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凄凉的葬礼

　　张大成脸上的最后一滴泪慢慢地流了下来，泪的痕迹清晰地抓着人的心，左邻右舍的邻居跑来张望，看见了都不由的落下泪来！刘美珍的头发忽然间全白了，她恨自己对儿子苛刻，不该把钱都捂在了腰包里，如果拿出来也许不会死的。看着儿子的尸体，拼命的呼唤。刘美珍发疯似地哭了起来。大家都劝住了，这个家也只有刘美珍还能支撑着。她不能再倒下。她微微张开眼睛，不再哭泣，以往的泼辣也收敛了好多。
　　这天村长带着几个人，带着两个花圈来吊唁，然后又送来了两千元现金。村长看刘美珍腿脚不是很方便，只能把钱交给了张松。大家都商量着，要给张大成买副棺材。张松对刘美珍说道：“婶子，大成挺不容易的，活着没过一天好日子，如今死了，也要有个住的地方。我看还是买口棺材吧！”刘美珍叹气问道：“那得多少钱？你看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的，人已经死了，能简单点就简单点吧！”张松含着泪说道：“我去托熟人，看能不能便宜点，尽量买个便宜点的吧！”
　　果真一口柳树做的棺材用拖拉机给拉了回来。因为柳树便宜，柏树的贵，张松考虑到他们家的困难，就挑个便宜的买了。找几个人把棺材给抬了下来，大家都摸着棺材，还湿湿的。这时一位年级大的老头，头发也已白花花的了，是张大成的大舅子，摸着棺材说道：“这是新做的呢，这木块还没有干。”白色的棺材安置在张大成家的门前，棺材亮的发着光，白的耀眼，映衬着那暗灰色破旧不堪的房屋，愈发显得凄凉！村子里的人停下自己家的农活，都过来帮忙，人们穿梭在张大成家的里里外外。
　　张燕从自己家提来一袋大米，张松管起了账，他也知道这个家庭的困难，葬礼一切从简，这时有人提议说道：“村长带了两千元钱，一千元棺材钱，还有一千元呢！不如请个唢呐班来热闹热闹！”张松一看就是村子里的王二麻子，一脸的麻子，不安好心。张松生气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个情况，想热闹，自己拿钱回家自己热闹去。”王二麻子碎道：“日你奶奶地，你咒我呢！”说着就要上来打张松，后来被几人拉走了。王二麻子气道：“什么玩意，你以为我想来吗？就你们这些个穷人，我还怕脏了我的手呢！”说着扭头就回家去了。他的话被大家听见都生气道：“妈的，真是个二百五。”
　　到了入殓的时候了，在这个村子里的风俗，人死了，要把贴身的衣服扒下来，换好新衣服或者是寿衣，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到屋顶上去，招回飞走的魂灵。刘美珍找出了张大成结婚那套衣服，让哑巴给他换了。哑巴换衣服的时候，满脸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刘美珍说道：“结婚后大成把那新婚的衣服收了起来，就再也没有舍得穿过。如今再穿着吧！就让他永久地穿着吧！”说着就泣不成声，睡倒在地上。几个妇女也是带着泪水，拉着刘美珍起来坐在了凳子上，刘美珍用袖子抹着眼泪。眼见哑巴把大成穿好了衣服也退到一边哭泣着。
　　进来几个身体比较壮的几个人抬着大成，放进了棺材。然后把煮好的打狗饼子放了进去，又把嘴巴扒开倒了许多的糖进去，然后用火纸把脸盖上。当棺材盖子盖上的那刻，这个曾经拥有希望的人再也不会在有希望了，他的音容相貌再也不会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了。哑巴敲打着棺材，张燕陪着哭泣，张松也掉下了眼泪。村子里的人都嚎啕大哭起来。这个哭声响彻整个空间传的很远。然后在棺头点上引魂灯，又放了个破盆作烧纸用，最后搭起了停灵棚，灵棚就搭在了大成家的门前的空地上，棚子里撒些麦秸。
　　大成唯一的女儿小气年纪不过六岁，穿着孝袍，戴斜角孝帽。帽订麻匹，腰束茼绳拖地，手拿着裹着指魂纸的柳棍儿，跪在棺材前，不停的给张大成烧纸。每来一个吊念的人就要去磕头迎接，受大人的摆布，她还是个孩子，多少有点贪玩，总是心不在焉地想跑出去玩，几次都被张松呵斥回来。大家看着大成棺材旁冷清的很。就把自己家的毛旦，和张燕家的狗旦，两个孩子叫来，也来披麻戴孝，认为是大成的干儿子陪着小气守灵。
　　狗旦和毛旦之前欺负惯了小气，如今却在这里，又在一起跪着，自从狗旦被张燕教训后，发誓再也不会打小气了，现在她父亲死了，觉得她挺可怜的，还把自己兜里的糖分给小气吃。大人们都在外面走来走去忙着活呢！几个孩子跪在那里，偷吃着糖果。
　　
　　停灵两天就出殡了，葬礼办的非常的简单，饭菜都是家常菜，村子里来吊念的人能怎么出钱的，就怎么出钱，一分都不能少。收账的钱，张松分文不少的交给了刘美珍。村长的两千块钱，最后只剩一百块钱了，张松给那些来吊念的人买了几包烟，一人一颗散了出去。出殡的时候，只见两个花圈是显眼的，其他就什么也没有了。村子里死了老人，都是热闹非凡，出殡那天更是热闹，一条长龙，到处都是彩带飘飘，什么纸器呀，花圈那可是排成了一条龙出来。
　　大成出殡就七八十来个人换着抬着棺材，空闲人就拿着两个花圈。只见三个孩子被大人架着在前面跑，后面是棺材，再后面是哭声。那些妇女们互相搀扶着走出灵棚，到路上朝着棺材远去的方向放声哭泣，在农村妇女是不准出殡的，只能在那干哭，张燕和几个妇女拉着刘美珍。哑巴只躲在屋里面哭泣着。这种时候，最痛苦伤心的也许只有哑巴，谁也不懂的她心里的苦楚，以后她将面临着什么样的人生。小气还是个孩子，父亲在她心里，还是那样的不轻也不重，直到上学，长大，心里的那个父亲却是越来越重。
　　张大成死后，狗旦和小气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小气经常跑到狗旦家玩，张燕对她也是不错，当半个女儿看待。在村子里，小气的父亲死了，更多的孩子更看不起她，总是欺负她，狗旦经常出来打抱不平。
　　一天小气和母亲哑巴从地里回家，在路上遇到一些调皮的孩子，直拿砖头扔着哑巴。个子高的是那个王二麻子家的儿子叫毛孩，一边扔石头还一边说道：“小气，你爸死了，你妈妈也会被你奶奶卖掉的，哈哈，你就是没爹娘的野孩子。”小气躲在母亲的后面，不敢出来，哑巴也生气的要去打那个孩子。可那孩子太坏，用长长的树枝打着过来，哑巴几次都扑了个空。这时刚从地里回来的狗旦看见了，蹿了上去就去揍那叫毛孩的高个子，谁知道，三个孩子一下子一起过来打狗旦，狗旦刚开始还占着上风，忽然被他们几个压在身底。高个子上去就是几脚，正好踢在了狗旦的脸上，鼻子立马流了血出来。吓的那几个孩子立马逃跑了。
　　小气看见几个孩子走远了，才走过来拉起了狗旦，狗旦摸着自己的鼻子手上沾满了血，他气愤的看着小气，生气的头也不回的走掉。从那以后小气再也不敢去张燕家了。直到一天张燕喊她过去拿点腌菜回来吃，她才蹑蹑地过去，她去了以后，看见狗旦在看电视，只能看见他瘦小的背影。她希望他能回头看见自己，也希望他不要回头，因为她怕他。拿着腌菜，还没等张燕说玩一会载回家，只见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时狗旦才转身看了一下小气的背影。只是瞬间又继续看电视了。

本来还有点希望的家，如今更是艰难地挣扎着。家里的农活全靠哑巴一个人操劳着，一晃又过了两年，小气八岁了该上学了，刘美珍找到村里。村长看见刘美珍拄着拐杖，赶紧端着凳子给她，她一脚抬起，一脚吃力的站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长凳子上。村子说道：“婶子，你说吧什么事？我知道你家是困难户，那救济款不是已经给您了吗？”刘美珍急道：“我是为小气上学的事来的。”村子拍着脑袋说道：“哎呀，婶子你看我这脑子，咋怎么不够用的呢！对对，小气入学的事。我忘了通知你了，小气上学，学费是全免的。九月一号直接去报名就好了。”刘美珍听说孩子上学的事解决了，连声谢谢也没有说直接拄着拐就回去了。
　　哑巴还是继续着干着农活，哑巴的饭量也一天天的增加，这让刘美珍很是不高兴。刘美珍总是克制着哑巴的饭量。总是不给她吃饱。后来直接就给她剩饭吃。刘美珍和小气吃着刚做的饭，把早上剩稀饭给哑巴吃。这种生活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哑巴没有饭吃了。那时的哑巴该怎么样了，是饿死还是另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