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茫茫(十二)
作品名称:长篇:白雾茫茫 作者:林幼章 发布时间:2014-11-26 23:34:52 字数:4785
(五十二)
玫瑰玫瑰最娇美,万花丛中最艳丽。长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浓。长夏开在荆棘里,玫瑰玫瑰我爱你。
心的誓约,心的情谊,圣洁的光辉照大地。
玫瑰玫瑰枝儿细,玫瑰玫瑰刺儿锐。今朝风雨来摧毁,伤了嫩枝和娇蕊。玫瑰玫瑰心儿坚,玫瑰玫瑰刺儿尖。来年风雨来摧毁,毁不了并蒂连理枝,玫瑰玫瑰我爱你——-摘自歌曲《玫瑰玫瑰我爱你》
风啊,你轻轻地吹,云啊,你慢慢的飘。鸟啊,你悄悄的叫。泪啊,你莫无尽流,
诗啊,你道不尽我的哀愁。歌啊,你唱不完我的思念。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1973年某月某日《林千里日记》
千里把饭打来,舒枫衣服洗完,舒枫没有吃饭,中午谁都没回来。
舒枫在床上清东西,说,我回去了。千里慌了。他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男孩他要是越喜欢一个女孩,越爱一个女孩,他就会越尊重她。
舒枫在千里心中就是那座圣洁的女神,他不敢轻慢她,亵渎她,他怕碰碎了她......千里家庭长期受压抑,他习惯了别人欺负他,冷落她。他没有幸福的准备。
舒枫呢,纯洁勇敢,心地善良。她敢爱敢恨,但她自尊心极强。她的心里容不得半点委屈和勉强。
千里不知道此刻是否就将永远失去她。舒枫不知道千里心目中到底爱她有多深。两个年轻可怜的孩子默默地站着。
舒枫突然伤心地说,你送我吗?千里浑身颤抖起来,他呜呜的哭了。哭得那么难看,哭得那么可怜。
舒枫拿出手绢,轻轻地拭去千里的泪水。
舒枫还是要出门,千里从后面一把搂住了她。舒枫仰起脖子,她慢慢转过头来,满眼泪水滚滚的流下来。
千里在她长长的脖子上吻着,少女身体的肉香沁入了他的骨髓。他突然伸出他强劲的双臂一把把舒枫抱起来,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
舒枫扬起她那双坚毅而清澈的眼睛,慢慢解开千里的衣扣,千里强健的的胸肌,青春勃发的毕现在她眼前。她摸着千里黑黑的小络腮胡,双眸柔媚。
千里冲动起来,舒枫娇羞。她突然坐起来,甜美的对千里说,去,门还没插上。
(五十三)
女人就是男人的里程碑。特别是你深爱的女人。男人就是女人的伤心岭,特别是你深爱的男人。
世界上从来就是佳偶少,怨偶多。有的人有过程又有结果,执子之手,与之偕老。情投意合,相伴终身。那是前世的姻缘,今世的稀罕。有的人有过程没结果,难续姻缘。有的人有结果没过程。很难有爱。最后只剩一份亲情。这都还不错。还有那些有结果有过程的人,最终也形同陌路。令人唏嘘感叹。
爱情是永恒的话题,才引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但愿。这个世界因为有了爱,诞生过无数的奇迹,也催生无限的悲苦。不喜欢的人天天要在一起,喜欢的人抱憾终身。
佛家说,这就是“怨憎会”和“爱别离”。都是人间之“大苦”。古今中外,莫不如是。不管你有无文化,有无财富,有无阅历,你自己的内心是不会欺骗你的,你自己的感觉也是不会欺骗你的。除非你修行到“心如止水”,八面来风吹不动。凡夫俗子的还是多,七情六欲都不易根除。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美,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爱,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难以企及,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时空交错。只要有自然界,有生物界,有人类。这些故事还将继续的发生和延续。这些故事还会有人讲,还会有人听。
人其实很脆弱,不能改变时空,难与时代同行。青春不会再来,纯真不会永远。然而,人们回首那些远去而又特殊的年代,有些生命,有些爱情,有些少男少女的往事,还是发出了凄美的绝响。
就在那一刻,林千里完成了他对自己生命的救赎。他从来没有今天如此强大,他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青年,他的馄饨,他的迷茫,他的稚嫩,他的怯弱。仿佛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他看天,天是湛蓝的,他看地,地是广袤的。他看太阳,太阳是新鲜的。他看人,人是美好的,他看自己,自己是年轻的。他看未来,未来是可触摸的。
这一切的一切,他明白,就是眼前这个叫舒枫的姑娘瞬间改变了他。
她把她的生命和灵魂都给了他。她把她的温柔和美丽都给了他。
她没有他想那么多,她只知道他就是他,她爱他。他就是她的生命。
林千里知道一个令他心灵如此震撼的女人,一个让他此生再不会爱第二个女人的女人,就躺在他的怀抱。她是如此的依恋自己。她是如此的慷慨和勇敢。她是那么的决绝和坚毅。又是那么的伤感和深情。
舒枫在那一刹那,说的还是那句话,“莫负我”!千里像个罪人,说的也是那句话,“今生今世!”
(五十四)
舒枫要千里到开水房去提两桶热水,她要洗个澡。她说二连不方便。
千里提水回来,舒枫说,你就坐个小板凳儿在门口守着。千里听话,坐在门口。
舒枫洗完,千里帮她倒水。舒枫浴后满脸通红,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她穿个拖鞋,千里才注意到舒枫的脚长得那么好看。他低头欣赏着。
舒枫边洗衣服边说,看啥?刚才没看?千里笑,刚才没看脚。
舒枫穿件圆领衫,玲珑的曲线令千里又一阵冲动,他又抱起舒枫。
舒枫指了指窗帘。千里赶忙拉上。舒枫闭上眼睛,说,轻点,刚才你弄疼我了。
千里百般怜爱,万般心疼。
舒枫把千里搂得紧紧的,口里呢喃地呼唤着,“亲爱的!亲爱的!”
千里融化了。两人幸福得要死过去。
千里还不想起来,他睡在舒枫的臂弯里。
舒枫摸着千里浓密又黝黑的头发,说,“乖,他们真的要回了。”
千里恋恋不舍地爬起来。
舒枫笑格格地问,是不是更爱我了?
千里抓住她的腰,一把举过头顶。
舒枫说,摔了,摔了,快放我下来!
千里放下舒枫。舒枫说,你好大劲儿啊!难怪你一拳把人打倒。
千里想起那天打架。说,你摸摸我的胳膊。舒枫说,还用摸,像铁一样。
两人清理房间,舒枫把屋里收拾的整齐干净。说,将来我们有了自己的屋子,我会收拾得更干净。
千里说,我相信。舒枫头一歪,我们会结婚吗?
千里说,你还不想跟我结婚?
舒枫又搂着千里的脖子,还要等多久啊!
千里说,我等你一辈子!
舒枫说,我也会等你一辈子!
两人吻在一起。
袁丽芬人还没进门,声音就进了门。
舒枫把门拉开。张雪和袁丽芬一下就冲进来。两人上下左右看舒枫。
袁丽芬说,舒枫你像鲜花盛开咧。这么漂亮!
舒枫说,刚洗了澡的。千里一旁说,我去帮你们打饭了啊。他一跳跑出去了。
张雪对舒枫悄悄说,我们早就下班了,丽芬不让我回。
舒枫把两个姐妹抱在一起,说晚上出去吃饭,我请客!
(五十五)
千里打饭回来,建民也回了。
舒枫说晚上我请客。张雪说五连后面有一个小店。坐定,几个人点了一个青椒爆猪肝,要了一碗米粉蒸肉,一碟花生米,一碗蒸鸡蛋,炒了个青菜。张雪说,这么奢侈。大家都饿了,狼吞虎咽,一人添了两碗米饭。
张雪说,这连队还要呆多久,连队的菜我一口都吃不进,每天吃辣酱。
丽芬说,狗的两个队长把我们弄下来,自己在屋里开小灶。
千里说,你怎么知道?
丽芬说,尤美说的。还把小卢叫回去了,每天给他们炒菜。
张雪说,你们发现没有,尤美和老顾蛮好呢。
姜建民说,就你多嘴。
张雪说,把老子们几个下的最远的连队,我看就是尤美的主意。搞得我们在底下洗澡都不方便。
舒枫说,你们五连还让你们住连部,我们住到排里去了。根本没法洗澡。
袁丽芬说,把个千里和舒枫隔那远,又么样列?还不是要在一起?
舒枫说,明早我回二连了。
张雪说,怕么事?多玩两天。
建民说,早回去,怕那个大平说。
袁丽芬说,那个春香就是见不得大平这点假做。
建民对千里说,你的舞蹈构思好没有?
丽芬说,他这两天还有心思想舞蹈,他掉到密罐子里面去了。大家笑。
千里说我马上就开始搞。我真有个构思,你们听听。
......一个皎洁的夜晚,连队女孩偷偷去插秧,被连长发现了。连长要大家回去休息,大家不肯,后来就一起干起来。一个男舞,一群女舞。画面会好看。舞蹈名字呢,就叫《夜战秧田》。
丽芬听了,说,哎,我不下连队我不晓得啊!连队的伢白天都嫌累,都不想做事,还么事啊?夜战秧田?太假了,冒得生活啊!
建民说,哪个夜晚插秧?看都看不见,只有夜晚扯秧吧?亏你还是连队出来的?
千里挠了挠头,说,节目不好表现真实啊!真实的连队生活是又苦又累。真实的想法是所有的人巴不得明天就抽回武汉。
千里说,我再想别的,贴近一点的,反正舞蹈表现抽象一点的东西容易些。
张雪说,你莫给我们讲那多深奥啊!么事抽象?我不懂。你就搞像《镰刀舞》那一类的,纯舞蹈。
千里说,那更难,有点小剧情还容易些。队长要剧情啊!
袁丽芬笑,哎,千里,你就把你这两天的爱情故事编个舞,保证蛮好。
千里站起来,说,丽芬,你说对了。我真想编一个这样的舞蹈。但是,不可能的。
姜建民马上说,那真不可能。自己欣赏还差不多。
姜建民和千里两人是团员。可能政治觉悟还是高点。
舒枫在旁边一脸严肃的听着。张雪把她一推,你想什么?舒枫说,我在听你们说。
舒枫平静的看着大家,接着说,我在家呢,在我们那个大院是不知道这些事儿的。更别说农场。这几天到了连队,没想到生产连队这么苦,这么累。要命的是呢,连队生活还乏味,无聊。
姜建民说,你来农场后悔了吧?
舒枫说,我爸就是要我到基层,多了解,多知道一点社会。我来是对的。我认识了你们这些好姐妹。你们都喜欢我,我知道。我也很喜欢你们。
张雪说,可不可以和我们说说你家里?
舒枫说,我爸是四野的,先在北京。去年我们一家到了024,就是我们上次演出的地方。我一个姐是军医,两个哥都在空军,一个是“老飞”,就是飞行员。一个是地勤。我们家就我没当兵。
袁丽芬说,当兵几好?你干嘛不当兵?
舒枫说,我妈不要我当兵了。除非我考军校。我呢,又怕数学。高中也不想读了。部队呢,我太熟悉了,我喜欢地方。我爸就让我先到农场来了。
姜建民说,那你不是随时可能走?
舒枫说,我也不知道。
大家不自觉的看了林千里一眼。
千里站在舒枫旁边,一脸沉默。
舒枫抬起头,把千里拉过来,说挨我坐着。千里坐下,低着头。
舒枫看着大家发闷。说,谈点别的。不说这些。她把千里的手拉过来,两手捂着。
姜建民说,我们来农场时厂里就说好了,劳动锻炼两年就回厂当工人。
袁丽芬说,我就想回3506。
舒枫把千里一拐,问千里,你呢?
千里答不上来。
袁丽芬对千里说,么样了沙?装深沉?
千里苦笑,我和你们还不是一样,做梦都想当个工人。
建民说,千里,讲讲你家。我们就觉得你和我们有些不一样呢。
千里说,有啥不一样?还不是从学校出来就到这里。唯一不同的是你们是父母在厂里,我是我哥在厂里。
张雪说,我们问你家里,问你爹是干嘛的?
千里说,我爹是老师,我家兄弟姊妹八个,我最小。
袁丽芬一叫,你妈生八个!那么样养得活咧?你吓老子呃!你老头拿几多钱啊?
千里说,好像是两百多吧?
袁丽芬说么事啊?拿这些钱?我们厂里八级师傅也只拿七十几块几?你老头是搞么事的啊?
张雪说,我是说嘛?不然八个怎么养得活?
千里说,我爹是右派。这一说,大家更糊涂了。连舒枫都搞糊涂了。
丽芬问,么事叫右派?
千里眯着眼睛,想了想,说,右派就是“阶级敌人”吧。
舒枫也睁大了眼睛,也就是说你是右派的儿子?
千里很认真的说,是啊,我就是右派的儿子。
张雪说,也就是说你是阶级敌人的儿子?
丽芬说,哎,千里,你还是团员咧?你么样是阶级敌人的儿子呢?
姜建民说,你们哪个见过阶级敌人?都不是报纸广播在说。
千里说,我入团时还交代了半天呢?
张雪说,和哪个交代?
千里说,向组织交代啊。
袁丽芬问,么组织?
千里笑了,团组织啊。
袁丽芬说,团组织?就是向那个尤美交代?
这一说,千里受不了,哈哈大笑起来。
千里说,我在一连入的团,就向一连团组织交代。千里想起了那个蔡排长。
舒枫说,那你不是还蛮积极的,在连队?
姜建民说,在连队入团岂止是积极?那是拼命。这我知道。
袁丽芬对张雪说,个婊子,我觉得团员比老子们还是狡猾些。你看那个大平。越来越假。
千里说,莫那样说,大平在一连真的叫拼命。我还做不到他那样。
舒枫把千里脖子一搂,咬着牙,笑着说,你也别学大平那个样哦,那个样子我不要你。听到没?大家笑成一团。
舒枫又对着千里一字一句的说,我呢,不管你右派的儿子也好,团员也好。你听我的就是好。听我的我就爱你。知道不?
千里看着舒枫边傻笑边点头。大伙儿笑的更开心了。
姜建民说,走了走了,回连队。大家起身,建民问千里明天舒枫怎么走?千里说问问连队有没有去场部或二连方向的拖拉机。
建民说好,我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