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洋他们（十六）

　　李琼花对李岩的为人早有耳闻，更清楚他的背景，见吴红伤心，愤然想到现在专有这一号人，依仗自己或他人的权势钱财欺压弱者，自视高人一等最是得意，顶顶恶心。在他们眼中穷百姓尽是些可以呼来唤去的‘使唤丫头’，人多有的是挑拣，心眼子就像个土地主，把人都看成物件，花了钱就要使个够。还有更坏的，若瞄上谁稍有姿色便要千方百计使手段，要么欺你生计困难逼弄到手，要么七哄八骗诱人上当玩弄一时。李琼花想到此叹道：“人心早不比从前了，孩子呀，常常存着走夜路的小心吧，阿姨下岗后也端着别人赏赐的饭碗不敢帮你狠这一口气。我也知道光劝不管用，可咱改变不了啊，咱尽量躲吧。唉！可怜还是大学毕业，它怎么就什么都不值了呢？”言毕长叹一声又说：“我儿子正上大学，将来又会怎么样啊。”
　　李洋说：“一无所有是八零后的宿命。”
　　吴红反到来安慰李琼花，也是心神不宁词不达意，说了些无济于事的话，她自己都不信。
　　三人便沉默。
　　过了一会儿吴红说：“阿姨我好多了，要走了。”说完看着李洋似乎有话要讲，到底没开口，咬牙扭头离开了清洁组。
　　李琼花见吴红独自愁闷而去，心下不忍又叹了一回，自语道：“这孩子心里装着好些话没说呢，真在苦闷呀。”
　　李洋说：“她从来就是个闷葫芦，不愿说的谁也问不出来。”
　　李琼花说：“我看不是，她刚才那样期望地死瞧你，好像有话要对你讲可又没说。不然这样吧，就不用请我了，请你和吴红今晚都到我家来吧，孩子他爸最会做人思想工作了，我把儿子也叫回来听听，好让他多知道知道世事艰难。”
　　李洋赞成道：“我一定来，她去不去说不准。”
　　李琼花说：“包在我身上。”便催李洋快回去上班。
　　田家庆见李洋进来了招手道：“快来快来，孙明刚出了个好主意，大家正议呢。”
　　孙明自谦道：“哪里哪里，只是把大家的意见归纳了一下，去繁就简抓住重点，以免乱乱哄哄顾此失彼。仅此而已，不敢劳田特助在众人面前表扬鼓励。”样子谦逊极了。
　　李洋还在想刚才的事，笑微微支吾过去，到王俊丽旁边坐下低头不语，愁眉不展。
　　王俊丽问：“上卫生间迷路了？正想去找你。”
　　“顺便去请李阿姨。”
　　“时间定了吗？”
　　李洋不知该怎么说，犹豫一下，轻轻摇头。
　　这时田家庆说：“我小叔这人被孙明说准了，他从小练就的啥也不在乎，你急他更急，你慢他陪你慢，这样拖下去何年是个头啊？的确应该派两个人立即进驻预制板厂。我看李洋和王兴国今天就去吧。”
　　李洋惊道：“什么？派我去？路太远每天怎么坐公交车啊？”
　　田家庆说：“就住在厂里。”
　　李洋问：“厂里有地方住吗？和民工一起在石棉瓦盖的简易房里睡大铺？又臭又乱我不去。”
　　孙明质问：“又怎么了？事找你还是你挑事啊？想和公司闹条件是吧？王兴国？也有意见吗？”
　　王兴国冷冷地说：“没有，坚决服从。我爸就是民工，从我上大学前到现在他一直在异乡工地睡大棚。我是他儿嘛应该继承睡大铺的命，所以，完全没意见。”
　　赵蓉起身气愤道：“公司里出了小奸臣！就是孙明！”
　　李洋也要说被王俊丽一把拉住。
　　王俊丽说：“其实办法挺好，相当于打入了敌人内部。正如孙明学长所讲，这下他们干的一切坏事都能有人在旁边看个一清二楚。只是还有个问题，敌人都是很狡猾很坏的，善良的人去了很容易上当受骗，去的人应该比敌人还坏还狡猾才行。强烈建议推荐孙明，同意的举手。”
　　除了田家庆和孙明全都举了手，赵蓉举起了双手。
　　王俊丽点头说：“很好！通过！”
　　孙明问赵青：“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赵青说：“田家庆不是讲也可以在胡柳庄租间好房吗？咱俩去吧，省得再看这些小鬼们的脸色。”
　　孙明气道：“那你也得让我先暴露他们一下嘛。”
　　众人哗然。
　　田家庆说：“偌大一个胡柳庄好房有的是，定了吧？”
　　王俊丽问：“是孙明去吗？”
　　田家庆摇头。
　　赵蓉说：“那就很需要继续开会讨论，直到一致同意孙明去。”
　　孙明气得冲赵蓉问：“你以为开会是嘛？只不过听听意见让你们说出心里话供领导参考，你还真来神了，嗤！”
　　其实孙明早打算好了，只是田家庆离不开他，经过这一折腾，最后还是决定孙明领着赵青去。
　　孙明他俩走后，周天洋和李兰回来了，大家忙问和人事部协商的怎么样。
　　周天洋说：“发展部的工作内容有点奇怪，好像和公司发展没有多大关系，主要精力都用在公司产品的价格调整审批上，还负责财务监管，没有市场研究计划，说不清是个什么定位，我对它是彻底没兴趣了，李兰也不想去，所以一起回来了。”
　　田家庆说：“总得去一个吧。”
　　李兰说：“实际上是个发号施令的权力部，万能的，什么都懂，听起来不合常理。”
　　赵蓉很不以为然地对王兴国说：“快看两个火星人，不知地球上今岁是何年，这么好的饭碗都不想端，我必须尽到告知义务。”于是大声说：“两位西瓜脑袋，地球上我们这一块的情况是这样，统计的就业形势很好，可是你俩千万别以为来到了就业超市，能捡个漏不容易，明白不？不明白我就再往深里说说？”
　　王俊丽也不以为然，笑笑说：“但凡搞不清楚饭碗和希望关系的人，要么身上有几个，要么太自爱，最好少在我们劳动人民眼前晃悠，让人觉得惨。”
　　赵蓉说：“就是，一副生活得多么从容不迫的样子，臭显摆。”
　　周天洋有点尴尬想解释，被李兰抢先说：“人对生活的选择能力从来就不一样，这不是德性，是现实，它属于客观真理。人的物质条件决定了人的意识和目的，你们偏要自欺不看它也存在，尽早认了吧。”
　　赵蓉用手直扇鼻子说：“臭味儿完全跑出来了，哲学早晚会把李兰给活埋了。”
　　田家庆很高兴搓着手说：“巴不得人多，不去就不去吧，我也很烦发展部那帮假道人，明明屁都不是还要居高临下，老子早晩要整整他们。”
　　不知吴红啥时到的，她站在门口听了这些话全没兴趣，敲敲门说：“该吃饭了。”
　　王俊丽听见了猛一回头，见吴红依着门怏然愁立，还边瞟李洋，一副盼妇的鬼模样，便不高兴地问：“小可人儿，在唤谁吃饭呢？”
　　吴红好像没听见，自笑自语转身飘然而去。
　　散会后李洋要去寻找吴红，王俊丽跟在后头劝：“她要走生活的捷径你想救也救不了，放弃吧。”
　　李洋急匆匆走在前面说：“朋友被困理当帮忙。”
　　王俊丽又劝：“这个朋友一心要做别人的情妇，你太上劲了容易混淆视听。”
　　“她是被逼的。”
　　“根本没人信。”
　　“就是被逼的！”
　　“全国的二奶三奶全是自己姘上的。”
　　“主观主义要不得！”
　　“李洋！你心里是不是老有她？”
　　“我在救她。”
　　“李洋！站住！”
　　“到底在哪儿呢？”
　　“不听是吧？”王俊丽冲到前面拦住李洋恨着说：“站住！你魂不附体到处找她是在侮辱我！”
　　李洋突然眼一亮说：“在那！和蒋志刚一起。”
　　两人赶过去见吴红和蒋志刚正相视不言。
　　王俊丽忙问：“这是怎么回事呀？”
　　吴红抬眼说：“相爱了，不行吗？”
　　王俊丽释然道：“怎么不行，太行了！李洋咱俩祝贺一下。”
　　吴红说：“可惜不是，我刚对他说了，我不能答应。”
　　王俊丽听了失望道：“吴红你应该答应，这样很多人就省心了，快答应他吧，啊？你看多么好一个天津小伙子呀，爱了算了。”
　　吴红不理王俊丽，望着李洋说：“刚才去看你，想道歉。”
　　李洋问：“李阿姨告诉你了吗？”
　　吴红说：“嗯。”
　　李洋又问：“今晚去吗？”
　　吴红点头说：“去，一定去。”
　　王俊丽听出李洋和吴红的对答中有预谋，又见李洋一副喜滋滋的熊样子心里堵得慌生气问：“李洋你们商量什么了？今晚要去哪？”
　　没人顾她。
　　吴红坚定的表态说：“李洋我想明白了。”
　　李洋点头说：“这就好。”
　　王俊丽简直气坏了，冲过去质问吴红：“横一杠子？”
　　吴红反问：“有你什么事吗？”
　　王俊丽扭过头对李洋说：“快！告诉她有我什么事！”
　　李洋说：“还真没你什么事。”
　　王俊丽惊讶道：“啊！敢再说一遍！”
　　李洋笑道：“事情是这样的…”把原因讲了，又说：“咱俩一起去不就得了吗。”
　　王俊丽这才放心，把手臂搭在李洋肩上，偏着脑袋对吴红说：“帮不等于爱，搞明白啊？”
　　吴红对她说：“哪天我下定决心爱谁，不会等你王俊丽搞明白的。”
　　蒋志刚说：“其实最没我什么事了，先走了。”
　　吴红上去说：“别走，说好请你吃牛肉面。”相偕而往。
　　王俊丽瞅着他俩的背影说：“吴红这个死东西我实在搞不懂！咱也上街吃，不吃破面条吃炒菜。”挽起李洋就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