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洋他们（四）

　　队伍终于出发了。
　　王俊丽边走边悄悄碰李洋：“哎，哎哎！你忍心我背这么大一个背包爬山吗？”
　　李洋头都没侧说：“我尽量忍。”
　　这时起风了。
　　孙明走在队伍前面十分兴奋地一路小跑，头一个占领了小山包。他找来一根枯枝使劲儿地挥舞了几下，扬头挺胸指着大山喊：“啊--嗬--大山俺来嘞---”嗓音洪亮而伟大，喊完就侧耳等着，好一会儿后笑道：“莫球回音。”
　　王兴国断后，他大声说：“孙明你龟儿子走慢点，上坡急不得。”
　　孙明应道：“中。”
　　大家登上了小山包，展望前路群峰叠嶂云山雾罩，大都傻眼了。
　　李洋却眺望着蒙蒙群山赞美道：“呵！好一派出猿人的气象呀！”
　　大家又回头俯视，见隐于山中的军营像座小城，房舍排列整齐，冒的烟都被野风吹散了。吴红叹道：“自古戎装向僻壤，壮士血热远家乡。”王俊丽正好听见了靠近笑问：“壮士包括女兵吗？在想谁呢？昨天的记忆还是今天的他？也是个军人？此时正在那遙远的地方守卫着祖国的边疆？”吴红说：“我在叹，几千年的历史，几千年的征战，一朝又一朝，高天之下，山河大地，不知埋葬了多少忠骨，成就了多少个皇帝。”王俊丽赶紧说：“哦哦哦！打住快打住，莫谈历史，莫谈朝代。还是说说眼前吧，你走得动吗？我肯定不行，会死在这求职的山路上。”
　　这时一声哨响，孙明大声说：“休息十分钟，选队长。”
　　周静坐在背包上说：“孙明就是爱弄事，想当个队长管着我们。孙妈妈来揉脚，大军靴我穿不动。”
　　几个女生也跟着起哄，都要他揉。
　　孙明跑过去蹲下看了看弄了弄对周静说：“这可咋办？鞋大了一点。”于是脱下自己的鞋，取出厚鞋垫给了周静。
　　还没开始选举孙明就用头头的口气说：“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我们走的这条路和其他来远足的旅游者不一样，他们在沟里走，我们却要爬山。我问过三班长，他说通讯大队的训练路线一共三条，指给我们的这条路是最好走的，有十个女兵已经上去了，每人负重二十公斤，我们还不到十公斤，过一会儿还有一队女兵要赶上来。”
　　王俊丽放心地说：“前后都有主力部队，晚上开个军民联欢篝火舞会。”
　　孙明打断她说：“请闭嘴，不能升火。离开城市文明在野外集体行动，七嘴八舌绝对不行，民主在这儿只会坏事，必须有个领头的说了算，大家要绝对服从，这是有生命教训的。俺说句狠话，害怕的时候还在后头，在这样的野山中行军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队长我就当了吧。田家庆是医学院毕业的当卫生员，王兴国是山里长大的孩子负责断后，男生和女生自愿接成对子互相帮助，现在配对。”
　　大家迟疑了一会儿，吴红说：“看来只能这样。”
　　男生女生相互望着谁也不主动，孙明就急了，喊：“咋了嘛！一个个羞羞答答的，还剩三分钟了！谁和俺？举手。”
　　没有女生举手。
　　孙明就开始指派：“李洋和吴红、王兴国和周静、赵青和周天洋、蒋志刚和赵蓉、田家庆和李兰、俺跟王俊丽，就这样定了，准备出发。”王俊丽坐在李洋身边大声问：“你早就计划好了吧？我就不服从，我要跟李洋。”转头冲他微笑，说：“李洋我信任你。”孙明说：“也行，队长本来事多，李洋人高马大拖得动。”吴红说：“小分工大合作，不一定分得这么死。”说完看了王俊丽一眼没说别的。
　　孙明摊开地图看了一会儿指着前方的群山说：“都来瞧瞧，远处这座像个笔架的就是野人山，温泉区在山下，我们要过一条河，再走大约二十里，就是今晚的宿营地。”
　　重新上路后王俊丽问李洋：“你很不高兴的样子？”
　　吴红在她后面说：“我也很不高兴，你欺负李洋老实，想叫他帮你背东西。”
　　王俊丽回头问：“不行吗？”
　　李洋突然站住对王俊丽说：“别磨了把包拿来，吴红的包你俩换着背。”
　　走着走着，孙明在前面唱起歌来了。
　　赵青觉得实在太跑调了就说：“周天洋你听听，快把小队长吼住，行军怎么能暴露目标呢？被敌人听见了以为共军在杀猪。”
　　周天洋不爱多说话，噗哧笑了。
　　孙明在前面说：“俺可听见了。赵青你是学数学的，考考你，星期一加星期二等于星期几？”
　　赵青回答：“列宁同志早就教导过我们，说一个傻瓜提出的问题，比十个聪明人能解决的还要难十倍。下坡本来就不好走，你又唱得吊儿郎当，即严重曝露目标，还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有人摔下山去怎么办？”
　　孙明就不唱了，大家继续赶路。
　　不一会儿来到一条干枯的河边，孙明把地图铺在地上看，又拿出指南针对方向，然后十分肯定地说：“这就是那条乌龙河，按要求这里不是我们的渡河点，往西去找到一棵老槐树，树上钉了一个编号701的小木牌，有条索桥通对岸。过河以后要撇开所有的小路和人家，往南进入树林，迅速而悄悄地接近今晚的宿营地。到达之后先察明周围五百米内没有异常然后扎营。同学们，马上要过河了，地图上标示对岸就是敌占区，行军路上不许说话，这叫潜入。”
　　赵青质问：“这是河吗？长满了野草还有几棵树，见不到一点水，明明是条干沟。”
　　王兴国说：“以前的确是条河，从河里生出的草和那几棵两人多高的树判断，很早就已经干枯了，就像我的家乡，树很早就被砍光了，原因也许是一样的。”面色凝重得像个小老头。
　　王俊丽撇嘴说：“这叫什么地图啊，太过时了，还军用？孙小队长还拿它当机密文件来指引我们前进。对岸就是敌占区那为什么不发枪啊？弄得跟真事儿似的，学龄前儿童做家家吗？找什么槐树榆树鬼树，就从这儿过，找近道走早到早休息，见到老乡也别躲，弄不好就把我们当成坏人了。”
　　孙明看看表估计了一下，然后摇头叹道：“我们这支队伍的素质太山寨了！为什么要军训还用解释吗？一切都是假想的，认真二字考验着每一个人的素质，这种随随便便的态度将来能干好工作吗？认真一点行吗？求求你们了，要打分。”
　　吴红说：“早看出来是一次测验，大家小心吧。”
　　孙明吹响了哨子指着西边说：“李洋吴红王俊丽当尖兵找到那棵老槐树。”
　　王兴国说：“找什么找都能看见。”指给大家看。
　　大家一望，几十米之外果然有棵大树。
　　孙明望着尴尬地说：“那就是槐树？”
　　到了跟前果然见到树干上有个701的牌子，有两条锈钢索一上一下通到对岸，足有三四十米长。王兴国摇了摇，绳索直晃。
　　大家都愣了。
　　赵青害怕地说：“太危险了就从下面过去吧，反正没水。”
　　周静说：“我看草里有蛇。”
　　王俊丽急了，说：“那怎么办！男生走前面吧可以打草惊蛇。”
　　孙明说：“大家忘了三班长的讲解了？每人背包里都有一根保险绳，一头系在腰上，一头系在上面那根缆绳上，咱们时间不多了，开始渡河。”
　　女生中除了吴红和周静，赵青赵蓉李兰王俊丽四个人坚决不过。赵青还哭了，边哭边用手绢顺便把眼镜擦了一遍。
　　孙明气得没办法了，用根树枝在前面打草开路护送她们过河，自己再返回去最后一个荡过索桥。下桥就说：“不能战胜困难的女人不一定不幸福，记着将来一定要嫁个有钱的老头才行。”
　　王俊丽反驳说：“放狗屁！”
　　进入树林后时有怪叫，大家的话越来越少。指南针总是把大家领到过不去的地方，后来换成王兴国领路才改变了这种状况。
　　下午四点三十七分，终于到了指定地点，看见了山下的温泉区，大小宾馆成片建在山沟里，都是洋房模样。李洋就想起来了，悄悄地问吴红：“你和行政部那个肥猪经理来的就是这儿吗？一天得多少钱啊？”
　　吴红说：“你终于开口问了，我还以为你无所谓呢。花多少钱不知道，这王八蛋付钱时我就走到一边去。李洋别担心，没到那一步。”
　　李洋问：“你们还来吗？”
　　吴红说：“放心吧，没大便宜给他占，不信你看。”
　　王俊丽走来问：“李洋，脚起泡了怎么办？”
　　李洋就喊：“卫生员田家庆，这儿有伤员。”
　　王俊丽撅嘴气道：“要叫他我不会自己喊吗？脑筋不拐弯！”气完又笑了，说：“吴红你离开一下好吗？我和李洋有事儿。”
　　吴红朝着李洋笑一笑走开了。
　　李洋问：“王俊丽，咱俩有什么事呀？”
　　王俊丽瞪大眼睛说：“我非常非常反感她纠缠你。”