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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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军和十一的婚事，老汪和金枝都很愿意。其实小军和十一去北京后，金枝就开始慢慢准备小军结婚用的像棉花、被褥等零碎的东西。
　　但是，他们却遭到了十一娘家的强烈反对。
　　小军是五一时候和十一去了周口的。打算一周后才能回来的，结果第四天就回来了。一进门，金枝就从小军的脸色看出了端倪。耐住性子仔细询问，小军才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小军他们下了火车，又坐汽车。下了汽车，又坐三轮车。这么连续颠簸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黑时分终于到了十一的家。
　　刚进门时，十一的父母对小军挺客气的，十一在电话里虽然没说明，但他们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小军的意图。
　　车马劳顿，简单洗把脸，吃了晚饭，就睡觉了。
　　没成想，一夜之间，情况急转直下。
　　第二天吃了早饭，十一还正在厨房里收拾，小军顺手踮起大门背后的扫帚，准备把院子扫了。就是这时，十一的妈妈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小军来时背的包，一把拽过小军手里的扫帚，然后将包塞给小军说：“你走吧，俺家闺女不去你们那个穷地方。”
　　小军不知所措，十一听见声音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洗碗布，冲了她妈就喊：“妈，你干嘛呢你，有这么对待客人的吗？”一边从小军手里拿回包，对小军说：“走，先回屋。”
　　“回什么回？你们的事昨天我都给你说了，我们不同意。”十一妈站在院子里，态度坚决。
　　“你们凭什么不同意？这是我的事，我做主，我就要嫁他。”
　　“你傻啊，死丫头。我们把你养活大，指望你能有点出息，将来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妈以为他家条件挺好的呢，结果啥也没有。你真是鬼迷心窍了你，看上这个没本事的木头，还要跟他去那个穷山窝。等你将来后悔了，就什么都完了。这事，说什么也由不得你。”十一妈说着，就继续往外推搡着小军。
　　十一跟着要走，他爸从屋里出来，大吼一声：“死妮子，你今天要是敢跟着他走，看我不叫人打断他的腿！”
　　十一知道他爸的火爆脾气，只好乖乖地站住了。十一爸原先是村里的屠户，到了年底，户里养了一年的长得膘肥肉厚快二百斤的猪，他只抓住猪的俩后腿，大喊一声“起——，”硬生生能把猪给掀翻在地，然后掏出备好的绳索，三下五除二就将猪困得个结结实实。后来因为浇地争水，和邻村一人在开渠引水时发生口角，他嘴巴笨，吵不过对方，一气之下，竟然掏出随身携带的杀猪刀就捅了过去，幸好是在肚子上，加上半夜浇地又穿得厚实，所以没出人命。尽管这样，十一爸还是在监狱里过了8年。等他从里面刑满释放，回到家已经头发白了大半，闺女也出门了两个。杀猪的活计不能再干了，只有靠地里的庄稼过日子，但他那脾气仍旧是一点就炸。现在看这最后一个幺女竟然要嫁那么远，十一爸自然忍不住了。他说的绝不是吓唬，十一不敢和他爸对着干，只好两眼含泪，看着小军。
　　院里剑拔弩张，双方陷入了僵局。小军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十一父母绝不会让十一跟着小军，气氛显得异常紧张。
　　就在这时候，十一的二姐听说十一回家了，抱了不满一岁的孩子回家来了。手里还掂着买来的肉和蔬菜。看这情形，还是二姐反应快，将孩子让十一抱着，转身去劝爸妈：“您看这样好不好，好歹人家小军大老远的来了。咱把话说清楚了，吃顿饭仁仁义义地分手。十一从小就懂事，慢慢劝劝，她知道你们是为她好，能想开的。这样别着也不是办法。”
　　十一爸妈相互看看，默认了，转身回了屋。二姐走到十一跟前说：“先让小军回屋去，有啥话给姐说说，姐总能帮你出出主意不是？”
　　勉强在十一家吃了中午饭，小军就灰溜溜地从十一家走了。十一要送，十一爸妈不让，是十一的二姐将小军送上车的。
　　临上车前，二姐隔着车窗给小军说道：“小军，十一让我捎话给你，她说那镯子她要永远戴着。”
　　
　　“十一让二姐捎给小军的那句话是啥意思呢？”金枝问老汪。
　　“啥意思，就是他俩的事不成，那镯子也不还给你啦！”老汪没好气的说。老汪本来还有点嫌弃十一个子不高，不过看在十一是真心对小军好，他也就不计较了。谁知道十一娘家竟然没看上自家小军，这令老汪颇为恼火。
　　金枝还在琢磨那句话，“不可能呀，我觉得十一不是爱财的女孩儿。”
　　“这四里八村的姑娘，还不是由着咱挑？她看不上咱，咱还看不上她呢！”老汪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了。
　　“可是你看小军，心思都在十一身上呢！”金枝心疼儿子。
　　“那他是没看见好的闺女，”老汪毫不在意地说。
　　
　　小军倒是没有像上次回来那样沮丧，就在饭店里给老汪帮忙，没几天下来，来吃饭的回头客倒是多了起来，说这饭做得味道比起老汪来那就不是一个档次。月底一盘账，竟然比上个月利润翻番，把个老汪喜得，一有空就在店门口唱他的《寇准背靴》。
　　金枝问了小军几次准备咋办，小军不置可否。说心里话，金枝是真喜欢十一那姑娘。可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小军跟个没事人似的，金枝的心也越来越凉。
　　这期间，老汪托介绍人给小军介绍过好几个闺女，最近的就在本村，是后寨上万顺家的老二闺女。长得白白净净，个子高挑，早晚在村里遇见“叔啊姨啊”叫得那个亲。老汪和金枝觉得也行，可小军却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是嫌弃人家有俩呲呲牙，就是说人家开门走路没有女人像。总之一句话，谁都看不上。把个老汪恨得牙痒痒，可儿子大了，他也知道不能硬来。
　　这么拖着，就到了八月十五了。
　　十三那天，小军一早去了城里。到了下午，他回来，结果和他一起的，还有十一。似乎小军永远有自己的想法，也总是能做出一些让人意料不及的事情。
　　原来，小军就一直没和十一断了联系。小军走后，十一为了让爸妈放心，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刚开始，爸妈怕她偷偷跑了，就前后跟着她。要是家里没别人，就干脆将她反锁在家。后来，时间长了，看她也慢慢不像开始态度那么强硬了，也就放松了警惕。早晚下地，十一要是不去在家做饭，也就由着她了。
　　十一的二姐因为和娘家是一个村的，没事就经常过来看看十一。姐妹俩在一起说说话，二姐帮着给十一出出主意。
　　所以，十一从家里偷跑出来，只有二姐知道。而且，这次十一是铁了心要嫁给小军了，因为她从家里出来时，把自家的户口本都给偷出来了。这让小军一家很是感动，就连老汪，也不好再说什么。
　　婚礼定在了农历的十一月初六。这之前，十一和金枝睡一个屋，婆媳妇儿俩处得跟母女似的。老汪忙着找工匠给小军收拾新房，买家具等。
　　金枝说，十一是个可怜孩子，娘家离得远，一个人投奔过来，以后结了婚，十一既是媳妇儿也是闺女。所以，本来就好强的金枝，加上又能干。所以，她是一边给儿子娶媳妇儿，一边还发落闺女。把个金枝忙得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人使唤，尽管忙，金枝还是整天乐得合不拢嘴。
　　离婚期还有半月功夫的时候，金枝让十一给家里打了电话，除了报平安，还把要结婚的消息告诉家里，希望她爸妈能回心转意，免得将来两家人尴尬。但是十一的爸妈说得很决绝，说就当自家从没生过这个闺女，既然不要脸面偷跑出来了，以后就不准再回去了。惹得十一好哭了一场。
　　十一月初一，金枝给十一家打了电话。意思就是反正俩孩子都这样了，就别再置气了。希望不和孩子们一般见识，好歹以后是一家人了。不管是让人过去接还是他们往这边来，最好双方家长见个面，吃个饭。天大的事，把话说开就没事了。结果话没说完就被十一妈骂了一顿，然后再打电话就没人接了。
　　看这情形，小军结婚，女方家是不会来人了。十一嘴上什么也没说，但细心的金枝发现，十一背着他们掉了好几次眼泪了。
　　
　　结婚那天，十一是从县城里的一家宾馆里走的。
　　金枝把小军的婚礼过得很漂亮。尤其是十一，金枝没让她受半点委屈。头天，金枝让自己的外甥女，小军的表姐，陪着十一住进了宾馆。婚纱、盘头一样不少，而且，金枝还找了自己几个要好的邻居那天一大早赶到宾馆，专门当十一的娘家人。迎客、送客以及端台灯和拿花儿的小孩一个不少。婚礼举办的热热闹闹，除了不是从娘家走的，其余的和别家闺女一点也不差。
　　十一的娘家人真的一个也没来。直到一年后，小军他们有了孩子，小日子越过越好。十一的爸妈才算是找到了台阶下来，以给外孙子做满月为名，从老家赶来认亲。当然，这是后话。
　　
　　老汪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在村里也算是殷实人家。但小军却不把它放在眼里，这让老汪恼火至极。
　　依着老汪的意思，小军结了婚，也算大人了。小饭馆因为在大路边，核桃深加工基地已经开工，每天都有一定的客源，生意还算不错。如果遇上核桃育苗期和采摘期，中午在这儿吃饭的就更多了。小军这些年在外打工也一直是在饭店，这也叫专业对口。所以老汪就想把小饭馆交给小军打理，自己空闲给他帮忙经营。金枝也觉得这样挺好，可小军却死活不干。
　　小军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小饭馆目前生意虽然还行，但以后随着城镇化建设的发展，势必会影响到这里。很快，这样没有任何特色的小饭馆就会被淘汰的。他想进城去发展，但遭到了老汪的强烈反对。老汪认为小军是在外面跑野了，心笼不回来。进城做生意，不是寻死是啥子。父子俩在进城还是留在村里都表现得非常固执，谁也不肯妥协。
　　金枝到底是个女人家，她也不知道该支持谁。这边劝老汪，老汪说小军要是进城，就一个字儿也不给，不能叫他打了水漂败了家。小军也犟得跟头牛似的，说不给就不给，大不了自己贷款。金枝说谁也不管用，只好由着这父子俩闹腾。
　　其实，小军早就打算好了。他想在县城里开个干锅店。他早就留意了，这个项目在县城里还是空白，而且投资不用太大，只要两小间门面就足够了。他和十一，顶多再雇一个伙计，店面就能运转。干锅的技术含量不高，只要把料配足配好，做到好吃实惠，对于目前当地的消费能力来说，应该有很大的利润空间。
　　小军和家里人说了自己的想法。十一支持他，金枝的工作也好做。就是老汪，根本就不听小军的那套理论。小军想贷款，可他跑到农村信用社一问，要么担保要么抵押。小军的人脉，没人给他担保。抵押就更不可能，那等于要了老汪的命。于是，这件事就给拌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