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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十八)

作品名称:南方      作者:张谋      发布时间:2014-10-20 16:39:15      字数:4847

  70.病态表达
  这一天是周末,本来是休息日,但我起的却比平时上班还要早,我赶时间上医院,去晚了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我受不了那种等待的折磨。从小镇到市区要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我从租住的房子睡眼朦胧的出来,往车站走去,也许是我起得太早,一路上没遇上几个人,到了车站,车站也是稀稀拉拉的,看不到几个人影。首班车还没有进站发车,我只有等待,站了一会有些累,就蹲下,蹲时间久了腿酸,就又站起来一会,在我第三次站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旁边的电线杆上贴着许多小广告,治性病的,打墙孔的,办证的,代开发票的,娱乐场所招人的,富婆征婚的,五花八门,我随手撕下一张卡片在手上把玩着,是某大型娱乐城的广告,上面写着电话订房可免房费,什么王经理,手机号码,提供的一些服务项目,价格等信息。我认真地看了又看,最后还是不舍的把卡片扔在了地上。
  大约十多分钟后,我上了车,这趟车的终点站是火车站,我得在市区的中途下车,到达我的目的地。时间还早,要是放了往常,我一般上车后会坐在靠窗的座位看外面流逝的风景,或者小憩,又或者看车载电视里的娱乐节目来打发时间,但这次我没有,这趟车坐过多次,车窗外的风景都看过了,也没有任何睡意,电视节目看着也没兴趣。我思想跑路了,在上车的一恍惚间,我突然想起多年前坐过的一趟公交车,69路车,时间虽过去了很多年,但我还不曾忘记,尽管这趟车我只坐过仅有的一次。
  那时候我还是个有理想的青年,单身,一位热心的老乡帮我介绍了个女孩认识,之前我只看到过的她的照片,知道她是一名导游,跟她第一次相约见面,没下班前,我坐在位于24楼的心早就飘上了云霄。六点准时下班,下班后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坐车去与她见面,而是坐车去朋友哪里,我得多带上点钱,俗话说钱是胆,我怕去了高消费场所,买不起单时会很难堪,第一次见面怎么也得表现大方些。以前有过一次经历,约一个女生去酒巴,一瓶红酒就六百四十块,两个小时就消费了一千多,事后我才知道我碰到酒托了,生生被骗去了钱,人摸都没摸到一下。这次到是不至于碰到什么托,但总得多带些钱,撑住场面。我在朋友那里拿了钱,却不知怎么坐车了,朋友所在的地理位置较偏僻。我随意的在街道上走着寻着了一处站台,在站台等啊等,好不容易才来了一趟车,69路,我怎么一下子就记住了,难道是因为69式,不得而知。
  上车没多久,对方来电话了,我接了电话,说上车了,很快就到了,让其稍等。车子晃啊晃,我不知道这趟车为什么走的路线这么绕,好像走了很久都在附近打转,可能是心急吧,我越觉得车慢,慢也得等,谁让上了这趟车。终于在经过几个圈子的打转后,车驶上大道,我寻思着这总快了吧,对方又来电话了,我说上大路了,很快就到,对方有些埋怨,说要不她先吃饭了,这时己经近七点了。车子快了一阵子,不是慢下来,而是停下来不走了,堵车,我简直要发狂了,这个路口赌十几分钟,哪个路口也是,简直是逢路口必堵。这时对方又来电话了,我没有好意思接,我想着要不要下去打的士,但想想,打的士也没用,路都堵上了,坐什么车也飞不过去,除非飞机,选择什么样的车在此时无关紧要,要看走的是什么样的路。
  在这座城市华灯初上的时候,69路车终于把我送到了我的目的地,下了车,我急切的打对方的电话,我说我到了,对方在电话里显然有些生气,本来约好一起吃晚饭的,这不一下子要是吃的话就变成宵夜了。对方告知她等不了,先回家吃饭了,然后让我去马路对面的某一个吃饭的地方门口等她,我从遂道过到马路对面,找着了对方说的那个地方,然后又是等待,对方好不容易出现了,我有些不知所措,表面上镇静,但内心却慌恐不安,对方很平静,简单的几句对白,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我说找个地方坐坐吧,但对方婉言谢绝了,对方在暗示我迟到的事,并直言她不喜欢不守时的人。站在街道边上谈话很不合时宜,只好沿着街道边走边说着,说了什么也已不记得。拐过一个弯后,有一个公交站台,对方说她临时有点事,改天聊好了。我能说什么,只好送她到站台,其实我也要到站台坐车,两个人的话越来越少,到最后竟失语了。我的车先来了,对方提醒我,我说我等会先去朋友那里一下,要坐另一班车。对方的车来了,说了再见,上车离去,我突然间有些失落,站立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心里隐隐的滋生出一丝愁绪。我没有坐别的车,我重新等到69路车,坚定的坐在69路车里,开始缅怀整个过程,我憧憬过我和她坐在咖啡厅里喝着咖啡笑着说着话,谈笑风生,或者吃刷羊肉火锅,嬉笑无常。唉,叹口气,深深地吸着夜里冰冷的空气,我坐69路车原路返回时,这一路上竟然畅通无阻。
  在通往市区的大巴上,我踌躇前行,我去的实在算不上好地方,在我的印象里,那里离死亡往往只差一步。有太多的生命都是在医院里经历了无尽的痛苦和折磨后离开了这个世界。在我很小的时候,听别人讲故事,我就知道了医院有个非常可怕的地方,它叫太平间,是专门放死人的。好在我了解我的病情,远没有到跟死亡挂上勾的时候。
  通往市区的路是国道,但并不好走,有一段路坑坑洼洼的,车子开快点会把人从座位上抛起来又惯性地摔回去。我只好用手握紧前面椅背后的扶手,等车子过了那段路平稳时,我伸开手掌,却见左手中指上第二个关节处有一处疤痕,很是显眼,是凸起来的一条线,一般凸起来的伤口就说明其之前伤口纵进很深,里同的肉往外翻起才造成这样的疤痕。对于这道疤痕我是有记忆的。
  乡下成片的麦田,明晃晃的太阳在头顶,我十三岁,跟着家人一起割麦子,在麦田中间,我的长把子镰刀的尖割断麦子划进我的中指,血是红色的,冒出来,那一把黄色的麦杆上立刻被染成了红色,血一滴一滴往下滴,和割麦者脸上的汗水一样,疼痛随之通过神经传至大脑,疼是个信号,我右手下意识的扔掉镰刀,左手放开割断的一捆麦子,用右手将左手指使劲按住,不让血流出来。这一镰不轻,我感觉得到铁滑过骨头的声音。四处割麦的家人都扔下镰刀,慌慌张张,七嘴八舌,割太深了,得上医院。去医院,止血,消炎,上针,包扎。家人们依旧在割麦子,而我坐在田梗边上的树荫下,成了一个旁观者。我暂时无法捡起镰刀,再去割麦,这个季节很快就要过去。
  我坐在车上,抚摸着那道凸起的疤痕,有棱感。车窗外,太阳依旧明晃晃的,这里看不到麦子,也看不到季节的更替。
  71.归于寂寥
  当我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时,我的心突然间沉了一下,又到了离开的时刻。我深知在人生的境遇中,在所难免,但我仍然无法释怀。这毕竟是我曾生活过的地方,对于一切的熟悉,早已在心里凝结成无法磨灭的影像。有很多新事物涌现的时候,我对旧事物总保持着一种深深的眷恋。我环视房间的角角落落,打开门,提着行李走出去,在拉上门的一刹,我的心被掏空了。
  走上街道,阳光倾泻下来,我感到迷离,周围的一切还是熟悉无比,但我要离开了。这么多年的漂泊生活,我还是不能适应来来去去,在内心里,我渴求着能扎扎实实的在一个地方待下去。但现实生活充满着各种变数与可能,我再一次被命运之手安放,没有选择。在人流与车流里穿行,各种繁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然而我都听不到,我的内心平静无比,几乎选择性的失聪了。我只知道循着自已的路走下去,往哪里走都无所谓,路,也许只是一个方向而已。
  火车站早已人满为患,排起了长龙。我不太喜欢人多杂吵的地方,那样我会突然间变得很烦躁。我找一个人少的位置开始漫长的等待。我习惯于等待,等待一趟车的到来,等待时光漫过我的身体。在等待中,我会变得越来越安静,不会随意走动,什么也不想做,就像一尊雕像般站着,把时间站成永恒。当我汇入人流,打量着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很多人,他们很急切,期盼,焦虑,也有少数显得平静,自然。这少数必定经历过时间的洗礼,对很多事情都可以淡然处之。在纷杂的日常生活中,保持着一颗宁静的心,不再浮躁。
  上车的时间到了,又是新一轮的喧嚣,骚动起来的人群是个旋涡,每个人都会被卷进去。我随着人群的拥挤上了车,几乎满头大汗。放好行李,开始喘息,休息。人上的差不多了,稍稍安静了些。停了一刻时间后,火车开始慢慢动了起来,铁轨的声响由轻到重,由缓到急,终于欢快的运行起来,火车飞驰向前。火车的车厢像个小房间,挤了很多人,总有声音从不同方向传来。我习惯于把耳朵用耳机塞起来,放一些喜欢听的音乐,让自已的心安静下来。我喜欢火车过遂道时的感觉,在暗下来的片刻时间里,周围会突然间变得安静起来,只有铁轨与风的声响,随着光线忽明忽暗的闪过,像是在时光里潜行。
  在火车上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很多人因此亲近起来,即便随便聊上几句,也能打发这无聊的时间。有三五成群玩扑克的,有几个人一起拿笔记本看电影的,也有坐在一起吃着零食谈天说地的。也有去中间过道抽烟的,看书的,拿着手机玩游戏的,打电话的,哄小孩的……人生百态,一一呈现。我在其中,成了别人生活的旁观者。我喜欢独处,即便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去想,那也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一段时间。当夜晚来临的时候,车厢会变得安静,我能在喧嚣中保持内心的平静,但在周围平静如水的时候,我的心却不安份起来。我总是奇思妙想,常常天南地北,没完没了的纠结一些事情,理不出个头绪。这其中回忆里的东西居多,那像是一座迷宫,我的思维一旦进入,就再也无法停止,而是在里面漫无边际的行进……
  我想起村旁的河流,泛起浪花,哗哗的流水声从心田流过,滋润着我的童年与记忆。我的小伙伴们,多少次和我手拉手从河水里淌过,快乐的音符与跳动的浪花一样欢快。我们在河道里游水嬉戏,捉螃蟹,钓鱼;当我第一次被水淹没,呛的鼻涕和眼泪都出来了;当螃蟹的大夹子夹住了我的一根手指,我忍着疼痛搬断了螃蟹的夹子;当钓鱼的鱼杆拉起来,发现上面挂着一条蛇时,吓得我们几个扔掉鱼杆,撒腿就跑……当这些画面再次出现在的我脑海里,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已,我想笑,也想哭,日子就这样一晃而过。,我知道,河流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所有的一切不复存在,没有人能回到过去,一切归于寂寥。
  当火车一路向前,停顿,再出发,有些人的起点变成了有些人终点,在起始之间,完成了很多更替。我的终点也终将变成别人的起点,从一开始,就有了结束。一列车如此,人生亦如此。在我走下火车的时候,我想起我曾从这里上车。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第一次坐上火车出远门,父亲和母亲一起送我上的车。站台上,父亲无奈的向我挥手说再见,母亲扭过脸不看我,却在抽泣。年少的读不懂那么多内容,我只是觉得列车去的地方一定会有希望,我怀揣着梦想向远方。多年以后,梦想变成了幻想,我的思维早就变化了。在现实面前,我一次次的低头,我变得话很少,很多时候我都在沉默,也不在性急,总是慢条斯理的。也许,这也算是成长吧。
  下了车,我觉得踏实,旁边的一列火车正要出发,我从车窗里看到了一张张脸,和我当年一样的情景。有家人在列车刚启动的时候,在车窗前说着没说完的话,这会,怎么会有那么多话呢?也有人泪流满面,并不掩饰。不像我,常常把什么都掩埋在心底。
  我提着包从出站口出来,又要购票,我得重新上路。这只是我人生的一小段路,我还要把剩下的路走完,一程接着一程。我又一次开始等待,在候车室,我又一次陷入了安静。这个时候,我看到有父子俩通过了检票口提着大包小包来到了距我不远的地方,放下包后,坐了下来。儿子麻利的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父亲,父亲接过烟,摸出打火机,抽了起来。儿子也抽出一根塞进自已嘴里,父亲递过打火机给儿子,儿子点了烟,还给父亲打火机。父子俩抽着烟,说着话。开始时我并没有想到什么。过了大约十分钟,父亲摸出一包烟,给儿子递了一根,父子俩又一起抽起烟来。突然间,有什么东西袭击了我。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给父亲递过一支烟。我只知道帮父亲买烟。在一起抽烟,也是我抽我身上装的,父亲抽他身上装的,各顾各的,从来没有交换过。这是一件很微小,却很让我羡慕的事情。我觉得这么多年来的漂泊,把我和父亲的距离拉远了。
  风起云涌之后,生活还是要回归平淡。那些人生当中的细小情节,才是构成生命内涵的精要所在。剔除浮华,在喧嚣中保持自省,会发现这个世界还是真实的,正如我们所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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