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色温柔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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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梦醒很崇拜作家王蒙。他是一个语言收藏家，也是一个语言贩卖家。他的意识流小说她太偏爱了，好像专门为她写的，有时他代表她说出了她的心里话，使你的情绪瀑布似地宣泄。
　　是啊，是他的小说给了她一种精神，让她在语言的河流上洗个澡，自然产生脱胎换骨的感觉，活着是痛苦的也是美丽的。
　　欧阳梦醒拥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她把痛苦的往事推到门外，她坐在办公桌后的真皮转椅上可以自由地幻想。有人进来便带来了痛苦。
　　痛苦是一笔财富，欧阳梦醒不能拒绝财富，她离不开给她欢乐与痛苦的人们。
　　人与历史、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其实就是一张关系网。
　　欧阳梦醒无时不在网里生活，她想拒绝，很想一个人独处，她恐惧生活，甚至也恐惧爱。
　　司徒立昌走马上任，免去了欧阳梦醒许多的烦恼，他不经常回家，她倒轻松，但也有失落感。他并非是个德才兼备的人，往往德才兼备的人很不得志。如果一个德才兼备的人平步青云，这又显得不正常了。有些事永远让你困惑不解。
　　司徒立昌不回家，欧阳梦醒的消息就不灵通，与外界隔绝一样，司徒立昌一回来，曹秋红像小鸟一样飘落在他的肩头，你便企望听到鸟叫，从鸟叫的声音里辨别事实真相，事态的发展，反馈很多信息，让你掌握一些情况，不至于被动甚至迷失方向。
　　欧阳梦醒自己跟自己矛盾，她反感他们又想念他们，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不管她成为什么人，至少目前，她只能依附这个环境。
　　而今两性人颇受青睐，男人雌性化，女人雄性化，既不是阴盛阳衰，也不是生理上阴阳不分的状态，而是双性人，这不正常。司徒立昌说这很正常，将来的发展对象，为了嫌钱我不在乎我变成什么人。司徒立昌沾沾自喜，怀着强烈地自恋心态，言变举止，声色混乱。俨然像个太监了。
　　欧阳梦醒顾不了那么多，她还是走自己的路。《蒙娜丽莎》之所以称之为永恒的微笑，她倾倒世人的魅力是提供了一个阴阳大组合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感到天色晴朗，情绪饱满，不至于心理变态，不易患灰色心理综合症。
　　夏季容易使人浮躁，容易让人滋生堕落意识，欧阳梦醒的欲望在她沉思流浪中骤然清醒，她不能忽视了司徒立昌的行踪，坐以待毙不是上策，她知道这样下去将是危险的，她能体味到她的感觉时常刺激着她，她的感觉总是犹犹豫豫地追随着她。犹如形影不离的隐私，托着一种自恋的重负，被欺骗是她的最初的感觉，欺骗别人是她此时此刻的意识。
　　欧阳梦醒知道她正处在凶恶的流言之中，流言在每一个角落里恣意地滋生蔓延，那是因为被扭曲的心态得不到宣泄和报复的机会，一切来自她与曹普臣的交换，人格被损害，爱情受到了威胁。
　　欧阳梦醒难过、委屈，甚至痛苦，愤慨、憎恶，两行泪水从她的眼窝弹出，她不知所措，她不是一个强者，她抵挡不住曹普臣肆无忌惮的进攻。她需要理解，需要正常的爱。
　　生活作风最容易置于人被动地位，可欧阳梦醒并没有损害了曹普臣的一根汗毛，无法超出了个人恩怨。她的堕落是被逼无奈，他堕落才是真正的堕落，曹普臣将给社会造成极大的危害。
　　痛苦、磨难使欧阳梦醒冷静，清醒地认识到，原来挫折和不幸与她的美貌有关，与曹普臣的贪婪好色有关，她并非为了这位子争强好胜，她最终为了复仇，为了苦难的爱情。
　　欧阳梦醒抄起电话，她要寻找曹秋红，只要她不离开环海市，她就能找到她。为了寻找她方便，她给她配备了手机，当她打开手机，她长吁了一口气，思想情绪，即定的方针，复仇的方案在她脑子里旋转，仇恨在她微笑的旋涡里荡漾，她不能盲目乐观，她要坚韧，一时若无良策，只能等待时机。
　　欧阳梦醒对自己也抱有戏谑的心态，弄清自己的处境，她对自己的行动充满了信心。她再也不上任何人的当了，并非漂亮的女人天生的不幸，她只有属于一个男人的幻想破灭后，撕碎了女人的完整，也撕碎了男人的梦，这个世界由男女组成，男与女就有着永远纠缠不青的恩恩怨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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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女人，不是从前的少女了，他会如何打算？她想知道，也想寻找机会重新表达。
　　她对他的爱，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可她变了，在刘培林的眼里她能不能不变？
　　但愿他能够一如既往地理解她，宽容她，爱着她。
　　等待曹秋红比等待戈多还难。曹秋红的信马由缰，无拘无束与曹普臣有关，与司徒立昌有关，也与她的性格有关。
　　欧阳梦醒约定她必须按时上班，既然给我开车就不能围着司徒立昌的屁股后面转。找她却不在，不找她会愣不愣地冒出来，总有点神出鬼没，她就像一只没有灵魂的鸟，随心所欲地飞翔。给她配备了手机，她不是关机就说没听见。你拿她没办法。
　　欧阳梦醒对曹秋红失去了信心，没必要为她浪费太多的精力，她分别给马小羊和曲丽丽打了电话，他们愉快地答应了。她告诉他们出去兜风。其实，她是想到房地产开发公司工地看看，这样也能引起两位少女的浓厚兴趣。
　　曲丽丽说，“没有车怎么去？苏姐，你应该换一个司机，男司机好，男司机一般听女经理的话。”
　　“你呀，鬼精灵，何以见得？”
　　曲丽丽说，“男司机给女经理开车，能够满足男司机的幻想，这种隐秘的幻想只是神秘的想象，他会永远服从你的。”
　　欧阳梦醒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成熟早，对异性充满了强烈地渴望。她拍了拍曲丽丽，“怎么样，找到那个老刘头了吗？”
　　曲丽丽说，“老刘头死了，那天下午我去了。可能有机会听他说什么，他的儿子告诉我，上午人还好好的，老了老了，人不禁活了，他真不幸。”
　　“其实，你没必要找什么人了，你这样活得很好，干嘛要为自己寻找麻烦呢。”
　　曲丽丽说，“不，我心里不安，我想总有人会告诉我，我一定追查下去，只不过时间还不到，总经理，我想，你若是我呢？”
　　“也许，我也会努力寻找的。”
　　欧阳梦醒看了看表，她在等马小羊，马小羊来了，她雇了一辆伏尔加小轿车直奔开发区。
　　马小羊坐在那儿，看见马小羊使人联想起性迷惘，她眯缝着眼睛，有一种意犹未尽的味道。不像曲丽丽那么俏丽明白，欧阳梦醒与她接触比较早，她喜欢她的痛苦经历并引起她的同情，她对个人的秘密知道的太多了。对她并不怀有戒心，她不会宣扬和传播她的秘密，她是一个诚实的姑娘，性格很忧郁，但能吃苦耐劳，受过苦的女孩子往往是坚强的，她守护着两位姑娘也监护着两位姑娘。
　　轿车驶进市区，大街上美女如云，风掀动着她们漂亮的衣裙，屈丽丽和马小羊很羡慕那些从容走去，潇洒而过的少女们。
　　夏天是女人的季节，服装新潮、鲜艳，在城市生活和花朵的陪衬下，妩媚的让人心旷神怡。
　　并非欧阳梦醒多愁善感，夏天能充分展示一个人的性格，她们身上荡漾着那种东方女性的魅力和西方人的开放意识，变得意味深长，迷人的超短裙、暴露着白嫩柔滑的长腿，流露着浪漫的线条，女人羡慕女人，那么，这个女人是与众不同的。女人总是刺激着男人对这个世界产生标新立异的幻想。
　　欧阳梦醒不想掩饰她的情绪，她觉得今天的身心充满的快感。马小羊和曲丽丽瞪圆了眼睛，她们总是对那些新潮服装赞叹不已，她只是悠着点激动注视着她俩。夏天也容易让她陷入回忆。
　　车子穿过环海市，没着环海右侧弯曲公路向东驶去，进入郊区，房地产开发区便进入欧阳梦醒的视野，房地产商品楼就在城乡交汇之间，地势优良，环境幽雅，既能看见城市的灯光又能享受乡村的宁静，有湖有村，有山有水，便显得一派生机。同时也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依山傍水，景色秀丽，是聪明人的选择。城市与乡村，城市与乡村相比，乡村更接近自然，城市从某种程度上讲更能破坏人与自然的关系。摩肩接踵心如隔海，冰凉的傲视，缺乏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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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煤矿工地现场显得凌乱，民工们正在挖地基填槽，铺设地下管道，做到通水通电，这是最基本的条件。绞绊机轰鸣震耳的响声此起彼伏，钢筋脚手架编织的方块与长方形随处可见。有的墙面砌到一米多高，几天不见景色又变，一旦楼群林立，道路修平，栽树种草，叫做花园别墅当之无愧。
　　欧阳梦醒转来转去，曲丽丽和马小羊觉得很有意思，她们换上美丽的衣裙，当然渴望风光，她与她们的心境不同，她没有找到司徒立昌和曹秋红，老黑也不顶班，他们都干什么去了？
　　这儿给欧阳梦醒的第一个感觉是铺展的太大，显得凌乱，折腾得声势浩大，仅仅是煤矿局投资，香港大老板还没有投资。司徒立昌就急着开工了，有点大跃进的形势，好像他有十二分的把握。一旦香港的投资泡汤了，这将如何收场？司徒立昌手段卑鄙，曹普臣也是稳坐钓鱼台，既不采取提前出售，分期分批付款的方式，也不抓紧外方投资到位，如果一旦出现了问题怎么办？资金短缺了，银行贷不出贷款，岂不是造成半途而废？真的出现了那种情况再贷款，让你去猜谜勾住你的心思，一旦人们猜谜的兴趣疲软了，那将是不可收拾的残局。
　　并不是欧阳梦醒的天性具有悲剧意识，开放也好，改革也罢，绝不能干没有把握的事情，直感告诉她，这是蛮干，不切实的蛮干，好大喜功，仍离不了假大空的形势。这样下去，是个不吉祥的预兆，开发区太多便会泛滥成灾，开闸放水任意驰骋，水源总有干涸的时候，开源节流，有的放矢，才是上策。
　　欧阳梦醒的担心并非多余，她希望曹普臣陷入困境，欣赏他的痛苦也是一种享受。她一直在想如何报复他。
　　曹普臣觊觎经济开发区主任的位子由来已久，结果没有让他干上，当然背景是复杂的，理由也简单，曹普臣这个人太贪婪，他不服气只能是不服气了，索性迎风而上，他悍然行动，好像不是单纯的做生意，而是体现了曹普臣的威严，向什么人示威。
　　外地人走进这座城市，感到城市有突飞猛进的趋势，本市居民也曾叹为观之，叹息之余，冷静之后，又觉得他没有这个能力用巨额人民币购置别墅，很多一部分人心热一阵而已，不敢问津。从此笼罩着人们心里的是浮躁，完全被这种诱惑刺激的麻木了，为一种生活失去安全感，探着形势，处于一种忧虑的愤懑之中。
　　欧阳梦醒总对那些有钱人冷眼相观，你要知道，有钱人不一定都是什么坏人，他们凭着劳动和智慧获得的。
　　人们知道，高档别墅的消费都是为洋人或中国的土财主们预备的，拿工资吃饭，没有机会得到外财的普通良民还有下岗人员，只能望楼兴叹了。
　　真的没有必要用那种愚蠢的提防去医治与繁荣的源泉紧密相连的道德沦丧吗？城乡需要繁荣，需要昌盛，但不需要罪恶。
　　欧阳梦醒来到了房地产开发公司门前，整个办公楼里只有一个老头看守，其他的人都进城了吗？其实，她的担心是心气的关系，空荡荡的办公楼里面没有办公桌，如同虚设，谁愿意来这儿干耗着呀。城里多美，干什么都是服务一条龙，以人为本的享受也容易让人醉生梦死吧。
　　欧阳梦醒想马上离开，却说服不了两位姑娘，她俩怀着极大的兴趣，非要到山上去看看，就这样整整花去了一上午的时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忧之。她想起了这么一句话，她觉得自己并不庸俗却也难逃庸俗。
　　欧阳梦醒领着马小羊和曲丽丽走进了一家饭馆，要了四个菜，三瓶啤酒，一个人一瓶，没问题吧？结果马小羊提前声明不喝酒，便感到身心不支，马小羊喝了一听饮料，微笑着望着欧阳梦醒。
　　一顿饭吃下来，欧阳梦醒陷入了疲倦，可能上午转得太累了，她渴望有张床休息。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总有点儿浑身散了似的感觉。但是，曲丽丽依然精神饱满，一脸的愉快显得很妩媚，啤酒也能烧红人的脸，她具有内在的魅力和外在的性感，一双明亮的眼睛虽然呈现着忧郁的底色，但她顾盼流波，偶尔一瞥，她的神采与众不同，她微笑、俏笑，很少大笑，那荡起的面部神情变化，给人一种愉快的韵味，谈吐不俗，语音纯正，清脆、优雅、动听，有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