买了一条大前门,一瓶仰韶酒,又到菜市场买了一斤绿豆芽,一斤瘦肉,又到熟菜摊买了一个酱豆角,一个酱牛肉,又买了一元钱蒸馍。回到家先在煤火上把米汤滚上,才动手洗菜切菜,刚在煤气灶上把菜炒好,陈林回来了,一看这么丰盛有点意外,望望小秋,又拿起烟和酒看了看问:“给谁买的?”
小秋说:“给你买的。”
陈林说:“噫,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秋说:“什么日子也不是,我想咱们好久都没好好吃顿饭了。陈林,这一段咱们总是吵吵吵的,我也有责任,是我脾气不好,今天妈妈批评我了。今天这顿饭就算我给你赔罪,以后咱好好过日子,你说行不行?”
陈林说:“行吧。”
正好阳阳放学回来,看到爸妈如此融洽,也很愉快,兴奋地告诉爸妈许多学校有趣的事,逗的陈林和小秋哈哈大笑。
看爸妈如此高兴,阳阳生怕凉了场,搜肠刮肚地搜寻着笑料。
小秋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心想以后真是不能再闹腾了,那对孩子太不公平。孩子嘛,本该是无忧无虑快乐地生活,可是长久以来,大人除了激战就是冷战,孩子总在夹缝里生活,似乎孩子都老了许多。看,今天爸妈刚好了一点,孩子也不由自主地快乐起来。
阳阳背上书包上学去了,陈林今天也比较愉快,吃过饭主动帮小秋收拾好碗筷,躺靠在床上抽烟,似有所悟。
小秋又把地扫了一遍,有点累也在另一头躺下,刚迷迷糊糊地要睡着,忽然门“嗵”地一声被林小珊踢开。小秋吓了一跳,陈林也吓了一跳,忽地一下跳下地。
林小珊叉腰站在屋中央,醋气冲天地瞪视着陈林吼道:“陈林,你给我出来。”
喊完转身出去了。
陈林望望小秋犹豫着。小秋这时又忘了妈妈的教导了,毫不退让怒目圆睁,也瞪视着陈林说:“陈林,你要出去就永远别再回来。”
陈林低着头又坐在床边,这时只听对面“叭”的一声响的清脆,林小珊不知把什么东西扔下楼去摔碎了。大概是盘子碗什么的。
陈林怕林小珊还会有什么大的举动,不顾一切一个箭步冲出去,进了林小珊的屋里。见林小珊趴在床上哭,陈林上前扳着她肩头说:“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就不怕别人听见笑话?”
林小珊“呼”地一下坐起来说:“我被你弄出病来了,你到底管不管?”
陈林说:“到底咋回事,你说了我才知道。”
林小珊哭着说:“我今天去医院做了检查,上次流产没流净还得再做清宫术。”
“啊?那怎么办?”
林小珊生气地说:“怎么办,你陪我再去医院呗,还能怎么办。”
“你有什么感觉?”陈林问林小珊。
林小珊说:“自从上次流产后身上一直没干过,肚子总是痛,陈林,你负不负责?”说完又唔唔地哭。
陈林说:“我负责,我没说不负责。”
林小珊说:“那,现在就去医院。”
小秋刚才一见陈林走了,气冲丹田,迟疑了一下,也跟着来到林小珊门前。本想也一脚踏开门冲进去,忽然改变了主意,到门口放慢了脚步,刚好听到他们的一段对话。她以前总想证实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事,现在终于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她反而冷静下来。她的心是凉透了,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她已经连进去大吵大闹一场的心情也没有了,绝望地转身回到屋里,脑子一片空白。
愣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不早,就推上车子上班去了。
到了门市,收银员小娟望望她的脸说:“噢哟小秋,你脸好白,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去医院?”
小秋说:“没病,只是有点累。”
提货送货的曲波是个男的,二十多岁,也望望她的脸说:“是很白,要不你去值班室休息一会儿吧,有事我们喊你。”
小秋说:“不用,我已经好了。”强打精神笑了一下。
整个下午她都晕晕乎乎的,也不想说话,只是机械地取药提货。下班她本想再去告诉妈妈,又想不能再让妈妈操心了,就骑着车子东倒西歪地向家走。
进院只见卢青、彩霞等,几个平时不错的邻居,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见小秋到跟前不友好地瞪她一眼各自散了。
她也没有多想,放好车子回到屋里想睡一会儿,见陈林躺在床上一脸怒气,一见小秋,他从床上跳下地,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抓住小秋前胸就是一拳,手猛一松,小秋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小秋不知所犯何事,怒视着陈林任凭泪水在脸上奔流,也不分辩也不追问他打自己究竟所为何由。
她的心啊,已经冰凉到极点,多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了。她就地趴到沙发上任凭自己昏昏睡去,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就让我死了吧,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就让我解脱了吧。
可是就连这点小小的要求也不得实现,她还没清醒过来呢,卢青已经站在她面前说:“小秋,你出来一下。”
她没反应,卢青又大喊一声:“林小秋,你出来。”
她才惊醒过来,跟到卢青背后问:“卢青,什么事啊?”
说着已到了隔壁卢青屋里,只见彩霞、玉竹、会芳等都在,个个横眉竖目,她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只觉得她们都没有好意,站在门口等着她们发话。
卢青说:“小秋,你凭什么说我们都和陈林好?陈林多长了几个鼻子眼,我们就都看上了,你今天非给我们说清楚。”
小秋说:“没有啊,我没有说过啊。”
“哼,有胆量说没胆量承认。”彩霞斜着眼睛说。
玉竹又接口道:“我们不像有些人,几辈子没见过男人,生怕男人被人抢跑了。呸,恶心,送我们我们都不要。”
恨不能一口把她吃了。
小秋分辩着:“没有啊,我根本就没说过啊,你们听谁说是我说的?噢,我知道了,一定是林小珊造的谣。你们别信她的,我没有说过,不信把她叫来问问。”
会芳说:“问就问,我去叫小珊。”
说着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和林小珊一块进来了。
卢青说:“小珊,你说是不是林小秋说我们都和陈林好?”
林小珊说:“是的,她说了,她不但说我和陈林好,还说院子里年轻媳妇都和陈林好,好像我们大家都没男人似的,都看上陈林了。”
卢青恶恨恨地说:“林小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今天非给我们个说法,为我们恢复名誉不可。”
伸手就想打,被会芳挡住了。
小秋说:“林小珊,你说我说她们和陈林好,两个人说话有地点,三个人说话有证人,你说我对谁说的,在哪里说的,要说不清就是你说的。”
玉竹说:“对呀,小珊,她对谁说的,你给她说清楚了,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林小珊红着脸说:“她对陈林说的,我听陈林说的。”
卢青说:“那把陈林叫来问问。”
玉竹到隔壁叫陈林去了,不一会陈林进来了。其实她们在隔壁吵了这半天,他早就听见了,知道是林小珊报复小秋,正不知如何是好,玉竹叫他来了。
林小珊一见陈林鼻一把泪一把地说:“陈林,你说,是不是林小秋说的?她说了,就是她对你说的。”
陈林看看小秋,看看大家,又看看林小珊满脸梨花带雨的样子,心情很复杂。说小秋说了吧,小秋没有说过,再说她毕竟还是自己的妻子。
说她没有说吧,小珊殷殷的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再看看这帮凶神恶煞般的婆娘们,要知道是谁说的,还不活活把人吃了。
其实,说与没说,是谁说的,他心里很清楚,可是,他能说实话吗?他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昧着良心说:“是,是小秋对我说的。”
这一下更像炸了锅,大家你推一把,我夯一下。玉竹上前推了小秋一把道:“臭不要脸的,做贼老婆好看家,自己像是偷汉子偷惯了,想着都和她一样。”
彩霞也照她身上吐了一口唾沫:“说,我们什么时候和陈林好了,谁看见了,今天非说个一二三不可。”
卢青说:“陈林,你管不管,不管我们大家可管了,你可别护着。”
陈林上前照小秋胸口上给了一拳说:“你个是非精,才来了几天就给我惹是非。”说完出去了。
他一走大家就你一把我一把,把小秋推来搡去,七嘴八舌的辱骂。
小秋哪经过这个阵势,想分辩也插不上嘴。捂着脸磕磕绊绊地冲下楼去。她顺着房后的小路向河滩跑去。
到了河边,那里有许多人在乘凉,她怕别人看到她哭的样子,选了个避静的地方,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擦干了眼泪,低头玩着石子,尽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想着心事,不由得又泪流满面。
她想起刚调回来时,对陈林又恨又爱,有一天她一个人在门市闲着没事,在一张硬纸板上胡乱写道:
面似落花含怨,心如冰雪含霜。恨君有情情不长,采花队里虎将。而今识其真面,犹如旧疤重创。恶梦醒后心已定,从此陌路在望。
当时她是怀着复杂的心情写的,既对他表示了极度的失望,还有着一丝幻想。写完了找了张废弃的药品说明书,在背后誊写清楚了,装在口袋里,下班回家后故意把它放在桌子上显眼的地方,看看陈林有什么反应。
陈林下班回来倒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站在桌子跟前看完了,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冷笑道:“哼,我采花队里虎将,你想采还采不来哩。”
她本想用这首词来打动他,对她有一点怜惜之情,换来的却是羞辱,她的心彻底地凉了。现在想起来,为了消磨时光,用手把面前的沙子拨拉平了,用一块小石子,在上面又把这首词反来复去地涂涂写写。
手写困了她扔了石子,“呸”了一声说:“哼,他哪配用‘君’这个高贵的字!”
用脚把她写的字彻底踩平了,还不解恨,又“呸呸呸”地连吐几口唾沫。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空中“叭”的一声,一道闪电划空而过,她被惊醒过来。抬头一看,见满天乌云翻滚,眼看一场暴雨就要来临。再看看周围乘凉的人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光了。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影在晃动,她也没有看见。
她起身伸伸发麻的双腿正要往回走,突然又坐下了,因为她不想回去了。我为什么要回去,我还回去干什么?
大雨呀,你要下就下吧,大水呀,你要发就发吧,来把我吞没吧,来把我带到那没有烦恼,没有争斗的极乐世界里去吧!
天渐渐地黑了,她很平静地坐着,等那狂风暴雨的倾盆而下,等那洪水猛兽的到来,好荡涤这世界上所有的污秽浊气,好把自己带到那遥远的和平天国里去。
可是哪,很令她失望,一阵电闪雷鸣过后,只稀拉拉地丢下几个大雨点,就云收雾散了。
她愤怒地瞪视着天空,嘴里嘟哝着:“天哪,你也不成全我吗?你要有知你就下吧,下吧,把整个世界都毁灭了吧!”
她真想放声大喊几声,发泄一下满腔的愤怒,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响动,寻声望去,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个人影在向这里移动。她吃了一惊,难道我遇到坏人了?
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了跳动,她急跳起来,她虽然想死,可也不愿死在坏人手里。她向回家的路上小跑着,跑了一段听听身后没有人了,才放慢脚步,一步步慢慢往前走。
前边不远有一条大渠,那是葛阳坡水电站流下来的水。那渠足有十米多宽,一条不足一米宽的便桥把乡村和城镇相连。桥上也没有栏杆,远远地看着都令人发晕,胆小的人不敢从这里过,就只好多绕二里路。
小秋从没敢从这上边走过,今天她走到这里,突然心里一亮:啊,这不是天公做美要成全我吗?我今天就在这里消失了吧。
主意一定,她安下心来,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要把生前没了的事好好想一想。
在大坪时借春林叔还有曹老师、翠翠等人的钱,在大妞结婚时小秋去上礼已还过了。秀兰婶现在身体康健,儿女孝顺,也没什么可惦记的。那么就剩下亲人们丢舍不下了。
父亲、妈妈还有几年不见的弟弟,最主要的是阳阳,因为他还那么小,正需要妈妈的照料啊!可是不行哪,不是我不愿意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实在是这个世道不让我尽。是你的父亲陈林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是他把我逼上了绝路!
阳阳,要是有来生,就让来生我们还做母子,我来生再好好的补偿你吧!
她大踏几步来到桥边,妈妈又痛又气又无奈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她忽然想道:小军还没回来,我走了父亲和妈妈病了谁来照顾?
她狠狠地在自己头上拍了一巴掌:那么我不能死,至少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唉呀,小秋,你真是个懦夫,分明是你怕死,不想死,一个真正想死的人还会顾及那么多吗?
可是父亲、妈妈,还有阳阳,实在是丢心不下。不如这样吧,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不如我闭着眼睛过桥,死不死由上天决定!
对,就这样吧!她前后看看没人,就闭着眼睛上了桥。刚走几步听到前边有脚步声,她怕人笑话就睁开了眼睛,装着无事的样子等人过去了又闭上眼睛。
走了几步不自觉地把眼睛悄悄地睁开一条缝,啊呀!快到桥边了,再有一步就会踏空的!她往里边走了走,自己对自己说:这次不算,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