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茫茫（十一）

　　（四十九）
　　晚上要赶回五连，舒枫舍不得千里走，搂着他的脖子，泪眼婆娑。
　　大家都不看他两个，等他们告别。
　　袁丽芬在一边啧啧出声，这么得了哦。
　　千里说，我只要有空就来看你。
　　“飞毛”一旁笑着说，干脆跟我们一起回去，到五连玩两天。
　　袁丽芬，张雪说，是的是的。高俞明马上附和，可以可以。
　　大平说，不好吧。连队要问么办？
　　张雪说，莫把自己当人啊，鬼问你？
　　林千里有点怕，说，队里发现么办？
　　姜建民想了想说，连队问就说舒枫病了，回场部看病去了。
　　“沙奶奶“韩瑛说，要是队长们下连队来了，么办？
　　姜建民说，裘队长是不会下连队的，这我知道，顾队长就难说了。
　　袁丽芬把舒枫往手扶上一拉，哎呦，上车上车，车到山前必有路，想不了那多。
　　舒枫往车上一蹦，大平还有点怕，说，万一……
　　高俞明对大平说，没有万一，只要你不说，没得哪个去汇报，快走快走！
　　舒枫对大平说，我玩两天就回。
　　大平再不好坚持了。“飞毛”把手扶“突突突”开动了。
　　回到五连，张雪和袁丽芬把两张床一拼，三个姑娘嬉笑挤在一起，说笑到半夜。
　　无巧不成书，第二天顾队长还真来了。
　　老顾带着尤美从七连，六连，最后到五连，一条线转过来，在六连吃晚饭，到五连已经是将近八点多了。
　　姜建民矮个人精，正在门口晾衣服，一辆吉普正停在门口，老顾和尤美走下来。他把盆子一丢，对着屋里大叫一声“队长来了”，然后冲下台阶，去迎接队长。
　　三个姑娘和林千里正在张雪她们房里说笑，猛听建民一声大叫，吓得几个魂都丢了。
　　袁丽芬眼尖，说真的来了。她一把推出千里，说，快去挡着。她把门一关，急中生智对张雪说，锁门！洗澡。
　　舒枫躲在房内把帘布一拉，遮住窗户。
　　袁丽芬一出门，里面拍的一声门已锁上。
　　姜建民，和千里把队长引进自己房间，尤美径直朝隔壁走过来，袁丽芬一笑，张雪在洗澡。
　　尤美就和袁丽芬来到姜建民他们房间坐下。老顾问，千里啊，舞蹈排出来没有啊？千里赶忙回答，队长，我们才来几天呢，每天劳动又忙，反正到时交作业。老顾说，抓紧抓紧。
　　老顾又问大家，都吃的消吧。大家回答，还好还好。见大家都站着。老顾说，都站着搞么事？都坐啊。
　　尤美对袁丽芬说，刚才好像你们的门还是开的，么样队长一来就洗澡呢？
　　袁丽芬现在不慌了，她说，这说的么话？你还不晓得她，屁事多。她接着一笑，水都打了，怕凉了。尤美不再做声。
　　大家聊着，姜建民说，千里去和队长买包烟。边说边使了个眼色。林千里立刻明白意思，走出门来。
　　袁丽芬呢，还是不坐，叉腰站在门口。千里走到隔壁，轻轻敲门，张雪拉开一条门缝，千里说快!一把拉出舒枫，说快去躲起来。
　　舒枫悄悄闪出门，朝房后跑去。
　　千里对张雪说，你隔一下出来。说完赶忙去买烟。
　　尤美在隔壁叫，张雪，快点!
　　袁丽芬说，她是个卫生专家，你不晓得？
　　张雪正要开门，发现舒枫衣服在床上，赶紧揉进桶里。完毕，口里叫着队长队长的扭出来了。
　　不一会儿，千里买烟也回来了。
　　姜建民心细，他问队长，你今天坐谁的车来的。
　　老顾说，找梁主任借的。建民又问，那明天还要一连，二连转转？
　　顾队长，不去了。明天梁主任要用车。
　　老顾对建民说，走了，就来看看大家。你督促他们两个把舞蹈赶快编出来，还有给我配乐留点时间。老顾和尤美起身，出门后探头看了看张雪他们房间，说，又不是冬天，两个人呢还要挤一起啊？尤美走进来看了一眼，把队长一拉，说，莫管她们的事。
　　老顾边上车，便对大家笑着说，出来几天，你们都像懂事了啊？走了。
　　大家招手看吉普离去。
　　车一拐弯，四人脚离地，一起蹦起来！

　　（五十）
　　舒枫从房后一下蹦出来，大家笑成一团。
　　姜建民说，好惊险，幸亏我在晾衣服。
　　袁丽芬对大家说，么样？我还可以吧。
　　千里猛夸，你有么话说，遇事不慌。
　　张雪说，那个尤美很有点讨嫌。她还催我快点。
　　袁丽芬说，不说了，千里，去搞点东西我们吃，被刚才一惊，肚子都搞饿了。
　　姜建民说，这晚了，你要他到哪里搞吃的。
　　千里说，我去小卖部买饼干。
　　袁丽芬说，那个黑饼干，吃了糙喉咙，难吃死的。
　　千里说，好，我去想办法。舒枫要跟着去，千里说，不用，我一下就回。
　　姜建民说，你就到附近农民湾子里看看。张雪说，算了。袁丽芬说，他有办法的。这点板眼冒得？千里一笑，转身跑了。
　　千里一走，四人玩起扑克。过了个把小时千里还没回。
　　舒枫说，不会有事儿吧？姜建民说，你着个啥急，他从连队出来的。你别担心他啊!
　　张雪说，就是你个丽芬说肚子饿，这一说我还真的搞饿了。
　　舒枫说，我也饿了，晚上就没吃饱。
　　袁丽芬说，还不是你嘴巴刁。
　　张雪说，是不好吃好不好，我也吃不进饭堂那个菜。
　　正说着，千里回了，只见他只穿一件背心，左手提了一个布袋子，右手拎着一只肥母鸡。还光着两只脚。大家一拥而上，帮他接手上东西。
　　舒枫说，你上衣呢？
　　姜建民问，你鞋子呢？
　　千里笑，说，倒点水喝，我慢慢说。
　　袁丽芬说，你去偷东西去了？
　　千里说，你才偷东西呢！我拿钱买了这袋花生。还想买点鸡蛋，老乡家鸡蛋只有几个，隔壁的一个婆婆过来，问我要不要鸡子。我问多少钱，她要五块钱。我荷包只剩四块，她说你把身上衣服加上。我脱了衣服，她又看我脚上的解放鞋。我一不做二不休，换了就回了。
　　舒枫说，好可怜啊!
　　袁丽芬说，怪我怪我，怪我好吃。
　　建民说，换了就换了，不说了，搞吃的，千里你赶快去洗脸冲脚。
　　舒枫拿盆子赶忙去打水。
　　姜建民对张雪说，什么都没有，怎么弄？
　　张雪说，到吴连长家去弄。
　　建民想了想，你不要去，你去叫“飞毛”来，他有办法。
　　袁丽芬说，你个千里搞这大个动静，捡到银子冒得纸包。
　　千里笑着说，你赌我嘛？
　　袁丽芬也笑了。说，是的，你是个男人，够意思。
　　千里说，比你还是差点。
　　舒枫一旁说，你们在说黑话？
　　袁丽芬把舒枫的头一敲，用普通话对她说，黑你个头啊!千里就是想弄好的给你吃，知道吗？
　　舒枫一脸幸福，看着千里说，是吗？
　　千里两手捂着着她脸，大声回答，是的！舒枫和丽芬都笑了。
　　舒枫说，哎，跟你们下连队好好玩儿。
　　丽芬说，你将来去我们武汉更好玩咧！她对千里挤了个眼色。
　　舒枫说，丽芬姐，你真豪爽！
　　丽芬说，不是我豪爽。是你太可爱了。
　　正说着。“飞毛”和张雪回来，“飞毛”说，这好办，我到机耕班去弄，你们玩一下就过来。说完提着鸡子走了。
　　五连的机耕班在一个小河边，一个茅草屋，养了一只狗，有一台手扶拖拉机，屋里有一台柴油发电机。只有“飞毛”的一个兄弟守在那里。
　　那天晚上，“飞毛”开了一瓶高粱大曲。
　　月色皎洁，小河流淌。兄弟姐妹同举杯，天南海北，开怀畅饮。
　　舒枫用手支着下巴，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空。她静静地说，今夜太美好了!
　　“飞毛”很认真地对她说，妹子啊!是你给我们带来了美好。

　　（五十一）
　　千里不会喝酒，昨晚大家都在兴头上,连滴酒不沾的姜建民业也喝了小半杯。
　　张雪不喝酒，舒枫也不喝酒。
　　一瓶酒，“飞毛”，丽芬，千里三人喝了，千里喝得少些，但还是醉了。
　　一回房间就睡了，舒枫帮他把衣服和鞋子脱了，和建民说了声半夜有事就喊我啊。
　　建民说，去吧去吧，明早还得出工。
　　三个姑娘也很快睡了。
　　早上出工号一敲，三个姑娘睡眼朦胧的爬起来，穿起衣服准备出门，一看隔壁，千里睡得还像死猪，建民说，舒枫你留下招呼千里吧。
　　舒枫说，我先和你们一起去出工吧，我看他够睡。待会儿我再溜回来看看。
　　袁丽芬说，个苕(武汉方言，傻子的意思），给你机会不好!
　　舒枫捶了捶丽芬的肩膀一下，说，走吧走吧。四人一起干活去了。
　　生产连队一般都是七点半左右就出工了，要是地远，连队中午就送饭，免得来回窝工。要是近，中午就回连队吃饭。今天不远也不近，去靠近六连的地锄草。
　　秋天的田野一片金黄，金灿灿的稻子还没开镰。
　　舒枫早上换了一件洗的发白的女式军衣，她挽了一个发髻，露出长长的脖子，显得格外精神。
　　张雪说，舒枫，今天好漂亮啊！
　　袁丽芬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舒枫说，又拿我开心，你们两个今天也蛮漂亮啊！
　　丽芬穿了个花格衬衣，张雪穿了件浅花短袖，三个姑娘身材都好，人也漂亮，走在一起就特别打眼。
　　连队的女孩边锄草边看她们三个。有个女孩问张雪，说那个穿军衣的是不是报幕的那个伢，张雪说就是她。那个女孩对舒枫说，你长得真好看。这一说，搞得舒枫不好意思了。女孩说，等会休息也给我们来个节目。袁丽芬说，哪有么问题咧!
　　千里醒来，睁眼睛看了半天，方才明白自己在哪里。他一骨碌坐起来，大家都走了，他一看日头，至少十点多了。他准备出门，一想，他们到哪块地去了呢？找吧，他想不了那多。
　　赶紧冲出门。结果他走错了方向。
　　喝水休息时，舒枫唱了首歌，袁丽芬要她先走。等张雪给大家跳舞时，舒枫就往连队回去了。
　　回连部一推建民他们房门，人呢？
　　千里找了半天，发现不对，又往回走，经过连队，看到舒枫正在路口东张西望。
　　舒枫说，你跑哪儿去了？我急死了。
　　千里说，找你们啊。
　　舒枫说，酒醒了。
　　千里摇了摇头，说，好了。
　　千里说，走吧，去地里去。
　　舒枫嘴一撅，不高兴了。
　　千里说，怎么啦？
　　舒枫说，你不喜欢我!
　　千里说没有啊。
　　舒枫说，那你还要我去？他们要我回来陪你的!
　　千里看她真生气了，哦哦哦，连忙赔不是。
　　两人走进房间，两人粘在一起。
　　千里说，她们回了咋办？舒枫把千里一推。猪！她骂了一句。对千里说，你去饭堂打饭，我帮她们把昨晚衣服洗了，你去把建民衣服拿过来。
　　千里说，建民自己早都洗了。晾都晾出去了。
　　舒枫说，快去把你衣服拿过来。
　　千里问，打几个人的饭。他们中午回不回？
　　舒枫没好气的说，我哪知道？你呆会儿再去吧。
　　千里傻站在旁边。
　　舒枫说，去，搬个凳儿坐我旁边儿，陪我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