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洋他们（十二）

　　李洋随着王俊丽乘坐村口的中巴车到了城东，当他再一次望见那些林立的高楼时，感觉景色与前大不相同了，似乎和自己有了某种关系，忽然间都成美好的事物了，一点儿都不想再发牢骚。他心中暗想，这人若是一旦到了某一层次，他对事物的看法也会改变。回想往日里几乎每天经过这里，但从不曾有过非分之想，只是偶尔会梦得很美，一时感慨万千，便问王俊丽：“要去的那个地方也是这么高的楼房吗？”
　　王俊丽说：“比这还好呢。”
　　李洋听了甜蜜地笑了，说：“我的底气不太足。”很是兴奋。
　　王俊丽说：“高高大大的帅小伙子，把派头拿出来嘛，生活不相信自卑的人。”
　　下车后王俊丽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两人又往北去。
　　不一会儿到了，李洋一瞧小区大门果然巍峨。王俊丽付过车钱，从衣兜里摸出两张出入证交保安验了，递给李洋一张说：“收好。”
　　李洋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收在内衣包里，拉上外衣拉链时说：“心里贼溜溜的，进步太快了。”
　　俩人提包进去在绿荫道里东绕西绕，过了一座石拱桥，又让开了一座堆砌在池中滴汤流水长着苔藓的假山，眼前豁然开朗，宽阔起伏的草坪竟然在北方的冬天里也是绿茵茵的，当中栽有不少树，最抢眼的是一小片待开的梅林，已经结好花骨朵了。李洋往深处瞧，见是一处有高围网的网球场，抬头环顾草坪四周的高楼，都是漂漂亮亮的大玻璃门窗，不见谁家晾衣服，也没有乱七八糟的阳台杂物和盆花，更无栅栏，于是赞道：“嘿！迪拜到了！”
　　王俊丽说：“网球场的那一边还有个露天泳池呢，再往里有个灯光篮球场。”
　　李洋便问：“你大姑是干啥的？”
　　“以前是市第二中医院的郎中，如今在温哥华乡下开了间诊所推广中医。”
　　“入籍了？”
　　“早入了。”
　　“人精。”
　　两人进了楼，乘电梯上到第三十五层，来到房门口王俊丽掏出一把钥匙说：“这是你的，试试会开吗？”
　　李洋打开门探头一看回头问：“怎么有人呢？”
　　“不可能？”王俊丽拉开他挤到前面，进去大声喝问：“谁？出来！主人回来了！”细听了一会儿没反应，这下醒悟了，只装没事，等李洋把包都提进来便一脚关上门，一跳抱着就咬耳朵，痛得李洋直叫喊。王俊丽使劲儿将李洋推到厅里的长沙发上扑倒，压上去逼着亲嘴，下狠手往他腰间掐，用头顶他下巴，又用手捣他的胳肢窝。好一阵闹累了，喘嘘嘘咬牙发狠说：“李洋？从现在起每天都要收拾你！”
　　李洋又痒又痛笑得难受，嘿嘿嘿说：“喔唷，喔唷，疯了，疯了。”
　　等缓过气儿李洋就开始参观，问王俊丽：“你大姑哪天突然回来发现一个陌生人住在她家里，报警了怎么办？”
　　“不是有我吗。”
　　“你平时不在，我说的是突然回来，比如夜里。给我写个条吧，以兹证明。”
　　“我会亲口告诉她的，因为天天在。”
　　“啊？！”
　　“对，天天在。”
　　“想同居？”
　　“不敢？”
　　李洋傻了。
　　王俊丽见李洋低头皱眉发怔，心知他是不肯，便不逼他，说：“眼见就要过年了，我和小姑约好了一同回大连，虽说只有一周假，也是七天嘛。”把话岔开了。
　　李洋见她神情自若并不相逼，就以为只是个玩笑，心又宽解下来，觉得这里的陈设实在高档不敢乱动，便说：“怎么跟做梦似的。”到了卧室，脱了鞋小心踏进去走在花花朵朵的地毯上脚下实在舒服，来到宽大的床边用手按了按，啧啧称羡，更喜欢那一床的大枕头，闭上眼睛美道：“我真想钻进被子埋在大枕头堆里藏他一觉，管他外面春夏秋冬。”
　　王俊丽想起来了，略带羞涩地质问道：“哼！问也不问就敢随随便便把我想在你的婚床上面。当时忘了问你，别是睡的土炕吧？”
　　李洋笑道：“我们湖北荆州不睡炕。”又去参观浴室，见居然还有按摩浴缸。
　　王俊丽忽然又想起来了，拉一下李洋说：“我要你现在认真地看着我。”
　　“什么事？”
　　“我非常严肃的对你讲，有一个人不许到这儿来。“
　　“谁？”
　　“吴红。”
　　“这么宽的地方来就来吧，过两天咱请请她。”
　　“十万八千六百个严重不行！”
　　“还是请一请比较好，她帮助过我人不错，也来开开眼。”
　　“坚决彻底不行！”
　　“为什么？”
　　“装？装！信不信我咬死你？”
　　“哦？嗨！你想到哪儿去了。”
　　“以预防为主。李洋我要开始咬了？”
　　“好好好，不单独请。”
　　“另外，不许请同一个公司的人来。”
　　李洋似乎明白了，盯着王俊丽说：“做了好事应该让人知道，这能鼓励好风气，让大家都来向你致敬。做了坏事才保密。”
　　王俊丽推了他一把认真地说：“听好小子！要敢嘴馋乱叼东西进来，你就是在伤害我，对不起我！”
　　李洋说：“放心吧，我不是那样的人。”
　　王俊丽高兴了，说：“信你。”抱着就亲。
　　两人在床上亲热了一阵，王俊丽突然喊：“别别别！你知道没有措施不行的！”
　　李洋意犹未尽叹道：“下次吧。”起身去浴室试了冷热水，又回到客厅问：“书房里的电脑我能用吗？”
　　王俊丽说：“昨天刚缴了网费，就是预备你来要用。千万小心别把我大姑的skype登陆了。”
　　李洋拉着王俊丽坐下认真地问：“你又不穷漂出来干啥嘛？现在的就业压力这么大，这不是在给政府添乱吗？”
　　“你知道啥呀，大姑是大姑我是我，目前暂时也是穷人，和大家一样正走在通往康庄大路的便道上。”
　　李洋听了黯然神伤，说：“我都不敢去想路到底还有多长，心里急得快要向命运投降了。”
　　王俊丽鼓励他说：“干嘛投降？穷困潦倒的时候，我们把困难的处境当成敌人，当成向前去的动力。幸福来到的时候我们把幸福当成爱人来珍惜。李洋？人生在拼搏阶段一定会遇到很多的烦恼，咱俩就相亲相爱地搀扶在一起向前奔吧！这样真的挺好的！”说完又问：“最近对工作有什么想法吗？”
　　李洋望着窗外说：“是有些想法。”
　　“说来听听。”
　　“王俊丽，我总在盼望有份工作可以长期干下去，勤勤恳恳地用自己的劳动汗水来创造美好幸福的生活，健康快乐地渡过一生。”
　　“小学时学的吧？还没忘啊？这个属于童话。”
　　“请你不要打断我的思维。为什么我总是有危机感？为什么我就看不清明天？”
　　“在向着理想走去的时候都会这样，心里没底又非去不可，时髦的说法叫探索，别太烦躁了。”
　　“我的危机是在当下，没有安全感，总怕哪一天又失业，一切努力又归零了，又要从头开始漂了。这样蹉跎复蹉跎真愁死我了。”
　　王俊丽就点头表示理解，安慰地靠着李洋说：“田家庆想在公司里办‘黄埔军校’，逐渐用新人新观念取代落后的家族管理，这也是他爸妈的意思。我们要么与时俱进抓住机会不断学习增强最终溶入新的公司。要么只是一群‘搅屎棍’，像当年的红闯将一样被人用完扔了。干干看吧，对理想目标的努力是否成功有很多相关因素，它的测不准性明示我们当中有机会，也有风险，很难预测。拿青春‘赌’明天吧。正在到来的大数据时代也许会使人类更加靠近未知世界。
　　他俩坐在窗前眺望着这座灰蒙蒙的城市发呆，都不再讲话，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他们预感到了点啥，思绪渐渐地进入了预期中的美好未来。
　　过了好一会儿李洋说：“今天我要谢谢你。”
　　王俊丽不好意思道：“哪里哪里，喜欢嘛，所以把你喜欢到家里来守着。”
　　李洋吻了她一下说：“该请你吃个饭，可现在是城里怕请不起，唉！”
　　王俊丽岔开道：“该回小姑家了。李洋，出大门往东再往西有卖小菜的，以后你自己做着吃，省。”
　　李洋使劲点头。
　　“我每周都来看你，啊？”
　　李洋又点头，泪水盈了眼，说：“嗯。”
　　王俊丽摸摸他的脸说：“真走了？要乖。”
　　李洋说：“去送你。”
　　两人出去后走了足有三站路，王俊丽推他回去。李洋深深地埋着脑袋，脚掌在地上划来划去低声说：“王俊丽你真好，我替我爸妈谢谢你。”说完也不抬头看人，泣出声了。
　　王俊丽听了心酸，捂住脸转身跑了好一段路又停住回头看，见李洋正高高地举着手在望。王俊丽泪流满面挥手喊道：“过年要是回不去请你爸妈来，现在能住了，啊？”
　　李洋大声应道：“知道了！”
　　一阵大风刮过，街上行人匆匆，马路上车流如水。
　　早晨大家到公司会齐后田家庆说：“今天有任务。”
　　孙明解释：“我和田家庆特助认真讨论了一下，认为可以到预制板厂去宣布了。”
　　蒋志刚问：“方案交给公司法务部斟酌过吗？”
　　孙明说：“情况紧急没时间再研究了。”
　　李洋和王俊丽对看了一下，感觉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