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木生打工远走他乡，再创业变身包工头

　　木生性格变得愈发怪异，他买了许多武侠小说，还倒腾出多本武功秘籍，自己动手制作了木刀，花枪、木棍等兵器，白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声不响地看小说、读秘籍，经常半夜三更的起身，到院子里练习武艺，他更是少言语，只偶尔逗逗儿子，不一会就翻脸，嫌儿子吵得慌，直到把孩子弄哭为止，害的桂红只好带孩子躲出去串门。
　　为了开导木生，翠花更是没少费心思，木生大娘、婶子，包括有文化的王校长都悉数上阵，最后效果还是不佳，木生在吃饭的问题上更是让老蔫头疼，不高兴时候可以一两天不吃，高兴的时候能吃十来个馒头，到这个时候，老蔫的呵斥和打骂已经全都不灵了，木生把这家整的鸡飞狗跳的。看着木生这个样子，加上四凤的病情一直不稳定，老蔫每天都在闹心，生气的时候也是爹长妈短的一阵子骂，整个家里的气氛既压抑又充满火药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翠花啊，我想和你商量点事呢”老蔫终于忍不住了，他抽了口烟，轻声说道。
　　“他爹，啥事，你说吧。”翠花回道。
　　“你看木生这个熊样子，照现在这样下去，没等他魔怔，我他妈先魔怔了，我看咱俩还是搬出去住吧，眼不见心不烦，躲得远点省的在这生气。”老蔫愤愤地说道。
　　“他爹，在这住好歹能照顾点他们啊。”翠花着急地说道。
　　“都老大不小当爹的人了，还需要咱照顾个球，依我看咱越在这里，他越是闹腾的欢，搬出去没准会好点呢，明天我就收拾木器厂的房子去。”老蔫接茬说道。
　　听了老蔫这番话，翠花也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老蔫便去了木器厂，开始修整靠西边的一间屋子，五天后屋子修整完毕，翠花原本要找杨半仙查个搬家日子，老蔫坚决反对，他认为啥事都找半仙查，他那根本就是糊弄人的鬼把戏，这几年家里走背字，许多事情还是不顺，所以第六天头晌，老蔫找了几个帮忙的人，从老院子里搬到了木器厂，整个搬家过程中，木生更是没有照面，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或者蒙头大睡，或者打坐看书。
　　说来也怪，自打老蔫搬出老宅，这木生消停了不少，除了偶尔夜里起来练武之外，白天经常坐在院子里发呆，桂红给他买的药，也都被他扔到了门前的大沟里，他从来就没承认过自己有病，缺了母亲这个依靠，少了父亲烦心的训斥，他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他也时常坐在那里思考，思考自己业已走过的人生，想总结自己的成败，可还是像武侠小说里的左右手互博，绕来绕去理不出个头绪。
　　一九八九年的春天里，木生还是重复着他那呆板古怪的生活，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木生在院子里哄儿子玩，爷俩面对面坐着两个小板凳，木生给儿子讲武侠小说里的情节，孩子听得开心的笑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儿子坐的小板凳上，他记得这是在他小时候爹给他做的，木生不由得心里一怔，他回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爹也是坐在小板凳上，给自己讲过许多故事，他更记得爹曾经说过“农村的娃，就像那蒲公英的种子，虽然飘来飞去，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自己的家，可是一旦落地，它总会生根发芽，然后开出美丽的花。”这样想着爹在他心中的形象反而高大起来，这时的爹已不再是那个凶巴巴的爹了。
　　“木生在家没？”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院子里。
　　木生抬头望去，自己的发小王治天，应声走进了大门，这治天已经出落成一个帅小伙子了，浑身上下穿着打扮更是时髦，一身西装，黑黑的皮鞋擦的很亮，手里拎着给孩子买的玩具，胳肢窝下夹着一个黑皮包。
　　“在，你可回来了，快点进屋，桂红赶紧给治天沏茶。”木生见了治天是格外的高兴，忙把他让到了屋里。
　　经过一阵寒暄过后，木生得知治天是结婚后回家看望父母的，他更是埋怨治天结婚没有告诉自己，这几年治天在外闯荡的不错，一直在北京开店，他的交际面很广泛，人也变得更精明能干了，听了治天的消息，木生更是自愧不如了。
　　“你的事我都听我爹说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都还年轻，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呗，你还可以重新开始的，东方不亮西方亮，要不这次你和我去北京发展吧，这年头有手艺的人吃得开。”治天不停的开导着木生。
　　唠了一个多小时治天走了，木生思前想后心绪难平，他再次想起爹的话“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最终他还是下了决心，决定和治天一起去北京干了，桂红听了丈夫的话，也是喜极而泣，这糟心的日子也总算熬出了头。
　　几天后，木生和治天坐车来到了北京朝阳区的管庄，这里是治天经商开店的地方，他好酒好菜招待了木生，最后托人把木生安排在了一个建筑工地上。
　　主管经理听说木生有木匠手艺，把他直接分配到了木工组，他叫来木工组的组长来领木生，碰巧这木工组的头儿也姓赵，年纪比木生稍大些，人长的五大三粗的，看上去十分忠厚干练。
　　“我也姓赵，以后你就叫我赵哥吧。我领你先安排住处吧。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能干的了这受累的活计吗”赵组长带着疑问说道。
　　“好，赵哥以后多照顾俺，俺刚来啥也不懂呢。过去和俺爹外出干活，也不比这里的活轻快”木生凑上去说道。
　　工棚就在靠近工地西侧的空地上，是一排简易房，木生跟赵组长进到里边，仔细一看根本没有床，只有用脚手架或者木板子搭的大通铺，乱七八糟地摆着花花绿绿的行李卷，干活的斧子、切割锯等家什摆放的十分凌乱，正中央是木板子钉的一个大桌子，地上还有许多的脸盆、安全帽等，整个屋地上根本就没有能下脚的地方。木生随便找了个空铺，把行李放下了。
　　“大家注意了，这个是新来的工友，姓赵，是个河北人，他是我兄弟，今后大伙关照着点啊，赵老弟，赶紧去伙房吃饭吧。大家慢慢就熟悉了。”赵组长热心的介绍着。
　　木生朝大木桌子上吃饭的工友点点头，便跟着赵组长来到了伙房，这伙房更是简易的可怜，只具备基本的做饭工具，伙食也是以吃饱肚子为标准，他转悠了一下，根本没得选择，只好买了一碗白菜汤和两个馒头，匆匆填饱肚子，回到工棚歇息去了。
　　午后的活很简单，赵组长安排木生支盒子板，这对于木匠出身的他是没有任何难度的，晚上下工后，其他工友吃过饭都各自活动去了，有遛大街欣赏城里美女的；有哥几个凑钱出去喝小酒的；还有去录像厅看录像的；只有两个上岁数的工友躺在工棚睡觉，木生新来乍到没熟人，呆在工棚里无所事事，便动手搞起卫生来，他把工棚从里到外打扫清洗了一遍，同时把里边的东西重新归置整齐，把快要折了的桌子腿重新钉好，洗漱之后便上铺睡觉了。
　　木生接下来的打工日子，当然是十分辛苦，来时候穿的衣服已是伤痕累累，虽然挣得钱不算多，但是这时的木生是快乐的，他在劳动中找到了自我，他更是喜欢工友之间质朴的情感和简单的快乐。他每天坚持着打扫工棚的卫生，他也获得了工友们的尊重，工友们也总是抢着和他搭伙干活。
　　“兄弟，吃完饭后，咱俩一起出去走走呗。”一天晚饭后，赵组长提出了邀请。
　　“好啊，赵哥，我就愿意和你呆着，你和别人不一样的，你身上有股子劲，我是学不来的呢。”木生忙不迭的回答。经过前一阵子接触，木生已经了解了赵组长的一些情况，这赵组长是当过兵的人，在部队里是一名班长，他还是一名共产党员，退伍之后直接来到了建筑工地，老板很赏识和信任他，他的人品特别的好。
　　吃过晚饭，二人沿着工地外的马路边走边聊。
　　“老弟，我发现你和其他人也不一样，你看你，人干活实在，乐于奉献，肯于吃亏，这都是你身上的优秀品质呢。”赵组长不停地夸赞着木生。
　　“呆着也是呆着，我这个人就这样子哩。”木生有点不好意思。
　　“人这一生就应该有目标，有追求的，部队的三年生活让我明白了不少道理，人虽然不能决定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但是可以靠努力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的。”赵组长说的很有哲理。
　　“哥，你比我水平高，有思想多了，说出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我真应该向你好好学习哩。”木生顺口说道。
　　“我现在这里干活，将来有了钱，我一定会回到家乡，给家乡做点事情的，再苦再累我都要坚持的，老弟，你的理想是啥子呀？”赵组长抬头看着木生问道。
　　“我还没有什么理想呢，我想的就是干活挣钱，养活孩子老婆呀。”木生听了赵组长的问话，有些回答不上来。
　　“我看你这个人是不错的，你应该积极要求进步，多干好事，早点加入党组织，将来有本事富裕的时候，回村给家乡父老干点事，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赵组长说道。
　　“嗯，是的，应该的。”木生胡乱的回答着。这时他的心里还是放在自己的小家之上呢，那有这样远大的理想啊。
　　两个月后的一天，同班组的一位工友出了工伤，脚伤的很重，赵组长带头给他捐了300元，其他工友捐的不多，但这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木生受赵组长的影响也捐了200元。在和赵组长的交往中，木生感觉自己成长了不少，他在自己人生的定位上有了新的很大的改变，已不再是武侠小说里描写的那些行侠仗义了。
　　一九八九年的七月，社会上很是混乱，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抢出工期，工地老总决定把一部分活搞承包，赵组长获悉了内部消息，他再次找到了木生。“兄弟，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咱俩合伙包工程吧，我喜欢你这个人的实在肯干，光靠打工挣这点钱是什么也做不了的。”
　　“大哥，要是干完了活不给钱怎么办啊，咱可是外乡人啊，可不能坑这些穷哥们啊。”木生有了上次的教训，还是不放心，他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没关系的，咱先少包点，积累点经验之后再大包，这里管事的一个副经理是我家亲戚，听他说这个建筑公司很有实力，不会赖账不给的。”赵组长解释着。
　　二人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决定从工地承包一些工程，赵组长的经济条件也不是很好，木生手头更是紧张，正在二人为钱发愁的时候，老家传来好消息，县公安局把木生被骗的案子破了，一部分钱被骗子挥霍了，公安局给追回来两万三千元，木生到县公安局领回了这笔钱，返回工地后毫不犹豫的交给了赵组长一万元，虽然前期挨过骗，但是通过几个月的接触，他已经完全信任了这个大哥，他的思想境界发生了转变，他感觉和赵哥在一起，人生才有了目标，有了这目标才有了前进的方向。
　　赵组长是工地的老人，他通过找总经理谈判，承包下了两栋楼的木工活和其他一些零活，最后以二人的名义签订了工程承包协议，并缴纳了一万元的质量保证金。
　　赵组长毕竟是在部队呆过，晚上他便组织工友召开了动员会议，确定了各部分的工期和具体价格，一律改为包工，只要保质保量完成任务，马上给钱，这也极大的调动了工友们的积极性。
　　经过两个月的努力，赵组长和木生所承包的工程，保质保量的完成了，经过总工验收，全部合格，工地如数给付了工程款，工友们挣得比过去多，自是十分高兴，赵组长和木生把利润平均分了，木生在二次创业中捞到了他的第一桶金。
　　二人自是一阵庆祝，庆祝过后，赵组长认为不能局限于小打小闹了，经过考察市场，最终决定租一个场地，开一个做铝合金门窗的小厂子，专门供应新建楼盘，木生请来王治天帮忙协调，很快租到一块场地，搭建了简易的安装房，购买了加工设备，聘请了工人，赵组长又跑了几个工地，治天也是出面帮忙，木生和赵组长又承包了一些门窗工程，木生更是兢兢业业，铝合金活原本和木匠活类似，他很快就学精了这门手艺，除了盯着做门窗之外，二人工地上的木工活也继续承包着。
　　经过第一次创业失败的木生，再次紧紧把握住了自己命运，就像他爹说的那样，他像一枚小小的蒲公英种子，飘到了北京，落地扎下了自己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