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哑巴出嫁

　　刚开始几年，刘美珍还一直记着儿子临死时说的话，几年过去了，也就忘记了。如今的哑巴，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刘美珍做饭只做两人的饭，是小气和她自己的，哑巴开始和他们一起在桌子上吃饭，后来就只能吃剩饭，再后来连剩饭也没得吃了。
　　有的人总是活在自私的生活里，为所欲为。而有的人总是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世间就是如此的残酷，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真的是无尽无止。深秋的落叶齐刷刷地落了一地，枯叶正好落在哑巴的身上，她没有知觉，她静静地扫着地上的落叶。她身上穿的微薄，一阵寒风吹来，浑身打了个颤。
冬天就要来了。
　　她用力的扫着地上的落叶，一会落叶就被她扫了一堆，露出光秃秃的地面。她放下手里的扫把，用手捧着落叶，熟练的放进筐里，她饿极了，又冷。她有点恨婆婆狠心，但她无处可以去，这里就是她的家，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这里有自己的孩子。对还有孩子，她不能放弃孩子，要拼命的干活，受再大苦也值了。满满的一筐柴火被她背在背上准备回家。她把柴火放进了厨房，锅里的肉香钻进了她的鼻子，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揭开锅盖，盛了一碗吃了起来，肚子实在太饿了。她吃完了舔舔碗，望见锅里还有，于是忍不住又盛了一碗。这一碗见了锅底。哑巴正吃着，刘美珍回来了。她烧好饭等着小气回来，就到邻居家和邻居聊天，正好小气背着书包回来，看见奶奶在那聊天，就喊了声直接就回家了，刘美珍也跟着回来了。小气把书包放进了堂屋，准备到厨房去，刘美珍已经到厨房，看见了哑巴在大口的吃肉。刘美珍气愤地拿着拐杖就给哑巴一下，嘴里气道：“叫你偷吃，叫你偷吃！”说着又狠狠地打了两下。哑巴挨了打，立马跑了出来，刘美珍跛着腿追了出去。边追边骂，“你这个饿死鬼，竟敢偷吃东西，不能留了，赶紧打发出去算了！”小气到了厨房才明白奶奶打妈妈的原因，赶紧也跑了出去。听奶奶说哑巴偷吃了东西，看着奶奶追着妈妈打，小气心疼的说道：“奶奶，奶奶，你不要打了，你打死了她谁下地干活呀！不就是几块肉吗？大不了我以后不吃肉还不行吗？”
　　刘美珍一听孙女竟然向着她妈妈，气不打一处来跺脚骂道：“你们两个，一个大娼妇，一个小娼妇，你不吃肉，你以为那肉给你吃的。你天天挣几个钱！买本子买笔不都是我的钱？你跟你妈亲，让你妈给你买去！”刘美珍指着小气说些不知轻重的话。小气顶撞道：“不是我妈拼命的干活，你哪来的钱，上天那花生卖的钱呢！那花生地你可一次也没去过，拿钱的时候比谁跑的都快！我妈吃那肉，是我妈自己的钱买的，算不了偷吃。”
　　刘美珍气的话说不上来，这时吵架声惊动了邻居，大家都跑了来看热闹。刘美珍的脸一会紫，一会黑的，她猛地把手里的拐杖朝小气那边一扔，拐杖眼看要打到小气，哑巴猛扑上去一把抱住小气，用背挡住了拐杖。张燕和狗旦也吓了一跳，那一下要是打到小气身上，肯定是伤的不轻。刘美珍瘫在地上哭道：“你这个不孝子呀！白养了，早知如此，就不该同意你爸去把哑巴买来！”小气把妈拉到后面说：“我妈是人，不是你用来使唤的牲口。我爸要是活着，绝不会让你这样做的！”这时张燕也上来拉着小气道：“小气，你少说两句了，你奶奶年纪大了，你做小辈的不能这样直撞的，你这样撞她，你妈妈以后会更艰苦的。孩子听话不说了啊！”小气直接转身进屋拿着书包，饭也不吃就上学去了。这时狗旦家正好还没有吃饭，张燕看小气背着书包就要去上学，知道还没有吃饭立马喊道：“狗旦去把小气拉到我们家吃饭去，快去。”说着又来拉刘美珍，劝了半天才劝住，后来也拉到自己家吃饭去了。狗旦跑了过去把小气拽到自己的家的院子里，院子里正好放着桌子，狗旦爸爸正在吃饭。狗旦把小气拉在桌子旁边，小气脾气挺犟的，递饼给她就是不吃，然后站起就要走，狗旦没法只能拿着两块饼子拿着书包跟了上去，悄悄地跟在后面，猛的走上前去把一块饼子给了小气，小气接了饼子吃了起来。狗旦说道：“我还真以为你要绝食呢！你说说你奶奶怎么那么狠心呀！她真是个毒老太婆！她是存心要打死你妈妈！”小气生气道：“不准你说她！”狗旦笑道：“我就要说，我就要说，谁要是欺负小气我都要说，管她是谁呢！”狗旦说着就跑到前面去了，小气感觉心里暖和多了也不生气了追了上去“真是谢谢你！狗旦哥！呵呵！”
　　一天小气背着书包回家，忽然发现家里怎么来了这么多的人呢？好像还有个老头，看见小气很是客气，从包里拿出糖果来，塞给了小气，对着小气笑道：“跟我去我家，好不好啊！”小气也是九岁的孩子了，小气没有见过他，也不敢和他说话。这个老头大约六十岁，个子矮矮的，皮肤黑黑的，小气发现哑巴穿的衣服变成了新衣服，很是好看。小气纳闷地问刘美珍：“奶奶，妈那衣服是谁买的？”刘美珍笑着道：“这是你大爷，快叫大爷，你娘的衣服是他买的，那你看那边是你的新衣服，也是你大爷买的。”说着刘美珍拿起那件带着碎花的红色小褂递给小气。小气感觉的奇怪然后又问道：“为什么要给我们买衣服？这些都拿走我不要，什么大爷，我看叫爷爷更合适！”
　　刘美珍气道：“这孩子，可不能叫爷爷，乱了辈分了。”小气说道：“我觉得叫爷爷更合适，怎么会乱了辈分了？”刘美珍温柔的说道：“小气呀！我决定要把你娘嫁出去，你看你大爷家多有钱呀？到了他家你娘肯定能吃大鱼大肉。比在我们家强，没有吃的。”小气气愤的哭道：“我已经没有爹了，你还要我没有娘吗？你这是存心的要我成为人家笑柄的孤儿！”刘美珍生气道：“你这丫头，一点都不懂规矩，你大爷在这里呢！是把你娘嫁出去，又不是把她往火堆里推。以后你可以喊他爸爸，喊不出来就叫大爷也行，千万不能叫爷爷！以后你娘会回来看你的！”那个老头也笑眯眯地附和着说道：“是呀！小气，你做我闺女好不好！以后我的家产都留给你！”
　　　　小气把衣服往那一扔，生气的走开了，她跑出去找张燕婶子去了。小气跑到张燕家，张燕正在烧锅做饭呢，“婶子，奶奶要把娘给卖了，你赶紧去看看！”正在烧锅的张燕听到这事，心里一激灵，惊讶的不敢相信，放下柴火就往小气家跑去。当张燕到她家的时候，果真看见几个邻居在看热闹，还有那个老头，张燕把刘美珍拉到一旁说道：“婶子，你真要卖哑巴吗？”刘美珍推开张燕说道：“什么叫卖呀！我这是嫁出去，你知道彩礼多少钱吗？三千元现金，打死我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儿子当时娶哑巴真是娶对了。当时才一千，这一转手尽赚了两千块呢！”张燕气愤道：“你这还不是卖吗？大成哥临死时是怎么说的，你都忘记了吗？你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你看那男的多大年纪了。我坚决不同意！”
　　刘美珍直跺脚说道：“呦呦，你不同意，你算哪棵葱，这是我家的事，你来搅什么搅，反正钱我已经收了。今天晚上就走！”张燕指着刘美珍的鼻子骂道：“你！你！你太狠毒了，当年不是你捂着钱不放，大成要是及时治疗，也不会死的。害死了一个，又来害这个，你是不是掉钱眼里了，你太自私了，村子里哪个人不知道，你是怎么对待哑巴的。”刘美珍背过脸来，不听她说。张燕哭着接着说道：“你可知道，哑巴给你们张家带来了多少的好处。你就这样狠心把她给卖了！你让地下的大成怎么能心安呢！”
　　刘美珍大声喝道：“别说了，你给我滚，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当年不是这哑巴，大成会死吗？肯定不会，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才是害死大成罪魁祸首。今天不嫁也得嫁，嫁也得嫁”张燕气的跑了出来，正好遇到小气，小气看着哭着的张燕，心想奶奶肯定是不会反悔的了。小气回到家也不敢顶撞她奶奶，只得回屋子里写作业去了。
短短地一天不到，哑巴被带走了，老头对小气说道：“如果你奶奶死了，你就到我家去，我养你。”这句话说的多么的容易啊！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着。小气的娘走了，小气就成了村子里的孤儿了。
　　这天夜里哑巴被一架板车拉走了，这一走就是永远的走了。这个世间怎么如此的凄凉与无奈呢！哑巴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老头。这个老头是个光棍，一辈子都没有娶亲，手里余了点钱吧！开始时对哑巴好的不得了，舍得花钱，舍得买肉给哑巴吃。一段时间那个老头还带着哑巴回娘家。哑巴看见小气就上前去搂着小气不愿意松开。张燕看见哑巴好像比以前胖了，看样老头对哑巴还是蛮不错的。可是不知道怎么了，看着哑巴抱着小气不愿松开，眼泪又开始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